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经济发展战略、债务危机及自由主义改革的概况

第九章　拉美经济

本章要点

1.拉美国家独立后的经济发展战略

2.进口替代模式的政策体系及弊端

3.拉美经济发展中的债务危机

4.债务危机后拉美国家的新自由主义改革

5.拉美地区严重的两极分化现象

6.拉美国家经济一体化进展

第一节　拉美经济概况

一、拉美经济概况

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以下简称拉丁美洲或拉美）包括北美洲（墨西哥）、中美洲、南美洲和西印度群岛，包括墨西哥、巴西、阿根廷、秘鲁、哥伦比亚、委内瑞拉、智利、古巴等33个独立国家和12个未独立地区。从15世纪开始，拉丁美洲的绝大多数国家先后沦为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19世纪以后，拉丁美洲国家陆续获得独立。长期的殖民统治，使西班牙和葡萄牙等欧洲国家的社会习俗、生活方式、文化艺术和宗教信仰对拉丁美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源于拉丁语系的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是绝大部分拉丁美洲国家的官方语言，拉丁美洲也由此而得名。

拉美幅员辽阔，资源丰富，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耕地面积约7亿公顷，人均耕地面积达1.4公顷，大大高于亚洲和欧洲的水平；牧场和草地面积占世界牧场和草地总面积的17.2%，森林面积占世界森林总面积的24%；矿藏丰富，其中白银储量约占世界的1/5，铜储量约占世界的1/3，铝土储量约占世界的26%；拉美是仅次于中东的世界第二大储油区；水力资源约占世界的10%。2004年拉美经济总量达2万亿美元，人均3 636美元，在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是比较高的。2004年进出口总额为8 595亿美元，2005年拉美外债总额为7 800亿美元。

二、拉美国家经济发展战略

拉丁美洲是第三世界中经济发展较早和较发达的地区。19世纪初，拉丁美洲大多数国家通过独立战争摆脱了殖民统治，取得了独立。独立后，拉美国家的经济发展战略大体经历了三个时期：初级产品出口发展战略阶段（1870～1930年）、进口替代工业化战略阶段（1930～1982年）和外向型发展战略阶段（1982年以来）。这三种战略的交替可以概括为“外向—内向—外向”的转换。

1.初级产品出口发展战略

初级产品出口发展战略以农矿业初级产品出口为中心，推动了拉美资源加工产业、日用品制造业的发展和工业资产阶级的出现，带来了数十年的出口繁荣。但这种发展模式在拉美造成的后果也相当严重。正如英国学者罗斯玛丽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初级产品出口模式的危机已经显露，但拉美国家没有适时调整，直至遭到资本主义大萧条的沉重打击才被迫转换。拉美国家在转换发展战略上出现了一次“历史性延误”。

2.进口替代工业化战略

20世纪30年代世界经济发生危机后，阿根廷、巴西、墨西哥等国开始实行进口替代工业化战略。二战后，拉美各国开始普遍采用进口替代工业化的战略，开始了大规模以工业化为主导的现代化建设。1950～1980年的30年间，拉美经济经历了一个相对较快的持续增长时期，1950～1965拉美地区GDP增长率高达5.2%，1965～1974年为6.7%，1974～1980年为5.1%。全地区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均增长6%，人均GDP年均增长2.7%。人均GDP从1950年的396美元增至1980年的2 045美元，使拉美地区从落后的农业经济过渡为先进的工业经济，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等国进入了新兴工业国的行列。

进口替代工业化战略使大多数国家的经济结构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生产结构方面，工业取代了农业成为经济发展的主导部门，制造业在GDP中的比重，从1950年的17.5%，提高到1980年的23.8%。工业内部的生产结构也逐步从传统的劳动密集型工业生产结构向技术密集型工业转变。在就业结构方面，出现了劳动力从传统的、生产率低下的经济部门向现代的、生产率较高的经济部门转移，农业劳动者在经济自立人口中的比重显著减少，工业、服务业就业人员所占比重明显增加。此外，在城乡结构、消费结构等方面也发生了深刻变化。

20世纪60年代，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模式的弊端已呈现出来，同是推行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模式的亚洲“四小龙”在60年代也由进口替代转向出口导向模式，短期内其发展水平就超过拉美国家。拉美却在原来的模式下继续徘徊，直到1982年债务危机爆发才被迫终止。按照英国学者罗斯玛丽指出，拉美国家在转换发展战略上出现了第二次“历史性延误”。可见，拉美国家总是把一种发展模式推到某种极端，最后不得不在危机中进行“断裂式”转换。这种转换方式往往具有新模式对旧模式全盘否定和政策大转向的特点，对生产力造成破坏。

3.外向型发展战略

20世纪80年代的债务危机使拉美国家深刻地认识到其发展战略和经济政策的失误和缺陷。为了克服经济危机，自80年代中期起，拉美多数国家对本国原来实行的进口替代工业化内向型发展战略进行调整，开始实施以贸易自由化、国有企业私有化和市场化改革为主要内容的新自由主义外向型发展战略，减少国家对经济的干预，大力推行国有企业私有化，实行对外贸易自由化，减少或取消对外资的种种限制，全面开放资本市场，实现国民经济外向发展。尽管80年代以来拉美国家发展战略的调整并没有在发展速度上得到体现，但经济体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使拉美国家变更了发展模式，逐步从严重的困境中摆脱出来。

三、近年来拉美经济形势

20世纪80年代的债务危机对拉美经济发展影响严重，整个20世纪80年代拉美经济发展停滞，GDP只增长了1.2%，人均GDP增长为- 0.9%，80年代对拉美来说成为“失去的10年”。地区年通货膨胀率从1980年的57.6%，上升到1989年的1 161%。

危机之后的拉美国家纷纷开始推行经济改革，20世纪90年代拉美经济有所恢复。20世纪90年代拉美经济增长大概分为3个阶段：1999年之前的经济上升期，经济增长率从1990年代初的1%左右提高到1997年的5.1%，但1999年经济增长率下降到只有0.5%。1999年之后，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拉美经济跌入衰退的泥潭，2002年拉美经济出现了0.4%的负增长，创下了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新低。2003年之后拉美经济开始走出衰退的阴影，2003年增长率达到了1.9%；当年拉美经济继续保持了良好的复苏势头，2004年增长率达到5.8%；2005年增长4.5%；根据联合国拉美经委会和IMF的数据，2006年拉美经济的增长率分别为5%和4.8%，这意味着拉美已连续4年保持较高的增长率。

从具体国家来看，2006年南方共同体国家和安第斯共同体成员国的增长率最高，分别为6.9%和5.7%。不同拉美国家经济形势的好转原因各不相同：巴西是由于政府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刺激了国内需求，增长率达到4.0%；委内瑞拉高达8%的增长率得益于国际石油价格的大幅度上升；墨西哥经济形势进一步好转的原因是其国内需求扩大和制造业产值上升；中美洲国家的经济形势得益于它们与美国达成的自由贸易协定；多米尼加高达8%的增长率也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它与美国达成的自由贸易协定。

2003年后的拉美经济增长有如下特点：

1.拉美经济的增长与良好的外部环境密切相关

虽然近几年拉美经济形势的好转得益于20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改革释放的活力，但世界经济（尤其是美国经济）的好转对拉美经济产生的积极影响不容忽视。世界经济的快速增长使拉美地区能继续大幅度扩大出口（增长率在7% ～8%左右），也使拉美地区能进一步改善贸易条件。

2.投资环境有较大改善

近年来拉美国家的经常项目能保持顺差，国际储备增加，汇率制度越来越具有灵活性，财政状况也在改善。不少拉美国家加大了对基础设施和社会发展领域的投资，尽管财政开支在扩大，但大部分拉美国家的财政状况仍然能得到改善。投资者对拉美经济增长前景的信心增强，利率下降，银行信贷增加。许多拉美国家的私人投资有所增加。

3.宏观经济稳定

2003年以来，拉美经济在宏观经济保持稳定的情况下实现增长，它具体表现为：一是拉美国家在控制通货膨胀目标下实行稳定的财政、货币、汇率政策，并且收到了较好的效果。拉美国家有效地控制住了公共部门的债务，财政形势继续好转，财政赤字稳中有降，较多国家出现了财政盈余，2004年拉美国家的财政盈余接近GDP的1%左右。与此同时，拉美国家的经常项目也出现了相当于GDP的1.1%的盈余。二是拉美国家的通货膨胀率连续3年下降，2004年拉美通货膨胀率由上一年的8.5%下降到7.7%，目前已降至6%左右。

4.出口贸易增长迅速

与以往不同的是，近年来拉美经济增长是在贸易顺差的情况下实现的，这主要得益于拉美贸易比价得到明显的改善。2004年，拉美主要出口产品价格上涨了10.5%，主要进口产品价格上涨4.7%。2004年，拉美出口增长22.4%，快于19.8%的进口增长，实现商品贸易顺差618.8亿美元，占GDP的3.2%。与此同时，拉美国家区域内的双边贸易增长较快，2004年拉美区域内贸易增长25%。出口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经常项目顺差与较高的经济增长率并存，是拉美经济抵御外部冲击的有利条件。

5.债务负担大幅度减轻

与10年前相比，拉美国家的债务占出口收入的比重减少了一半，短期债务占外汇储备的比重下降了2/3。不仅拉美国家的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在下降，而且债务的构成也发生了重要的变化：一是固定利率债务在债务总额中的比重在上升；二是以本国货币计值的债务在债务总额中的比重在上升。以阿根廷为例，20世纪90年代末，以本国货币比索计值的债务占债务总额的比重仅为10%，2006年则上升到52%；巴西的这一比重则从2002年的54%提高到今年的95%^[1]。

第二节　拉美经济发展模式及问题

拉美的经济发展形成了自己鲜明的模式特点，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但也出现了相当多的问题。纵观二战后的拉美经济发展，大致遵循如下一条主线：二战后至20世纪70年代末推行进口替代战略；至80年代初期进口替代战略已经举步维艰，加之国内外其他因素共同引发了拉美的债务危机；此后，新自由主义在拉美大行其道；在新自由主义思潮的指导下，拉美国家普遍推行经济改革；然而改革的推行仍旧不能改善拉美国家长期存在的一些经济问题，诸如经济危机不断、农村的边缘化和社会分化等痼疾仍是阻碍拉美经济进一步发展的障碍。

一、进口替代模式

进口替代模式曾经对拉美经济腾飞起到了不可比拟的重要作用，但也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一）进口替代模式的理论基础

20世纪40年代中期开始，以阿根廷经济学家劳尔·普雷维什为代表的联合国拉美经委会一批专家摈弃了西方发展学和现代化理论的框架，在总结拉美国家早期进口替代工业化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了具有拉美特色的发展主义理论。该理论以结构主义思想为基础，吸收了马克思主义的某些研究方法和凯恩斯主义的一些基本观点，形成了比较完整的结构主义发展理论，故又称结构主义。根据发展主义“中心-外围”的理论，拉美国家如果想摆脱被剥削的依附地位，必须推行进口替代的内向工业化发展战略。开始由普通工业消费品进口替代过渡到耐用消费品和中间产品的进口替代，最后实现机器、设备等生产资料的进口替代，逐渐形成类似于发达国家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最终实现经济完全独立发展。

在此理论的指导下，1950～1980年，在将近30年的时间中拉丁美洲执行进口替代工业化，同期拉美地区经济也保持了持续较高增长，成为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发展中地区，也是其发展史上经济增长最好的时期。在这一战略的推动下，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中期，拉美一些主要国家实现了工业化和城市化，人均GDP达到1 000美元，不少国家的城市人口已占总人口的60%以上。

（二）进口替代模式的政策体系

进口替代模式主要是强调国家对经济活动的干预，在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保护下使处于初级阶段的幼稚工业部门免受外部同类产品的竞争而得以迅速发展。

1.实行保护贸易政策

在对外经济关系方面，实行民族保护主义的贸易政策，通过关税、进口许可证、进口配额、进口押金制等限制进口。并对外汇兑换进行严格管制，以促进民族工业的发展，对本国汇率适当高估，以节约进口设备所需的外汇。

2.建立庞大的国有经济体系

拉美各国在国民经济的关键部门和私人企业无力经营的部门直接投资经营国有企业，并发起国有化运动，以高额代价将国内外私营企业收归国有。但由于缺乏国际金融知识，加上官僚无能，收购成本普遍偏高，而不少政府高官却大发横财。加上收购后政府无管理能力，运行效率低、亏损严重。国企在拉美国家所起的作用最后不过是通过政府补贴维持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事实上变成了一种福利事业。

3.强化国家干预

国家通过国有企业及财政和金融部门对经济生活进行直接干预。市场由国家统制，价格、利率、汇率等均由国家严格规定。制定统一的、具有连贯性的长期规划，并将长期规划的目标体现到具体的优惠政策，包括税收减免、加速折旧、信贷优惠等。

庞大的政策体系保证了拉美国家在工业形成阶段的风险小，使拉美国家较为迅速的实现了工业化，获得了本国完善的工业体系。

（三）进口替代模式的弊端

不可否认，这种模式在二战后很长时期使拉美国家的经济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就，但从本质上讲它是试图通过把经济发展与市场力量相分离来促进增长。经济增长的背后隐含着进口替代模式所无法解决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问题必然会积重难返。

第一，进口替代模式属于内向型战略，内向型的发展模式割裂了本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联系而难以获得国际分工中的比较经济利益，从而给经济进一步发展造成了许多不利影响。依靠有限的国内市场容量和国内资源，发展潜力小。

第二，进口替代模式实行强有力的政府主导型经济体制，大大削弱了市场机制的作用，资源配置效率难以保证。为推行进口替代模式而建立的庞大的国有经济体系极为脆弱，国有企业负债累累，财政赤字不断增加。

第三，进口替代模式形成的产业竞争力不足：进口替代模式属于外部移植型发展战略，人为培养不具备竞争优势的产业。尽管产业形成了，但却无法培育产业发展所必需的一些资源要素，如管理能力、市场制度、配套产业等。在长期进口替代模式和政府保护下，拉美国家工业具有投入高、效益低、国际竞争力差、依赖进口技术、产业结构“小而全”等特点，遇到了诸如市场饱和，企业效益低下，产品质次价高，很难打入国际市场，许多中、小企业困难重重，失业增加。

第四，进口替代模式易形成国际收支失衡：工业的发展需要大量进口技术设备，而发展起来的工业又只是面向国内市场无出口能力，必然形成大量贸易逆差，国际收支平衡的要求导致借入大量外债，这也埋下了债务危机的隐患，终于在20世纪80年代初爆发了债务危机。

面对上述诸多矛盾和问题，拉美一些国家在“依附论”和民族民主运动普遍高涨的影响下，在20世纪70年代仍然坚持进口替代模式，进一步采取了对外资企业及濒临破产的中、小企业实行国有化，加强国家对经济活动的控制和直接干预等激进的政策措施。同时，趁国际资金充盈、利率低下，大借外债，继续保持“赶超型”高速经济增长，以推动进口替代工业化向高层次发展。结果一些国家的经济虽继续保持了一段时间的高速增长，但进口替代模式的结构性矛盾，如市场制约、工业投入高效益差、产品缺乏竞争力、外贸失衡、对外部资金和技术严重依赖等没有根本解决，并逐渐累计成为拉美国家的结构性发展危机。1982年债务危机的发生实质上就是这场结构性发展危机的大爆发，这场危机宣告了进口替代发展模式的寿终正寝，同时也迫使拉美国家向着以自由市场为基本特征的外向型经济模式转换。

二、拉美国家的债务危机

20世纪80年代，几乎所有拉美国家都先后陷入了一场严重的债务清偿危机和经济危机。为克服债务危机，拉美国家同债权国和债权银行进行了旷日持久的谈判和斗争，此后拉美国家被迫采取了一系列经济紧缩政策和调整措施。债务危机之后拉美经济发展停滞，使20世纪80年代对拉美来说成为“失去的10年”。

（一）债务危机的爆发

债务危机指一国外债规模过度扩张，超出偿还能力而导致的资本外逃、本币贬值和经济衰退。

出于保护本国民族工业发展的需要，在实行进口替代工业化时期，拉美国家限制外国直接投资涉足国内许多工业部门，而主要依靠对外举债解决资金短缺的矛盾，采取用外债促增长、用增长还外债的战略。从1970年起，拉美外债急剧膨胀，1970年拉美外债总额为161.25亿美元，1975年增加到440.5亿美元，1980年猛增到2 303.58亿美元，债务负担远远超过了国民经济的实际承受能力。外债成为经济增长的负担，最终当资金链条断裂之后，在1982年将所有拉美国家拖入了债务危机之中。这时拉美外债总额业已高达3 287亿美元，占发展中国家外债总额的40%。1982年，债务大国之一墨西哥政府宣称暂时无法按期履行偿债义务，暂停偿还外债，无期限关闭外汇市场。随即墨西哥资本大量外逃，经济增长停滞。1981年墨西哥的经济增长率高达7.9%，而1982年、1983年的经济增长率分别为- 0.5%和- 5.3%。随后阿根廷、巴西、智利等国也相继陷入债务危机。

（二）债务危机的衡量

一般而言，债务危机的衡量有如下4个指标：

（1）负债率＝外债总额/当年GDP；

（2）债务出口比率＝外债总额/当年出口收入；

（3）还本付息率＝当年还本付息额/当年GDP；

（4）外债清偿率（偿债率）＝当年还本付息额/当年出口收入。

尽管目前还没有一种公认的标准对上述4个指标的大小做出分类，从衡量外债和确定债务危机的水平。然而就拉丁美洲来说，尽管各国债务问题的严重程度不一样，但能看出拉美国家沉重的外债负担：1983年，外债总额占当年国内生产总值，哥斯达黎加为120%，智利103%，秘鲁76%，阿根廷66%，乌拉圭63%，委内瑞拉47%，墨西哥和巴西44%；从偿还债务的角度而言，1982年巴西的偿债率高达89%，阿根廷68%，厄瓜多尔69%，智利65%，墨西哥57%；1983年，阿根廷需要将货物和劳务出口的54%专用于支付外债利息，巴西需要40%，墨西哥需要35%，智利和秘鲁大约各需要33%。拉美国家的外债形势已远远超过国民经济的承受能力，发展成为不可支撑的局面。

（三）债务危机爆发的外部原因

对于债务危机的爆发，一般认为是由国内外两种因素共同导致的。

1.石油价格的波动

1973年和1979年两次能源危机，石油价格迅速增长，尽管拉美国家能源资源比较丰富，但多数国家一直靠进口廉价石油，其中巴西85%的原油依赖进口。石油危机导致拉美地区的非产油国外贸赤字急剧上升，到1975年，拉美国家工业部门外贸赤字达到284亿美元，初级产品出口盈余已远远不能弥补工业部门的贸易赤字，不得不大举借债弥补国际收支逆差。

2.国际商业银行贷款政策变化的冲击

20世纪70年代石油价格猛增，大量石油美元进入国际资本市场，国际商业银行对发展中国家贷款数额迅速增加，对日后的债务危机间接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到80年代，由于各商业银行呆坏账增多，国际商业银行大幅减少对发展中国家贷款，又使得拉美国家借新债偿还旧债的资金连断裂，直接引发了债务危机。

3.国际市场商业利率的冲击

20世纪70年代初，国际金融市场实际利率较低，维持在5%左右；20世纪80年代国际金融市场实际利率的迅速上升，1981年利率水平上涨为16.5%，1982年13.3%，使得拉美国家偿债负担压力大增。与之相应的是，1981年，时任美联储主席沃尔克突然改变金融政策，大幅提高利率，俗称沃尔克休克，对大量持有美元债务的拉美国家影响极大。

此外，20世纪80年代初期世界工商业的衰退和扩大出口贸易市场的困难，也使得危机突然降临。

（四）拉美经济发展模式是债务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

外界因素本身不可能引起一场危机，债务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是由于没有能够形成一个良性的经济基础，未能形成自我发展、自我循环的国内经济体制。

1.不合理的债务安排

举借外债失控是拉美国家这场危机的直接导火线：

（1）外债规模过大。拉美经济模式使举债成为必然，20世纪70年代低利率水平的国际宽松环境使举债有恃无恐。在经济发展形势较好时，拉美国家高估了本国的经济增长，超出偿债能力借入大量外债，埋下了债务危机的隐患；一旦经济形势稍有逆转，外资就会迅速撤离，从而导致股市暴跌，货币贬值。在长期的经济发展中，为解决资金的不足，不少拉美国家实行负债发展经济战略，过分依靠举借外债来发展经济，过高的外债规模使债务危机的爆发只是成为时间的早晚问题。

（2）外债来源结构不合理。拉美国家向国外筹措资金，国际商业贷款比重过高，国际金融组织、政府贷款比重过低。到1981年底，对国际银行的负债合计相当20个主要债务国外债总额的63%。一般说来，国际金融组织、政府贷款与具体投资项目是否可行有联系，并要取得债务国政府的担保，贷款偿还上也有一定的优惠，引发债务危机的可能性较小。而国际商业贷款则没有取得政府的担保，商业银行对各债务国经济政策和经济发展前景都不够关心，只从商业利益出发一味扩大对拉美国家的借债，间接增大了债务危机的可能性。

（3）外债期限安排不合理。拉美国家普遍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形成了偿债高峰期，偿债压力在短期内爆发。此外，拉美国家很多贷款都是短期贷款。1982年初，拉美国家的债务大约有25%是短期的。短期贷款导致在贷款使用中比较被动，贷款偿还期与贷款项目回收期很难较好的结合，往往偿还期已经到了，而贷款所使用的项目还没能形成生产及创汇能力。

（4）外债使用方向不合理。由于国外贷款必须用外汇偿还，因此国外借贷一般要投资于出口型的生产性项目，保证能为外债的清偿产生足够的外汇。遗憾的是，拉美各国在贷款实践中，外债资金往往被大量浪费在非生产用途上，过多用于基础设施建设、超前消费和政府扩张财政，而未能用于出口型的生产性项目，导致清偿能力不足，对外债务对货物与劳务出口的比率激增。当然这种比率的增长部分是由国际市场利率上升引起的，其他债务国如东南亚国家承担的利率也在上涨，这些国家却因为对外债的合理使用免除了债务危机。

2.进口替代型经济模式

举借外债失控是债务危机的直接导火线，但从根本上讲，这场危机是拉美国家没有及时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和发展模式造成的。

进口替代型经济模式为刺激国内工业发展，大量进口技术、机器设备、中间产品，由于片面强调进口替代，国民经济的内向性愈益严重，从而使出口部门缺乏活力，产业的出口能力很难形成。长期执行这一模式必将导致巨额国际收支逆差，而国际收支逆差又迫使拉美国家大量举借外债。拉美国家的进口替代工业化到20世纪50年代后期已受到国内市场狭小的严重制约，但这些国家不是转入外向发展来摆脱困境，而是力图通过地区经济一体化来扩大市场，并实行产业升级，发展汽车等耐用消费品生产。由于地区一体化成效不大，进口替代模式的结构性矛盾进一步加深。

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模式的弊端与20世纪70年代后期出现的一系列不利因素结合在一起，导致了拉美地区经济形势的急剧变化。

3.政府主导型经济制度

拉美国家长期推行政府主导型经济制度，构建了庞大的国有企业体系，而不少国有企业管理不善、经济效率低下，亏损严重，成为政府耗费大量补贴、造成政府赤字的一个原因，同时还影响了国内外投资者的利益和积极性，造成投资下降、资本外流；另外，由于拉美国家政府干预经济的手段单一，过分依靠扩张性财政政策，公共开支不断增加，政府财政负担过重、赤字猛增，拉美国家的财政赤字又通过国外信用贷款来筹措资金。1978到1982年间，阿根廷、巴西和墨西哥三个主要债务国的财政赤字对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增加了一倍多。

20世纪80年代的债务危机使拉美经济的发展受到严重影响，发展停滞，整个80年代拉美GDP只增长了1.2%，其中阿根廷等7国是负增长；地区人均GDP年均增长为- 0.9%，因而被称为“失去的10年”。10年内，拉美净流出资金2 000多亿美元，地区外债余额却由1980年的2 415亿上升到1990年的4 390亿美元。地区年通货膨胀率从1980年的57.6%，上升到1989年的1 161%。1990年，拉美贫困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达到48.3%。拉美国家经济形势不稳，投资减少，失业率增加，人民生活水平下降，贫富差异悬殊，社会更加动荡。在这个动荡的基础上，新自由主义开始兴起，拉美也开始了一系列的新自由主义改革。

三、新自由主义在拉美的发展

1982年债务危机后，拉美国家陷入了自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危机之中，这标志着在拉美一度盛行的发展主义及其倡导的进口替代陷入了困境。发展主义者把注意力集中在通货膨胀、汇率问题及贸易开放等短期政策上，迟迟提不出一种比较完整的长期发展模式，在拉美的影响不断削弱，在客观上为新自由主义学派在拉美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一）新自由主义的兴起

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新自由主义就开始进入拉美，在智利等国的经济调整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新自由主义在拉美大体经历了3个发展变化阶段，20世纪70年代新自由主义改革在拉美一些国家进行试验；80年代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在拉美逐渐形成；90年代初期，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在拉美广泛推行。

1.新自由主义在拉美的试验阶段

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起，以智利、阿根廷等南方共同体国家为主的一些拉美国家以新自由主义经济思想体系中的货币主义经济思想为主导，制定稳定本国经济的发展战略。在新自由主义影响下，智利、阿根廷、乌拉圭等国照搬美国新自由主义理论，实行经济改革。包括对外开放的贸易自由化政策，加快国营企业私有化步伐，减少甚至取消国家对价格、汇率、利率、租金、工资等的全面干预和控制，开放金融市场，放宽对外资的限制。

阿根廷、乌拉圭的新自由主义改革试验均以失败告终。智利的新自由主义改革虽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也付出了高昂代价：1976至1983年，破产企业增加了7倍，银行业几乎崩溃，失业率达30%，特别是金融政策的失误，导致国家在20世纪80年代初几乎无法偿还外债，国家用80%的出口收入偿债，经济陷入了严重的危机之中。至此，拉美的新自由主义改革被迫暂时中止。

2.新自由主义在拉美的形成阶段

在20世纪80年代初债务危机的冲击下，新自由主义快速在拉美地区扩散开来。这时的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全盘否定进口替代内向工业化发展模式，认为拉美债务危机的根源在于该地区实施了内向增长模式和保护主义政策，以及国家在经济中发挥的作用过大和私人部门的相对软弱。由此，主张减少国家干预和扩大对外开放，强调拉美国家必须采取如下改革措施：实行对外贸易自由化，采取鼓励出口的外向发展政策；放开价格，取消政府对价格体系的干预；缩小公共部门的规模，尤其要对生产领域中的大多数国有企业实行私有化；国家应废除有关法规和限制私人部门进入市场的障碍；放松国家对劳动力市场的控制；开放金融市场，放开利率，取消政府对信贷机制的管制；政府要努力消灭财政赤字，减轻税收负担等。

美国政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也大力推行新自由主义，以解决债务危机为诱饵要求拉美国家进行结构性调整改革。1985年，美国提出债务危机解决方案“贝克计划”，要求拉美债务国家实行国有企业私有化、减少政府干预、进一步开放资本和股票市场、放松投资限制、实行贸易自由化和改革税收体系及劳动力市场，以此作为进行债务谈判的条件。拉美国家为从美国和国际多边金融机构获得更多货款，被迫接受了某些结构性改革的附加条件。到20世纪80年代末，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与拉美各国的结构性改革实际相结合，逐渐形成了具有拉美特色的开放性市场化发展取向的新模式。

3.新自由主义在拉美的广泛推行

20世纪90年代初期，被美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积极推崇的“华盛顿共识”是促使新自由主义学说在拉美扩散的主要动力之一。所谓“华盛顿共识”，是指美国经济学家约翰·威廉姆森在华盛顿国际经济学院发表的报告，针对20世纪80年代拉美经济的弊端，提出了10条改革措施。主要内容为：整顿财政秩序；加强对基本健康、教育和基础设施建设的公共开支以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改革税制；实行自由利率和浮动汇率；推行贸易自由化；开放外资；实行私有化；减少政府干预；保障财产权等。

1989年美国政府提出“布雷迪计划”，首次同意对拉美债务国所欠债务本金给予减免，但要求债务国进行以华盛顿共识为主要内容的新自由主义改革。拉美一些重债国分别与美国就布雷迪计划的实施达成协议后，各国遂加大了结构性改革的力度，特别是墨西哥、阿根廷等国，受苏联、东欧巨变后实施“休克疗法”的影响，加快了结构性改革的步伐。改革初期墨西哥等国经济得到迅速恢复，对许多拉美国家产生了扩散影响。

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在拉美取得了不容否认的成效。20世纪90年代以来，拉美国家大力推行新自由主义经济改革措施，宏观经济有所改善，持续的高通货膨胀得到抑制，政府财政收支趋于平衡，对外贸易迅速扩大，经济稳定增长。

但西方国家在拉美债务危机深重、经济全面衰退的时刻强制推行新自由主义，对拉美产生了一系列的消极影响。新自由主义限制了拉美经济改革的自主性，改革作为解决债务问题的前提条件提出来；新自由主义者在改革与发展关系上误导拉美，对于经济改革、建立和完善市场经济体制的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避而不谈，似乎只要改革，经济增长与社会公正就会自动出现，改革的步伐越快，经济繁荣就来得越早；另外，在国家与市场关系上误导拉美，在强调市场机制的作用时，贬低了国家干预的必要性，导致拉美国家在市场化改革过程中因国家宏观调控缺位而引发了许多经济政治问题。

（二）在新自由主义指导下的拉美经济改革

在新自由主义的影响下，20世纪80年代拉美国家逐渐从被动地进行应急性经济调整开始，对传统的发展模式进行了全面的调整和改革，开始实施以经济市场化、私有化和国际化为主要内容的经济改革。拉美的经济改革都程度不同地采取了如下新自由主义改革措施。

1.减少政府干预

减少政府对经济生活的直接干预，加强各种经济杠杆对市场经济的调节作用，鼓励私人部门的发展，强化市场经济的作用，逐步完善国内的市场体系。

2.国有企业私有化

削弱国家作为生产资料直接拥有者和生产过程直接参与者的作用，实行部分国有企业的私有化。拉美国家国有企业私有化主要通过以下几种形式来实施：直接出售，由公开上市，把企业的股份在国内或国际股票市场上出售；本企业的管理人员和雇员购买；政府与私人合资，即把国有企业的部分产权直接出售给私人投资者，其余部分由政府保留；特许经营权和租赁。以上措施在私人经济在经济活动中的作用不断加强。

3.贸易自由化

贸易自由化是拉美这场经济改革的基础和主要内容。拉美国家改革外贸体制，调整汇率，大幅度降低贸易壁垒，放松对外贸的控制，降低关税，逐渐以关税代替进口许可证制度，开放国内市场，促使贸易自由化。

1985年之前，与世界其他发展中地区相比，整个拉美地区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还是比较高的。1985年拉美地区关税保护和非关税堡垒两项平均分别为44.7%和61%；同年北非两项分别为39%和85%；非洲其他地区两项分别为36%和86%；东亚地区两项分别为5%和11%，亚洲其他地区两项分别为25% 和21%。改革后，拉美国家平均关税降低到1995年的13.7%，最高关税从平均83.7%降低到40%。如墨西哥原有16个关税等级，最高关税达100%，80年代末已降至5级，平均关税为10%，1994年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区后，与美国和加拿大实现了资金和货物的自由流动。

4.汇率制度改革

汇率体制的改革是经济自由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前，拉美多数国家采用双重汇率制或多重汇率制，即在外汇管制下国家规定几种同时并存的官方汇率。双重或多重汇率制与贸易保护相一致，其目的是通过对汇率的强行控制，在进出口业务中针对不同的商品使用不同的汇率，降低资本的外流。债务危机发生后，拉美地区外汇流入迅速减少，国际收支严重失衡，通货膨胀急剧上升，与美元等值的名义汇率制实际上名存实亡。从90年代初期开始，拉美国家开始对汇率体制进行改革，大多数拉美国家逐渐废除了多重汇率制，转而采用统一的汇率制度，对资本流动的限制基本上被取消。

5.大力引进外资

调整吸收外资政策，减少限制，不断扩大外资的投资领域，放宽对利润汇出的限制，并向外资提供多方面刺激性优惠。如阿根廷，除大众媒体以外，几乎所有部门都对外资开放，外资甚至可对国防工业和核工业部门的企业私有化进行投标及参股。

6.改革金融体制

金融体制改革的重点是实行金融自由化。在银行领域，加强中央银行的独立性，实行银行私有化，取消利率管制，减少强制性的信贷配给项目。同时，鼓励证券市场发展，逐步对外开放金融市场。如墨西哥于1994年初颁布法令，不仅取消了对外资银行的种种限制，还规定外资可投资于墨西哥银行系统。

7.改革财税体制和社会保障制度(www.chuimin.cn)

在税收方面，调整税种结构，多征国内税，少征外贸税；为了减缓征税对生产和储蓄的扭曲效应，降低个人所得税和公司利润税；实行严格的税收稽查制度，为了改善征税工作，拉美14个国家建立了监督大税户的特殊机构，以打击偷漏税，加强税收审计。在财政体制方面，实行“财政分权”，在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间，重新分配财政开支的权力和责任，以减少财政开支，降低财政赤字。在社会保障制度方面，统一失业补贴和家庭补贴.取消退休和养老金特权，规定享受医疗待遇的统一条件，免去雇主为养老金出资的义务，建立资本化的养老基金个人账户，并将养老基金交给私人管理。

（三）对拉美改革的总体评价

拉美经济改革的目标是建立“自由市场经济”，实现由内向发展模式向外向发展模式的转变，促进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因此，对拉美改革成效的评估，应着眼于经济体制的变化和经济增长这两个层面。

1.在制度构建上的作用

拉美经济改革是一场深刻的经济体制和经济结构的改革，是从内向发展战略向外向发展战略的转换。应该说，经过十年的改革，拉美多数国家的经济体制和结构确实经历了深刻的变革，经济体制与结构也发生了重大变化，经济发展战略也在不同程度上实现了从内向到外向的转换。

拉美国家传统的进口替代内向型发展战略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经济实现了由内向型发展向外向型和开放型发展的转变，外资开始回流。拉美国家的产业结构，特别是工业结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些国家按照新的发展战略对资源重新进行了配置，出现了非工业化的趋势，服务产业比重迅速上升；同时，削弱传统的进口替代工业，加快了面向出口的工业部门的发展。在市场体制的建设上，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化，市场机制在拉美国家经济中的功能和作用在不断强化，市场机制得以确立和巩固，国家在经济中的调控作用弱化，政府对经济调控的方式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2.对经济增长的作用

尽管拉美经济改革增强了拉美各国国民经济的活力，使宏观经济失衡的局面得以恢复，通货膨胀率显著降低，财政赤字减少，但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却乏善可陈。1990～2002年，拉美经济的增长率仅为2.4%。联合国拉美经委会的一些经济学家认为，改革对增长的影响是“令人惊奇的小”，“经济增长速度和期望值相比令人失望”。同时在社会领域中也出现了收入分配两极化进一步扩大、贫困化程度加剧、失业人口增加、社会矛盾更加突出的问题，2001年后拉美国家在不同程度上出现了政治、经济和社会形势全面紧张的局面。

3.改革中存在的缺陷和失误

不可否认的是，拉美国家的新自由主义改革存在较多的缺陷和失误。

（1）改革措施之间缺乏相互的协调。新自由主义改革是对经济体制各方面的完善和改造，改革的顺利推行需要各种改革措施的相互协调和配合，但拉美国家的改革措施往往缺乏相互的协调。如减少政府干预、把企业推向市场从长远讲对增强企业的竞争力有利，但由于其他改革配套措施尚未实行，企业自由竞争的市场体系、融资机制尚未建立健全，急于把企业推向不完善的市场很可能在短期内出现企业大面积破产的情况，不利于经济增长。

（2）过快的市场开放。在贸易自由化改革方面，一些拉美国家实行新自由主义改革，关税大幅下降，但过急的开放致使国内许多在长期高保护环境下成长起来竞争力弱的民族企业竞争环境恶化，相当数量的中、小企业破产，存活下来的企业也大多在生产和经营方面陷入困境，失业大幅增加。

（3）私有化过程的失误。实施新自由主义改革后，拉美国家疾风骤雨般推动私有化，有些国家甚至要把国有企业全部拍卖。大面积的国有企业私有化再加上拉美固有的腐败问题，首先形成了大量国有资产流失，加深了两极分化和社会腐败现象；其次随着国家的广泛退出和各种传统的支持政策被取消，使大批中、小企业破产或处于经营困境，对生产发展造成了巨大冲击，也在社会上造成大量失业，使社会不安定因素增加；与此同时，资源配置急剧地向大型企业集中，使生产集中和垄断不断加强，某些具有行业垄断性质的企业卖给外国公司后，相关价格或费用大幅上涨，直接损害了消费者，特别是中下层消费者的利益；最后，一些国家的政府将出卖国有资产的收入用于补充或扩大行政开支，造成了新的问题。

（4）过分依赖外资。拉美国家的资本积累能力很低，开放国内资本市场后大量依赖外资，引进跨国公司的投资或向外国商业银行借债，这一政策虽然带来了短暂的经济高增长，但问题也随之产生。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进口急剧扩张，经常项目赤字不断扩大，靠外资来支付进口和推动经济增长。一旦外资撤走，国民经济就陷入危机。墨西哥金融危机也已经说明，过度依赖外资特别是短期外资并非上策。

（5）汇率与利率政策失当。汇率与利率政策都被用作稳定化的政策工具。在外资大量流入引起货币升值的同时，拉美国家普遍采用本国货币对美元的联系汇率制或固定汇率制作为反通货膨胀的手段，而20世纪90年代美国推行强使美元政策，美元一直处于升值状态，这就加剧了钉住美元的拉美国家汇率升值的趋势。利率也被赋予稳定物价的作用，但由于20世纪90年代初国际利率大幅下降，拉美国家与国际间就形成较大的实际利率差。于是，大量外国资本流向拉美，以牟取高利率，巨额投机资本的频繁流入流出成为拉美国家经济隐患，也引发了20世纪末拉美国家的又一轮金融危机。

（6）财政改革计划没有达到目标。降低财政赤字既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合作的条件，也是拉美国家改革的目标之一。但财政领域的几项改革却并未达到预期目的，税率调低而税收征收监控不力，导致逃漏税现象严重，政府财政收入锐减；财政分权使地方政府取得了税收权力，但并未承担起相应的义务，反而增加了中央政府的财政赤字。

联合国拉美经委会官员认为，在拉美的改革中，比较成功的是税收改革、贸易开放、养老金改革，其次是私有化；改革不太成功的是稳定宏观经济和金融自由化。拉美经济改革的成效在不同国家以及在一国的不同阶段是有所不同的，如智利改革的成效相对大一些，而阿根廷、墨西哥要差一些，甚至爆发了危机。另外，各国改革的成功与失误的原因也不尽相同。

目前拉美国家正在总结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以新自由主义为指导的经济改革的经验教训，继续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开始注重与社会协调发展，解决贫富分化，并重新确定和发挥政府的作用，调整产业结构，加强金融安全，保持宏观经济形势的稳定和经济的适度增长。

四、拉美国家新自由主义改革后的金融危机

拉美国家新自由主义经济改革后，随着债务危机的缓解和经济改革的全面展开，拉美地区经济出现比较强劲的恢复性增长。但进入20世纪90年代，拉美经济出现了接二连三的金融危机。

（一）金融危机的爆发及影响

1994年年底墨西哥爆发了金融危机，随后在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巴西、乌拉圭、阿根廷等国家也在不同程度上爆发了金融危机。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拉美的发展进程中，拉美爆发了三次举世瞩目的危机：1994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1999年的巴西货币危机和2001年的阿根廷债务危机。这三次危机使上述国家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对社会发展产生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

我们简单介绍一下2001年的阿根廷债务危机。2001年初以来，阿根廷经济持续衰退，税收下降，政府财政赤字居高不下，政府财政形势极端恶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资金大量外逃，国际储备和银行储备不断下降，反映一个国家信贷风险度的国家风险指数狂升不止，面临丧失对外支付能力的危险；金融形势不断恶化，证券股票一路狂跌，数次出现金融动荡。2001年7月，证券市场连续大幅下挫，国内商业银行为寻求自保，纷纷抬高贷款利率，甚至达到250%～350%，各商业银行实际上停止了信贷业务，各兑换所也基本停止了美元的出售；国家风险指数一度上升到1 600点以上。2001年8月，阿外汇储备与银行存款开始严重下降，外汇储备由年初的300亿美元下降到不足200亿美元。危机爆发后短短几个星期内，阿根廷人已从银行提走了大约80亿美元的存款，占阿根廷私人存款的11%。2001年11月，阿根廷股市再次暴跌，银行间隔夜拆借利率更是达到250%～300%的天文数字。受此影响，纽约摩根银行评定的阿国家风险指数曾一度突破2 500点。2001年12月，阿实施限制取款和外汇出境的紧急措施，使金融和商业市场基本处于停顿状态，与此同时进一步削减公共支出，加大税收力度。同时，阿政府与IMF有关12亿美元贷款到位的谈判陷入僵局。2002年1月3日，由于阿没有按时偿付一笔2 800万美元的债务，估阿陷入债务支付和货币贬值的困境。此后，阿宣布放弃了执行11年之久的联系汇率制，不再维系比索与美元1∶1挂钩的货币汇率制，阿比索贬值40%。

1990～2002年，拉美地区经济年均增长率仅为2.4%，又形成将近10年的经济低迷。社会矛盾再度激化，并在一些国家，如阿根廷、玻利维亚、厄瓜多尔、海地等引发政治危机。

（二）金融危机的原因

对拉美地区20世纪90年代以来金融危机频繁发生的现象，人们将经常爆发金融危机的原因归咎于内外因素两个方面。就外部因素而言，90年代以来金融全球化在快速推进，金融一体化程度越来越高，国际资本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数额越来越大。金融全球化趋势使发展中国家能从金融全球化中获得更多的好处，但过度的、没有金融监管能力的开放可能使发展中国家在开放后面临更大的金融风险，国际资本的无序流动以及巨额游资的冲击，极易引发金融危机。拉美国家在转换发展模式的过程中，积极参与金融全球化进程，开放资本项目。但拉美国家的经验表明，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开放资本项目是必要的，但未能采取循序渐进的步骤，过于急于求成。这也是为什么面对同样的外部环境，有些发展中国家如中国和智利能够有效地规避风险，成功地抵御金融危机的原因。政府在金融全球化过程中应循序渐进地开放资本项目，采取恰如其分的汇率政策，甚至要在一定时期内奉行资本管制措施。

在强调国际金融风险加大这个客观因素的同时，拉美国家在实施金融自由化、开放资本项目、管理汇率制度、以及利用外资等方面积累的许多失误和偏差，是爆发金融危机的内因。金融自由化步子过急，金融监管体系极不健全；债务负担过重；经常账户与公共财政“双高赤字”；利用固定汇率制作为稳定器，导致货币大幅升值、出口困难；对短期投机资本不加限制；拉美经济出口增长主要依赖于该地区的10多种传统产品的出口，拉美经济基本上没有改变依靠资源型的原材料出口拉动经济增长模式。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鲁格夫所说的那样，不当的财政政策、沉重的债务负担和僵硬的汇率制度三者结合在一起，必然会导致危机。

可以说，拉美国家在改革过程中的决策失误和薄弱风险意识，与金融全球化趋势加快发展的大背景、国际金融体系中的缺陷以及国际资本的无序流动结合在一起，是拉美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

五、拉美经济发展中存在的其他问题

（一）城市化与农村边缘化

拉美的城市化进展很快，目前地区平均城市化率已超过75%。但拉美国家的城市化进程是在少数城市无序的、急剧的恶性扩张膨胀的中得到推进的，中小城镇和农村被不断边缘化，区域发展严重失衡，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经济和社会问题成。

在拉美地区，城市贫民区现象普遍存在。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在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其城市的边缘地带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极其简陋的棚户区，从最靠近城市的山头开始，简陋的住宅一座紧挨一座地由山下往山上盖，布满一座山头后接着往下座山头蔓延，漫无边际地不断地往四周延伸。这类主要由城市贫民和外来移民组成的贫民区自成体系，成为城市犯罪的高发地区和游离于城市发展之外的边缘地带。这在拉美许多国家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城市现象。尽管拉美国家政府花费巨资向这些贫民区提供最低社会保障，但仍难以改变它们被边缘化的趋势，城市贫民区继续不断扩大。

中小城镇和农村边缘化主要原因是拉美国家独特的农业现代化模式和进口替代模式。

1.农业现代化模式

拉美国家的人均农业资源拥有量较为丰富，但早在欧洲殖民统治时期就形成了大地产制度，大地主拥有充足的土地和雄厚的资本，资源垄断程度较高。在农业现代化的模式选择上，由于拉美国家传统势力过于强大，拉美农业现代化的基本模式是在保持传统大地产制的前提下进行的技术变革并向资本主义经营方式转变。实际上拉美社会的精英阶层只追求现代化，但反对在社会结构、价值观念和权力分配等领域进行变革，片面追求经济增长与财富扩张。因此，拉美国家选择农业走机械化、化学化、绿色革命等的技术变革道路，在这种模式下，农业的规模经营和产业化程度比较高，但中小农户的发展空间被大大压缩，大量中小农业生产者破产，大批农业劳动力在农业技术现代化过程中被加速排挤出来。

被农业现代化排挤出来的大量农村劳动力自发地向城市迁移，并逐步集中到少数大、中城市，加剧了区域发展失衡。各国政府认为这种移民潮可以缓解农村社会冲突，又深信工业化与城市扩张能为这些移民提供就业机会，因而没有采取任何调节措施。因此，拉美的城市化进展很快，城市人口激增。但实际上，城市现代经济部门的发展始终无法满足越来越多的农村移民的就业需求，公开与隐蔽失业现象迅速增加，“人口城市化”与“贫困城市化”几乎同步出现，贫民窟的规模越来越大。这种农业现代化模式导致拉美国家巨大的农业生产潜力未得到充分利用，而快速的城市化却带来诸多难以解决的经济与社会问题。

2.进口替代模式

拉美国家长期以来推行的进口替代模式实际是以牺牲农业为代价发展工业。

首先，二战后，国际市场对原材料和农产品的需求增加，农业出口为拉美国家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外汇，然而这些资金并没有用于农业再投资，而是被投向当时处于优先地位的工业领域。由于长期缺乏投资和技术革新，农业生产效率低下。

其次，在拉美农村，殖民历史上已经形成了大地产和小地产并存的土地占有结构，大地主拥有充足的土地和雄厚的资本，逐渐演变为大型农业企业并主要从事出口农产品的生产；普通农民拥有土地面积小，通常只能从事一些普通的粮食生产。拉美国家的农业部门就逐渐形成了现代农业和小农业并存的局面，前者从事出口生产，后者从事内需生产。推行进口替代模式期间，由于拉美工业化急需农业出口创汇，因此在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信贷和技术改造上向大型出口农业倾斜，从而导致从事内需生产的小农经济濒临破产的边缘，广大小农和无地农民处境日益艰难，大量流民涌入更容易生存的城市，导致城市人口激增。

最后，拉美国家在依靠进口替代工业化拉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工业发展主要集中在少数中心城市，国家将大量投资集中在这些城市及其工业部门，使它们成为经济高速增长的中心极，从而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和农村移民，造成城市规模与经济增长的速度不成比例地膨胀。而大量资金向中心城市集中，是以牺牲其他地区和广大农村的发展为代价的，造成这些地区不断地被边缘化，从而进一步加速了这些地区的人口向中心城市转移，超过了城市发展的实际可承受力。

（二）严重的社会分化现象

严重的社会分化、贫困化仍是拉美经济当前面临的社会难题。由于拉美国家在工业化、现代化过程中采取忽视社会公平，长期以来已成为“世界上收入分配最不公平的地区”。1970年前后拉美10个主要国家的基尼系数，除阿根廷为0.44外，其余9国都在0.48～0.66之间；同期10国处于贫困线以下的家庭占家庭总数40%，处于极端贫困的占19%。20世纪70年代国际上关于“有增长而无发展”的说法首先是针对拉美地区提出来的。目前拉美平均基尼系数已达0.522，一旦基尼系数超过0.6，表明社会将处于可能发生动乱的“危险”状态。2002年至今阿根廷、乌拉圭、玻利维亚、秘鲁、厄瓜多尔和海地相继发生的社会动荡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拉美地区贫困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从1970年前后到现在30多年一直保持在40%以上，其中1990年曾达到48.3%。2004年拉美贫困人口减少了1%，但是拉美贫困人口的绝对数量仍然高达2.24亿，占拉美人口比重的43%；其中赤贫人口达到9 000万，约占人口比重的19%。这使得拉美国家目前的经济增长水平难以缓解拉美国家面临的贫困化的压力，社会问题难以得到有效的缓解。

对社会分化现象的解释各式各样，包括拉美国家的历史与制度因素，即拉美长达数百年的殖民统治形成的财富占有高度集中、社会等级森严、种族歧视严重等特点，也包括拉美国家现代化过程没有伴随必要的制度与体制变革。拉美国家受联合国拉美经委会理论的影响，对收入分配问题的认识出现了偏差。该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的贫困问题和收入分配不平等会随着经济增长自然而然地获得解决，实际上是一种“重经济增长，轻社会公平”的思想；认为经济高速增长会使富人数量大量增加，其投资和消费也必然会相应增加，从而通过对经济所产生的乘数效应，带动就业增加，其结果自然会使财富逐级流向社会其他阶层，进而提高全社会国民的收入，最终使收入分配状况得到改善。许多拉美国家政府认同这种观点，因而在1950～1980年的经济高增长期内，没有明确的改善收入分配的政策，忽视经济与社会的协调发展，甚至实施了一系列有利于中高收入阶层的政策。

然而拉美的经济发展缺并没有沿着理论的轨道自动实现社会公平，相反财富分配的两极分化趋势随经济增长的加速在迅速扩大，财富大量向富人集聚，拉美历史上形成的收入分配不公现象进一步加剧。20世纪70年代，拉美经济增长达到顶峰，一些拉美国家的基尼系数也同时创下了纪录，在巴西该指标高达0.66，在哥伦比亚和秘鲁分别达到0.61和0.60。巴西10%的最富裕家庭占有收入的60%，最低收入和最高收入之间的差距高达43倍。

拉美经济发展实践还表明，当经济处于扩张期时，政府利用财政优势采取相应措施，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收入分配不公和贫困化造成的社会矛盾，贫困发生率也会随着就业和收入的增加而有所下降；但一旦经济衰退，形势又会逆转，甚至进一步恶化，因此当20世纪80年代拉美经济失去增长的活力之后，政府不得不削减社会开支，使贫困问题日益突出，财富两极分化所造成的社会矛盾日趋尖锐，也形成了拉美国家紧张的社会形势，在一些国家甚至爆发社会动乱。

拉美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还有很多，如仍旧沉重的外债负担、经济发展对外资的依赖、依靠初级产品的出口模式、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不确定性以及不连续的经济政策等，都将成为拉美经济前进的桎梏。尤其本世纪初以来，由于接连不断的金融危机和经济恶化，拉美经济又开始走向边缘化，部分经济及社会指标明显恶化，失业率居高不下，贫困人口增加，公共安全、城市贫民化等问题更加严重。此外，拉美的社会问题在诸多问题中尤为尖锐突出，它使美丽富饶的拉丁美洲成了高失业率、高犯罪率、色情、贩毒、动乱的代名词。拉美的经济改革与经济发展，仍旧充满了陷阱和障碍，拉美经济的辉煌再现，只能寄希望于拉美自身经济的完善和国际宏观环境的好转。

第三节　拉美区域经济合作

拉美地区比较著名的南南型区域经济合作组织有：中美洲共同市场、安第斯条约集团、加勒比共同体、拉丁美洲一体化联盟等。20世纪90年代拉美地区经济一体化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拉美国家经济一体化又取得了新的进展，建立了一些新的一体化组织，如南方共同市场（1991年签约，1995年1月正式成立），墨西哥、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3国自由贸易区（亦称3国集团，1994年签约，1995年1月生效），加勒比国家联盟（1994年成立）等。在贸易自由化的推动下，整个拉美地区的贸易壁垒大幅度地下降。区域集团内贸易壁垒和非贸易壁垒的降低或取消加快了区域内贸易自由化的进程，使成员国之间的贸易量迅速提高。

与此同时，拉美地区大多数国家积极参与由美国倡议建立的美洲自由贸易区的谈判进程。1994年墨西哥加入了由美国、加拿大、墨西哥3国组成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2002年12月美国同智利达成自由贸易协议，2003年6月美国同智利正式签订自由贸易条约；同年12月美国同中美洲4国达成自由贸易协议。

本节将介绍几个代表性的拉美区域经济合作组织及拉美国家与美国的区域经济合作。

一、中美洲共同市场

1962年8月2日，哥斯达黎加、洪都拉斯、尼加拉瓜、萨尔瓦多、危地马拉等5国在哥斯达黎加首都圣约瑟签订建立中美洲共同市场协议，并正式成立中美洲共同市场。1963年8月巴拿马作为准成员国参加活动。该共同市场的最高机构是部长委员会，由各成员国经济部长和副部长组成，总部设在危地马拉。

该组织的宗旨在于促进中美洲的经济一体化，协调各成员国的经济政策，逐步取消各成员国之间的关税，统一对外关税，最后实现地区贸易自由化，建立自由贸易区和关税同盟。

中美洲共同市场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贸易自由化上取得了很大的进展。1990年，成员国决定重新确定共同对外关税。新的共同对外关税最低为5%，最高为20%。1994年，成员国决定农产品实行自由贸易，迈出了贸易自由化很关键的一步。1995年，成员国一致同意加速关税削减进程，计划到1999年把共同对外关税的水平确定为0%至15%。目前中美洲共同市场的平均关税为8.47%，与其他区域经济集团相比是比较低的。

二、加勒比共同体（CARICON）

1.加勒比共同体的成立及组织机构

加勒比共同体是由15个加勒比国家和地区（其中多米尼加为观察员）组成的区域性经济合作组织。于1973年8月1日正式成立，总部设在圭亚那首都乔治敦。

加勒比共同体的最高权力机构为成员国政府首脑会议，负责共同体的决策，代表共同体对外缔约。加勒比共同体理事会由成员国各派一名部长组成，负责制定统一的对外关税和共同的贸易政策，协调成员国的经济政策和发展计划。加勒比共同体秘书处为常设工作机构。

2.加勒比共同体的基本宗旨

加勒比共同体的基本宗旨是发展本地区工农业生产，协调成员国的外交政策，加强在经济、贸易、卫生、文化、教育、通讯等各个领域的合作，实现地区经济一体化。作为当前的主要目标，加勒比共同体致力于在社会经济形势各异的成员国之间建立共同的市场和经济，努力推动经济起飞和地区一体化进程。

3.加勒比共同体的主要活动

加勒比共同体自成立以来，成员国之间相互开放市场，取消区内贸易壁垒，从1979年起，实行地区进口数量限制；同时，各成员国加强经济政策和财政计划的相互协调，在农业方面先后成立了加勒比食品公司、共同体玉米和大豆公司，在金融领域建立了加勒比投资公司，向相对不发达国家提供建设资金。20世纪80年代，受拉美经济危机的影响，加勒比共同体内部贸易发展缓慢，加勒比共同体一体化进程受到阻碍。90年代以来，加勒比共同体重新恢复活力。

1990年8月勒比共同体成员国在牙买加首都金斯敦举行第11次首脑会议，会议一致同意加快建立共同市场的步伐，决定从1991年中期开始，取消加勒比共同体内部所有的贸易限制，分批实施对外共同关税，降低本地区不能生产的商品的进口关税。1991年7月召开的第12次勒比共同体首脑会议就实行加勒比共同体外关税问题达成协议，决定由巴巴多斯、圭亚那、牙买加、特立尼达和多巴哥首先实行对外统一关税：对成员国生产的商品的进口实行5%的低关税率，对可能损害民族工业的进口商品征收45%的高关税，而对从非成员国进口的大多数商品征收20%～25%的关税。

1992年10月，在特立尼达和多巴哥首都西班牙港举行的成员国首脑特别会议上，一致同意从1993年1月起，在5年内分阶段将对外关税的上限降到20%（即从1998年起，共同对外关税率为5%～20%），但对进口农产品可征收40%的特别关税。1993年6月，在巴哈马举行的加勒比共同体第14届首脑会议，一致决定以加勒比共同体为核心，建立加勒比国家联盟，以促进整个加勒比地区的政治、经济合作和一体化进程。加勒比共同体在推动地区一体化和促进各成员国经济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特别是在促进本地区内各成员国之间的贸易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现在该共同体未加权的平均关税在10%左右，整个关税平均水平为9.93%。近年来勒比共同体致力于与其他国家建立和加强经贸合作关系，其中包括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古巴、墨西哥、多米尼加共和国、委内瑞拉、西班牙、日本和中国等国。

4.加勒比共同体存在的问题

加共体的发展也面临一些困难和挑战。如加勒比多数国家经济单一，缺乏多样性，外贸出口主要集中在原糖、香蕉，咖啡、铝钒土以及石油等少数几种商品；国内市场相对狭小，经济高度对外依附，加之共同体绝大多数成员国是在1962年至1983年之间取得独立的，其经济都曾明显地依附于原来的宗主国（英国）和西半球的超级大国（美国），英、美两国不仅是加勒比诸国出口产品的主要市场，同时也是其进口商品的主要来源地；共同体区内贸易发展不平衡，90%左右的外贸出口集中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约占一半以上）、巴巴多斯、牙买加、苏里南和圭亚那5个国家；高失业率、劳动力素质不高、国际收支经常项目项下连年赤字以及国民储蓄率较低等问题长期困扰本地区的经济发展，许多政府计划和目标未能如期完成等。

三、安第斯集团

安第斯集团又称安第斯条约组织。1969年5月，秘鲁、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哥伦比亚和智利政府的代表在哥伦比亚的卡塔赫纳城举行会议，讨论小地区经济一体化问题，26日在波哥大签署了《小地区一体化协定》，后称《卡塔赫纳协定》。同年10月16日，该协定生效。因成员国均系安第斯山系国家，故称安第斯集团或安第斯条约组织。1973年2月13日，委内瑞拉加入。1976年10月30日，智利退出。1992年9月，秘鲁中止对伙伴国承担经济义务；1996年1月，秘鲁政府又宣布全面加入安第斯一体化体系，承担成员国所有义务。委内瑞拉2006年4月22日正式宣布退出。目前，该组织包括秘鲁、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和哥伦比亚4个成员国。总部设在秘鲁首都利马。

1.安第斯集团的宗旨

安第斯集团的宗旨是充分利用本地区的资源，促进成员国之间平衡和协调发展，取消成员国之间的关税壁垒，组成共同市场，加速经济一体化进程。该组织规定，对玻利维亚和厄瓜多尔给予优惠待遇。

2.安第斯集团的组织机构

（1）总统理事会（1995年以前称卡塔赫纳协定委员会）：最高决策机构，确定该组织一体化进程的方向。每年举行一次会议。

（2）外长理事会：由成员国外交部长组成，负责协调成员国的对外政策。每年至少举行两次会议。

（3）总秘书处：取代原卡塔赫纳协定委员会，是安共体的执行机构，有权代表安共体同其他一体化组织对话。秘书长由各成员国外长选举产生，任期4年，最多可连任一届。秘书长任职期间，不得兼任它职，不得要求、接受任何国家政府和国际机构的指示；若犯有严重错误，经全体成员国同意可予撤换。

（4）安共体委员会：由各成员国总统任命的全权代表组成。同外长理事会一同负责制定一体化政策，协调和监督该政策的落实，并可以召集其他各部部长举行扩大会议，研究制定有关部门政策。

（5）安第斯议会：1979年10月25日成立，系安共体的咨询机构。由每个成员国议会各派5名议员组成，任期不得超过5年。每年召开一次例会，总部和常设秘书处设在秘鲁首都利马。

3.安第斯集团的主要活动

（1）推动贸易自由化。贸易自由化是安第斯共同体所确定的一个基本目标，这一目标的实现首先要求成员国降低或取消阻碍贸易开展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

在关税削减方面，1990年3月，安第斯集团5国统一降低对外关税，将最低关税率由110%下调到50%，税种由19类简化为7类。在自由贸易区的建立上，1991年12月，第6次首脑会议批准了5国关于建立自由贸易区的协议，决定从1992年1月1日起实施共同对外关税。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率先实现了自由贸易，于1992年1月最后敲定了两国的关税取消计划。玻利维亚1992年10月宣布开放国内市场，厄瓜多尔1993年1月紧随其后。秘鲁安排逐步取消关税，到2000年自由化85%左右的关税细目，余下的到2005年完成。

1993年起安第斯集团开始实行共同对外关税（秘鲁除外）。1995年1月1日起对地区以外的国家采取11%的平均关税，根据产品的种类，关税分为5%，10%，15%和20%共4档。5国共同对外关税协定，该协定从1995年2月1日起生效，至此，安第斯关税联盟宣告成立。

（2）实行政治一体化。1979年5月，5国首脑签署《卡塔赫纳授权书》，将安第斯集团的活动由经济合作扩大到政治领域。1989年5月和12月，安第斯集团先后在哥伦比亚的卡塔赫纳和厄瓜多尔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举行了两次首脑会议，通过的声明要求成员国协调立场，采取实际步骤，推动一体化进程的发展。

（3）协助解决拉美外债问题。1984年5月，安第斯议会通过的《利马宣言》指出，拉美地区的外债应由债务国和债权国共同承担责任，要求发达国家在重新谈判外债问题上采取灵活和现实主义的态度。

四、南美洲国家共同体

2004年12月8日，在秘鲁库斯科召开的第三届南美洲国家首脑会议上，与会的南美洲12国（安第斯共同体5国、南方共同市场4国、智利、圭亚那和苏里南）元首或代表共同签署了《库斯科宣言》，正式宣告成立“南美洲国家共同体”。

1.南共体成立背景和组织概况

20世纪50年代以来，由于面临扩大外贸、拓展海外市场等共同挑战，部分拉美国家提出建立地区共同市场的主张，中美洲共同市场、安第斯集团（安共体）、南方共同市场等经济一体化组织相继问世。近年来，南美大多数国家多次遭受金融危机的冲击，并引发国内政局动荡、经济衰退；同时，美国等发达国家一方面要求南美进一步开放市场，另一方面拒绝后者提出的取消农产品补贴、扩大市场准入等合理要求。在这种形势下，南美各国强烈希望联合起来，寻求一体化发展道路。

2000年8月，巴西在首届南美国家首脑会议上提出了建立“南美洲国家共同体”和“南美自由贸易区”的倡议。南共市和安共体于2004年10月正式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规定双方在未来10年内逐步取消80%的产品贸易关税，15年内取消全部贸易关税，建立完全的自由贸易区。这一协定的签署向建立南美自贸区的目标迈出重要一步，也为南美共同体的成立奠定了坚实基础。

在巴西、秘鲁等国的大力推动下，南美共同体于2004年12月正式成立，成为世界上第三大政治和经济的地区共同体。在成立的《宣言》中，各国表达了在政治、经济和其他领域一体化、建立一个欧盟模式国家联盟的意愿。《宣言》强调各国将加强在政治外交事务中的协调，加速推进南美自贸区建设以及在能源、交通及基础设施等各领域的融合，争取在未来建立南美洲议会并统一贸易政策。

但是，除《宣言》以外，南美共同体尚未正式签署任何具体协议，因此目前它的性质、宗旨、纲领和运行机制等均未完全明确。在起步阶段，南美共同体先以咨询性常设议事机构的方式运作，性质类似于多边论坛，主要通过南美各国间的对话与协商形成共识，而不具备任何审议权。

2.南共体成立意义

南美共同体的成立是拉美地区一体化进程中的重要里程碑，它标志着南美大陆国家在更高层次上走向联合的地缘政治格局正在形成。

南美共同体的成立将提高拉美地区在世界政治经济格局中的地位，使其成为有份量的潜在一极。南美共同体将促进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使拉美国家间的政治经济合作更趋紧密，外交上更加积极主动，并为南美作为一个整体参与美洲自由贸易区的谈判提供了良机。

南美共同体的成立是巴西多年来积极推动地区一体化的重大成果，将有利于巴西在地区乃至国际政治经济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巴西是南共体的主要倡导者，一直把建立南共体当作其外交基石和长远战略部署，并谋求能够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通过南共体，巴西在地区乃至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有所提升。

3.南共体发展前景

南美共同体的经济总量和人口总数仅次于北美自由贸易区和欧盟：它拥有3.6亿人口、1 766万平方公里土地、9 740亿美元国内生产总值（2003年）、4 410亿美元外贸总额（2003年）和极其丰富的能源储藏，对全球经济和贸易的影响以及未来的发展潜力不容低估。

南美共同体成立后，将着重推进地区一体化进程：组建南美国家议会，推动政治一体化，计划组建一个各国选民直选产生的南美国家议会；在经济领域，以南共市为依托，一体化进程逐渐向其他南美国家拓展；建立拉美金融机制，安第斯发展银行与巴西经济社会发展银行将共同组建拉美发展银行，并计划将古巴纳入该机制，使古巴重返拉美经济体系；在基础设施一体化领域，南美共同体计划统筹协调各国现有设施，逐步建立涵盖整个南美的能源、交通、电力等基础设施体系，连通太平洋与大西洋。

4.南共体面临的挑战

（1）南共体成立的基础不稳定。南美共同体是以安共体和南共市为基础建立而成，但两者出口产品互补性不强，竞争激烈，利益很难平衡。此外，拉美地区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困难加剧了各国的利益磨擦，导致保护主义抬头、贸易纠纷频发。可以预见，南共体成立的基础不稳定。

（2）成员国分歧严重。南美共同体内部国家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各国互相之间还有遗留主权争议，难以形成合力。各国利益取向有别，不会为整个共同市场的发展而牺牲自身利益。南美国家仍未形成统一的关税联盟，在财政和货币政策方面也存在严重分歧，各国更不会轻易放弃制定财政、货币和关税政策的独立性。

（3）南共体的组织制度缺陷。目前拉美地区经济组织相互重叠，关系复杂，而南美共同体的性质、宗旨、纲领和具体运行机制等至今尚未明确。如果各地区组织之间缺乏有效的协调和统一机制，将导致南美共同体难以发挥整合、统一地区的作用。

（3）美国的干预可能阻碍南共体的发展。在南美地区一体化进程中，美国的干预和阻挠也起到了不容忽视的消极影响。阿根廷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不愿施以援手，坐视南共市国家矛盾加剧。美国还主动和智利、乌拉圭等国展开双边自由贸易谈判，其分化策略阻碍了南美一体化进程。此外，美国是拉美国家的巨大市场，对美经贸关系仍然是许多拉美国家关注的重点，不少国家都担心南共体可能会影响本国同美国的自由贸易进程，很可能因为不愿放弃美国市场而对南共体持保留态度。

五、拉美国家与美国的一体化

以贸易自由化为基础的地区一体化大大促进了拉美国家经济的发展，所以，当美国单方面地提出召开美洲国家首脑会议商谈南北合作建立美洲自由贸易区时，拉美国家（古巴除外）群起响应，多数拉美国家渴望与美国签订自由贸易协议。

一般而言，在一个自由贸易区内，国家的经济实力与所获利益成正比，而与负面影响成反比。国家的经济实力越强大，从自由贸易中所获的利益就可能会越大，相对来说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就会越小。也就是说，如果不存在特殊的情况，与美国的贸易自由化给拉美国家带来的利益会小于美国，负面效应却会大于美国。

贸易自由化首先会给那些工业基础相对弱小的国家带来巨大的压力：第一，随着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取消或减少，在蜂拥而入的外国商品的冲击下，一些缺乏竞争力的企业倒闭将成为必然。这种结果在短期内很可能对经济增长产生不良影响，导致出口下滑进口上升，国际收支不平衡加剧，外汇储备急剧减少；第二，国家财政收入将会减少，拉美国家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来自关税，随着关税的削减或取消，国家自然会失去了这部分的收入来源；第三，贸易自由化不仅仅只是涉及贸易问题，而是要求金融市场、服务行业、通讯行业进一步开放，而这会加剧拉美国家经济运行的风险性；第四，贸易自由化必然导致失业率上升，如果国家的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就会埋下社会动荡的隐患。如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生效的第一年，墨西哥就发生了恰帕斯州农民武装暴动，政府不得不出动正规军进行镇压；在以后的几年期间，墨西哥城以及许多大中城市恐怖事件此起彼伏，甚至一些高官显贵也不能幸免，执政党的总统候选人和党的总书记先后遭到暗杀。

因此，与美国的贸易自由化给拉美国家带来的也不会全是经济利益，有的国家会由于经济比较脆弱，很可能难以抵挡贸易自由化后所带来的强大冲击，造成经济发展出现无序状态。但从长远来看，通过贸易自由化来寻求发展契机，使本国经济振兴腾飞，与美国的贸易自由化显然又是未来拉美地区经济实现快速增长的重要一步。

本章小结

本章介绍了拉美国家经济发展的基本状况，特别介绍和评价了拉美的进口替代战略。拉美国家经过20世纪50～80年代的经济快速发展后陷入债务危机，之后拉美经济推行了新自由主义改革，而新自由主义改革推行十几年之后拉美地区却再一次陷入金融危机的陷阱。另外，拉美地区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还存在严重的两极分化现象。进入21世纪以来，拉美各国表现出更加稳健的经济政策；在区域经济一体化方面有一系列的主张，但实际成效不显著。至于为什么是发展中国家一体化成功的典范少，也值得我们思考。

关键术语

拉丁美洲　进口替代模式　债务危机　发展主义　新自由主义

农村边缘化　两极分化　安第斯集团　加勒比共同体　南美洲国家共同体

思考练习题

1.拉美国家独立后经历了哪三个阶段的经济发展战略？

2.简述进口替代模式的政策体系和弊端。

3.如何衡量一国债务危机的严重程度？

4.拉美国家为什么会爆发严重的债务危机？

5.在新自由主义指导下的拉美经济改革是从哪几方面进行的？如何评价这一改革？

6.拉美在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中为什么出现了农村边缘化的现象？

7.有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的贫困问题和收入分配不平等会随着经济增长自然而然地获得解决，结合拉美经济发展实践评价这一观点。

8.安第斯集团的宗旨及其主要活动。

9.简述南美洲国家共同体成立的意义及面临的挑战。

10.试论拉美国家与美国的一体化的发展前景。

【注释】

[1]江时学.近年来拉美经济形势的特点.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