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与亚欧大陆历史战车与骑兵我生平只骑过两次马,坐在马背上离地很高,觉得很神气。游牧民族因此可以有更多的羊只与农业人口进行贸易;不过也因此需要更广大的草场和游牧的范围,增加了游牧部族之间的竞争与冲突。这是游牧民族对人类文明进展的重大影响。突厥人初登历史舞台从公元500年起,整个亚欧大陆陷入混乱状态,北方游牧民族逐步渗入各地区的定居农业社会,并且在很多地区取得了支配地位。......
2024-01-22
塞浦路斯:大国博弈下的岛国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我上初中时曾读到过一条新闻:地中海东部海岛塞浦路斯的居民与英国殖民当局展开武装斗争,不是为了独立而是想要和希腊统一。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此我对塞浦路斯的情况一直保持兴趣。后来知道,塞浦路斯位于希腊之东,土耳其之南,叙利亚之西,埃及之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岛上以希腊人为主,也有土耳其人;英国和土耳其都不愿意它成为希腊的一部分。
1960年,经过几年的外交谈判,塞浦路斯在英国、土耳其和希腊的“共同保证”之下被宣布“独立”,由一向主张与希腊统一的希腊正教大主教马卡里奥斯(Makarios)出任总统。基督教的传统是“政教分离”。耶稣就说过,“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伊斯兰的哈里发都是宗教领袖兼政治领袖。但在20世纪的希腊正教社区里有一位大主教,在他自己并不希望见到独立的家园,被人拥立为“世上的凯撒”,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特的现象。但是如果考虑到塞浦路斯是在伊斯兰文化圈边缘的地中海东部,这个现象也就不怎么难以解释了。这本《大中东行纪》也包括塞浦路斯,就更是理所当然了。塞浦路斯独立之后,英国继续拥有岛上军事基地和附近领海的主权。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一向支持希腊的英国竟然会和土耳其一道,反对塞浦路斯加入希腊。从1963年到1974年,塞浦路斯岛上的希腊裔居民与土耳其裔居民冲突不断,名义上统领全体国民的“大主教”总统完全发挥不了统御的作用。
塞浦路斯古代绘画
塞浦路斯问题
1974年,希腊的军人独裁政权受到国际舆论的压力和国内的强烈反对后,决定使用“民族主义”这个险招,在塞浦路斯策动政变,推倒了“大主教”总统,直接要求与希腊合并为一国。
这一招激怒了土耳其,于是以保护土耳其裔塞浦路斯人为名,占领土裔人口居住的塞浦路斯北部,促使部分北部的希腊裔居民逃往南部。希腊军政府的险招未能奏效,在土耳其出兵后不久就被推翻。
1980年,土耳其军人也发动政变,更换民选的文人政府;新上台的内阁同样以民族主义作为争取民心的手段。
此后,虽经美国和联合国多次调停,双方始终不能取得协议。1983年,土裔塞浦路斯人在土耳其的“协助下”宣布成立“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Turkish Republic of Northern Cyprus)”,并且开始接受来自土耳其的就业移民。希腊右派军人的谋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天的塞浦路斯是一个分裂的国家。在这个总面积不到一万平方公里,居民总数略超过一百万人的岛上,其中大约八十万希腊裔人口(还有少数亚美尼亚人和马龙教派基督教徒)组成塞浦路斯共和国,统治全岛约六成的面积;另外大约二十万土耳其裔人口组成“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统治不到四成的土地。前者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承认,2004年单独加入欧盟,目前使用欧元;后者只有土耳其和阿塞拜疆两个国家承认。
塞浦路斯一直是美国的棘手问题,因为土耳其和希腊都是美国在“大中东”的盟友以及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成员。他们之间如果互动干戈,会让美国感到“亲者痛,仇者快”。所以美国多次派出特使从中斡旋,好不容易才达到目前依据双方认可的界限分治的状态。
南、北塞浦路斯之间的界限正好穿过塞浦路斯共和国的首都尼科西亚(Nicosia),双方在人口稠密的地方短兵相接,很容易爆发冲突,所以联合国曾经沿边界线上的一条大街设置缓冲区。
2002年,美国驻香港总领事高乐圣(Michael Klosson)升任美国驻塞浦路斯大使。他到任不久后,曾经发过一封电邮给他在香港的朋友,大意是说他很怀念在香港的日子,欢迎香港的朋友到尼科西亚去看望他们夫妇。又说,他的新工作很富挑战性;他也喜欢塞浦路斯的气候和生活环境,但是不习惯走到哪里都要有几名保镖跟着。
他的最后一句话很有意思,至少会令他的某些朋友不想很快就去塞浦路斯找他。当时“9·11事件”刚过不久,所有美国外交官都需要加强保护,何况是驻在热点国家的美国大使,而且还是参与塞浦路斯谈判的高层人员!
塞浦路斯的希、土双方最近终于得到相对的和平,开放了边境。设在关键地带的联合国缓冲区已撤除,曾经把尼科西亚一分为二的那条大街于2008年再度开通。
至于整个塞浦路斯问题如何解决,还需要更多时间和双方更多的智慧。
不算遗憾的遗憾(www.chuimin.cn)
我多次到土耳其、希腊、以色列、黎巴嫩和埃及这些塞浦路斯的邻国,几次考虑要去一游,但每次都因为时间不便而没有成行,这应该算是我在大中东游走的一个遗憾。但是我又不以为这是个真正的遗憾,因为我自己对前往塞浦路斯有个不很理性的犹豫。这个犹豫来自一部根据约翰·勒卡雷(John Le Carre)的间谍小说《女鼓手》(The Little Drummer Girl)改编的电影。电影拍得实在逼真而且惊心动魄,我每次考虑是否要去塞浦路斯,就似乎能看到在街上走路和在海滩晒太阳的巴勒斯坦恐怖分子、以色列特工,以及被情人利用从事秘密工作的女子。
小说家和电影导演当然有丰富的想象力,但是塞浦路斯在国际地缘政治上扮演的敏感角色和它内部的民族矛盾却不是虚构的。希望岛上的情况越变越好,让我可以没有这个遗憾。
爱神的出生地
塞浦路斯在大约一万年前就已经有人类文明的出现。岛上有不少早期村落的遗迹,包括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水井,有九千年历史。在一个约九千五百年前的墓中,也葬有一只八个月大的猫,这说明塞浦路斯很可能是人类最早驯服猫的地方。
公元前1500年,克里特岛上的人开始迁往塞浦路斯,所以这里出土的陶器和青铜器明显有克里特岛希腊文明的痕迹。塞浦路斯在古希腊文明中还有一个颇为特殊的地位:根据希腊神话,爱神阿芙洛狄忒(Aphrodite)出生于塞浦路斯。
在古典希腊文明的成型阶段,塞浦路斯没有占据过主要的地位,因为它距离孕育希腊文明的希腊本土、爱琴海和小亚细亚西岸都很远。但是它对欧亚之间的贸易就具有特殊的枢纽位置,而这个地理位置使塞浦路斯一方面多个世纪来一直受到希腊文化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在不同时期受到亚洲强国的“青睐”。
英、法“惨胜”
从公元前700年前起,塞浦路斯就在大中东地区的大国控制之下。赫梯人(Hittites)、亚述人(Assyrians)、埃及人、波斯人、罗马人先后统治过这个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小岛。公元400-1200年之间,除了几次短暂的间隔,它始终是拜占庭帝国的领土,被认为是面向欧洲的“东方大商场”。
12世纪,十字军攻入巴勒斯坦后,塞浦路斯先是被英国国王“狮心”理查(Richard the Lion Heart)占领,经过几次易手,岛上的十字军力量维持将近二百年,是十字军的海军基地。从15世纪起,地中海上的贸易强国威尼斯成为塞浦路斯的新主人。
公元前75年意大利的阿芙洛狄忒雕像
在这几个世纪里,塞浦路斯岛上的人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占统治地位的“法兰克人(Franks)”(这是当时比较文明的拜占庭人和阿拉伯人对西欧人的称呼);另一部分是被统治的本地希腊人。
1570年,正在巅峰状态的奥斯曼人从威尼斯人手中夺下了奥斯曼帝国二百五十年持续扩张的最后一颗珠宝——塞浦路斯。
其后在奥斯曼人三百年的统治下,塞浦路斯的希腊正教信徒可以依据“米勒特”制度实行自治;塞浦路斯和希腊本土的联系也因为彼此都属于奥斯曼帝国而更为紧密。
进入19世纪,奥斯曼帝国已经颓败衰落。在英、法、俄等新兴强国的鼓励和协助下,希腊人经过十年的革命战争,于1830年自奥斯曼帝国中独立,建立了由丹麦贵族出任国王的君主国。
1878年,俄国在与奥斯曼帝国的一次战争中取得胜利,逼迫奥斯曼帝国签订一项条约,承认由多瑙河至爱琴海的“大保加利亚”独立。欧洲列强不愿见到它们在巴尔干半岛的影响力被削弱,于同年由德国宰相俾斯麦(Otto von Bismarck)主导的“柏林会议(Congress of Berlin)”上不承认这个条约,决议让罗马尼亚和塞尔维亚分别独立;“小保加利亚”(和今日的领土相仿)成为奥斯曼帝国内的一个独立公国;其余的巴尔干领土由奥斯曼保留。由于英国在这次会议上最肯为奥斯曼帝国说话,奥斯曼帝国同意把塞浦路斯割让给英国。在英国国王“狮心”理查强夺塞浦路斯七百年之后,他的后人又巧取了这个地理位置重要的小岛。
塞浦路斯的故事应该就此结束。然而,我不能不把它和后来发生在东亚的另一个故事联系起来。
俄国这次与西欧列强交手之后并不是完全的输家。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后,新兴的日本强迫衰朽的中国签订《马关条约》,台湾与辽东半岛割让给日本。俄罗斯当时正在远东地区扩张,不愿意见到日本抢先一步夺走辽东半岛。于是伙同当年在柏林会议上逼迫它让出“大保加利亚”的德国和法国,强迫日本把已经吞进口中的辽东半岛吐出来,而由中国追加三千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作为补偿。
英国和法国在1878年的柏林会议也不是完全的赢家。列强在巴尔干半岛划定的新国界使希腊、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和罗马尼亚都不满意,彼此之间冲突不断。1913年的巴尔干战争使这个本来完全在奥斯曼帝国控制下的半岛成为世界上的火药库;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从巴尔干引爆的。一次大战德国固然惨败,奥斯曼帝国更是由此消亡,但英国和法国也只能说是“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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