张铁生：战胜命运的白卷英雄

2024-04-24 历史故事版权反馈

【摘要】：张铁生人生的答卷人物档案张铁生，1950年生于辽宁省兴城县。“四人帮”被粉碎后，张铁生被开除党籍。这封信不但一下子震动全国，也完全改变了张铁生本人的命运轨迹。上午的考试结束后，张铁生是到街上吃的饭。张铁生一夜之间成了名噪全国的“白卷英雄”。

张铁生　人生的答卷

人物档案

张铁生，1950年生于辽宁省兴城县。1968年中学毕业后到兴城县白塔公社枣山大队插队，曾任生产队长。1973年参加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时，张铁生在空白试卷的背面写了一封信，被称为“反潮流”的“白卷英雄”。交“白卷”后，张铁生被铁岭农学院录取。曾任中共铁岭农学院核心小组副组长、院党委副书记，当选为四届全国人大常委。“四人帮”被粉碎后，张铁生被开除党籍。1983年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历史天幕

张铁生的迅速蹿红，在今天看来异常荒诞，但在当年，它的意味非同寻常。

1973年，中央决定恢复高考中的文化考试，采取群众推荐、领导审批与文化考查相结合的办法。它意味着青年学生又有了上大学的机会，也意味着当年甚嚣尘上的“读书无用论”将要失去市场。这对靠“造反”发家的“四人帮”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希望上大学改变命运的张铁生，本来是因为答不上考题，无奈之中想要冒险一搏，才写出那封给“尊敬的领导”的信。然而，他不会想到，在历史的节骨眼上，他正好给“四人帮”递上了一块可以用来打人的石头。

其实，即便没有张铁生这封荒诞的信，历史也依然会以另外一种荒诞的方式展开。从这个意义上说，“小人物”张铁生从默默无闻走到时代的风口浪尖上，看似偶然，其实它完全符合当年的逻辑。

往事回放

1973年之前，年轻的张铁生肯定对自己的人生有过很多希望和梦想。但他一定不会具体地想到，在社会人生的考场上，他会交出一张什么样的答卷。

张铁生，1950年生于辽宁省兴城县一个工人家庭。当毛泽东挥动他的“巨手”号召知识青年到“广阔天地”去的时候，张铁生随着时代的洪流走上了“和农民相结合”的道路。

1968年，张铁生来到兴城县白塔公社枣山大队插队，和当地村民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五年时光。在那个村子里，张铁生很受领导器重，也很受村民称赞。他入了团，还当了生产队队长。

1973年，中国的高等院校恢复招生，张铁生被推荐参加大学招生考试。考大学是改变命运的大事，也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可此时的张铁生，早就把所学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此外，接到通知考试后，他不像别的知青那样，可以抽出大量时间来复习功课。他还要出工，还要安排村里的活计，学习起来当然困难更多。

1973年6月底，张铁生参加了考试。语文、数学，他答得很糟糕。理化考试时，失去信心的他，写了一封几百字的信。这封信不但一下子震动全国，也完全改变了张铁生本人的命运轨迹。

理化考试是在下午。上午的考试结束后，张铁生是到街上吃的饭。饭后，他觉得比较疲乏，就躺在考场外边一棵大树底下睡着了。等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他飞一般地跑到考场，但考场门已经关上，好说歹说他也没能进去。他急中生智，把一扇没关严的窗户推开，跳到了考场里。巧的是，监考人员中有他自己的老师。他这才得以参加了考试。

张铁生的理化试卷，只答了三道小题，却在试卷背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封给“尊敬的领导”的信。

尊敬的领导：

书面考试就这么过去了，对此，我有点感受，愿意向领导上谈一谈。

本人自一九六八年下乡以来，始终热衷于农业生产，全力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近十八个小时的繁重劳动和工作，不允许我搞业务复习。我的时间只在二十七号接到通知后，在考试期间忙碌地翻读了一遍数学教材，对于几何题和今天此卷上的理化题眼瞪着，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愿没有书本根据的胡答一气，免得领导判卷费时间。所以自己愿意遵守纪律，坚持始终，老老实实地退场。说实话，对于那些多年来不务正业、逍遥浪荡的书呆子们，我是不服气的，而有着极大的反感，考试被他们这群大学迷给垄断了。在这夏锄生产的当务之急，我不忍心放弃生产而不顾，为着自己钻到小屋子里面去，那是过于利己了吧。如果那样，将受到自己与贫下中农的革命事业心和自我革命的良心所谴责。有一点我可以自我安慰，我没有为此而耽误集体的工作，我在队里是负全面、完全责任的。喜降春雨，人们实在忙，在这个人与集体利益直接矛盾的情况下，这是一场斗争（可以说）。我所苦闷的是，几小时的书面考试，可能将把我的入学资格取消。我也不再谈些什么，总觉得实在有说不出的感觉，我自幼的理想将全然被自己的工作所排斥了，代替了，这是我唯一强调的理由。

我是按新的招生制度和条件来参加学习班的。至于我的基础知识，考场就是我的母校，这里的老师们会知道的，记得还总算可以。今天的物理化学考题，虽然很浅，但我印象也很浅，有两天的复习时间，我是能有保证把它答满分的。

自己的政治面貌和家庭、社会关系等都清白。对于我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几年来真是锻炼极大，尤其是思想感情上和世界观的改造方面，可以说是一个飞跃。在这里，我没有按要求和制度答卷（算不得什么基础知识和能力），我感觉并非可耻，可以勉强地应付一下嘛，翻书也能得它几十分嘛！（没有意思）但那样做，我的心是不太愉快的。我所感到荣幸的，只是能在新的教育制度之下，在贫下中农和领导干部们的满意地推荐之下，参加了这次学习班。

白塔公社考生　张铁生(www.chuimin.cn)

1973年6月30日

以上是后来媒体上发表的张铁生的信。其实，信的最后原有一段最能反映他写信意图的话，在见报时被删去了。那段话是：“我所理想和要求的，希望各级领导在这次入学考生之中，能对我这个小队长加以考虑为盼。”

非常明显，张铁生写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尊敬的领导”能够照顾一下自己。他想不到的是，这短短的一封信，竟然搅动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把他猛烈地裹挟进去。

1973年7月19日，《辽宁日报》以《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为题刊登了张铁生写的这封信。编者按说：“张铁生的理化这门课的考试，似乎交了白卷，然而对整个大学招生的路线问题，却交了一份颇有见解、发人深省的答卷。”

一个月之后，《人民日报》转载了张铁生的信，另加编者按语说：“这封信提出了教育战线上两条路线、两种思想斗争的一个重要问题，确实发人深思。”随后，全国各地报刊纷纷转载。张铁生一夜之间成了名噪全国的“白卷英雄”。

其实，张铁生并没有交什么白卷。他参加了所有课程的答题，最后的考试成绩是：语文，38分；数学，61分；理化的成绩只有6分。

张铁生信里所表现出来的“反潮流精神”，得到了毛泽东的侄子、时任辽宁省革委会副主任毛远新的赞成。张铁生的命运从此改变。1973年，张铁生顺利地被铁岭农学院畜牧兽医系录取，很快就升任铁岭农学院领导小组副组长、院党委副书记，并受到江青接见。江青称他是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说“我要用这块石头打人了”。1975年，四届全国人大在北京召开，张铁生当选为人大常委。

张铁生红透了半边天。在“四人帮”的授意下，张铁生不遗余力地在政治舞台上做了充分的表演。他到处作报告，发表“谈话”，为“四人帮”摇旗呐喊，成了绑在“四人帮”战车上的一名打手。

1976年10月，“四人帮”反革命集团被粉碎，张铁生的靠山冰消雪融。11月中旬，《山西日报》刊登了《二月里的反革命噪音》一文，揭露张铁生1976年2月在山西进行煽动的言行，拉开了对他揭批的序幕。不久，张铁生被逮捕。

1983年3月，辽宁省锦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组成合议庭，公审张铁生反革命案件。审理过程中，张铁生没有委托律师辩护，也拒绝法院为他指定辩护人。他在法庭辩论时发言，说自己只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小将”，在复杂的路线斗争中，犯了应该被宽容和谅解的错误。他不同意起诉状对他的指控，对15年徒刑、剥夺政治权利3年的判决不服，提出上诉。后来，他的上诉被驳回。

在今天看来，“白卷英雄”张铁生的出现，是“文化大革命”中实行废除考试的招生制度的产物。“文革”开始之后，大、中、小学的毕业分配工作和招收新生的工作被迫停止。1968年4月，中央发文批转了黑龙江省革委会《关于大专院校毕业生分配工作的报告》，根据报告的要求，大量实际未完成规定学业的大、中、小学学生毕业离校，各类学校的招生工作也由此提上日程。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学生入学的首要条件是政治表现，文化课的考试却被放置到可有可无甚至被完全取消的位置。

1973年4月3日，国务院批转《关于高等学校1973年招生工作的意见》提出：本年除继续采取前一年的办法外，还要“重视文化考查，了解推荐对象掌握基础知识状况和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保证入学学生有相当于初中毕业以上的实际文化程度”。

这种做法引起了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人的强烈不满。他们认为，在高校招生中进行必要的文化考核，就是“分数挂帅”、“智育第一”，是“修正主义复辟回潮”。在这种背景下，张铁生的“白卷”，给了“四人帮”一个反对文化考查、反对文化学习的契机，使得刚刚开始的高校入学文化考查又陷于停顿。

这一切，当年，远在辽宁一个小县城里的张铁生怎么能够知道？

命运追踪

张铁生在监狱里度过了漫长的刑期。在狱中，他由兽医改为钻研人医，曾在辽宁省凌源监狱卫生所担任医生兼护士，负责全狱两千多名犯人的医护工作。这时的张铁生，刻苦好学，待人彬彬有礼，与人们心目中那个“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白卷英雄”完全是两个人了。

1991年10月16日，张铁生刑满获释回到家中。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不知道十几年来，中国的社会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多日不敢出门。他原来想，等待他的一定是铺天盖地的大字报、震耳欲聋的讨伐声，但这一切都没发生。终于，在一个晚上，他壮起胆子走出家门。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看他一眼。

沧海桑田，张铁生此时才明白，岁月，已经永远不是当年的岁月了。

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的张铁生，特别渴望平静，也特别渴望能够过上平常人的日子。1991年12月22日，他和大学同学、在某大学任教的董礼平在辽宁省兴城县结婚。后来，张铁生投身商海，和朋友一起办起了公司，颇有成就。

2003年底，湖北一家杂志社以《昔日“白卷英雄”张铁生成“千万富翁”》为题，对张铁生的情况进行了报道。一直希望做一个普通人的张铁生又被放置到媒体的聚光灯下。他的“伤疤”再次被揭开。一怒之下，张铁生以侵权为由，将杂志社及作者告上了法庭。不过，此案最后不了了之。

张铁生：战胜命运的白卷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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