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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存在主义文学代表作《间隔》

【摘要】:《间隔》:他人即地狱人类20世纪的良心——萨特萨特是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大师,存在主义文学的伟大旗手,杰出的社会活动家。对萨特一生产生过最大影响的两个人即外祖父和波伏瓦。二人蔑视世俗礼法,终生没有举行婚礼。其中的《墙》写西班牙战争期间,共和党人伊皮叶达和两个年轻人汤姆、若望被法西斯逮捕,判处死刑。原来拉蒙·格里怕连累他人逃到了墓地。《间隔》代表“恶”的选择,恶人因此沦落地狱,也承担着选择的后果。

《间隔》:他人即地狱

人类20世纪的良心——萨特

萨特是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大师,存在主义文学的伟大旗手,杰出的社会活动家。

萨特出生于巴黎资产阶级家庭,幼年失怙,两岁(一说一岁)时父亲去世,三岁左眼失明,母亲带他寄居在外祖父家。19岁进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哲学系学习,毕业后在中学教哲学,同时开始文学创作。1933年—1944年,赴德国法兰西学院深造,师从胡塞尔。二次大战中,应征入伍,做过德军俘虏。1955年,携夫人波伏瓦到中国访问。波伏瓦回国后,出版了《万里长征》一书,赞扬中国革命的胜利。1964年,萨特获诺贝尔文学奖,但他拒绝接受,表示“谢绝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1980年4月15日去世,巴黎为他举行了雨果以来的第二次盛大的葬礼。对萨特一生产生过最大影响的两个人即外祖父和波伏瓦。外祖父是教师,也是萨特的启蒙教师。与西蒙娜·德·波伏瓦在中学哲学教师资格会考中相识相爱,萨特第一,波伏瓦第二。二人蔑视世俗礼法,终生没有举行婚礼。

萨特著作50多部,译成28种文字。长篇小说有《厌恶》《自由之路》等;短篇小说集有《墙》等;剧作有《苍蝇》《间隔》《死无葬身之地》等;论著有《什么是文学》《想象力》《存在与虚无》《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与存在主义》等。

波伏瓦:在法国地位仅次于萨特。处女作《女客人》一举成名,与《厌恶》齐名。主要作品:小说《他人的血》《一代名流》《人无不死》等。《人无不死》写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几个世纪的经历,戳穿人类追求“长生不老”的迷梦。作者作为,人生有限,生命有结,这恰恰是生命宝贵,人生幸福之所在。学术论著《第二性》被誉为西方女性的《圣经》,第二卷首句成为广为传诵的经典名言:“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

萨特哲学思想:“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是一种关于自由的哲学。强调自由意志,鼓吹“绝对自由”。可用三句话表述:“人注定是要自由的”;人一旦认识到自由的意义,就必须做出自由的选择;一旦做出选择,就必须为自己负责。核心有三:“存在荒诞论”、“存在先于本质论”和“自由选择论”。

“存在荒诞论”:认为世界是荒诞的,因而人的存在是荒诞的,现实世界是令人恶心的。比如在荒诞现实面前,人的理性、自由选择受到局限,事与愿违,荒谬可笑。处女作《恶心》,写青年历史学家洛根丁对荒诞世界的厌恶。《墙》包括5个短篇:《墙》《房间》《密友》《一个工厂主的童年》《艾罗斯特拉特》等。

其中的《墙》写西班牙战争期间,共和党人伊皮叶达和两个年轻人汤姆、若望被法西斯逮捕,判处死刑。年幼的若望面对死亡深感恐怖,汤姆强作镇静,喋喋不休。伊皮叶达万念俱灰,极度空虚。结局,渴望生的汤姆、若望被枪决。伊皮叶达被审讯,要他说出革命军领导拉蒙·格里的藏身之处,伊皮叶达知道藏在亲戚家,为了嘲弄敌人,信口说藏在墓地,而事实果真如此。原来拉蒙·格里怕连累他人逃到了墓地。伊皮叶达因此免除死刑,无意间做了叛徒。伊皮叶达面对这种荒诞结局,泪流满面,纵声大笑。主题:表现荒诞现实对人的理性、自由选择,并且是善的选择的残酷嘲弄。墙的寓意:代表矗立在生与死、善与恶、忠贞与背叛、愿望与事实之间的不可逾越的屏障。被荒诞现实愚弄的人们,永远猜不透对面的风光。

“存在先于本质论”:最核心的观点。“存在”≠“在”,被外界力量异化的人,失去自我的人,算不上真正的存在。只有不断进行自由选择的人才真正“存在”。即自由选择决定人的存在,人的存在决定人的本质。与物的存在不同,“物”不会自由选择,所以其存在是被动的。在自由选择自己的道路之前,人的善恶本质不确定。如同告子所言:“性犹湍水也,决之东方则东流,决之西方则西流。”比如于连和浮士德,他们善的选择总受到恶的干扰,受到荒诞现实的愚弄。

“自由选择论”:存在主义者认为,现实是丑恶的,人的存在是荒诞的,人的使命、人的自由本质决定人有选择的权利,“懦夫使自己成为懦夫,英雄把自己变成英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性格即命运”:性格不是天生的,而是自我塑造,自由选择的结果。人必须承担选择的后果,即命运。

须澄清两点:第一,“存在即荒诞”,这是针对二战前后的西方社会而言,它反映了主观世界(自我)与客观世界(现实、环境)之间永恒的矛盾、对立、冲突。第二,“自由选择”强调“自由”,但萨特并不鼓励、倡导恶的懦夫的选择,他肯定、提倡的是“英雄的”自我选择和“善”的自我选择。剧作《苍蝇》肯定了英雄的选择,俄瑞斯忒斯面临为父复仇与弑母犯罪,神的意志与人的愿望的冲突时,进行了英雄的选择,并勇敢地承受了选择的后果——命运的惩处,杀了母亲,引走了象征罪恶的苍蝇,拯救了王国,但自己被复仇女神追逐、迫害。

《间隔》代表“恶”的选择,恶人因此沦落地狱,也承担着选择的后果。人的悲剧命运都是不合理选择的结果。而善的选择会同样导致恶果,所谓“历史必然的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矛盾冲突”导致悲剧,此处的“善”的选择的“不合理”指历史或个人的局限,比如哈姆莱特。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是一种行为哲学。即强调行动,强调“介入”生活,“干预”生活,换言之,改变荒诞现实,有所作为。

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价值在于:既看到了现实的荒诞,又为人们指出了一条出路,即“自由选择”,既是深刻的,又是仁爱的。所以,萨特自谓“我是从道德方面获得诺贝尔奖金的”。并宣称:“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因此,萨特被称为“人类20世纪的良心”。

萨特文学创作具有哲学特色:

思想内容:宣扬存在主义哲学观点。

第一,揭示世界的荒诞性。即揭示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间的矛盾、冲突。对人来说,现实世界是异化的非理性的世界,令人恶心,与人为敌,人的选择、人的理性和价值处处受到嘲弄。在这个荒诞世界里,人不能总是如愿以偿。

第二,强调自由选择。即强调人的主观意志,人的作为。无论环境多么险恶,世界多么荒诞,人都应该挺身而出,直面人生,做出自己的选择,维护自己作为人的尊严和价值。并且认为人要获得幸福,必须做善的、英雄的选择。

第三,强调干预生活。萨特的文学观具有强烈的倾向性。诸如反对不义战争,反法西斯,反种族歧视,反对伪善道德等。萨特不仅仅是个口头理论家,更为可贵的是,他是自己理论的实践者,一个身体力行的社会活动家。

艺术特征:

哲理性、象征性。萨特的文学作品是对其哲学的诠释,每部作品都集中探讨一种哲学观点。《恶心》和《墙》揭示世界的荒诞;《苍蝇》和《间隔》探讨自由选择等,因而作品的人物、情节、环境都超越了具体现实,具有象征意义,但文学色彩较弱。

极限境遇。萨特自称其剧作是“境遇剧”,即其人物总处于某种特殊境遇中,总是在生死考验、两难抉择等剧烈冲突的严酷环境中思考、择取,从而突出现实的荒诞,人的选择的巨大意义。

自由选择的人物。萨特笔下的人物,无论善恶,其命运都是自由选择的结果,善的选择未必走向天堂,但恶的选择必然沦落地狱,从而为深陷精神囹圄的人们指出一条光明大道,表现了萨特温暖的人道主义立场。(www.chuimin.cn)

《间隔》评析

《间隔》写三个生前作恶多端的人加尔森、伊奈斯、埃斯泰乐,死后来到“地狱”,但这个所谓的地狱没有铁条架、皮漏斗和尖头桩这样的刑具,而是一间布置成第二帝国时代风格的客厅,三个亡魂很快就明白了,这间普通的房间就是地狱,因为他们彼此间的互相倾轧、互相窥探、互相折磨便是心的地狱,因此明白了“他人即地狱”的道理。而且,这种地狱处境万劫不复,因为当他们不堪忍受,想要通过死亡了结时,发现就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因为死人不会再死了,所以,除了忍受,别无出路。

《间隔》的主题颇有意味,虽然剧本已经明白揭密:“他人即地狱”,但就这句话而言,引起了种种的曲解和误读,有人指责萨特“仇视他人”,是“病态的个人主义”、“悲观主义者”。萨特为此进行了辩解:“……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一个人和他人的关系恶化了,弄糟了,那么,他人就是地狱。……世界上的确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生活在地狱里,因为他们太信赖别人的判断了。”“不管我们所生活的地狱是如何禁锢着我们,我想我们有权利砸碎它。”

那么如何理解“他人即地狱”?

“地狱”指荒诞现实,指身处精神困境的人们对现实的感受。其真实意义指:

第一,对恶的选择者而言,“他人即地狱”。意谓如果一个人做出恶的选择,自私、邪恶、冷酷、残忍,其存在使他人痛苦,那么,他和别人健康、友好的关系将遭到异化,自我和他人将互为陷阱,互为地狱。比如剧中三个人物:加尔森、伊奈斯、埃斯泰乐,生前作恶多端,死后犹不悔改,继续自私、邪恶、冷酷、残忍,又制造了新的地狱。而且,萨特对人性的迁过从善不抱希望,《间隔》中的人物生前作恶,死后仍不悔改,剧本结尾,表明了他们的自由选择:“永远在一起”,即他们不愿悔改,而自愿选择地狱。剧末最后一句是变节文人加尔森的台词:“好吧,让我们继续下去吧!”

第二,对异化者而言,“他人即地狱”。意谓如果一个人丧失自我,丧失自己的立场和价值判断,屈从于他人的评价判断,那么,他人的判断就是你的地狱。《间隔》中的三个亡魂都企图从他人那里获得证明和支持而不遂,因而痛苦,强烈感到他人是自己的地狱,倍受煎熬。比如加尔森不思改过,却害怕自己懦夫的本质暴露,企图从伊奈斯和埃斯泰乐那里寻找安慰,但埃司泰乐不以为然,伊奈斯恶毒地说他就是个胆小鬼,加尔森因此痛苦绝望。

第三,对异化者而言,“他者即地狱”。有人认为,应该翻译成“他者即地狱”。“他者”即丧失自我的人,异化者。意谓一个人如果被邪恶欲望或外界评判所异化,那么,自己就变成了异化者,即他者,自己就是自己的地狱。《间隔》中的三个人物,即三个“他者”,三个异化者,既被邪恶欲望所异化,又被他人评判(道德舆论)所异化,所以,自己的存在就是自已的地狱,即使没有另外两人的存在,每个人物也会倍受自己折磨,因为“地狱”就在自己心里,类似佛家所谓“心魔”。出路:萨特认为应该“争取自由”、“砸碎地狱”。具体讲,即弃恶从善,客观对待他人判断,客观对待自我。

艺术特征:

其一,荒诞构思。作品意欲揭示世界的荒诞性,因而也采取了荒诞构思。萨特最初的构思是,写二战期间为避战火关在地窖里的一群人尔虞我诈的情景。后改为荒诞构思,地窖改为地狱,活人变成亡魂,强化了人们对精神地狱的感受,加剧了荒诞性。这种荒诞构思的好处在于,它具有一种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亡魂、地狱,这些超现实的人物是非日常、不真实的,因而提醒人们应该对文本作理性解读,凝视荒诞现象背后的真相和本质,从而更深刻地认识人的处境和选择。

其二,哲理色彩和象征隐喻手法。萨特一贯以文学为工具,宣扬存在主义哲学。《间隔》通过象征手段,表达作者对荒诞人生的思考,呼吁善的选择。具体表现为:

剧名“间隔”:象征难以勾通的人际关系,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城堡。

场景“地狱”:象征与美好人性隔绝的精神困境;象征丑恶现实;象征人性恶。

环状追逐的人物关系:象征人生存目的的虚无、荒诞,人的绝望,说明所有自私的“唯我论者”,永远不能达到愿望的彼岸。

台词的象征——

加尔森:“他人即地狱”,象征恶劣的人际关系和痛苦的自我精神世界。

伊奈斯:“一切都早已定了”(重复三次),隐喻作恶者必自食其果。

加尔森:“我就要过这种没有眼皮的日子了吗?”隐喻作恶者失去了天堂——内心的安宁,即精神故乡,“此心安处是吾乡”,如同麦克白弑君之后说:“我杀死了睡眠。”

加尔森:“我是自愿选择了走这条道路的。一个人自己愿意做什么人,就是什么人。”这是“自由选择”哲学观的绝好注释。

伊奈司:“刀子没用了,毒药没用了,绳索也没用了。”说明恶的选择者若不改过迁善,则死有余辜,万劫不复。

其三,极限境遇。所谓极限,就是边缘,界限。三个亡魂在特殊的极限境遇(最坏极限)地狱里相遇,这个环境是人生的最坏处境,没有上帝、真理,没有希望、仁爱,没有出路、归宿,人与人彼此为仇,互相迫害。这种极限境遇的设置,是一种道德警示,表明如果人人作恶,世界将多么可怕,说明争取自由的选择多么迫切和重要。为作品中的人物设置极限境遇,这是萨特的拿手好戏,他总是把他的主人公放置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受痛苦的烈焰炙烤,而逼迫他做出选择。但善的选择未必导致善,如《墙》,而恶的选择却必然导致恶,如《间隔》。在《间隔》里,人物几乎没有选择善的愿望,尽管这是由地狱走向天堂最短的路径,因为人无法根除自私、狭隘、争斗、仇恨、残忍等人性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