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休闲方式的社会学观察与访谈成果

1.3.2　实地的观察与访谈

休闲不仅是个体的行动，更是一种社会行为，是一种有意义的行动。本着要深入“理解”这一社会行为，在休闲理论的构建方面有所作为的目标，本书20世纪主要以人文主义方法论原则为指导，侧重于定性研究方式的运用，由观察、描述、分析、解释的研究路径来进行探讨，在研究的思路和策略上更多地依赖于研究者的主观体验和感悟，方法上更多地依靠研究者的参与和对情景的分析。^[33]

拉尔夫·林顿在为杨懋春的《一个中国村庄：山东台头》作序言时指出，虽然人们可以肯定人类动机中有共性的东西，但这些共性太一般化了，在理解具体情境时不能提供太多的东西。在这些一般化的因素和社区成员的公开行为特征之间存在着一个观念和态度的领域，正是这些隐蔽的文化因素给公开的行为提供了社会意义。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许多行为将无法理解。但是，“因为任何社会的大多数态度都是在无意识层面上运作的，无法通过直接提问的方式来获得。甚至在社区成员抱着完全友好和合作的态度的情况下，他们也无法告诉调查者许多事情，只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调查者不得不自己去发现。要成功地进行研究，他不仅必须对这种语言有深入的了解，而且还必须对他的研究对象有真正的同情和超乎寻常的敏锐。他必须有能力看到事情的情感领域，而且能够理解许多没有说出来的东西”。^[34]本人在杭州这座城市生活了十余年，对这个地区人们的生活、思想和感情有着一定的了解和共鸣；同时又接受过专门的社会学学科训练。因此，既有科学的客观性又不乏深厚的感情，这将是本书20世纪所要追求的目标。

在具体研究方式上，本书20世纪以实地研究方式为主。正如哈贝马斯所强调的：“社会科学家必须在一定方式下已经从属于他想描述其组成部分的生活世界。他为了描述生活世界，必须能够理解生活世界；为了理解生活世界，他必须在原则上能够参与生活世界的生产；而生产是以从属为前提的。”^[35]只有深入到杭州茶馆这一特定的城市休闲方式中，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感受和感悟休闲主体的行为方式及其在这些行为方式背后所蕴涵的文化内容，才能逐步达到对休闲这一社会现象和社会生活的理解。

实地研究首先需要确定范围。杭州有1200多家茶馆、茶室、茶吧，但能体现杭州茶馆个性的是其中五百多家的茶艺馆。通过非正式的访谈，并结合官方的评定，确定在杭州人心目中具有最广泛影响力的茶艺馆有十家左右，如青藤茶馆、好月亮茶馆、门耳茶坊、太极茶道苑、和茶馆、清茶馆、湖畔居等。它们无论是规模、环境、服务还是人气，都可以看作杭州茶馆的代表。其和而不同的设计风格、大众化的休闲方式已经为杭州人所熟悉和认同。因此，本书20世纪选择这几家茶艺馆作为实地研究的地点，以其中的茶客作为分析单位，通过观察与访谈等方法收集资料。

杭州茶馆一般由大堂和一个个独立的包间构成。由于茶馆空间分割设计导致的相对封闭性，以及茶馆活动的随意性和多样性，难以采用明确的观察提纲对人们的休闲活动进行持续的观察，所以本书20世纪采用无结构观察方式，依据现场发生的现象、过程进行自然的观察。在采用访谈方式时，考虑结构访谈可以增加访谈过程的客观性和资料的可信度，同时也便于访谈资料的统计处理和定量分析；而无结构访谈耗费时间，茶客们前来休闲的主要目的在于“自由、快乐”的休闲体验，不愿意为外界打扰，所以本书20世纪针对茶馆内茶客的访谈采用了结构性访谈。为了弥补茶客访谈规模所受的限制，结构性访谈还扩展到茶馆外的茶客。但在材料的具体和深入方面，无结构访谈具有一定的优势，它有助于激活研究者的思维。因此，本人把访谈地点扩展到茶馆之外，采用非正式访谈的方式，和各种场合偶然碰到的人进行交谈，搜集有价值的信息。茶馆业主和服务人员是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对茶馆休闲方式，对自己的茶客比一般人有着更为清晰的了解，本书20世纪有选择性地对其中的几位做了深度访谈。

在2003年6月至2004年12月这段时间，本人先后对杭州的门耳茶坊、一茶一座、好月亮、和茶馆、太极茶道苑、艾苏雅、清茶馆、茶人居、青藤茶馆、湖畔居等十余家茶馆进行了观察研究，并访谈了115人次，其中结构访谈为92人次，包括茶馆内茶客64人次，茶馆外曾经去过茶馆的茶客28人次；非结构访谈为23人次，包括茶馆内外普通市民的非正式访谈16人次，茶馆业主和服务人员深度访谈7人次。在访谈的对象中，男性62人，女性53人；年龄最小的9岁，最大的68岁。由于非结构访谈的一些资料难以进行统计处理，下面列出的是结构性访谈对象的一些基本情况。文化程度：小学毕业及以下4人，初中或技校毕业的7人，中专或高中毕业的19人，大专及以上毕业的62人；职业：机关、国企、事业单位人员40人，私营业主、个体劳动者6人，私营企业、合资企业、外资企业人员19人，家政人员2人，待业人员1人，离退休人员3人，在校学生16人，其他5人；月均收入：500元以下7人，500—1000元14人，1001―2000元19人，2001—3000元19人，3001—5000元22人，5000元以上5人。

为了了解杭州茶馆的最基本情况，研究最初阶段的无结构观察采用了局外观察的方式进行。这样，本人对茶馆休闲空间的建构，休闲主体的年龄、性别等社会结构，以及休闲活动方式等，有了初步的印象。考虑到茶馆的“商业”场所性质，本人都是以“茶客”这一消费者身份进行观察。一是能比较方便地获准进入，并在茶馆内拥有一定的活动自由度；二是避免引起服务人员和其他茶客的注意，保证观察的客观性。事实也证明，这一“身份”的建立是行之有效的。杭州茶馆的规模比较大，最大的有5000平方米，可容纳近千茶客；加之多有“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设计特点，所以在观察时往往要反反复复才能明白其路径。在抄录墙上的楹联、诗词时，本人曾遭遇服务人员的阻拦，但在“茶客”身份确认后不仅重获行动自由且获赠一本精美的茶馆介绍。

本阶段的访谈主要在茶馆外围展开，采用非正式的访谈方式。比如，出租车司机是个流动性非常大、接触面非常广的职业群体，本人乘出租车时都要和他们“谈谈”茶馆。这种非正式的访谈虽无法事先预料和计划，往往却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被访谈的人不论是否做过茶客，都能在不同的层面上提供有益的信息资料。

在实地研究的中后期，本书更多的是采用“作为观察的参与者”的角色来进行参与观察研究。这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与传统的老茶馆相比，杭州现代茶馆规模虽然比较大，但“公众”空间却比较小。茶馆把人们聚到一起，又把人们再度分开。当然，这种分化不是以等级，而是以利益、趣味、成就等为分界的，其表现形式是一个个分割开的空间。如果要做一个“完全的参与者”，势必有“私闯禁地”的顾虑。第二，茶馆休闲几乎是人人都能参与的普遍化的社会活动，以“作为观察的参与者”这一角色，基本上能够被所观察的群体接受。在与同事、朋友、家人的共同休闲中，由于彼此关系的熟悉，本人可以相当公开地进行观察和询问他们的感受和想法，并能够“设身处地”地“理解”被观察者。同样，他们也可以比较自然地说话和行动，没有太多的拘束，哪怕是表现出一些“负面”的东西。比如，杭州茶馆的经营方式多为自助式，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食品的浪费与外流。本人在历次的参与观察中，几乎都能看到这一现象。

本阶段的访谈，主要是针对茶馆中的茶客进行的结构性访谈。但出于经营的需要，一般茶馆并不支持这样的社会调查。在好月亮茶馆，访谈曾经遭遇服务员的干涉，说是会影响茶客的休闲。所以后来的访谈都是尽量避免引起服务员的注意。至于茶客，一般都是结伴前来，聊天或打牌正在热闹的时候自然是不便于访谈的，所以只能见缝插针，乘他们活动停下来的间隙进行。绝大部分被访者表现得比较犹豫，但在访问者的耐心解释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访谈。杭州的茶馆多有包厢，不便随意闯入，所以访谈一般在大堂的散座进行。另外，为了扩展研究对象，针对曾经取去过茶馆的茶客也做了同样的结构性访谈。由于茶馆业主对于茶馆休闲具有超过一般人的理解，所以针对他们进行的是深度访谈。

休闲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社会现象，又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在2005年1月至2007年6月，本人进行了补充研究。在实地研究之外，同时借助于官方的统计资料、历史文献、大众传媒等文献资料。针对上述研究收集的资料，本书20世纪采取了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分析方式。一方面，对结构访谈的资料进行编码和量化的处理，运用相关软件在计算机上进行资料的统计与分析；另一方面，对观察与访谈的资料进行定性分析，通过举例说明、比较分析等具体方法，将大量的细节材料组织成一种概括的模式，以形成用来理解和解释休闲现象的社会学理论。

【注释】

[1]王宁.消费社会学——一个分析的视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219

[2]［美］杰弗瑞·戈比著；张春波等译.21世纪的休闲与休闲服务.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45

[3]同第2页，注②.160

[4]王雅林主编.城市休闲——上海、天津、哈尔滨城市居民时间分配的考察.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43－44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216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532

[7]［美］R.E.帕克，E.N.伯吉斯，R.D.麦肯齐著；宋俊岭等译.城市社会学——芝加哥学派城市研究文集.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序言.6

[8]王宁.消费社会学——一个分析的视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238

[9]王宁.消费社会学——一个分析的视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244

[10]［美］马斯洛等著；林方主编.人的潜能和价值.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228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514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8－79(www.chuimin.cn)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63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30

[15]［美］托马斯·古德尔，杰弗瑞·戈比著；成素梅等译.人类思想史中的休闲.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5

[16]王宁.消费社会学——一个分析的视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36

[17]王宁.消费社会学——一个分析的视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93

[18]［德］哈贝马斯著；洪佩郁，蔺菁译.交往行动理论.第1卷.重庆：重庆出版社，1994.424

[19]王宁.消费社会学——一个分析的视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1

[20]［美］约翰·凯利著；赵冉译.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19

[21]［美］约翰·凯利著；赵冉译.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19

[22]王仁定，郑烨主编.中国杭州.杭州出版社，2001.339

[2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377

[24]［美］C·赖特·米尔斯著；陈强，张永强译.社会学的想像力.北京：三联书店，2001.35

[25]贾春增主编.外国社会学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242

[26]Lefebvre Henri.Critique of Everyday Life.London：Verso，1991

[27]［美］约翰·凯利著；赵冉译.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2

[28]［美］约翰·凯利著；赵冉译.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52

[29]［美］戴维·波普诺著；李强等译.社会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20

[30]R.W.Vickerman.The New Leisure Society：An Economic Analysis.Futures，Vlo.10，1980

[3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3分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281

[32]Young and Willmott.The Symmetrical Family.London：Routledge and Kegan Paul，1973

[33]风笑天.社会学研究方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9

[34]杨懋春著；张雄等译.一个中国村庄：山东台头.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序言.4

[35]［德］哈贝马斯著；洪佩郁，蔺菁译.交往行动理论.第1卷.重庆出版社，1994.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