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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视型中国论的泛滥-近代以来日本的中国观(第一卷)总论

【摘要】:甲午战争期间,与社会上掀起的战争狂潮相呼应,出版界关于中国时论类的著述剧增,其基调是诋毁、仇视和蔑视。打败清朝之后,这种仇视、蔑视型的中国论由于得到了实践的“验证”,又进一步泛滥和沉淀,遂使二战以前日本民众的对华认识基本“定格”。在五花八门的中国论中,竹越与三郎的《支那论》、德富苏峰的《大日本膨胀论》、尾崎行雄的《支那处分案》、荒尾精的《对清意见》影响甚大。

甲午战争期间,与社会上掀起的战争狂潮相呼应,出版界关于中国时论类的著述剧增,其基调是诋毁、仇视和蔑视。打败清朝之后,这种仇视、蔑视型的中国论由于得到了实践的“验证”,又进一步泛滥和沉淀,遂使二战以前日本民众的对华认识基本“定格”。

在五花八门的中国论中,竹越与三郎的《支那论》、德富苏峰的《大日本膨胀论》、尾崎行雄的《支那处分案》、荒尾精的《对清意见》影响甚大。

竹越与三郎(1865—1950),号三叉。先后就学于中村敬宇的同人社和福泽谕吉的庆应义塾,曾在福泽的时事新报社工作,后加入德富苏峰的民友社。作为政论家和自由史学家,其撰写的《新日本史》(上、中)显露出才华,从而确立了在学界的地位,并引起政界的关注。

竹越与三郎是处在上升期的资产阶级史学家,他虽然反对国内的专制政治,但却从不隐瞒对实力主义的留恋和扩张国力的欲望。

其在甲午战争期间出版的《支那论》,正是这种留恋和欲望的呼唤。

《支那论》于1894年8月出版发行。此书开宗明义地写道:现在我陆军已经扫除牙山之兵而迫近平壤,海军也已在南阳湾获胜而迫近威海卫。海陆并进将日章旗树于北京城头之日已指日可待。

当此之时,国民只陶醉于胜利之中。若问为何必须征夷清国,很多人的回答仅限于清国妨碍了日本援助朝鲜独立的事业,然而日本不能不征夷清国之理不仅如此。如彼等在朝鲜的不法不义之举,不过是新造成的出师之契机。得皇天特宠的日本国民,为了奉行其天职,亦为国民自卫,作为国家千百年长久之计,必须彻底地征夷清国。此书虽为一小册子,但却代表日本国民阐明其想说未说、要谈未谈之所在者。

竹越直言不讳地说,此书有向政府献策之意,写作大纲及意图如下:征清之师已出。此局如何结束?结局不易之时,在外交上向世界尝试何种措施?我相信这是热心且冷静的政治家所需要考虑的。此书对此亦有献策。

简单地叙述本书的大纲,第一篇《大日本》,从列国之政治、自然的地理上来论述天下之形势一变,东洋的小国日本必须与大陆接近而进行大运动,同时经济人口等活力方面日本也必须有向外树立“大日本”的形势。第二篇《外交之忧不在欧美而在清国》,论述我们已经不得不建设大日本,而妨碍此大运动的首当其冲的是清国人。第三篇《清国自觉其大之日乃日本最危险之日》,从历史上论述清国的侵略、土匪性质,其国民产生自负时,对邻国而言是最危险的,而如果其自负现在达到顶点的话,这正是“大日本”的最大的妨碍者。第四篇《人种上侵略运动的大势》,英国的沃尔兹将军叙述了可以覆盖世界的支那人种在政治上失败了,但是在人种之争上胜利了,由此论述大日本之危险由此而来。第五篇《日清同盟之迂腐》,世间以东洋和平为名欲使日清同盟,本文排斥对之让步之说,主张日本成为东洋的英国。第六篇《同盟论能赢得什么》,论述作为日清同盟的代价所得到的,无论在东洋还是在世界上,都不过是使清国的权力增强而已。第七篇《非兵火不能使清人觉醒》,论述如同古希腊那样,在世界上传播文明是我国之天职。如果要向支那传播文明的话,先必须要以兵火之光使之醒目。第八篇《战后的索赔》,论述应该索赔什么。一旦战局结束必不可再战,要通过索赔来养护战斗力。第九篇《应进而登上世界舞台》,论述为了贯彻对支那的大希望,除了兵力以外,还要以外交的力量作成日俄法三国同盟,以此登上世界的舞台。第十篇《二十世纪的权力平均》是将日清之争与“三十年战争”时的瑞典与意大利之争作比较,如同以瑞典的力量产生了欧洲的权力平均,论述应以日本的力量创生二十世纪的权力平均。

在这个写作大纲中,“大日本”一词格外醒目。竹越的解释是:“国民的活力已经旺盛得达到顶点,景行天皇以来尺寸未增的国土已经不堪其容了。”

由于日本现有的领土已经不堪重负,“大日本”必须“在海外谋求新故乡”。他说:“大日本”不是爱国者的豪言壮语,不是预言者的梦幻,不是诗人的高调,而是实际的问题、利害的问题、必然之势,是日本国民生存竞争的唯一胜利法宝。日本国民作为其才能与繁殖力的报酬,现在只要波涛所及、暖流所至、南极星之光所能够照射得到的暖带的草木繁盛所在,都有寻求新故乡、建设“大日本”的天纵之权利。吾人有建设大日本的权利。吾人用此权利则可生、不用此权利则是吾人进行国民性自杀。我国民只有通过大日本建设,将内溢而致相争的活力发泄于外,以此来谋求国内的安排、调和与整顿,才能生存下去。

那么,如何建设“大日本”、到哪里“谋求新故乡”呢?竹越的态度极为明确,那就是向大陆扩张,而拦路虎便是中国,即“当前最大的妨害者,实际上是清国!”

经过如此这般的形势、任务、目标的论述后,《支那论》进入“正题”,其首先提出的设问是中国是敌是友。书中写道:吾人如何对应清国?是与之合谋结成亚细亚同盟,于和睦之间处理此利害冲突?抑或是断然排击它,迫使其屈从于我?这是日本国民在建设“大日本”之前首先要必须解释的至重、至大的问题。

对此,竹越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其理由是中国人既有“如同鼠族”一样的“膨胀力”,又是“如同强盗般的侵略人种”,有朝一日发展起来时,日本必然成为其“膨胀”的对象。他说:支那人是世界上最容易繁殖的人种,彼等如同鼠族,几乎是自乘式地增加。二十四朝、三千年,历史是朝代革命的历史,朝代革命的历史,是杀人如草、流血如河的历史。他国的战斗以谋略决胜负,清国的战斗以杀敌的多寡决胜负。然而暂时的太平,人口又迅速繁殖起来。……这难道不能说是具有膨胀力的人种吗?

所谓支那人不曾为侵略之人种,已虚伪也。所谓历史之证明,亦虚伪也。组成现今清国之大半的汉人祖先为什么人种?汉武帝兵出四方、实行侵略政策以来,历朝帝王自觉其大势力之时,无不四境出兵,征伐外国。……若回顾支那人种穿越大漠、出兵塞外,蹂躏欧洲列国,在罗马城外耀武扬威的侵略史,可以说彼等几乎是天生的如同强盗般的侵略人种。如果这样的人种也可以称作静谧的人种,那么就如同说俄罗斯人为天性最为柔弱、爱好和平之民一样。

不藉其政府的政权、不受军舰保护之民,三百万移民向世界进出,年年有一亿万元之财富输送回本国,在豚尾汉、流浪者的嘲笑中,只保护其独自一个而吸尽世界财富之民,决不可轻侮。何况其山泽之利尚未开掘、其文明之工艺尚未在国内试验。如果天津之铁道一旦通向吉林府城,向左从陕西、甘肃而到玉门关,魏秦幽并之民听到汽笛之音,创世以来未曾开发的四川云南之山泽也被开发的话,其经济上的吞吐之势不如同海洋一样了吗?财富增益人口,人口增益财富。支那内地开发之日,四亿之民一跃而增至五亿,两跃而达六亿,三跃而到七八亿,人种的波涛必定以滔天之大势向着“大日本”的预定地而来。

竹越在竭尽使用“鼠族”、“虚伪”、“蹂躏”、“耀武扬威”、“强盗般的侵略人种”、“豚尾汉”、“流浪者”等污蔑性语言丑化了中国人的本性之后,又毫不含糊地亮明了日本应对中国采取的态度,即中日之争是“生死之争”,不可调和,必须一战见分晓,否则日本就只能永远屈居人下。他说:支那国民之势如此。如果任其纵汜横溢、自由发展的话,我日本人种还想在何处建立新故乡?吾人还想在何地开拓“大日本”?清国政府的山贼般的行为或者可以制止,然而支那国民的人种上的侵略队伍决无可以制止之日。而彼等之锋芒直接朝向要从东洋到世界开拓“大日本”的日本人种,而我们还能够安坐、沉默,为了“东洋的和平”而旁观吗?日清国民之争,即如同英俄之争、英法之争、盎格鲁撒克逊与拉丁人种之争。争是当然的、必然的、人种上的、国家层面的。而其争之根深蒂固,是你死我活的。掩盖必然的生死之争,而用“东洋”这样地理上的空名来培养千百年的深忧大患,究竟有什么益处呢?

日清两国之手相触,我不杀你,你将杀我的危机,决不可避免。若此,吾人即便牺牲一切也要与山贼般的国民购买和平吗?吾人抛却我荣光、我利益,也必须去求和平吗?吾人即便牺牲我“大日本”,也非要与山贼般的国民合作吗?若我国民慑于威力牺牲一切以求和平,这种和平除了百年的降伏之外,终究还有什么结果呢?

对于中日已经展开的生死之战,竹越是这样为日本国民打气壮胆的。他认为中国如同一头大象,形体巨大但并不可怕。国家一盘散沙,国民唯利是图,更不必说内忧外患不断,“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年,长夜之眠至今未醒”。因此,对“清国”应该“寓恐怖于轻侮之中,抱忧虑于蔑视之中”,使之“顿首再拜降伏于我之面前!”。

他对日本国民发出的呼吁是:为了大日本的建设,为了对山贼般的国民进行自卫,我们要以正义之名、人道之名、文明之名,在上帝面前、在万国之视听面前,堂堂地拿起剑来,攻击清国的权利,以兵火使其惰眠觉醒,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支那论》虽然出自学者之手,但是毫无学术价值可言,而是御用文人为欺骗日本国民寻找的“堂堂地拿起剑来”“攻击清国”的借口,人类的文明和正义,在这里完全被颠倒了。

德富苏峰(1863—1957)的《大日本膨胀论》是1894年12月由民友社刊出的。和竹越的《支那论》相似,“大日本”与“支那”是紧密关联的两个论述对象,而立论的逻辑则是沿着日本不得不膨胀、阻碍膨胀的大敌是中国、对华开战的前途及意义展开的。

关于中国是阻碍日本膨胀的大敌。德富苏峰写道:我国民在向世界各处膨胀之际,不要忘记其大敌不是白色人种,而是支那人种。支那人种在一定意义上,与我国民同样,甚至比我国民还要忍受更多的气候的袭击,在抱持其固有性格的同时还具有适应环境的长处。今天在布哇(夏威夷)、在桑港(旧金山)、在浦盐斯德(海参崴)、在濠洲(澳大利亚),支那人不都是我国民强劲的好敌手吗?在萨哈林岛(库页岛),支那人甚至为了一条鲑鱼而与日本的渔业者相争;在濠洲,支那人甚至为了一箱火柴而与日本的销售者相争。我国将来的历史,无疑就是日本国民在世界各地建设新故乡的膨胀史。详细地说,就像十七到十九世纪英法在邻国或在世界各地膨胀格斗一样。日清两国民,毋宁说是两人种,也许会在世界各地形成膨胀上的冲突史。膨胀的冲突史固然可以,希望在此冲突史上使日本胜利清国失败!要铭记,此悬案是由我国民的坚信、大胆与坚忍不拔的精神来决定的!

关于对中国开战的意义,德富苏峰的认识要比竹越与三郎的理解更“深”一些。

首先,他认为这场“义战”是“为了永久的和平,必须要十二分地膺惩清国”。而“膺惩清国、永久维持东洋的和平,有两个牵制法,即物质上的牵制和精神上的牵制”。物质上让清政府割地赔款,“使之在他日不能搅乱和平”;精神上“要使之从心里折服我国的威武,就像诸葛亮七擒孟获,使之发誓再不背叛一样,要杜绝其再逞野心的想法”。为此,他呼吁“举全国之兵力,锐意猛进,一面占领台湾,使之永远归于我之版图,一面扼住其咽喉,对其神经进行痛击”。

他写道:彼之清国者顽冥不灵,大日本顺应历史的潮流,而清国阻碍其按道理应该发展的前途,还临之以暴慢无理。清国今日之非运,今日之屈辱,无非是咎由自取。

我们并非因为是清国,就与之为敌。不管是什么国家,只要盘踞在我们的前途上,妨碍我国应该享受的权利与利益,我们都不惜与之为敌。而与清国作战,是清国喜欢与我们正当的国权保护、国运振作、国民膨胀为敌!

因此征清一举为维新开国史的一节。此前有许多脉络,此后也有许多关节。我们作为对手而开战的虽然是清国,但是不要忘记真正的对手是世界!我们投入战斗的是海陆军队,但是不要忘记的是举国全民而战!战场不限于平壤、旅顺、威海卫、台湾,必须觉悟到所有的国民发动的周边,都是战场!在征清的同时,我们在物质上可以扩大版图,然而建设精神上大帝国,是我们决不可忽视的责任。精神上的大帝国,是国民的志气、元气和活力。清国虽是一庞然大国,但精神上无非是半死的侏儒。

其次,他认为此战的意义除了“使日本从收缩的日本变成膨胀的日本的转折和飞跃”外,还可以改变欧美列强对日本及日本人的印象,从而提过日本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他说:在浅薄的欧美人眼中,看到的是视金钱比生命还重要的四亿万人种、在亚细亚沃土上虎踞龙盘的大帝国、先于希腊罗马文明出现而具有五千年文明之魁的旧国,在卑屈方面,看到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固陋方面,看到顽固而意志刚硬,在迟钝方面,看到坚忍厚重的风气。他们只是畏惧支那人,对日本人及日本国的狎侮势难止也。

对于欧美人对日本的“狎侮”、视日本人于“世界上最卑贱可恶的支那人之下”的状况,德富苏峰的愤懑难以言表。因此他认为这次战争正是在世界面前重塑日本形象的大好时机。他说:“日清战争实为我国运消长之大机会。不要忘记,我们不是在暗室中战斗,而是立于世界面前决战。”因为“决定日本在世界上的地位,在此一举!”“万言不如一行,如果我邦在此大决战中取得惊人的胜利,从来的误解将涣然冰释。”

他声嘶力竭地叫嚣:“我们用同胞的血洗刷世界的误解。”“我们战胜清国的同时也就是战胜世界!我们被了解了,才能被尊敬,才能感到畏惧,才能享受到适当的待遇。”

他以极具煽动性的语言写道:如果战胜了面积是我十五倍、人口是我十倍的清国,不仅可以光前耀后、在世界上永远占据我们的地位,而且可以永远巩固占据此地位的自信力。因此,我们不仅为在世界上建设膨胀的日本而战,也必须要有为建设膨胀的日本的自信力而战的自觉。

决战吧!大决战!举国而决战!

德富苏峰笔锋犀利,著述等身,堪称近代日本首屈一指的言论界名人。在明治初期的自由民权运动中,他因主张民权、批判藩阀政治而名声大噪,以致享有“民权斗士”美誉。然而其在甲午战争时期的言论表明,他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国权主义者,全力鼓吹和支持对外侵略战争的急先锋,忠实地维护天皇制政府内外政策的代言人。对此,当时日本学界就有人斥其为“变节者”,德富苏峰本人也曾进行过辩解。但是问题的本质是,在近代日本确立了资本主义制度并向帝国主义急剧转变的历史时期,对内主张“民权”、对外主张“国权”的现象并不是矛盾的,对于普遍具有资产阶级乃至帝国主义思想倾向的知识人来说,“民权”与“国权”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尾崎行雄(1858—1954),号咢堂,早年就学于福泽谕吉的庆应义塾,21岁任《新潟新闻》主笔,1890年首次议会选举时即当选为众议院议员,之后连续当选25次,任期63年。作为立宪改进党的创始人,尾崎在大正护宪运动中冲锋陷阵,与犬养毅一起被誉为“宪政之神”;大正、昭和时期反对向西伯利亚出兵,主张民主主义、和平主义、国际主义,与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进行了不懈的斗争。然而,明治时期的尾崎虽然对内主张民主政治,对外却是有名的强硬论者。对此,尾崎行雄并不讳言,他在晚年的回忆录中有如下自白。他说:日清战争对我而言是实现了十年来的宿愿,愉快之极。

那是明治十七年(1884年),支那与法国间因安南事件发生了战争,当时我是报知新闻的记者,以通信员的名义到了上海。当时日本的支那崇拜热很厉害,西洋崇拜热也不示弱。我对这两者都很讨厌,正好遇到中法相争,我想借机去观察双方的实力。

出发之前,我尽量向多年住在支那、或到支那内地旅行过的所谓支那通当面请教。但是去了一看,感到多有与这些人的说法不同之处。觉得在支那呆过多年的前辈不应有错,便进一步研究,但还是觉得自己所见是正确的。由此我开始修正了对支那的看法。

到上海一看,支那的军队已经准备出动,非常混乱。在七十岁的老将军后面,竟然有两三台妻妾的轿子,士兵各自背着雨伞,手里提着灯笼,还带着无数的旗和鼓等,其混乱真是难以想象。……即使我这个外行人看,也明确地知道了支那完全没有战斗力。从这时起我就感到有必要与支那一战,以打击其暴慢之心,于是开始提倡“支那征伐论”。

这正好是日清战争前十年的事。十年来我一直热心地主张讨伐支那,以致被视为狂人,现在日清战争已发生,才知道我不是狂人了。

但是,当时我国人因四五千年间都将支那视为先进大国,尊崇其文化,结果无论朝野即便在日清战争爆发之后还意外地畏惧支那,而支那方面反而轻蔑日本为后进的一小国。

然而战端一开,如我预言,我陆海军连战连胜,几成摧枯拉朽之势。我真是无限愉快!

的确,1884年底到1885年初朝鲜发生甲申政变之际,《邮便报知新闻》刊登了多篇实际上由尾崎行雄执笔的社论,其敌视、蔑视中国的态度,从社论的标题看便清楚了。如《须知支那朝鲜之地位远在日本之下》(1884年12月17日)、《国际法不承认支那与朝鲜》(12月18日)、《勿使支那朝鲜增长倨傲心》(12月21日)、《论与支那战争的利害》(1885年1月16至21日)等。

1895年1月,尾崎行雄的《支那处分案》在博文馆出版。该书在绪言中说:这次战争的性质是“文野之战”,是“仁与不仁、义与不义、秩序与混乱、慈爱与暴虐、进步与保守、自由与压抑、立宪与专制、交通与锁攘之战”。

将不仁不义等所有的负面价值都扣在了中国的头上。绪言还强调说“日清两国的胜败,将极大地导致文明的消长、道义的兴废、贸易的盛衰、陆海军备的变更”。

《支那处分案》正文由“东亚之长计”、“支那之命运”、“列国的对清政略”、“帝国的对清政略”、“北京城下之盟约”、“占领之难易”、“列国的交涉”、“占领的利害”、“他日的机会”、“帝国的天职”十章构成。其中在“支那的命运”一章中,尾崎从“支那人的国家思想”、“支那人的政治思想”、“支那人的道德”、“支那人的战斗力”、“历朝的命数”等五个方面展开了论述,且看他的具体认识和评价。

关于“支那人的国家思想”,尾崎认为:“在支那,朝廷即国家,首都即朝廷。因此首都陷落,朝廷随之灭亡,朝廷灭亡了,国家即灭亡。”“支那人不知道朝廷之外还有国家。”(www.chuimin.cn)

因此他的结论是:“国家思想、忠义心、爱国心、团结力,皆为保国之要素,支那人无一具备,这样的情况要在这倾夺的世界保持独立,未知有也。”

关于“支那人的政治思想”,尾崎认为:“支那人有文学思想而无政治思想,其政治上的奏议论策,至多不过是文学上的述作而已。”历代名臣奏议,在他看来都是“浮华之言、迂远之议”。其所谓政治思想即便有,也“不过是私利经营的思想”,“其政治上的行为已经腐败丑恶之极,像我们所说的欧美人所享受廉洁严肃的政治,支那人从来就不知道。”“支那的官吏以受贿盗窃为人间之常事”,所以“支那人自古以来就没有生命财产的安全”,这样的民族是不可能在今天独立于世界的。

关于“中国人的道德”,尾崎认为,中国人不仅没有政治道德,而且缺乏社会道德,中国人自古以来就言行不一,书本上说的“皆浮夸张皇而与事实大相龉龃”。在他看来,“修文即为学习诈伪”,“所以支那人书读得越多,诈术就修得越深”。

因此他对中国人的道德评价是:“虚妄、诈伪、无耻、无节、不义、无气魄,好盗窃,支那人像这样还能够独立于今天文明世界吗?曰:不可,断然不可!”

关于“中国人的战斗力”,尾崎认为:“支那人是尚文之民而非尚武之民,是好利之民而非好战之民。”他说:“支那无固有之武器,所谓武器,非杀人之具,宁为威吓之具。”“余曾解释支那之战字为‘旗鼓之竞赛会’,或近谐谑,相信决不失其实。”因为中国人“以旗鼓为战。鼓声震天地、旌旗蔽山野者胜,旗数不足、鼓声不如者败。两千有余年之久,支那的战争毕竟不过如此”。又说:“支那之战为军容之战而非军器之战。如今虽也大量从欧美引入武器,战争的性质俄然一变,但是二千八百年间,唯以旗鼓竞赛为事的尚文好利之民族,学习到真正的战争并不容易。故兵卒死则将校逃,将校伤则全军溃。”由此得出的结论是:“支那人的战斗力今后只能长期处于水平线之下,这样的民族也能在如今争夺的世界上保持其独立吗?曰:不能,断然不能!”

这样,尾崎得出总体结论便是中国必亡,“且其灭亡已迫在眉睫。”

面对着中国将亡的形势,日本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呢?对此,尾崎严厉批评了“日支同盟”论。他认为:“与命运必亡的邦国结盟,犹如陪着濒死的病夫上战场,对我只有大害,绝对无益。”他的看法是,中国虽然无力自保,但若得到外力的扶助,或可避免迅速灭亡。从地理、人种抑或东亚的长计考虑,日本帝国应该成为“东亚的主宰者”来“扶助”中国,其条件是“支那将军事外交财政(维持军事外交所必要的)之权归我,我则为支那扫除灭亡的主因,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救药”。

当然,尾崎很清楚,这样一来,“支那非纯然的独立国家了”。但是,他依然煞有介事地宣称,只有这种选择,才能带来“支那民族之幸福”、“人类之庆事”。尾崎说:我实在不忍抛弃支那人。故日本帝国代天而领其地、治其民,唯欲使文明之光种横披四百余州。我们如占领支那、掌握其主权,大量移植我国官吏使之掌管内治外交之要路及行军制改革……振肃纲纪、确立军制,足以维持内外治安,保全境土生民。

支那人欲行而为之,如同百年待河清,决不能达到目的;而若由我帝国臣民当其局,不出二十年可使其面目全然为之一变。此非支那民族之幸福乎?非人类之庆事乎?

怎样才能让中国驯服于日本的“主宰”呢?尾崎认为当务之急是占领北京,其理由有六:(一)不入敌国之都城而退,为军队所耻。故我军须全其面目,一举占领北京。

(二)如果要清人完全慑服与我之威武,一旦恢复和平,他日彼等必然再发其固有之傲慢之心,以至悍然逞其敌意。而扬我威武之道,莫善于攻克其首都。

(三)支那人之变诈诡谲,冠绝天下。故如果不先扼其咽喉而后着手媾和谈判,其必逞其得意之长技,旷日弥久诡变百出,而最终不能得其要领。

(四)如不充分膺惩之,即便签订怎样的盟约,清人决不会遵守。而占领北京为精神上膺惩之一大手段。

(五)支那二千五百年间的历史证明,攻陷首都,国便灭亡。故为了膺惩支那人,可见占领北京特别必要。

(六)丰公征韩之一举,至今尚振奋国人,其感化力之伟大,可以与万卷经典匹敌。我军一旦占领北京,虽在千秋之后,尚足以使惰夫奋起。

在尾崎看来,“即便在别处百战百胜,如果不攻入北京,不足以打破支那人的顽冥。”

要讲和,也要等到占领北京之后。清朝不交出主权,完全听命于日本,就不能说是“清国的降服”。

那么,日本是否可以征服中国呢?尾崎从历史和现状两个方面进行了分析。他认为,从历史上看,中国是个奴性十足、甘当亡国奴的民族。历代经略者中,虽有内起、外来之别,无一具有足以席卷四百州之兵马军器和资金,此点相似。支那古来便是向占领者提供足够占领自己兵马军器和资金等之国家!

支那习惯于为占领者支付占领费。确切地说,有自费使自己被占领之习癖。以我兵马之精锐、资金之富足,尚不能占领如此邦国,岂有此理!

居民毫不具备独立保国之素养,自古以来从未受到其他国家其他人种统御,故他国占领有些困难。但是支那人古来甘受许多被视为夷狄禽兽者之统御,其视朝廷为逆旅,因此不管何人来占领,只要能够安其业务亦满足矣。爱新觉罗氏强行变革其衣冠,以丑代美,尚且恬然安分,非明证乎?

由胁迫而变易衣冠,乃愚妄之极。强行而为,乃满酋之无谋刻薄,自不待言。然而支那人恬然服从而不知耻,头戴豚尾尚洋洋自得。天下之广,未有如支那民族容易征服、容易驾驭者也。

历史上形成的中国的民族性如此,现实的中国又如何呢?尾崎认为,虽然中国的人口和国土都是日本的十倍以上,但是“征服的难易由统制的张弛可知,境域过大不易统制,支那正是因为大才容易被征服”。

由于中国没有统一的国家观念,实际上处于四分五裂状态,所以“海陆军队更是支离破碎之极,其利害隔绝而脉络不能贯通。直隶兵败而两湖之兵可以恬然不顾;北洋水师大败而南洋水师不仅坐视不救,反而暗自嘲笑”。又说:“根据开战至今的情况评价,可以说‘我不是与支那进行战争,而是与直隶省进行战争’。今后战线扩大,才能说是与支那(毋宁说是其东海岸数省)战争。”“因为兵民处于四分五裂状态,那么可以驱使东部之兵征伐西部,率领北部之民征服南部。支那今日之情势实际上就是如此。”

据此,尾崎给出的结论是:堂堂日本帝国,若想占领支那,其作为自然与逆臣流贼蛮酋等不同。帝国不能万事万物皆仰被占领者之供给,如经费、兵力须我自行供给。然而此乃占领支那若干地步之前。既然已经占领,即便我不强征,彼亦必将供给兵马经费等百般必要之物。我国虽已准备二十万精兵与三亿军费恐已无用之余地。即便一旦用之,不久也必可收回。

尾崎行雄的《支那处分案》是在日军捷报频传、清朝败局已定的背景下出笼的,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胜者的自负和傲慢,以及对败者的鄙视和轻侮,其态度和立场与福泽谕吉别无二致,那就是对待近邻“恶友”必须像欧美的做法一样冷酷无情。由于这种论调与处在亢奋状态下的日本国民的心情非常合拍,因而影响甚广。不过,站在现代人的角度看,尾崎列举的中国种种痼癖,虽然深深地刺痛了我们的神经,但是其并非完全捕风捉影的中国社会及民族性分析,还是具有振聋发聩的警示意义,值得沉下心来反思。

荒尾精(1858—1896)是近代日本颇有影响且非常复杂的人物。有人认为他是日本侵华的先驱者、大间谍,是“企图通过侵略、控制中国以称霸世界”的军国主义者;有人认为他是思想家,是“兴亚主义”的先驱,头山满甚至称其为“五百年才降世的一大伟人”。近卫笃麿赞叹:“凡其所谋虽不尽行于当时,而其所虑无一不验于后日焉。”

荒尾出身藩士之家,成年后从军直至进入参谋本部工作,1886年受命脱去军装潜入中国,先后以开办“乐善堂支店”和日清贸易研究所为名,为日本政府搜集中国情报。

1894年10月,荒尾精的《对清意见》在东京博文馆出版。再版时博文馆有如下广告文:荒尾精君系清国国势之先觉者、东方问题之先忧者,多年见知于朝野之间,今将《对清意见》一著公诸于世。此书实能充今日世人之切望而释疑问者,而全篇主旨在于建国家百年之长计、行兴亚之大经纶。其议论简明切实,其说清国实势,提纲挈领,如快刀斩乱麻。著者慨叹我邦之人历来疏于彼,因而深入其内地,备尝艰辛,十数年如一日,已经为日清兴业养人以备国家之不虞,所作许多工作已广为人知。今于危机一发之际,不惜向我同胞倾多年蕴蓄,一翻此书,清国之形势了如指掌,不仅可知其实相,从来的疑问也一时冰释,心中得以豁然开朗。实为今日吾人须熟读之珍书也。”

《对清意见》由“叙论”、“清国之现势”、“论东方大势述对清问题之重要以及我国百年之长计”、“战后缔盟上不可缺之三大要件”四篇组成,其中“清国之现势”为重点,占全篇的三分之二。

在叙论中,荒尾阐述的基本观点是:“我日本虽为一小岛,但夙以东方文明之先觉者自任。而立于防势中的清国,虽未脱固陋之积习,然土广、民众,实为宇内无比之大邦。”如果日本在这次战争取得胜利,则“作为东洋的先觉者、清韩两国的诱掖者,由此则常执东方之牛耳”。同时“救清国于未亡,澄清弊政之本源,使之实行一大革新,振兴清国,以强我唇、固我辅,可构筑成就兴亚大业之基础”。反之,“清国从来就将我视同琉球高丽,意外地由我向彼宣战,不揣其力而最终为中国天戈所征服,轻侮加上怨恨,其对我之自尊骄傲之念将更甚于前,以至于不得不忍受陆梁不逊。鹬蚌之争,最终将加速共同衰亡。”也就是说,即使是中国战胜了,“清国也将土崩瓦解,或者必然为外国所吞噬。我之翼先折、我之唇亦亡,东亚之事复不可为。”

可见,荒尾是从战略的高度看待中日关系的,其心中既有从世界的大局观看中日是“唇齿关系”的认识,又有从中日关系看日本应“执东方之牛耳”的抱负。

对于社会上存在的对华轻蔑侮慢和恐惧疑虑的两种倾向,荒尾持批评态度,他说:从来我国人论清国形势者,多以其为顽迷昧理、衰朽不足以兴,常以轻蔑侮慢之心待之。既而清国政府与俄国争接壤之伊犁,迫使俄国返还已经夺取了的伊犁;与法国构难于安南,亦遂其志;加之与我国屡屡争朝鲜而能占其利益与实惠;外交之政策往往中其肯綮。同时于国内设电信、造汽船,以谋交通运输之便;筑炮台、制舰队,于内地各处广起武器制造,国防之实亦渐举;特别是近来汲汲于布铁道、兴工业,应用文明之利器,呈现逐步发达进步之势。由此,过去之顽迷昧理、衰朽不足以兴而加以轻侮者,亦变为大国之情势不易测知,幡然而至以恐疑之念对之。过去之所谓顽迷衰朽而轻侮者,固然不过是皮相妄断,而后来所谓不易测而恐之疑之者,也是不通其实情、不详其内势所致。故宜不该轻侮之时轻侮之、不该恐疑之日恐疑,眩于其形而不识其神,见其果而不究其因。这就是我国人对支那的观察多不得其正鹄之原因。

那么,荒尾精对现实的中国看法如何呢?他认为,总体上“现在清政府的根干已经腐朽而不可复培,然其枝叶尚存一时之春,处处有残红之类点缀。其命脉远在三十年前已经枯竭,仅是苟延残喘至今而已”。

同时又认为:“只要清政府以非常之英断和大决心从事一大革新,网罗人杰而任其经纶,中兴之伟业固不难成,如果其经营的确见到功效,其国家之强盛,不出三十年而雄视宇内,亦非至难之业。”

当然他也注意到,中国“大革新”最难的问题是缺乏人才。他写道:现在第一流的大人名士已经逝去,处于第二三流者亦几乎凋谢殆尽,保其余生者独剩一耄耋李鸿章。如问其现在国情如何,过去已经枯朽的根干,即将腐败崩塌,过去繁茂的枝叶即将枯槁落尽。尽管李鸿章外交内治如何老练,如何富于权谋术数,终将知道无可奈何。一朝大风卷土而起,枯木扑地槁叶散空,只在转瞬之间也。

与前述论者不同,在日军节节胜利、日本举国一片欢呼声中,荒尾考虑的问题似乎更深、更远。他写道:一朝清国有遭虎吞狼食之祸乎?我东洋之天地将沉入何种惨境?我东洋之民生将陷入何种穷途?余于此大声疾呼而告我东方之志士仁人:清国之兴亡决非清国一国之兴亡,欲挽回亚洲衰运使之振兴者,必须奋起而拯救此古老的大帝国,清国之志士不用说,朝鲜之志士、印度暹罗之志士,我国之诸名士也要幸而倾注心力于此大业之翼赞!东方亚细亚危急存亡之机,迫在一发之间。

欧亚两陆,处于东西而异其文华,黄白二色,其种族本来不同。所谓西力东渐者,即为此二者之竞争。若此,则朝鲜之贫弱,既是为朝鲜而忧,亦不可不为我国而深忧;清国之老朽,既是为清国而悲,亦不可不为我国而悲。苟使我国内张纲纪、外加威信,使宇内万邦永远瞻仰皇祖皇宗之懿德,必先救此贫弱、扶此老朽,三国鼎峙、辅车相依,进而挽回东亚之衰运,恢弘其声势,膺惩西欧之虎狼,杜绝其觊觎为急务。此诚为国家百年之长计,亦为眼下一日不可忽视之急务。印度已遭覆亡之祸,东方之故国旧邦渐次成为豺狼之食饵,现在除我帝国外,仅剩支那朝鲜二国。其贫弱之极而未绝灭,其老朽之极而未倒毙,尚通一线一脉之气息,维持宗庙社稷于至危极难之境,盖天意之未厌弃东方亚细亚者存焉乎?顺天者存,逆天者亡。从天者成,背天者败。须深鉴也。

然宜何以为之?曰:善莫顺天意。何谓顺天意?曰:无他。救护彼贫弱者使之富强而已,厘革彼老朽者使之刚强而已。此事实为我帝国之天职也、顺天之责任也。我国起义兵而扶植朝鲜独立,非为全此天职乎?我国出问罪之师而惩清朝之骄暴,不为尽此天务乎?邪不压正、老不敌壮,天意之所归、理势之所趋,一旦战局告终,清国知我真意之所在,努力使朝鲜独立富贵之举,乃为东洋和平与兴隆之第一步,清国不管如何鲁钝,岂不豁然解悟?诚如是,彼岂啻不仇视我,当助我赞襄东方之大业。我不独完成朝鲜扶植之志,进而鼓舞振作清国,使其得以图一大革新,到那时,彼果能以非常之大决心、大勇断扫荡百般积弊,据大陆之中枢而收财用兵马之实,清理法政教学之源泉,开造士用材之路,以国光国威之扩张而至典章文物之兴隆,骎骎乎动宇内之耳目,可以期待也。

对于荒尾的这些论述,有必要注意以下三点。一是他的中日朝三国命运共同体情结,即在西力东渐的世界大势下,黄白人种判然有别,日本应该为中朝的命运之悲而悲;二是他的日本使命观,即扶植中朝是日本帝国的“天职”,“起义兵而扶植朝鲜独立”、“出问罪之师而惩清朝之骄暴”,都是出自“尽此天务”的“善意”;三是他的正义必胜论,即日本发动的战争既然出于使中朝“觉醒”、使亚洲免受欧美蹂躏的“大义”,那么“邪不压正”,胜利一定属于日本。

针对当时已经出现的日本战胜中国后必须割占中国领土的种种议论,荒尾持不同见解,认为“偏倚于一时一部分的利害”有碍于“永世大局之得失”。

他在《对清意见》提出的建议是:第一为使朝鲜独立安全、巩固东洋之和平,让清国履行签订盟约的条款,我国应该在渤海预置某一最重要的军港。

第二为了维持东洋的和平,在与我国媾和成立的同时,与清国政府协议,以适当的方法向清国鄙都人民说明我宣战之大旨,要使其领会我国之真意。

第三为了增进日清两国的福利,期待东洋的和平与兴隆,一扫我国从来在通商上所受的不便不利之处,与欧美各国相比,签订更加优待亲切的通商条约。

这三条建议,重点强调了战后日本要控制军事要地以防止中国复仇,以及通商上日本要获得比欧美更多的优惠,并未提出割地赔款要求,因此可以说是比较温和的提案。荒尾担心,过分的赔偿要求会埋下仇恨的种子,导致“两国民众的感情永远暌离乖戾,遂无融合一致之期”。从这一点看,不妨说荒尾的眼光的确比一般的政客和御用文人更加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