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公共性与志愿服务发展

试论志愿服务与博物馆公共性的发展

孙丽霞

志愿服务是指：“任何人自愿贡献个人的时间及精力，在不为任何物质报酬的情况下，为改善社会服务、促进社会进步而提供的服务。”^[1]可以看出，志愿服务特点是：自愿性、无偿性、公益性，是一种传递着“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精神的行为，体现了一种有利于社会发展的积极的价值取向。

19世纪初，志愿服务在西方国家出现。它直接渊源于宗教性慈善服务，经过二百多年的发展，西方国家的志愿服务活动已经比较成熟和完善，服务也涉及社会的方方面面。博物馆的志愿服务也早在1907年就在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开始了。由于历史的原因，我国大陆地区规范化、制度化的志愿服务起步较晚。20世纪80年代才建立了正式的志愿服务组织，而博物馆界开展志愿服务活动是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我国博物馆志愿服务活动虽然起步晚，但2000年之后，博物馆志愿服务发展非常迅速，各大中博物馆的志愿服务活动广泛地开展起来。志愿者的身影几乎遍及博物馆的各个工作岗位，志愿服务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博物馆人手不足、服务水平不平衡等实际问题，扩展了博物馆公共服务范围，提高了服务的质量。志愿者也会把他们参与博物馆公共服务工作所了解的博物馆日常信息、藏品所蕴藏的传统文化知识、博物馆文化理念在社会上进行更为广泛的传播，起到了博物馆沟通社会的纽带和桥梁作用，对扩大博物馆的社会影响力和宣传力，更加充分发挥其社会公共职能有着积极的意义。

志愿服务可以在博物馆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这不仅是由于志愿文化的发展和社会影响的扩大，也是由于博物馆自身的性质所决定的。博物馆是服务于社会，服务于公众的公益性机构，公共性是其根本属性，志愿服务的精神本质是公益性，博物馆以公益性为核心的公共性与志愿服务有着天然的共性，博物馆能为志愿服务提供广阔的舞台，志愿服务又能提升博物馆的公共性，二者相得益彰。这不仅使二者的属性得到了充分的发展，也成为推进志愿服务和博物馆公共性发展的合力，也成为推进社会文明，引领社会和谐的重要力量。

一、志愿服务与博物馆的公共性内涵

博物馆的公共性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现在博物馆界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定义。一些学者对博物馆公共性的内涵或特点做了归纳总结。吉林大学的史吉祥教授认为：博物馆的公共性有四个主要内涵：公正性、公平性、公开性、公益性^[2]。南京师范大学的程露硕士认为，博物馆公共性的三个特点是：共同性、开放性、参与性^[3]。我们从《国际博物馆协会章程》“博物馆是一个为社会和其发展服务的、非盈利的永久性机构，并向公众开放。它为研究、教育、欣赏之目的，征集、研究、保护、传播并展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见证物”的博物馆定义来看，从现代博物馆三百多年的发展历程来看，结合我们目前博物馆的实践工作，笔者认为，博物馆的公共性最基本的内涵应该是公有性、开放性和公益性。

公有性是指说博物馆所征集、研究、保护、传播和展示的人类及人类环境的见证物，是人类文化的共同财产，归全社会和全体民众所有。不管是公共博物馆还是私人博物馆的藏品都是人类文化的产物，这里的“所有权”不是法律概念里的财产所有权的概念。世界博物馆发展史就是一部人们认识博物馆公有属性，推进其发展的历史。1683年，由英国贵族阿什莫尔捐赠全部藏品，真正对公众开放的博物馆——阿什莫尔博物馆的成立，是近现代博物馆的里程碑，也是博物馆公有性发展的起点。

近代公共博物馆出现300多年来，人们对博物馆的捐赠一直伴随着博物馆的发展，世界上有许多博物馆因捐赠成立，许多博物馆的重要藏品来自捐赠。包括了14个博物馆、17个研究中心的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复合体——美国史密森学院的建立是源于一次捐赠。我国国家博物馆、上海博物馆许多国宝级藏品也是来源于捐赠。捐赠是一种志愿行为，几百年来，人们前赴后继，不计回报、无私地对博物馆进行捐赠，正是基于人们对博物馆公有性的认识。他们认为博物馆是人类文化财产最好的保存、展示场所，是保障人们实现与生俱来的文化权利最合适的公共空间。捐赠者通过他们的志愿行为强化了博物馆的公有性，使博物馆成为人们践行志愿服务、实现志愿服务最终目标——促进社会进步的理想场所。

开放性是指博物馆是一个对所有公众开放的公共领域，任何一个公民都有权利来到这个开放的空间，参与这里的公共文化活动，接受教育，休闲娱乐。博物馆开放包括几个层次，第一层面是对普通观众开放，欢迎公众走进博物馆，参观展览、听讲座，享受博物馆提供的一切公共服务。《国际博协职业道德规范》中规定：“管理机构应保证博物馆及其藏品以定期的和合理的开放时间向所有人开放。特别要关注那些特殊需要的人们。”这是博物馆最基本的开放程度。第二层面是对需要利用博物馆资源的人群开放，他们来到博物馆参观、交流，查找资料，例如进行专门研究和学习的专业人员。我国《博物馆管理办法》第12条：“在确保藏品安全的前提下，博物馆应当为馆外人员研究提供便利。”第三个层面是对志愿者开放，志愿者深入博物馆内部，参与博物馆的具体工作，与博物馆员工一起为公众提供服务。

第三个层面的开放是一种最深层次的开放。无论是小学生还是白发苍苍的退休职工都可以成为直接服务观众的义务讲解员，也可以是参加策划、设计、布置展览的幕后工作人员。他们的出现，让观众容易有亲切感，拉近了博物馆和普通观众的距离，使人们更愿意走进博物馆。由于志愿力量的加入，也使博物馆的公共服务工作更周到更加细致入微，提高了服务水准。同时，志愿者所体现的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志愿精神，也为观众打开了认识博物馆的另一扇门，加强了观众对博物馆公共性的认识，使博物馆的开放性、参与性迈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免费开放是近年来博物馆真正打开大门的一项措施，但是因此许多博物馆出现人满为患、人员缺乏的困难。这时候，大量训练有素的志愿者承担了疏导人群、免费讲解、咨询导览等工作，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由于博物馆的开放性，志愿者走进博物馆，而走进博物馆的志愿者更是一支保证博物馆更好开放的生力军。

公益性是指博物馆对社会的服务是永久而非赢利的，是社会全体民众在博物馆这样一个公共空间行使公共文化权利、享受公共文化利益的体现，是博物馆的根本社会属性。公益性在博物馆的三个基本职能：收藏、研究、社会教育中体现得最为充分，其收藏和研究的是全人类的文化财产，教育是以社会大众为对象，其所有职能都是以服务社会、服务公众的公益性为第一要着的。博物馆的服务性质与志愿服务的性质——公益性，博物馆的服务对象与志愿服务的对象——社会及公众都是一致的。正是由于这些一致性，博物馆成为志愿服务最理想的空间。在博物馆，志愿服务所要实现的服务社会、促进社会进步的目标，所传达的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志愿精神，都得到最大程度的实现。同时，志愿服务使博物馆的公共服务质量得以提高，公益性得到了充分的彰显。博物馆和志愿者在共同的公益事业中，所表现出来的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以人为本的情怀，促进社会进步、造福社会的价值观都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关注，从而产生了积极的社会效应。

二、志愿服务在博物馆公共服务中的重要作用

一直以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是比较紧缺的。2002年我国第一个公开招聘志愿者的中国国家博物馆，就是由于“面对每年近百万的观众我们现在只有四位专职讲解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满足观众想听讲解的要求”的巨大压力，才想到了通过招聘志愿者来解决这个问题。经过严格的审查、考核、培训等程序，几个月后，130名中国国家博物馆第一批志愿讲解员走上岗位。130比4这样的比例，其效果应该是显而易见的。2008年1月中宣部、文化部等四部局下发了《关于全国博物馆、纪念馆免费开放的通知》，要求2009年文化文物系统除文物建筑及遗址类博物馆外全部免费开放后，许多平时门庭冷落的博物馆展厅的人数一下子翻了几倍甚至十几倍，博物馆人员不足的矛盾就更加突出了。就在这个时候，许多志愿者放弃了休息时间，应博物馆的召唤，到博物馆为广大参观者义务服务，志愿者的加入大大缓解这一矛盾，保证了博物馆免费开放的安全、有序、有效。大量志愿者承担了义务讲解、咨询导览、观众疏导、交流接待、展览策划、课题研究等工作，成为保证博物馆免费开放重要的社会支撑。2008年是首都博物馆免费开放的第一年，有近200名志愿者参与了公共服务工作，年度志愿者义务讲解14755小时，北京奥运期间全体志愿者服务时间总计3560小时^[4]。2009年，上海博物馆志愿者人数达318人，到馆服务5768次，服务时间超过15000小时^[5]。

在一些观众特别多的时段或特别的展览、特殊服务中，志愿服务更是有优势。今年7月，笔者去上海博物馆参观，由于正值世博会和暑假期间，馆内人头涌涌，观众人数应该达到了最大饱和量。除了入口处几位工作人员外，见到的是大量的佩戴志愿胸卡的志愿者，他们穿梭在人群中，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在青铜器展厅，两位讲解员也都是义务讲解员。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是固定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有大量后备人员进行调配。而志愿者却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库，平时储备人才，在急需的时候可以即时调配。中国美术馆在举办“俄罗斯国立特列恰科夫美术博物馆馆藏珍品300年特展”时，招聘了中央美院学生为主的70多位志愿者，在展览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志愿讲解员共接待了近4万名观众，提供了1300小时的服务，其中26位累计服务超过了20小时。专业讲解员的知识也不可能涉及方方面面，尤其是一些平时较少接触到的领域，他们对俄罗斯艺术的认识和领悟能力应该远不如艺术专业的学生，所以中国美术馆这次展览的讲解是一次非常好的尝试，也是一次高质量的公共服务。(www.chuimin.cn)

英国人伊凡·威廉斯是广州博物馆的志愿者。2000年9月，他将珍藏的70余幅外销通草水彩画捐赠给广州博物馆。多年来，威廉斯先生一直为广州市博物馆搜集外销画线索、资料，并不断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提供给广州博物馆。外销画为广州历史的一部分，但流传路径有其特殊性，在国内并不好收集。威廉斯先生正好利用了他个人便利条件，填补了广州博物馆这一方向收藏的不足。

不仅仅是一些特定场合和工作，在平常工作中，志愿者也承担着非常多的琐碎细致的工作，如展厅导览、咨询，博物馆资料发送，观众互动活动的辅助，维持秩序，博物馆资料收集整理、文字编辑等工作。中华世纪坛世界艺术馆副馆长冯光生说：“对于像我们这样需要扩充教育力量又长期面临资金困境的艺术馆来说，志愿者撑起了一片天！”^[6]志愿服务撑起的一片天空，不仅仅是面临困境的艺术馆，而是所有博物馆的一片天。在公共文化需求越来越高、越来越多样化的今天，需要有更多的力量与博物馆共同来履行其社会职能，将博物馆的公共服务推向一个更高的水平，志愿者就是与博物馆同行的一支重要力量。志愿服务不仅使博物馆的公共性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台阶，也提高了博物馆自身公共性责任的履行能力。

三、志愿精神对建设具有公共精神的博物馆文化的作用

在我国，志愿精神被总结为“奉献、友爱、互助、进步”。这一精神是人们的传统道德情操与时代精神、人类进步、文明的有机结合，是一种高尚的道德情操、先进的文化理念。博物馆文化是指博物馆员工在长期工作中形成的共同的价值观念、行为规范、制定的规章制度，是博物馆可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志愿者走进博物馆，将志愿精神带进博物馆，对博物馆员工的服务精神、服务意识、员工与员工之间关系的处理，都有着积极的引导作用，对博物馆文化必然产生深远的影响。首先，志愿者自愿走进博物馆，不计任何报酬，满腔热忱地工作，他们这些行为举止肯定会深深影响着博物馆员工，改变一些员工狭隘、自私的观念，树立主人翁的责任感，同样以无私奉献的精神状态投入自己的工作甚至更多的社会工作中。其次，志愿者帮困扶贫、友爱互助的精神，能让员工们对内紧密团结，相互关心，相互帮助，在工作中拧成一股绳，共同为博物馆事业的发展而努力工作。对外，尊重观众、关爱观众，急观众所急，想观众所想，更高质量地完成公共服务工作。第三，志愿者自觉自愿服务社会的行为，让员工不断审视自己的自觉性，更加自觉遵守馆内的规章制度，提高对自己的岗位责任与社会责任的认识。第四，志愿者所体现的文明、进步的精神，也能促使博物馆员工积极学习，争取进步，从而形成一种积极向上、文明进步的精神文化。

志愿文化是一种先进文化，它所传达的是充满社会责任感和友爱、互助的公共精神。从志愿者进入博物馆开始志愿服务起，这种精神就潜移默化地融入到博物馆文化中，从方方面面影响着博物馆员工，通过塑造博物馆员工主人翁精神，增强社会责任感，营造团结、友爱、平等、互助的工作氛围，建立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博物馆文化逐渐成为一种重社会责任、重公众服务的具有公共精神的文化。具有公共精神的博物馆文化有着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能够提高博物馆整体战斗力和创新力，全面推动博物馆事业的发展。

正是基于博物馆的公共性，志愿者才能走进博物馆，开展志愿服务活动，真正做到奉献于社会，奉献于公众，体现志愿精神的价值，实现志愿工作的最终目的。博物馆的公共性给志愿服务提供了一片广阔的天空，志愿服务促进了博物馆的公共性发展，两者相得益彰，共同成为改善社会服务、促进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

（作者单位：佛山市博物馆）

注　释

[1]冯英、张惠秋、白亮编著《外国的志愿者》，中国社会出版社2008年版。

[2]史吉祥《论博物馆的公共性》，《中国博物馆》2008年第3期。

[3]程露《博物馆公共性研究》，南京师范大学考古学与博物馆学方向硕士论文。

[4]首都博物馆网站《首博召开志愿者工作总结表彰大会》，http://www.capitalmuseum.org.cn/Contents/Channel＿381/2009/0120/12358/content＿12358.htm。

[5]上海志愿者网《上海博物馆志愿服务基地简介》，http://www.volunteer.sh.cn/Website/News/NewsItem.aspx？id＝467。

[6]蔡闯《越是聪明的博物馆越重视志愿者》，《光明日报》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