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攻宋与东京政变：《金元史十二讲》

2024-04-22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金军分四路南攻。世宗名完颜雍，初名乌禄，太祖之孙、完颜亮的堂兄弟，时任东京留守。于是他决定立即采取行动，借口商议东京防务，将完颜亮的亲信一网打尽。完颜雍利用完颜亮征发的不愿赴前线与宋作战的辽东士兵，以及客观上成为同盟的契丹等北方民族义军，成功发动了兵变。

四、南下攻宋与东京政变

完颜亮迁都燕京、革新官制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要灭亡南宋、统一中国。翰林修撰蔡珪为他作的“御制”诗云：

万里车书已混同，江南岂有别江封。

屯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表达了完颜亮统一中国的雄心壮志。

为了消灭南宋、统一全国，正隆四年（1159），完颜亮令左丞相张浩、参知政事敬嗣晖起军民夫、工匠20万，营建汴京宫室。为此不惜耗费巨大资金，前后用了四年时间。他曾派心腹宦官梁珫视察汴京修建工程，只要是梁珫认为不够尽善尽美的，就要拆除重建。“凡一殿之成，费累巨万”。营建新宫室，不用旧材料，由远地输送新材料，铺张浪费，劳民伤财，因此营汴工程遭到大臣反对，翰林直学士韩汝嘉、翰林学士承旨翟永国就劝谏完颜亮说：“燕京甫成，帑藏已乏，民力未苏，岂可再营汴邑？江南通好，岁币无阙，遽兴征伐，亦恐师出无名。”但完颜亮根本听不进不同意见。

同时，他命参知政事李通打造兵器于中都，工部尚书苏保衡等造战船于通州，作南下伐宋统一全国的准备。又派遣使臣往诸路征兵、括马。“诸路猛安谋克军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虽亲老丁多，亦不许留侍”。督催苛急，四方骚动。翟永固、韩汝嘉谏阻被“挥之，使去”，太后徒单氏、太医祁宰也因劝谏被杀。完颜亮的一意孤行，激起举国上下的普遍不满。

海陵王梦想统一全国，做一个统一帝国的正统皇帝，这本无可厚非。但他不顾历史经验和客观现实，恣意行事，失败便在所难免了。海陵的嫡母、朝中的老臣，甚至连太医都纷纷劝谏，说明当时金朝统治集团内部确有许多人是反对这场侵宋战争的。尽管南宋文弱，但占有江南富庶之地，其国力、兵力绝非金朝短期内所能消灭的，后来的历史事实也证明金朝是没有能力消灭南宋的，相反，是金朝先于南宋而被蒙古所灭。海陵南迁，不但耗资巨大，而且劳民伤财，广大人民正期盼迁都之后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这时本应实行与民修养的政策，恢复社会生产。但他却大签丁壮为军，营造汴京又进一步加重了人民的负担，这自然要引起人民的普遍反抗，激化阶级矛盾。

自正隆三年（1158）始，各族人民的反抗斗争风起云涌，遍布全国，“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或以十数骑张旗帜而行，官军莫敢近”，强烈地震撼着金朝的统治。正隆三年，山东沂州人赵开山（人称开山赵）首先起义，攻下密州、日照等县，义军人数达30余万。五年三月，海州东海县民张旺、徐元又发动起义，杀死县令，与官军相持数月，最后被残酷镇压。六年八九月间，南京路单州（治今山东单县）杜奎，大名府王友直（王九郎），济南府耿京、李铁枪、贾瑞等相继再起。太行山一带的抗金势力自金入主中原就一直坚持斗争，此时又爆发了陈俊领导的大规模人民起义。耿京、李铁枪联合贾瑞等小股反抗势力，河北王友直也受其节制，众至数万，震动了河北。部下贾瑞、辛弃疾等与南宋联络，宋朝分别授他们以防使、团练使、儒林郎等职。王友直、辛弃疾等后来都留在了南宋。(www.chuimin.cn)

尽管海陵王对起义进行了残酷镇压，但北方人民的起义仍然此起彼伏。在众多反抗队伍中，契丹人民的大起义规模最大。正隆五年（1160），海陵为攻宋尽征契丹丁壮南下，契丹族人先是抵制，但金朝使者催征又急，于是西北路招讨司译史耶律撒八等率领部众杀西北路招讨使完颜沃侧和使者，起兵反抗，议立辽帝子孙，并自推为招讨使。受此影响，山前后各群牧、五院部人和女真千户十哥、前招讨使完颜麻泼、咸平府谋克括里等均起兵响应，先后占领韩州、咸平、济州，声势大振。海陵急忙派亲信仆散师恭、西京留守萧怀忠等前往镇压。撒八率领义军与金兵顽强作战，但自觉力量不支，遂率众西行，准备投奔西辽耶律大石。但旧居山前各部部众不愿远离故土，因此在六院节度使移剌窝斡率领下杀死撒八，继续坚持抗金。窝斡称都元帅，率众东至临潢。这支义军坚持战斗，声势越来越大，并于大定元年（1161）十二月一度称帝，后被世宗镇压。

在人民起义的熊熊烈火燃烧之时，海陵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也异常尖锐。海陵“篡位立，深忌宗室”，因此自夺位以来，大杀皇室宗亲，特别是在南征途中，仍下令诛杀宗室、将士，就连海陵的亲属如其岳丈、姐夫、妹夫、弟弟等，也都自觉难保，对海陵心生怨恨，更何况其他人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正隆六年九月，完颜亮亲率大军由汴京出发，分路南下，大举攻宋，史称“正隆南伐”。至此，熙宗时期的宋金和议遭到破坏，金宋双方再度开战。

金军分四路南攻。一路由海陵亲自率领，计32总管兵马，进兵寿春，这是金军主力。一路以工部尚书苏保衡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由海道攻临安（南宋都城，今浙江杭州）。一路以太原尹刘萼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进自蔡州（治今河南汝南）。一路由河中尹徒单合喜为西蜀道行营兵马都统制，由凤翔府取散关，驻军待命。南宋事先得知海陵南侵之意图，已做好战争准备，因此金兵的南侵并不顺利。

就在海陵督军南侵之时，十一月，完颜雍在东京（治今辽宁辽阳）发动政变，自立为帝，改元大定，是为世宗。世宗名完颜雍，初名乌禄，太祖之孙、完颜亮的堂兄弟，时任东京留守。其实完颜亮早就对乌禄放心不下，并派人监视乌禄动静。当完颜亮在南征途中杀戮宗室的消息传给乌禄时，乌禄更加疑惧，与其提心吊胆地生活，还不如先发制人。于是他决定立即采取行动，借口商议东京防务，将完颜亮的亲信一网打尽。完颜雍利用完颜亮征发的不愿赴前线与宋作战的辽东士兵，以及客观上成为同盟的契丹等北方民族义军，成功发动了兵变。完颜亮得知完颜雍即位后曾拊髀感叹说：“我本欲灭宋后改元大定，岂非天命乎？”金世宗即位后，即传檄天下，公布完颜亮的种种罪状，废完颜亮为海陵庶人，同时派兵阻断他的归路。

面对这种情况，海陵欲撤军回去对付世宗，只以少数兵力渡江。但副大都督李通表示反对，认为这是更加危险的策略。于是海陵发兵渡江，并焚烧了所乘船只，示意决一死战，意在占领江南后再回师北上，夺回政权。最终金、宋发生采石矶之战，金兵遇到了虞允文的顽强抵抗，海陵王的南征军遭到失败。海陵失败后准备再次渡江，但骁骑高僧却引诱部下准备逃亡，事觉后被海陵处死，海陵遂下令，“军士亡者杀其蒲里衍（谋克之副曰蒲里衍），蒲里衍亡者杀其谋克，谋克亡者杀其猛安，猛安亡者杀其总管，由是军士益危惧。”在这种情况下，前线将领耶律元宜等发动兵变，射死了海陵王，杀死其亲信死党，然后领兵北还。

完颜亮的一生，可以以南迁汴京为标志，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符合历史潮流，在政治上很有作为，为金朝统治的进一步巩固奠定了基础，促进了女真封建化的历史进程。后期则一意孤行，违背民意，上演了一幕历史大倒退的闹剧，导致萧墙祸起，自己则在进攻南宋的前线被哗变的部将乱箭射死，不能不说是咎由自取。《金史》对此评价可谓中肯：

海陵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欲为君则弑其君，欲伐国则弑其母，欲夺人之妻则使之杀其夫。三纲绝矣，何暇他论。至于屠灭宗族，剪刈忠良，妇姑姊妹尽入嫔御。方以三十二总管之兵图一天下，卒之戾气感召，身由恶终，使天下后世称无道主以海陵为首。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南下攻宋与东京政变：《金元史十二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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