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史：阿合马与世祖朝财政

2024-04-23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此后，阿合马夺得中书政柄，逐步因“理财”得宠而得以控制朝政，威福肆行。应该说，阿合马在元朝严峻的财政形势下，敢于挑起重担，是有一些勇气的。那么，阿合马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增加”元朝政府的财政收入呢？阿合马则反对，认为“此事若小民为之，恐紊乱不一”。自中统三年世祖“专以财赋之事委之”阿合马后，钞法的完善与发行主要由阿合马负责。

三、阿合马与世祖朝财政

阿合马（？～1282）是元世祖时的“理财”权臣。出生于花剌子模费纳喀忒（今乌兹别克共和国塔什干西南锡尔河右岸）。早年投靠忽必烈皇后察必的生父按陈那颜，后以察必媵臣服务于忽必烈潜邸。李璮之乱被平定后，忽必烈因为李璮岳丈、潜邸旧臣王文统的背叛，对许多潜邸旧臣和汉人军阀产生了猜疑。因此王文统被杀后，忽必烈开始将信任的目光投向了色目人。在经过与阿里不哥争位、李璮叛乱、西北诸王之乱以后，忽必烈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征伐南宋，统一全国。但连年的争战和内耗，加上对宋战争规模的扩大，政府对财政的要求与日俱增，解决国家财政收入远远不足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在这种情况下，善于征财取利的阿合马开始成为忽必烈不可缺少的依靠对象。而阿合马利用忽必烈对汉人的猜忌和“急于富国”、敛财心切的心理，获得了在政坛崭露头角的绝好机会。

中统二年，阿合马以开平同知身份计点燕京万亿库诸色物货。三年，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转运使，世祖“专以财赋之任委之”。阿合马建言“以河南钧、徐等州俱有铁冶，请给授宣牌，以兴鼓铸之利”。又“奏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已括户三千，兴煽铁冶，岁输铁一百三万七千斤，就铸农器二十万事，易粟输官者凡四万石”。阿合马的措施很快收到了成效，元朝的国库收入有了明显增加，这促使忽必烈决心重用阿合马。忽必烈对他人说：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回回人中，只有阿合马之才堪任宰相。足见他对阿合马的倚重之深。因故，忽必烈将原本为察必皇后宫帐侍臣的阿合马“超擢”为中书平章政事。此后，阿合马夺得中书政柄，逐步因“理财”得宠而得以控制朝政，威福肆行。

应该说，阿合马在元朝严峻的财政形势下，敢于挑起重担，是有一些勇气的。但在民力贫困的情况下，要想使国家的财政收入有较大增加，到头来只能是加重对人民的盘剥。其实，阿合马理财的方法并不是所谓的“回回法”，而是中国历史上传统的盐铁专利法。名义上的“汉法”和“回回法”之争，最明显的表现是对阿合马敛财方法认可与否的争论，实际上反映出的是统治集团内部分裂的加剧。钧、徐二州兴鼓铸之利和增加太原盐课的做法，使忽必烈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收获，所以在他的支持下，阿合马变本加厉，尽使敛财之能事，扰民困民，穷民害民，终于导致了统治危机的出现。那么，阿合马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增加”元朝政府的财政收入呢？让我们先来看看他的理财措施：

第一，官营专卖。通过兴煽铁冶、专卖药材（甚至局部食盐）、垄断和市等办法敛财。至元十二年，阿合马请求朝廷设立都转运司和诸路转运司，“量增课程元额，鼓铸铁器，官为局卖”，并且禁止私造铜器。至元十二年，姚枢与徒单公履等建议，北盐、药材，“可使百姓从便贩鬻”。阿合马则反对，认为“此事若小民为之，恐紊乱不一”。遂于南京（治今河南开封）、卫辉（治今河南沁阳）等路籍括药材，进行专卖。同时，令蔡州发盐十二万斤，禁止诸人私相贸易，连部分地区的食盐也采取专卖。这种做法，显然是在与民争利。同年，阿合马“置总库于其家，以收四方之利，号曰和市”，是以官营之名而私利，是垄断和市的做法。阿合马“网罗天下大利，厚毒黎民”，以权谋私，势必会激起民愤。

第二，滥发交钞。祃祃理财时期，曾在全国统一印发中统元宝交钞。因为措施得当，银钞相权，所以钞法效果显著，钞值基本稳定。自中统三年世祖“专以财赋之事委之”阿合马后，钞法的完善与发行主要由阿合马负责。在阿合马主持财赋的20年间，钞法的施行经历了两个阶段：至元十二年前处于完善阶段，基本上做到“以银为本，虚实相权”，储备金是充足的，至元元年设立平准库，各地设行用库，有严格的管理，纸币信誉甚高，发行量也有限制，虽有增加，但数量不大。至元十一年伐宋战争开始，钞的发行量直线猛增。至元十一年到十九年交钞的发行量分别为：247 440锭、398 194锭、1 419 665锭、1 021 645锭、1 023 400锭、788 320锭、1 135 800锭、1 094 800锭、969 444锭。九年间累计达到809万锭有余，接近前14年的8倍，每年平均为近90万锭。滥发交钞的结果，必然导致交钞贬值，物价飞涨。到至元十九年前后，江南地区“每钞一贯所值物件，比归附时不及十分之二”。对此，元人王恽在他的《便民三十五事·论钞法》中对中统交钞钞法败坏的原因做了深入分析，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

窃见元宝交钞，民间流转不为涩滞，但物重钞轻，谓如今用一贯，才当往日一百，其虚如此，可谓极矣。究其所以，法坏故也，其事有四。自至元十三年以后，据各处平准行用库倒到金银，并元发下钞本课银，节次尽行起迄：是自废相权大法，此致虚一也。……今则不然，印造无算，一切支度虽千万定，一于新印料钞内支发，可谓有出而无入也，其无本钞数民间既多而易得，物因踊贵而难买，此致虚二也。又总库行钱人等，物未收成，预先定买，惟恐或者先取，故视钞轻易添买，物重币轻多此之由，此致虚三也。又外路行用库令库子人等私下倒易，多取工墨，以图利息。百姓昏钞到库不得画时回换，民间必须行用。故昏者转昏，烂者愈烂，流转既难，遂分作等级，其买市物，必需上等，除是则必需搭价，然后肯接，此致虚四也。今谓救其虚，莫若用银收钞。大路止用得课银一二千余锭，小处一二百锭。民间钞俭，必须将银赴库以倒换钞货，是钞自加重，银复归于官矣。今却以钞回换，则愈致子虚矣。则是当官只重银，不重其钞，此复致虚一也。(www.chuimin.cn)

第三，检括户口。至元七年，阿合马在全国展开户口清查，这是蒙古入主中原以来第三次大规模括户。尽管御史台以自然灾害和扰民为由曾予以劝阻，但次年阿合马还是执意推行户口清查工作。这次清查的结果，颁布了《户口条画》，形成“至元八年之籍”，为元朝政府增加赋税奠定了基础。

第四，增加税课。早在至元元年，阿合马就采用了这种办法。他倡言“太原民煮小盐，越境贩卖，民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盐以故不售，岁入课银止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岁增五千两，无问僧道军匠等户，均出其赋，其民间通用小盐从便”。这一举措使解州盐课猛增了三分之二，于是他把自己的这种办法在全国进行推广。到至元十二年，阿合马请复立诸路转运司11所，任命亦必烈金、扎马剌丁、张暠、富珪、蔡德润、纥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颜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为转运使。其后又陆续分置榷茶、运盐、宣课等司。这些机构的设立，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增加税课。有阿合马的支持，这些机构的官员纷纷以多方榨取财物和增加课税为能事。至元十六年，安西王府王相赵炳说：“陕西课程岁办万九千锭，所司若果尽心措办，可得四万锭。”两年之后，京兆等路岁办课额果然自19 000锭增至54 000锭，比赵炳预算的四万锭还多出14 000锭。饶州总管姚文龙为了升官，也向阿合马许诺：江南财赋每年可得钞50万锭，阿合马遂升他为江西道宣慰使，兼措置茶法。这种做法，实际上是鼓励地方官员横征暴敛，加重对百姓的盘剥，不但培育了一批似同狼虎的恶吏，而且也造成了国家税收的恶性循环。增税可以不择手段，没有限度，如程钜夫在至元二十一年左右的奏章中，就指出江南地区“茶、盐、酒、醋等税，近来节次增添，比附初归附时十倍以上”。

第五，屡兴理算。理算也称钩考、根刷、拘刷、打勘，意思是检查与清算诸官府所有出纳财物，核究其欺隐，追征其逋欠。中国历代封建王朝常用此法考核官吏、清理财务。大蒙古国时也常常实行钩考，甚至把钩考作为打击和清除政治异己的手段，当年的阿蓝答儿、刘太平前往陕西钩考钱谷事件就是如此。阿合马屡兴理算，次数之多，实属罕见。至元二十二年，参知政事郭佑上言：“自平江南，十年之间，凡钱粮事八经理算。”宋人郑思肖对此形容道：根刷就是打勘，实际上是假名劳苦地方官员，推行骗财之术。州县上下司务，每年打勘一两次。以此督责地方官员，则致枝蔓根穷，财富都归鞑子（郑思肖是南宋遗民，对蒙古统治者带有强烈的阶级仇恨）所有。州县的官员也深受其苦。为鞑子敛财的人，人们拿鸬鹚来做比喻：鸬鹚（亦称鱼鹰）把捕到的鱼放到自己喉下的囊内，放满了则人就会将鱼全部拿走；鸬鹚只好再捕鱼，人又把捕到的鱼拿走。劳作无穷，收获甚少，这种辛苦就像理财官苛取民财，最后都被鞑子掠夺而去一样。屡兴理算的目的，就是要从普通老百姓身上搜刮到更多的钱财。

阿合马理财近二十年，通过种种苛刻的措施，搜刮到大批财物，确实起到了敛财的效果，对世祖忽必烈平定叛乱，灭亡南宋，实现全国统一提供了相应的财政保障。但他敛财手段残酷，急于求成，加之以权谋私，大发横财，任用私党，迫害异己，遂引起朝野内外的公愤。他任人唯亲，安插自己的子侄亲信到要害部门任职：长子忽辛任江淮行省平章政事，次子抹速忽、三子阿散、四子忻都以及侄宰奴丁等，均居要职，就连家奴忽都答儿也长期掌握大都兵权。向他献美女的，也能获得高官厚禄。有个叫蔡仲英的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阿合马，结果竟做了尚书。灭宋后，阿合马更发展到公开贩卖南方官职（名曰“海放”）的地步。不仅如此，他对于敢于揭发、抵制自己的官员，必欲迫害致死而后快。如江淮行省左丞崔斌、兴和宣德同知铁冶事秦长卿，均被他构陷致死。为了聚敛财物，阿合马“置总库于其家，以收四方之利，号曰和市”。此举遭到监察御史范方等人的竭力反对。阿合马本人亦知其树敌和积怨太多，所以他平日“极为小心和警惕，常有卫士随从，其寝处不为人所知”，以防不测，整日里提心吊胆。其所以能显赫一时，仅是其搜括之法迎合了忽必烈“急于富国、敛财心切”的心理而已。

至元十九年三月，忽必烈和太子真金动身赴上都避暑，益都千户王著与高和尚等利用这次机会，矫皇太子令旨，命枢密副使张易发兵，连夜进入大都，王著用事先藏好的铜锤击杀奉命留守大都的阿合马。消息传出后，大都城中贫民皆争相酤酒，歌饮相庆，燕京酒市三日俱空。忽必烈得知后，处死王著、高和尚、张易等人。后来为了平民愤，安抚百官，又命发阿合马墓剖棺，戮尸于通玄门外，并说“王著杀之诚是也”。其子忽辛、抹速忽、阿散、忻都等亦被杀，其党羽714人，已革者133人，余581人并黜之。同时裁撤了阿合马当政时增设的许多理财机构。显赫一时、权倾天下的阿合马就这样覆灭了。

金元史：阿合马与世祖朝财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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