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散文美与艾青的诗学观-《我爱这土地》

2024-03-26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这浓烈的情感，这一片赤诚，凝聚成了《我爱这土地》一诗。这是一只痴情的鸟对于生养自己土地的爱的一泻千里的感情表白。诗人所深深爱着的这片土地，正在经历着一场历史的大搏斗、大变革。也就是说，“我”的一切，都要毫无保留地全部献给这片土地……

四、《我爱这土地》

艾青的又一首以它巨大的艺术魅力震撼着诗坛的力作《我爱这土地》，是诗人1938年在武汉时期的代表作。它集中体现了艾青诗歌作品的真情美、内在韵律美和自由形式美。

1938年时的艾青，已经有了比较丰富的人生阅历。在经历了早期人生的孤独、漂泊和囚禁之后，社会的动荡，民族的危机以及民众的苦难，都给过或正在给着诗人以强烈的震撼。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直关怀着、思考着这块土地的诗人艾青，此时对土地的理解也因此更为深刻，对土地的感情也更加强烈。艾青出生在浙江金华农村，从小就对南方的土地有着血肉一般的情感。而后，随着生活的颠簸，诗人到过上海、常州，又到过山西、陕西等地，深深地为北方的土地所感动。对于这片生育、养育中华民族的土地，这片历史悠久的土地，这片灾难深重的土地，这片正在燃烧着抗战烽火的土地，作为时代歌手的诗人艾青，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火焰般的情感，他要表达出自己对于这片土的强烈与诚挚的爱。这浓烈的情感，这一片赤诚，凝聚成了《我爱这土地》一诗。(www.chuimin.cn)

诗人对于土地之爱，在他的许多诗篇中都有过表达。而像这首诗写得这样集中、浓烈和撼动人心的实属少见。对于土地有什么样的感情，这首诗可以说是诗人的自白。诗人采用了“直接”的抒情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土地的感情。这里所说的这种直接的方式并非情感的直白宣泄。艾青选取了“鸟”这一意象。诗人把自己比作一只鸟:“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这是一只痴情的鸟对于生养自己土地的爱的一泻千里的感情表白。“我”是一只鸟，要歌唱，一直到死。为谁而歌唱?诗人用了四行象征性的诗句，来概括“我”的使命。这四句诗并没有具体所指，但它们以更形象更广泛的泛指性，扩大加深了这使命的内涵。诗人所深深爱着的这片土地，正在经历着一场历史的大搏斗、大变革。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己不是死水一潭，己不是只有凄凉和苦难。人民在奋起，民族在觉醒，“无比温柔的黎明”已经可以期盼。诗人作为一只鸟，要为这一伟大的时代歌唱!诗人为了执行自己的历史使命，视死如归，“——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这一句，把自己的决心写得入木三分。诗人自己与土地的关系也被表达得显而易见。“我”死了，“我”的肉，“我”的骨，“我”的血，要埋在土地里面，“我”的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也就是说，“我”的一切，都要毫无保留地全部献给这片土地……写到这里，诗人对于国土之爱，已经表达得淋漓尽致。但是，诗人并没有止步于此，他在诗的最后，再一次撼动读者:“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两句写得朴实平易，却有着惊天动地的撼人力量。因为这“泪水”里，含着极其丰富的情感。千言万语，都含在这“泪水”里。在这首诗里，我们看到了诗人是如何高超地把握住了自己的情感，更看到了诗人是如何高超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感的。艾青在《诗论》中说过:“一首诗的胜利，不仅是它所表现的思想的胜利，同时也是它的美学的胜利。——而后者，竟常被理论家们所忽略。”^[2]这首诗“美学的胜利”，就是人们常论的艾青式自由诗体“散文美”的典型个案:诗句长短不一，诗行排列也十分自由，也没有押韵。但艾青式的“歌唱”，却唱出了内外结合的诗的节奏和韵律，因而让人顺应着由此节奏和韵律汇成的旋律一口气读下去。这首诗每个诗句的句首，“假如、应该、这、这、这、和那、然后、连、为什么、因为”，尤其是中间那三个“这”与“和那”及紧随着的“然后、连”把过去、现在与将来链接起来，共同支撑烘托出旋律来，给人一个整体过程感和浑然一体的旋律的流动感;并由此过程与流动的外在标记串联起相对完整、而有意味的思想感情发展推演的内在因果逻辑历程，从而构成动静、张弛、快慢、强弱之间的张力结构及其平衡和谐的整体。语词之间虚实相映，意象建构形神兼备。就这样，这首诗的语言和思维与土地情景交融、物我一如，犹如一条河的生命的起伏和节奏，犹如一片生发气韵的土地的深沉的激情。在形式方面，综观全诗，艾青运用了极其自由的、充满节奏与旋律的、自然、明朗的口语化语言形式，来抒发诗人自己对于土地的深深眷恋之情，处处体现着“形式美”的特点。艾青的这首自由诗，脱去了格律外壳，却不抛弃诗的内核。也就是说，这首诗尽管穿上行无定字、章无定节的自由自在的外衣，但胸膛里跳动的则是一颗真正的诗心。“自由”其外，“诗神”其中，充满了诗的意气，充溢着诗的情绪，而这正是这首诗的生命之所在。实际上，艾青采取自由的形式，正是为了挣脱形式的镣铐而保存真正的诗的个性所做的努力。

诗的散文美与艾青的诗学观-《我爱这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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