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历史故事广西革命回忆文选:红八军建立前后的几个片断

广西革命回忆文选:红八军建立前后的几个片断

【摘要】:红色风暴卷龙州——回忆红八军建立前后的几个片断吴西1929年9月间,俞作柏、李明瑞二人,急欲扩展势力,仓促决定反蒋。我们决定以龙州为重点,开展左江地区各县的地方工作。我们又收复了龙州。这一天,我们左江地区的部队,根据党的决定,以警备第五大队第一营和独立营等为基础,继红七军之后,龙州宣布起义,打起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的红旗。

红色风暴卷龙州

——回忆红八军建立前后的几个片断

吴 西

1929年9月间,俞作柏、李明瑞二人,急欲扩展势力,仓促决定反蒋。当时我党所掌握的由张云逸同志领导的教导总队和警备第四大队,俞作豫同志领导的警备第五大队,借口没有训练好,不能开到前线配合作战,要求留守南宁,维护后方秩序。抓住再度出现的军阀混乱的局面,党组织迅速分派党员赴左江、右江一带地区,加强革命活动。

龙州城,革命轰轰烈烈;左、右江,遍撒红色种子

龙州在左江上游,西南连越南,东北通南宁,地势衢要,水陆交通便利,是边防的重镇,又是左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我们决定以龙州为重点,开展左江地区各县的地方工作。那时到龙州城做地方工作的有谢鹤筹(原名谢翱)等同志;在龙州城领导工会工作的,有何健南等同志、苏松甲同志和我几个人,分别到各县去,以警备第五大队独立营的名义,扩大革命武装力量。

左江工农群众,长期受着法帝国主义、官僚地主和资本家的重重压迫和剥削,加上许多大小股土匪的盘踞抢掠,人民生活极端贫困,迫切要求革命。我们一到,就宣传打倒帝国主义,打倒蒋介石,打倒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废除苛捐杂税……号召工农群众组织起来,武装起来,解放自己。这些革命主张很快地受到广大群众的热烈拥护。大革命时期组织过的农协会、工会及各种革命团体又活跃起来了。农民成群结队地扛着镖标、土枪来参军,有许多长工把地主的步枪也扛来了。独立营很快发展到500余人。

我们还在龙州出版了《群众报》,我也是编辑之一。报纸是四开机印的,三天一期。内容是揭露国内外反动派的滔天罪行,宣传革命主张。报纸一出版,市民和青年学生都抢着买;街上贴报的地方,常常围满了人。这对组织和教育人民群众起了很大的作用。

何健南同志是龙州本地人,1927年“四一二”以前,在南宁一家饭店当厨师时就积极参加革命活动,曾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同我们一起坐过监牢。他对龙州一带人地熟悉,便让他在工人和店员中开展工作。他这个人长得瘦小精干,非常热情,讲起话来流利动听,句句深入人心,很受工人爱戴。他积极领导工会,发动工人游行示威,要求增加工资,实行八小时工作制;要求言论、集会、结社自由。龙州各校的男女学生和教师,也经常组织宣传队,上街演讲,支援工人运动。这样一来,城里劳动大众,个个扬眉吐气,许多资本家和土豪劣绅,见大势不妙,便偷偷溜跑了。

正如党正确估计的那样:李明瑞、俞作柏发动的反蒋战争,前后不到一个月就失败了。他们带的部队被收买,三个师连同特务营一起在前线倒戈,投了李宗仁。李明瑞只率少数卫队跑回南宁。南宁这时变得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当时党决定由张云逸同志率领教导总队和警备第四大队,开赴右江地区,俞作豫同志率领警备第五大队,开赴左江地区,以开辟左、右江三角地带革命根据地,创造建立红七军、红八军的条件。

军民同心协力,龙州失而复得

俞作豫同志领着部队初到龙州的时候,这个地区土匪恶霸仍很猖狂。我们决定采取剿抚兼施的政策:一方面以左江督办的名义,收编了王飞虎、冯飞龙等大股土匪武装七八百人;另一方面,派二营营长蒙志仁(旧军官出身)带一个营,进驻凭祥县一带,清剿小股土匪。

1929年11月,蒙带二营到凭祥后,不但不剿匪,反而叛变革命,纠合土匪向九龙进攻。当时,留守部队比较薄弱,俞作豫同志便带领督办机关和部队,暂时撤到下冻、芦圩一带的乡村里。我们知道这股叛匪孤立无援,便动员农民不卖给叛匪粮食、柴草,并且发动农民和我们一起围攻龙州。农民还组织了“袭扰队”,常常在夜里,跑到城边打几枪,鸣锣呐喊一阵,弄得叛匪不知虚实,日夜提心吊胆。围攻了20多天,叛匪已经弹尽粮绝,连骡马都杀吃光了。我们便乘势攻进城去,叛匪一部分被消灭了,一部分弃城而逃。我们又收复了龙州。左江的局面,初步稳定下来。

红七军、红八军相继诞生。天红、地红、人更红

1929年12月11日,邓斌(小平)、张云逸同志,领导右江地区的武装部队,宣布起义,建立了红七军,成立了右江苏维埃政权。

这一喜讯,好似一股汹涌澎湃的巨流,卷到左江,激动着每个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的心。于是我们日以继夜地加强准备龙州起义的一切工作。几天后,邓斌同志又亲临龙州,对起义工作作了具体指示和安排,大家听了受到很大鼓舞,人人精神饱满,个个斗志昂扬。

1930年2月1日,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这一天,我们左江地区的部队,根据党的决定,以警备第五大队第一营和独立营等为基础,继红七军之后,龙州宣布起义,打起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的红旗。

清晨,依山傍水的龙州,就沉浸在欢乐中。四乡的农会会员,扛着梭镖、土枪赶进城来;工人纠察队,更是雄赳赳,气昂昂;学生们戴着红领巾,整队唱着歌,穿过大街。龙州城中心的广场上,聚集了1万多人,满场红旗飘扬,歌声四起,舞狮子、玩龙灯,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我们部队,都脱了灰溜溜的旧军装,撕下了青天白日帽徽,一律换上了工人给我们新做的黑色制服,戴上了缀有红五角星的八角帽,挂上了红带子,扛着大红旗,个个红光满面,喜气盈盈。这真是天红、地红、人更红。全体官兵精神抖擞,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走进广场。坐在房顶上的人们,趴在树上的人们,兴奋地挥舞着红旗,鼓掌喊口号欢迎我们。大会上俞作豫同志宣布了红八军的诞生,并宣布共产党的奋斗目标和红军的使命。会后举行游行示威,组织提灯晚会。人们通宵狂欢,直到旭日东升。(www.chuimin.cn)

红八军有3000多人。军长是俞作豫同志,政治部主任是何世昌同志。下辖三个纵队:何家荣任第一纵队纵队长,袁振武(也烈,共产党员)同志任参谋长;宛旦平(共产党员)同志任第二纵队纵队长;第三纵队是改编土匪王飞虎、冯飞龙的部队,王飞虎为纵队长;我在第二纵队三营做政治工作。全军干部,除部分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外,还有一部分革命群众和随着革命浪潮卷进来的旧军官。第一纵队党员较多,因为邓斌同志从右江带来的党员,都分配在这里;他们营里建立了支部,营、连干部约有半数是党员;各连都建立了士兵委员会,向那些克扣军饷、压迫士兵的旧军官展开了斗争,不接受改造的旧军官都淘汰了。第二纵队,营里也建立了支部,但党员较少;士兵委员会虽然建立起来了,但有一部分起的作用不大,因而有少数旧军官,没有得到改造和考验。第三纵队,原封未动,自上而下,土匪恶习未改。因为党还没有来得及在第三纵队中建立党的组织,所以也就谈不上政治工作保证的作用问题。

在红八军成立的同时,建立了左江地区党的地委,严敏同志任书记;又成立了左江革命军事委员会,为左江各级地方政府最高领导机关。龙州、宁明、明江、崇善、左县、雷平、养利等县均相继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为县的政权机关。政权成立后,立即宣布减租减息、废除苛捐杂税,并领导工农群众向地主恶霸、土豪劣绅等封建反动势力进行斗争。

打土豪、除恶霸,工农扬眉吐气;王飞虎叛变革命,露出原形

红八军成立后,驻在靖西的第一纵队第三营发生叛变。党派袁振武(也烈)同志带红八军主力——一营,到靖西讨伐叛军和开辟地方工作,把左江和右江根据地连成一片;并且负责护送邓斌同志回右江。同时派出部队,分别在凭祥、宁明、明江、崇善一带剿匪,协助农民打土豪劣绅。当时左江地区的大土豪劣绅和资本家,纷纷把从劳苦大众身上剥削来的金钱财宝,藏到龙州的法国天主教堂里,他们以为送进了天主教堂就是送进了保险柜。那些法国神父们,尽是些披着宗教外衣,干间谍和反革命勾当的帝国主义分子,他们不仅极力庇护土豪劣绅,而且千方百计地破坏左江地区的革命斗争,并公开进行干涉。起义前几天,我们破获了他们搜集的革命活动情报,法国飞机还为这事出动恐吓。这更激起了人民的公愤。就在一天上午,我们包围了天主教堂,把反动的法国神父驱逐出境,将土豪劣绅存在那里的金银财宝全部没收。使帝国主义者和反动派大为震惊。这么一来,群众个个挺起腰杆,扬眉吐气,革命热情更加高涨了。

我们在左江地区剿匪,打土豪劣绅,并且枪毙了三批罪大恶极的土匪、恶霸。兔死狐悲,三纵队纵队长王飞虎,原是土匪头出身,是恶霸地主,大烟鬼。他长个罗锅腰,獐头鼠目,为人阴险,性好投机,花言巧语,表面伪装进步,当阶级斗争逐渐深入的时候,他就叛变,带着他的大部分人马跑回老巢——下冻。当时,我们对王匪死心塌地与人民为敌的反动本性认识不足,即派何健南同志前去劝说,反被凶杀成性的王飞虎捆绑起来杀头示众。何健南同志就义的时候,对着王飞虎骂不绝口,高喊共产党万岁,表现出共产党人为了革命事业视死如归的高贵品质和英雄气概。这种伟大的革命精神,永远鼓舞着左江人民在斗争中前进!

王飞虎在叛变之后,不久,又勾引军阀的部队攻打龙州。

吃一堑、长一智,教训惨痛亦可贵;革命火,不断烧,终成燎原之势

1930年3月末,桂系军阀派一个多师进攻龙州。那时,我们也还有2000人的兵力,如果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保存革命力量,在农村中发动群众,进行游击战,争取与红七军会合,完全可以在桂滇边境开辟革命根据地的。但是我们却错误地决定坚守龙州。激战在龙州展开了,守在河北面的二营,英勇地与敌人展开巷战。宛旦平同志亲自指挥,冲杀堵击,奋不顾身,短兵相接,异常激烈,刀如闪电,弹似雨落,墙头屋顶,瓦飞石崩;特别是争夺龙州大桥的战斗更为激烈,敌人死命攻击,我们寸步不让。无奈,终因敌众我寡,大部分同志英勇牺牲,旦平同志也为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三营守在中山公园里,保卫军部。虽然我们装备很差,都是些老套筒、九响枪、单响枪,敌人用迫击炮不断地轰击我们,但战士们仍然沉着地坚守阵地,抓紧敌人轰击的空隙,用步枪阻击敌人,打得敌人不敢抬头,不敢前进一步。一直坚持到傍晚,我们接到命令,才和兄弟营随军部一起撤往宁明县。

我们到了宁明的第二天,法帝国主义的两架飞机赶来侦察我们,战士们气得拿枪向敌机射击,法国的草包飞行员,大概是吓昏了,一架飞机撞到山上,燃起了冲天大火。这又给法帝国主义一个很大的打击。

我们在龙州打了一天,又走了一夜,到了宁明还没来得及休整,反动军队就紧随我们后边,化装成农民赤卫队,混进了我们在宁明的警戒线和我们又打起来。俞作豫同志立即带领部队向粤桂边境转移,准备利用十万大山的有利地势,保存革命力量,重新开辟根据地。但是我们所经过的地方都是新区,沿途受到反动民团的袭击,部队损失很大。撤到广西钦县的小董镇时,队伍只剩下五六百人。当时有一个旧军官,他看到红八军失利,就偷偷地与当地恶霸土匪勾结,包围了我们。我们正在开会,他带着亲信爪牙,威胁俞作豫和何世昌同志:卷起红旗、交出军权。俞、何被迫带了一部分卫队人员转入十万大山。后来,何世昌同志回右江找红七军,经过隆安时,不幸被敌人逮捕杀害。俞作豫同志到香港,被叛徒出卖,敌人把他逮捕解到广州,后来也英勇就义了。

我和另一些政治工作人员,在俞作豫、何世昌同志被迫离开部队的同时,根据党的决定,也在当天离开小董,化装取道钦州、北海,忍饥挨饿,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香港。到8月底我们才返回广西找红七军去。一路上,我们又乔装各种职业人,绕道而行,费了不少周折,历时20余日终于找到了红七军。

从红八军在左江地区成立前后的两个月当中,我们深深体会到:党的绝对领导是革命部队的生命线;纯洁部队内部是极其重要的关键;同时,必须放手发动群众,不断地开辟、巩固和扩大革命根据地。可是由于我们对客观形势的复杂变化,缺乏深刻的认识,又由于时间的紧迫,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作到这一切,致使革命受到损失。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教训是惨痛的,也是极其宝贵的。

当龙州吃紧时,袁振武同志,正拍电报与龙州联络,忽然电报中断,他知道情况严重,立即率领部队,星夜赶回龙州增援。但到了龙州附近时,龙州已经失陷了。为了保存和壮大革命力量,坚持长期革命斗争,他果断地率领部队,转战于越、滇、桂边境。餐风宿露,日夜跋涉,翻越崇山峻岭,出入密林深谷。其间,与军阀、国民党反动派、土匪、法国鬼子,曾发生过多次战斗。当时,部队采取了忽此忽彼,声东击西,出敌不意,以少胜多的游击战术;部队走到哪里,宣传到哪里,取得了群众的支持,就这样艰苦斗争达七八个月之久,终于在右江地区天峨县境和红七军胜利会师了。

红八军在左江地区所燃起的革命烽火,虽然被凶恶的军阀和国民党反动派暂时扑灭了,但是,红八军撒下的革命火种,却一直在桂滇边境的崇山峻岭之中燃烧着。抗日战争时期,始终有我们人民的武装,在这一带坚持斗争;解放战争时期,也有我们的游击队积极活动,不断地打击反动派,一直到配合南下大军,于1949年12月11日收复睦南关,解放了全广西。正如毛主席所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本文原刊于《广西革命斗争回忆录》第2集)

作者简介:

吴西(1903~  ) 原海军后勤部副政治委员。原名吴有良。广西扶绥人。壮族,1929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0年2月参加龙州起义和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八军连指导员,红七军特务连党代表,红三军团师政治部组织干事、敌工科长,红二十八军政治部宣传科长。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旅组织科长、宣传科长,冀中军分区政治委员。解放战争时期,任冀中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兼组织部长,晋察冀军区军政干部学校政治部副主任,第十八兵团随营学校政治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任川北军区政治部主任,第四海军学校政治委员,东海舰队政治部副主任,海军政治学校校长。1958年调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军事检察院检察长。1959年任海军后勤部副政治委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市第四、第五届政协委员。著有《老骥忆烽烟》等书和《三过家门而不入》、《南宁三师的红潮》、《曲折的历程》、《难忘的征途——回忆从右江根据地北上以后》、《负伤以后》、《回忆何世昌烈士》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