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卦气说与易学发展

汉代的卦气说

刘光本（上海财经大学）

卦气是两汉易学家用以解易的重要范畴之一。所谓卦气，是用六十四卦卦爻的变化配以筮数九六七八、阴阳二气来说明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的变化过程。其特点是以阴阳奇偶之数解释阴阳二气，以卦爻奇偶之数的变化解释阴阳二气消长的过程，进而说明节气的变迁、卦爻象的变化以及人事的吉凶和政事的祸福。

汉代卦气说，打破了通行本《周易》六十四卦原有的次序，分设四正卦、十二辟卦；将六十四卦重新排列组合，与四时、八方、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三百六十日相配；按日以候气，分卦以征事，构筑了一套涵摄天、地、人三才之道的新框架，来阐发汉代盛行的天人感应和阴阳灾异的思想。

讲卦气的代表人物是孟喜、京房，《易纬》亦主卦气说。

第一个将六十四卦与节气结合起来讲解《周易》的是孟喜。按传统说法，卦气说出于《孟氏章句》。唐代僧人一行说：“十二月卦，出于《孟氏章句》，其说易本于气，而后以人事明之。”（《卦议》）孟喜吸收了当时天文历法所取得的成果，将天文历法与《周易》八卦结合起来，以蓍数、阴阳、八卦来附会一年十二月、一月三十日以及二十四节气。京房继承了孟喜卦气说的有关内容，并在此基础上有所发展，他“分六十四卦，配三百八十四爻，成万一千五百二十策，定气候二十四，考五行于运命，人事天道日月星辰局于指掌”（《京氏易传》）。京房用卦气说讲灾异，据说可以将灾异讲得非常准确，“房数上疏，先言其将然，近数月，远一岁，所言屡中”（《汉书·眭两夏侯京翼李传》）。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京房以言灾异而得幸，最终正是因为言灾异而罹祸。

卦气说的主要特点就是卦与气的结合，这个气既指阴阳之气，也指二十四节气。气是中国古代哲学的重要范畴，卦与气的结合是汉代象数易学的一大特色。

卦气的主要内容有四正卦、四维卦、十二消息卦、七十二候卦、六日七分等。

一、四正四维卦

四正卦、四维卦，主要是针对八卦与方位、节气的关系而言的。方位是就空间而言，节气是就时间而言。因而《周易》与方位、节气的结合，无疑使《周易》建立起了囊括时、空的庞杂思想体系，也为象数学与灾异、政治的结合创造了基础条件。这种八卦与方位、节气结合的观念，在春秋战国时期还不是十分明晰，而汉代易学家的这种结合，则为易学在以后的迅速传播和广泛应用创造了前提条件。

所谓四正卦，是指分别代表北、东、南、西四方和冬、春、夏、秋四季的坎、震、离、兑四卦。所谓四维卦，是指代表西北、西南、东北、东南的乾、坤、艮、巽四卦。具体来说，坎主冬天，方位为正北方；震主春天，方位为正东方；离主夏天，方位为正南方；兑主秋天，方位为正西方。而四维卦中，乾代表西北方，坤代表西南方，巽代表东南方，艮代表东北方。四正四维卦所代表的方位，也就是后来通称的后天八卦方位。

八卦与季节、方位的结合，最早可能来源于《说卦传》，并且吸收了之后有关季节与方位相关的学说。《说卦传》说：

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洁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兑，正秋也，万物之所以说也，故曰说言乎兑。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阴阳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劳卦也，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

在这里，就八卦与方位的关系而言，除尚未明确指明坤为西南、兑为西外，《说卦传》已经清楚地指出震为东、巽为东南、离为南、乾为西北、坎为北、艮为东北。而且，就八卦与季节的关系而言，《说卦传》已经明确指出兑为秋天。可见，在战国中后期甚至更早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将八卦与季节和方位联系起来了。

在秦汉之际，有关方位与季节相配的观念极为盛行。这种观念认为，方位与季节有一定的对应关系。具体来说，就是东方与春天相对应，南方与夏天相对应，西方与秋天相对应，北方与冬天相对应。《管子·四时》说：“春夏秋冬将何行？东方曰星，其时曰春……南方曰日，其时曰夏……西方曰辰，其时曰秋……北方曰月，其时曰冬。”这种观念与《说卦传》的相关说法联系起来，就很容易形成诸如八卦与方位、季节相关的系统说法。这种说法就是以后通行的坎为冬、震为春、离为夏、兑为秋之说，以及乾为西北、坤为西南、震为东、兑为西、巽为东南、艮为东北、离为南、坎为北之说。

主四正卦说的有孟喜、京房等，《易纬》亦主四正卦说。

1.孟喜四正卦说

首先主张四正卦说的大概是孟喜。在孟喜看来，一年四季、十二月、三百六十五日不过是阴阳二气彼消此长的过程，而此过程可以通过以阴阳爻为构成基础的八卦表现出来。因为八卦卦爻体现的正是阴阳此消彼长的过程，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正可以用八卦来表现一年四季阴阳之气消长的过程。用天人感应的观点来看，大自然的变化与人事密切相关，而能沟通天人的八卦自然可以表现一年四季、十二月、二十四节气的变化。八卦虽为人所创，体现的却是天地、自然的玄机。从机械对应的观点来看，一月三十日不过是筮数九、六、七、八的总和，不过是阴阳“消息一变”的结果。一年四季、十二月的更迭过程，不过是阴阳一个大的消长循环过程。在六十四卦中，在解释阴阳之气在一年四季消长的过程中，孟喜特别重视坎、震、离、兑四卦，让它们分别代表北、东、南、西四正方和冬、春、夏、秋四季，后人称之为四正卦。

孟喜四正卦说的主要特点，就是用坎、震、离、兑四正卦的各爻代表二十四节气，每卦六爻，四正卦凡二十四爻，代表二十四节气，每卦从初爻至上爻各代表一个节气，即坎卦从初爻至上爻所主节气依次是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惊蛰，震卦从初爻至上爻所主节气依次是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离卦从初爻至上爻所主节气依次是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兑卦从初爻至上爻所主节气依次是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这一点与其他易学家讲四正卦有显著不同。

在孟喜看来，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的运转就是阴阳二气在一年中的消长过程。他以阳爻奇数代表阳气，阴爻偶数代表阴气。把阳卦坎、震视为阳气生息的过程。坎卦的阳爻，其数为七，意味着阳气微弱；震卦阳爻，其数为九，意味着阳气壮大。离、兑是阴气生息的过程。离卦的阴爻，其数为八，意味阴气微弱；兑卦的阴爻，其数为六，意味阴气壮大。因为阳主进，以九为极限；阴主退，以六为极限。这样，四正卦所居的方位，便代表阴阳二气于一年中的消息过程。在解释八卦与天文、历法的关系时，他说：

自冬至初，中孚用事。一月之策，九六七八，是为三十。而卦以地六，候以天五。五六相乘，消息一变，十有二变而岁复初。坎、震、离、兑，二十四气，次主一爻，其初则二至二分也。坎以阴包阳，故自北正。微阳动于下，升而未达，极于二月，凝固之气消，坎运终焉。春分出于震，始据万物之元，为主于内，则群阴化而从之。极于南正，而丰大之变穷，震功究焉。离以阳包阴，故自南正，微阴生于地下，积而未章，至于八月，文明之质衰，离运终焉。仲秋阴形于兑，始循万物之末，为主于内，群阳降而承之。极于北正，而天泽之施穷，兑功究焉。故阳七之静始于坎，阳九之动始于震，阴八之静始于离，阴六之动始于兑。故四象之变，皆兼六爻，而中节之应备矣。（《新唐书》卷二十七上）

具体来说，坎卦在正北方，其卦象是两个经卦坎相重，经卦卦象是上下两阴包中间一阳，表示阴气重重之际，阳气始萌于中而未通达，其六爻分别主十一月、十二月、一月的六个节气。震卦在正东方，其卦象是两个经卦震相重，经卦卦象是一阳在下二阴在上，表示一阳上升而消二阴，阳气开始兴盛，正当万物生生之时，其六爻分别主二月、三月、四月的六个节气。离卦在正南方，其卦象是两个经卦离相重，经卦卦象是上下两阳包中间一阴，表示阳气极盛之时阴气萌生于内，正当草木由兴盛而转往衰落之际，其六爻分别主五月、六月、七月的六个节气。兑卦在正西方，其卦象是两个经卦兑相重，经卦卦象是二阳在下一阴在上，表示二阳在下而奉承一阴，阳由盛转衰而阴则由衰转兴，正当万物成熟之时，其六爻分别主八月、九月、十月的六个节气。

2.京房四正卦说

京房继承了孟喜四正卦说中有关方位的思想，特别重视坎、震、离、兑主宰北、东、南、西四正方的观念，并将它们称为“方伯卦”。所谓“方伯”，即主宰四方之官的意思。汉代人喜欢用官爵名来称呼卦名，以显示这几卦的重要。而方伯卦，即坎、震、离、兑四卦主宰北、东、南、西四方之意。京房《京氏易传》说：“方伯分威，厥妖牡马生子”。薛瓒注《汉书》时说“京房谓方伯卦，震、兑、坎、离也”，《魏书·正光历》也说“四正为方伯”，可见京房有关四正卦即方伯卦的说法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京房同时继承了孟喜有关八卦与二十四节气相关的学说，但是在具体的那几卦与二十四节气相配问题上却有显著不同。如上所述，孟喜是将坎、震、离、兑四卦共二十四爻主二十四节气，即每卦的每一爻都各主一个节气。与孟喜不同的是，京房在四正卦的基础上又加上巽、艮两卦，即用震、兑、坎、离、巽、艮六卦配二十四节气，每一卦只取初、四两爻主四个节气，一爻各主两个节气，共取六卦十二爻主二十四节气。他说：

立春正月节在寅，坎卦初六，立秋同用。雨水正月中在丑，巽卦初六，处暑同用。惊蛰二月节在子，震卦初九，白露同用。春分二月中在亥，兑卦九四，秋分同用。清明三月节在戌，艮卦六四，寒露同用。谷雨三月中在酉，离卦九四，霜降同用。立夏四月节在中，坎卦六四，立冬同用。小满四月中在未，巽卦六四，小雪同用。芒种五月节在午，震宫九四，大雪同用。夏至五月中在巳，兑宫初九，冬至同用。小暑六月节在辰，艮宫初六，小寒同用。大暑六月中在卯，离宫初九，大寒同用。（《京氏易传》）

他认为，坎卦初六爻主立春、立秋，六四爻主立夏、立冬。巽卦初六爻主雨水、处暑，六四爻主小满、小雪。震卦初九爻主惊蛰、白露，六四爻主芒种、大雪。兑卦九四爻主春分、秋分，初九爻主夏至、冬至。艮卦六四爻主清明、寒露，初六爻主小暑、小寒。离卦九四爻主谷雨、霜降，初九爻主大暑、大寒。可以看出，京房用六卦各主一年四季中四个节气，且每一爻皆主两个对立的节气，与孟喜极为不同。

3.《易纬》四正四维卦说

在孟喜、京房四正卦说的基础上，《易纬》加以全面的总结和整合，并进一步提出了四维卦说，丰富和确立了以后广泛流传且影响巨大的八卦与八方对应的学说，即后世所称的后天八卦方位。

《易纬》继承了孟喜所谓坎、震、离、兑四卦各主冬、春、夏、秋四季二十四节气的思想。《易纬·乾元序制记》云：“坎初冬至、广莫，震初春分、明庶，离初夏至、景风，兑初秋分、霜下。”又说：“坎初六冬至、广莫风，九二小寒，六三大寒，六四立春、条风，九五雨水，上六惊蛰。震初九春分、明庶风，六二清明，六三谷雨，九四立夏、温风，六五小满，上六芒种。离初九夏至、景风，六二小暑，九三大暑，九四立秋、凉风至，六五处暑，上九白露。兑初九秋风、阊阖风、霜下，九二寒露，六三霜降，九四立冬、始冰不周风，九五小雪，上六大雪也。”这几乎是对孟喜四正卦配二十四节气说的照搬，只不过配上了一定的物候说明。

《易纬》还继承了孟喜、京房用坎、震、离、兑表示北、东、南、西四正方的观念，并进一步结合乾、坤、巽、艮四卦来更加详细地说明方位和季节，说明阴阳之气的变化和万物盛衰消长的过程，并将乾、坤、巽、艮四卦称为“四维卦”。因为在中国人的方位观念里，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北、东北四面八方总比笼统的东、南、西、北四方来得具体、实用，而且在一般人的心理上用完整的八卦来表示方位总比单纯从八卦中挑出四卦来得完美和严密。因而《乾凿度》进一步具体解释道：

震生物于东方，位在二月；巽散之于东南，位在四月；离长之于南方，位在六月；兑收之于西方，位在八月；乾制之于西北方，位在十月；坎藏之于北方，位在十一月；艮终始之于东北方，位在十二月。八卦之气终，则四正四维之分明，生长收藏之道备，阴阳之体定，神明之德通。而万物各以其类成矣，皆以《易》之所包也。至矣哉，易之德也。孔子曰：岁三百六十日而天气周，八卦用事，各四十五日，方备岁焉。

乾者，天也，终而为万物始，北方万物所始也，故乾位在于十月。艮者，止物者也，故在四时之终，位在十二月。巽者，阴始顺阳者也，阳始壮于东南方，故位在四月。坤者，地之道也，形正六月，四维四纪，经纬仲序，度毕矣。孔子曰：乾坤，阴阳之主也，阳始于亥，形于丑，乾位在西北，阳祖微据始也。阴始于巳，形于未，据正立位，故坤位在西南，阴之正也。

《乾凿度》从而将八卦与方位、月份、天数具体地结合起来。在《乾凿度》那里，震主东方，巽主东南，坤主西南，兑主西方，乾主西北，坎主北方，艮主东北，不仅可以用《周易》说明四方，而且还可以用八卦说明四面八方，从而用八卦将方位说明地更加清晰。这种用八卦说明四面八方的方法后来广泛流行，以后被称为后天八卦方位。《乾凿度》不再笼统地讲震为春、离为夏、兑为秋、坎为冬，而且进一步将八卦与月份具体对应起来，即震主二月，巽主四月，离主五月，坤主六月，兑主八月，乾主十月，坎主十一月，艮主十二月。不仅如此，而且每一卦各主四十五日，则八卦共主三百六十日，正当一年之数。

《通卦验》还将八卦与四立和二至、二分具体联系起来。它认为，乾主立冬，坎主冬至，艮主立春，震主春分，巽主立夏，离主夏至，坤主立秋，兑主秋分。为清楚起见，《易纬》有关八卦与方位、节气、月份、天数的思想，可以用下表来表示：

不仅如此，《易纬》将八卦与五行之气联系起来，进一步又将八卦与作为人伦道德的仁、义、礼、智、信五常联系起来，指出震主仁、离主礼、兑主义、坎主信、中央主智，从而论证了封建等级制度的合理性。由于八卦与节气的结合，也由于八宫卦中五行的纳入，人作为大自然的感应者，遵循由五行所衍伸出来的五常便是天经地义的了。《乾凿度》说：“八卦之序成立，则五气变形，故人生而应八卦之体，得五气以为五常，仁义礼智信是也。夫万物始出于震，震东方之卦也。阳气始生，受形之道也，故东方为仁。成于离，离南方之卦也。阳得正于上，阴得正于下，尊卑之象，定礼之序也，故南方为礼。入于兑，兑西方之卦也。阴用事而万物得其宜，义之理也，故西方为义。渐于坎，坎北方之卦也。阴气形盛，阳气含閇，信之类也，故北方为信。夫四方之义，皆统于中央，故乾坤艮巽，位在四维。中央所以绳四方行也，智之决也，故中央为智。故道兴于仁，立于礼，理于义，定于信，成于智。五者道德之分，天人之际也，圣人所以通天意，理人伦，而明至道也。”(www.chuimin.cn)

四正卦与节气的结合，主要与当时天文、历法所取得的巨大成果有关，是天文学与易学相结合的产物，是易学向其他领域延伸的一个开始。汉民族农业的发达，使得我国人民很早就掌握了时令、节气变化的规律。在春秋时期，人们已经开始用“分”、“至”、“启”、“至”四个字来代表八气。《吕氏春秋·十二月纪》、《礼记·月令》、《灵枢经·九宫八风》等都发展了有关八气的学说。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周髀算经》已经有了“八节二十四气”的说法。汉代之后，节气说已经十分完备，《淮南子·天文训》中已经有了有关二十四节气的详细、系统的记载，而且所用名称、排列顺序与今日通行的二十四节气完全相同。

四正卦、四维卦的学说，为后代许多易学家所接受并被广泛使用，流传甚广。虞翻在注归妹卦彖辞“归妹，天地之大义也”时，说“震东、兑西、离南、坎北，六十四卦，此象最备四时正卦，故天地之大义也”。归妹卦上震下兑，二爻至四爻互体为离，三爻至五爻互体为坎，就方位言，震为正东方，离为正南方，兑为正西方，坎为正北方；就季节言，震为春，离为夏，兑为秋，坎为冬，是以四正卦来释“天地之大义”。虞翻注《系辞传》“两仪生四象”时说，“四象四时也，两仪谓乾坤也。乾二五之坤成坎、离、震、兑四卦，震春、兑秋、坎冬、离夏，故两仪生四象”，以四时来解释四象就是受了孟喜、京房四正卦说的影响。郑玄注《通卦验》时说，“冬至，坎始用事而主六气，初六爻也。小寒于坎直九二，大寒于坎直六三，立春于坎直六四，雨水于坎直九五，惊蛰于坎直上六”，以坎卦六爻来与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惊蛰相配，也是受了孟喜四正卦说的影响。

二、辟卦、公卦、侯卦、卿卦、大夫卦与候卦

四正卦之外的六十卦，又称六十杂卦。汉代的易学家们除了用四正卦主四方和四时之外，还将六十杂卦与一年十二月三百六十五日相配，于是产生了“七十二候卦”之说。受当时盛行的等级尊卑观念的影响，易学家们又以五个爵位将这六十卦分为五类，即所谓辟卦、公卦、侯卦、卿卦、大夫卦。其中十二辟卦，其阴阳爻画的变化有一定的规律，可以用这十二个卦来说明一年十二个月阴阳之气变化的情况，在六十杂卦中具有特殊地位。

1.辟卦、公卦、侯卦、卿卦、大夫卦

辟卦、公卦、侯卦、大夫卦、卿卦的说法可能出于孟喜。据《新唐书·历志》记载，孟喜将除四正卦之外的六十卦按辟（君）、公、侯、卿、大夫五等爵位分为五组，每组各有十二卦。从唐代僧一行依据孟喜的说法而制成的卦气图来看，十二辟卦依次是复、临、泰、大壮、夬、乾、姤、遁、否、观、剥、坤，十二侯卦依次是屯、小过、需、豫、旅、大有、鼎、恒、巽、归妹、艮、未济，十二公卦依次是中孚、升、渐、解、革、小蓄、咸、履、损、贲、困、大过，十二卿卦依次是睽、益、晋、蛊、比、井、涣、同人、大蓄、明夷、噬嗑、颐，十二大夫卦依次是谦、蒙、随、讼、师、家人、丰、节、萃、无妄、既济、蹇。

《易纬》继承了孟喜有关辟卦、公卦、侯卦、卿卦、大夫卦的说法。在《稽览图》卷末所列六阳月三十卦、六阴月三十卦中，三公卦（即公卦）、天子卦（即辟卦）、侯卦、大夫卦、九卿卦（即卿卦）各有十二，与以上说法相同。《乾元序制记》上载有“消息十二月”、“三公十二月”、“大夫十二月”、“诸侯十二月”，并称配月的六十卦“合五德之分”，郑玄注曰：“五德，辟、公、卿、大夫、诸侯也。”也与上述说法一致。《魏书·律历志·正光历推四正卦术》具体论述道：“十一月，未济、蹇、颐、中孚、复。十二月，屯、谦、睽、中孚、复。正月，小过、蒙、益、渐、泰。二月，需、随、晋、解、大壮。三月，豫、讼、蛊、革、夬。四月，旅、师、比、小蓄、乾。五月，大有、家人、井、咸、姤。六月，鼎、丰、涣、履、遁。七月，恒、节、同人、损、否。八月，巽、萃、大蓄、贲、观。九月，归妹、无妄、明夷、困、剥。十月，艮、既济、噬嗑、大过、坤。”自十一月中孚卦开始，“中孚为三公，复为天子，屯为诸侯，谦为大夫，睽为九卿，升还从三公，周而复始也”。可见公卦、侯卦、辟卦、大夫卦、卿卦之说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后人注解《周易》经传时亦有采用公卦、侯卦、辟卦、大夫卦、卿卦之类说法的，虞翻在注解《周易》经传时即采用了上述公卦、侯卦、辟卦、大夫卦、卿卦的说法。他在注解解卦彖辞“天地解而雷雨作”时，说“解二月，雷以动之，雨以润之，物咸孚甲”。解卦值二月卯，是二月之公卦，所以有“解二月”之说。他在注解损卦彖辞“二簋应有时”时，说“时谓春秋也。损二之五，震二月，益正月，春也；损七月，兑八月，秋也”。损卦上艮下兑，二五爻相易则成益卦，益卦上巽下震，益卦是正月之卿卦，损卦是七月之公卦，又按四正四维卦说，震值二月，兑值八月，所以说震、益为春，损、兑为秋。他在注解井卦九五爻辞“井冽寒泉食”时，说“泉自下出称井，周七月，夏五月，阴气在下”。井卦是五月之卿卦，是阴气初生之时。

但是将六十卦分为公卦、侯卦、辟卦、大夫卦、卿卦的缘由和意义，一直未有明确的答案。清代庄存与在《卦气解》中对此曾做过一番推测。他说：“辟卦十二，乾坤之爻各三十六；侯卦十二，乾坤之爻各三十六，凡百四十有四画，合坤之策。辟治天下，侯治一国，皆君道也。辟以序，而侯以错，让于辟也，臣道也。公卦十二，乾爻四十一，坤爻三十一，有师保之谊焉。卿卦十二，乾爻三十五，坤爻三十七，让于侯也。大夫卦十二，乾爻三十二，坤爻四十，让于卿也。公、卿、大夫，凡二百一十有六画，合乾之策也”。他认为，辟为君而治天下，十二辟卦阐明的是为君之道；侯治一诸侯国，十二侯卦阐明的是为臣之道。而公卦、卿卦、大夫卦不过阐明的是师保之谊。这同样只是一种臆测。

2.十二消息卦

十二辟卦，又称十二消息卦、十二月卦。“消息”，不是现代汉语所讲的信息的意思，在古代是指阴阳之气的消长、屈伸的变化过程。剥卦彖辞说“君子尚消息盈虚”，丰卦彖辞也说“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消息”一辞皆取此消彼长之意。这种阴阳之气此消彼长的过程，可以通过十二卦阴阳爻的变化而体现出来，这十二卦就是十二消息卦。“消息卦”一说，西汉时已有，《乾凿度》曾说：“消息卦，纯者为帝，不纯者为王。”

十二消息卦之说，最早来源于孟喜。唐代僧人一行说，“十二月卦，出于《孟氏章句》，其说易本于气”。孟喜根据阴阳之气消长的原理以及八卦阴阳爻画变化的有关规则，挑选出复、临、泰、大壮、夬、乾、姤、遁、否、观、剥、坤代表十二月，用它们阴阳爻画的变化说明一年十二月中阴阳二气消长的过程，称为十二辟卦，又叫十二月卦。辟为君，说明十二辟卦除四正卦之外在六十四卦中的主宰地位。就卦爻的变化而言，前六卦为阳息阴消，为息卦；后六卦为阴息阳消，为消卦。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荀爽注解升卦上六爻辞说“阴用事为消，阳用事为息”，引虞翻注解剥卦彖传时所说“乾息为盈，坤消为虚”，是以“息”称阳长，以“消”称阴长。所以十二辟卦又称十二消息卦（《十二消息卦图》）。因为十二辟卦可以八卦阴阳爻画的变化来说明一年十二个月阴阳之气的变化过程的，因而十二辟卦又叫十二月卦。

《十二消息卦图》

续　表

十二辟卦阴阳爻画此消彼长的过程，可以用之显示一年十二月阴阳二气此消彼长的过程。复卦象为一阳初生，临为二阳生，泰为三阳生，大壮为四阳生，夬为五阳生，乾卦六爻皆阳而阳气最盛，此为阳息（长）的过程，也就是阴消的过程，表示阳气逐渐壮大，阴气逐渐消退，说明从十一月阳气初生至四月阳气极盛的变化过程。姤卦为一阴生，遁卦为二阴生，否卦为三阴生，观为四阴生，剥为五阴生，坤卦六爻皆阴而阴气极盛，此为阴息而阳消的过程，表示阴气逐渐壮大而阴气逐渐消退，说明从五月阴气初生而至十月阴气极盛的变化过程。

用十二辟卦与十二月相配，依据在于一年十二月阴阳之气的变化可以通过十二辟卦阴阳爻画有规律的变化体现出来。十一月，阴气盛极始衰，微弱之阳气初萌于地下，“阴阳生，诸生荡”（《吕氏春秋·十二纪》，此段所引皆同），而复卦一阳初生于五阴之下，象征阳气上升的开始，故十一月与复卦相配。十二月，阳气上升，力量开始加强，万物孕育生机，而临卦四阴之下二阳之气上长，象征阳气处于生长的过程，故十二月与临卦相配。一月，“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繁动”，而泰卦三阳生于三阴之下，内卦为阳，外卦为阴，阴阳交通，故一月与泰卦相配。二月“雷乃发声”，“蛰虫咸动，开户始出”，万物现出生机，而大壮三阳生，阴渐消去，大壮外卦为震内卦为乾，象征雷居天上，故二月与大壮卦相配。三月，“生气方盛，阳气发泄，生者毕出”，而夬卦五阳而去消一阴，故三月与夬卦相配。四月，“盛德在火”，阳气全盛，而乾卦六爻皆阳，亦为阳气极盛之时，故四月与乾卦相配。五月，阳气盛极而衰，微弱之阴气开始萌生，而姤卦一阴生于五阳之下，故五月与姤卦相配。六月，“草木盛，阴将始刑”，而遁卦二阴生于四阳之下，阴长阳退，故六月与遁卦相配。七月，“天地始肃”，阴气长与阳气相敌，而否卦三阴生于三阳之下，内卦为坤为阴，外卦为乾为阳，否卦有内外、阴阳不通之象，故七月与否卦相配。八月，“雷始收声，蛰虫俯户，杀气浸盛，阳气日衰”，而观卦四阴生二阳之下，象征四阴逼二阳，故八月与观卦相配。九月，“寒气总至”，“霜始降”，“草木黄落”，一片肃杀之气，而剥卦五阴上承一阳，有五阴剥落一阳之意，故九月与剥卦相配。十月，“水始冰，地始冰”，“盛德在水”，阴气极盛之时，而坤卦六爻皆阴，全为阴气，故十月与坤卦相配。之后，又从十一月开始，进入了又一个循环。因而，孟喜说“五六相乘，消息一变，十有二变而岁复初”。

十二消息卦等学说对易学的影响是极为广泛的，许多易学家在注易或阐发自己的学说时都引用过十二消息卦等学说。汉代象数易学家多采用十二消息卦之说来注解《周易》经传，李鼎祚《周易集解》中征引颇多。京房在给皇帝的奏章中以消息来说明阴阳之气变化对自己的不利影响，他说“辛酉以来，蒙气衰去，太阳精明……然少阴倍力而乘消息”（《汉书·眭两夏侯京翼李传》）。荀爽以十二消息卦注《系辞传》“往来不穷谓之通”，说“谓一冬一夏，阴阳相变异也。十二月消息，阴阳往来无穷已，故通也”。虞翻也以十二消息卦注《系辞传》“变通配四时”时，说“变通趋时，谓十二月消息也。泰、大壮、夬配春，乾、姤、遁配夏，否、观、剥配秋，坤、复、临配冬，谓十二月消息相变通而周于四时也”。《九家易》在注解坤卦初六象传“履霜坚冰，阴始凝也”时，说“初六始姤，姤为五月”。荀爽在注解坤卦上六爻辞“龙战于野”时，说“消息之位，坤在于亥”，亥为十月。虞翻在注解大过九二爻辞“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时，说“阳在二也，十二月时”。荀爽在注解《系辞传》“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时，说“谓否卦也。否七月，万物已成，乾坤各得其位定矣”。《九家易》在注解《系辞传》“方以类聚”时，说“谓姤卦，阳爻聚于午也”，午为五月。《九家易》在注解《系辞传》“物以群分”时，说“谓复卦，阴爻群于子也”，子为十一月。干宝甚至用十二消息卦来注释乾坤两卦。他在注乾卦时，说“阳在初九，十一月之时，自复来也；阳在九二，十二月之时，自临来也；阳在九三，正月之时，自泰来也；阳气在四，二月之时，自大壮来也；阳在九五，三月之时，自夬来也；阳在上九，四月之时也”。他在注坤卦时，说：“阴气在初，五月之时，自姤来也；阴气在二，六月之时，自遁来也；阴气在三，七月之时，自否来也；阴气在四，八月之时，自观来也；阴气在五，九月之时，自剥来也；阴气在上六，十月之时也。”

3.七十二候卦

物候是生物学上的概念，是大自然的变化所带来的动物、植物变化的征候表现。“七十二候”（《卦气图》），是指一年十二月中由于风雨、寒暑等气候的变化而导致的动、植物发生变化的征候，比如“蚯蚓结”、“水泉动”、“雁北乡”、“鹊始巢”等，由于五日为一候，一个节气共三候，故一年共有七十二候。“七十二候卦”是将四正卦之外的六十卦与按一定规则与七十二候相配。七十二候之说，其源甚古。《素问·六节藏象论》曾说：“五日谓之候，三候谓之气，六气谓之时，四时谓之岁”，已经认为五天为一候，三候为一个节气，六个节气为一个季节，四个季节为一年。

《卦气图》

续　表

（见《新唐书》卷二十八上）

将四正卦之外的六十卦（又称六十杂卦）与七十二候相配，形成七十二候卦，可能始于孟喜。他说：“卦以地六，候以天五，五六相乘，消息一变，十又二变而岁复初。”他认为，一卦由六爻构成，而一候由五天构成，正如天地之数中的天数五和地数六，五六相乘，构成了阴阳之气的一个消息过程，正好相当于一个月三十日之数。阴阳之气的十二次大变，构成了一年的十二个月的四季更迭，之后又从头变起。一月中共有两个节气，每个节气可分为初、次、末三候，每候五天，则一年四季十二月二十四节气则共分为七十二候。六十卦配七十二候，其具体方法为：“初候为始卦，次候为中卦，末候为终卦。凡始候二十四，配以候卦和卿卦。次候二十四，配以辟卦和大夫卦。末候二十四，配以侯卦和卿卦。六十卦配七十二候，缺十二卦，则以候卦补之。候卦又分内外，每月的月首称为节，月中称为中，二十四节气，又分为中气和节气两类，中气十二，节气十二。就一年的节气变化说，十一月中冬至，初候为公卦中孚，次候为辟卦复，末候为侯卦屯内，此为一年节气变化的开始。至次年十一月节大雪末候颐卦，为一年节气的终结。此即孟喜所说：‘四象之变，皆兼六爻，而中、节之应备矣。’”^[1]（见《卦气图》）

孟喜将六十杂卦与七十二候相配，始于中孚卦，他说：“自冬至初，中孚用事。”这是以中孚卦配十一月冬至初候，作为一年节气的开始。十一月是微弱之阳气初萌之月，依十二消息卦应该是一阳初生的复卦，但取中孚卦作为配七十二候之始，则可能取中孚卦有十一月雷动地中阳气初生之象。虞翻注《系辞传》“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时说：“巽四以风动天，震初以雷动地，中孚十一月雷动地中。”中孚卦第二爻失正，变正后内卦兑泽变为震雷，变正后二、三、四互体为坤地，所以说中孚卦有“雷动地中”之象，说明阳气正在产生。此外，中孚卦有孕生于中之义，《广雅》“孚，生也”。所以六十杂卦与七十二候相配，始于中孚卦而不是复卦。正如惠栋所言：“案冬至之卦复也，其实起于中孚，七日而后复应，故扬子云太玄准以为中，为六十四卦之首。《易纬·稽览图》亦云‘甲子卦气起中孚也。’”（《易汉学》卷二）

七十二候亦可与十二辟卦相配，可以阴阳爻的消长来表示一年四季阴阳之气消长的情况。十二辟卦共七十二爻，正好可以和十二月的七十二候相配，来解释十二月、二十四节气的物候变化情况。十二辟卦从复卦开始，每爻各主十二个月的一候，至坤卦结束，坤卦每爻各配十月的一候，完成了一年十二月的周期，然后又从复卦开始，循环往复，以至于无穷。

不难看出，辟卦、侯卦、公卦、卿卦、大夫卦学说的提出，是与当时盛行的等级尊卑观念的影响分不开的，是君道、臣道观念在易学上的体现，是易学试图囊括一切努力的尝试。而十二消息卦、七十二候卦的提出，则是易学与天文、历法结合的尝试，是易学向物候等领域拓展的开始。从卦气说开始，易学开始了与自然科学的结合。这种影响是广泛而深远的。

三、六日七分说

在卦气说中，易学家们为了说明《周易》诸卦与天文历法特别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关系，设法将卦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相配，故又提出六日七分说。

孟喜所提出的“六日七分”说，是用四正卦之外的六十卦说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但是，从当时最先进的天文学资料来看，一年实际的天数并非恰好就是三百六十五日，而是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每月的天数也并非都是三十日，而总是有所损益。这样，六十杂卦三百六十爻主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并非每爻各主一日，而是在每爻各主一日之外，还余五又四分之一日。每日分为八十分，则五又四分之一日共为四百二十分，以六十卦来分，则每卦为八十分之七。这样六十卦配三百六十日每卦得六日，再加上余下五又四分之一日每卦所得的八十分之七，则每卦主六日七分。七分是指一日的八十分之七，并非今日的十分之七之意。对于这个分法，孔颖达具体解释道，“凡主三百六十日余有五日四分日之一者，每日分为八十分，五日分为四百分，四分日之一又为二十分，是四百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六七四十二，卦别各得七分，是每卦六日七分也”（《周易正义》卷三）。按照这个说法，六十杂卦所代表的总日数为三百六十五日又四分之一日，正当一年之日数。

京房也主六日七分说，但是与孟喜极为不同。孟喜是以六十卦配一年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得出六日七分，而京房则以六十四卦与一年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相配，得出一卦主六日七分。王充曾说：“易京氏布六十四卦于一岁中，六日七分一卦用事。”（《论衡·寒温》）唐代僧人一行也说：“京氏以卦爻配期之日，坎、离、震、兑，其用事自分至首，皆得八十分日之七十三，颐、晋、井、大蓄皆五日十四分，余者皆六日七分。”京房在孟喜将六十卦配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得出六日七分说的基础上，再把冬至的前一卦颐、春分的前一卦晋、夏至的前一卦井和秋分的前一卦大畜，各从六日七分除出八十分之七十三日分配给坎、震、离、兑。这样，四正卦的初爻，主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各为一日之八十分之七十三；颐、晋、升、大蓄，各居四正卦之前，各为五日十四分；其余各卦，皆当六日七分。

在孟喜、京房六日七分说的基础上，《易纬》提出了自己的六日七分说。《易纬》的六日七分说，主要取自于孟喜。《稽览图》在孟喜六日七分说的基础上，列出了除四正卦之外的六十卦与一年十二月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的相配表，即：“小过、蒙、益、渐、泰，寅。需、随、晋、解、大壮，卯。豫、讼、蛊、革、夬，辰。旅、师、比、小蓄、乾，巳。大有、家人、井、咸、姤，午。鼎、丰、涣、离、遁，未。恒、节、同人、损、否，申。巽、萃、大蓄、贲、观，酉。归妹、无妄、明夷、困、剥，戌。艮、既济、噬嗑、大过、坤，亥。未济、蹇、颐、中孚、复，子。屯、谦、睽、升、临，丑。坎六震八离七兑九，已上四卦者，四正卦为四象。每岁十二月，每月五月卦六日七分。每期三百六十六（五），每四分（张惠言云：此误耳，当为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与孟喜从十一月（即子月）起配中孚卦不同，在这里，《易纬》是从正月（即寅月）配小过卦开始的。从十一月配卦可能是强调一阳初萌，而从正月配卦则可能是强调万象更元。

《易纬》的卦气说也受到了京房卦气从十一月配中孚的影响。《稽览图》说：“甲子卦气起中孚……六日八十分之七而从，四时卦十一辰余而从。坎常以冬至日始效，复生坎七日。消息及杂卦传相去各如中孚。太阴用事，如少阳卦之效也一辰，其阴效也尽日。太阳用事而少阴卦之效也一辰，其阳也尽日。消息及四时卦各尽其日。”四时卦即四正卦，消息指十二消息卦，杂卦指四正卦、十二消息卦之外的各卦，十一辰余指十一个时辰有余，即所谓八十分之七十三。这是说，十一月微弱的阳气始萌，所以从中孚卦开始主六日七分。坎卦对于节气应冬至，主八十分之七十三，坎卦之后为中孚卦，中孚卦之后为复卦主六日七分，四正卦之外的各卦皆然。具体而言，从否卦至临卦，是阴息阳消的过程，杂卦九三行于太阴中有微温的效验。其余各爻，皆随太阴卦为寒，都是六日七分。从泰卦至遁卦，为阳息阴消的过程，其中杂卦逢六三爻有微寒的效验，其余皆随太阳为温，都是六日七分。这种配卦的做法却是受了京房六日七分说的影响。

六日七分说的创立，显然是汉代的易学家们将当时最先进的天文、历法纳入《周易》与六十四卦相结合的产物。从现代自然科学的角度来看，这种结合并没有必然的、本质的联系，显然是牵强附会、生吞活剥的，不过体现了当时易学家们的一种假设和想象，也体现了汉代象数易学家们的大胆创新精神。

【注释】

[1]朱伯昆：《易学哲学史》上卷，页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