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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青的诗歌意象:视觉美的重要作用

【摘要】:因此,艾青在诗的意象方面,非常强调诗的视觉美,也即绘画美。诗歌的绘画美并非始自艾青,而是渊源有自,并为诗的特点、诗的规律所使然。他的诗歌意象所带有的鲜明的视觉美感特征及其在形成诗人艺术风格中的重要作用一直为众人所注目。

二、诗歌意象的视觉美

艾青认为,诗之所以为诗的原因不在于用韵,而主要在于采用了形象思维,形象思维是诗之为诗的本质特征之一。然而从绘画界“嫁到”诗歌界的艾青,并不是笼统地强调诗的形象性问题,他同样强调他所主张的诗的形象应具有的规定性。艾青从小喜欢美术,常画一些大红大绿的关云长等。在中小学里,“绘画、手工都不错”。在步入诗坛前,又先后在杭州国立西湖艺术院绘画系学习和在法国巴黎接受现代西方绘画教育。留法回国后从事美术教学,还一度参加“中国左翼美术家联盟”,参与组织过“春地画会”。林风眠等一代美术大家给过他的指点,“艺术之都”巴黎给予他的西方印象派绘画的影响,及他自身的绘画创作实践已深深地开拓了和丰富了他的艺术审美的疆域,影响着他日后的审美心理建构。因此,艾青在诗的意象方面,非常强调诗的视觉美,也即绘画美。他的诗歌理论就一再涉及到此主张。他常常以造型艺术作类比:“每种存在物都具有一种自己独立的而又完整的形态”[46];“我们知道,很多作品是有显然的颜色的”;“一首诗必须具有一种造型美;一首诗是一个心灵的活动雕塑”;“诗人应该有和镜子一样迅速而确定的感觉能力——而且更应该有如画家一样地渗合自己情感构图[47];“语言丰富的人,能以准确而调和的色彩描画生活”。他说:“一首诗里面,没有新鲜,没有色调,没有光彩,没有形象——艺术的生命在哪里呢?”[48]这样,艾青的诗歌理论和诗歌创作,已不是简单地就诗论诗,而是把绘画艺术也应用到诗歌创作与理论中去。诗歌意象的视觉美特征,也成为他诗歌创作追求中的一种审美取向。所以,美国学罗伯特·弗兰德称艾青为“语言的画师”。

诗歌的绘画美并非始自艾青,而是渊源有自,并为诗的特点、诗的规律所使然。在中外文艺理论史上,早就有诗画并列说或对照说。我国最早明确提出“诗中有画”的苏轼,在联系王维的五绝:“盘由白石山/玉川红叶稀/山路原无雨/空翠浪人衣”时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宋代张舜民从审美视觉出发也认为“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古罗马诗人贺拉斯在《诗艺》中也从审美视觉出发提出诗画并列,认为“诗如画”;古希腊抒情诗人西蒙·奈底斯从审美听觉出发说:“诗是有声画,画是无声诗”;美国当代著名学者苏姗·朗格同样把诗看作“是一种与绘画艺术和音乐艺术完全一样的艺术。”中国古人的许多诗作也呈现出意境优美,色彩斑斓的绘画美,如“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白居易《忆江南》),“雁草碧如丝,秦桑低绿枝”(李白《春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白居易《问刘十九》),“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等,鲜艳夺目,情景交融,简直是瑰丽的色彩王国。另外,像李清照的《如梦令》:“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直接用绿色代叶,红色代花了。(www.chuimin.cn)

在诗和画的问题上,作为由画家起步而后转入诗坛的诗坛泰斗艾青,将自己在绘画艺术领域里的独特感悟与发现,融入诗歌理论与创作中,使之成为他诗歌美学理论中一个很重要的有机部分。在艾青看来,诗歌最不能容忍无形体的、光秃秃的抽象概念。诗的本质在于给不具形的思想情感以生动的、感性的、美丽的形象。诗歌形象的绘画美是具象化表现构成人类天性内在本质的细腻、复杂、无定感情的良好渠道,绘画性因此也就成了形象性的重要特征。因为从审美对象来说,诗的绘画美是诗的形象性在视觉美感中的鲜明体现,能较好地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拓展读者想象的空间,所以说,诗歌创作中的绘画表现,既是物的要求,也是情的需要,是客体属性同主体情感的物我同一,更是艾青的审美个性使然:大胆吸收绘画的某些因素融入诗境,使诗作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总体上来说,艾青援画入诗的方法就是在以文字塑造的形象中,大量融入绘画艺术表现客观物象的直接性、具体性、可感性的特点,最大限度地突破文字形象的间接性局限,缩短读者由文字概念演化为具体形象的思维过程,从而使诗中所描绘的客观物象更具体、更生动、更鲜明、更迅速地为读者所接受,同时又兼备诗歌语言艺术所独具的丰富的象外之音,言外之意,来最大限度地拓宽诗歌的表现能力。

长期受绘画艺术实践熏陶的艾青在写诗的时候,也往往像在绘画,只是用的不是色彩、线条,而是语言。他总是以一个画家的眼光在观察生活,酝酿构图,然后用富有色彩和线条的、充满生气的语言来描绘生活。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有着‘我自己’的东西吗?我有‘我的’颜色与线条以及构图吗?”[49]跟他早年在法国学绘画时推崇西方印象派画家有关系,“艾青写诗,像印象派画家那么重视感觉和感受。他常常处在一种沉思的状态里,为的是怎样才能抓住那种刹那间得来的新鲜印象,加以渲染,并且用恰当的诗句描画出来。”[50]作为诗人又是画家的艾青,感受世界和艺术地再现世界的基本方式,也明显地打上了印象派绘画特征的印记。在进行诗歌创作时,艾青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所接受的印象派绘画的美学观点,如用绘画艺术捕捉瞬间的表现方法。具体说,就是从纷繁复杂的场景中,摄取最生动、最鲜明、最引人入胜的一刹那物象,构成富有典型意义的动人画面;巧妙地大量地采用光线、色彩、透视,以色彩和明暗表情达意;以绘画艺术的构图手段,把自然景色巧妙地加以排列组合,使其成为一个生动活泼、先后承续的立体画面,使诗的形象和意境具有很强的立体感,等等。艾青的诗作,既洋溢着诗的激情,也展现着画的意境。读他的诗歌,好像在欣赏一幅幅文字的图画,一幅幅流动的、变化的绘画。翻开他的诗集,就像进入奇妙的绘画艺术世界。这里既有如《乞丐》《补衣妇》的简练而准确的人物速记,如《冬天的沼泽》明晰而生动的素描,如《春姑娘》等的精美的工笔重彩,如《绿》《花》等娴熟的泼墨写意,也有如《蓝色的多瑙河》等的明丽的水彩抒情,更有如《马赛》《巴黎》等的丰富的油画传真。艾青的确既是一位驾驭语言的绘画大师,又是一位用色如神的语言巨匠。他的诗歌意象所带有的鲜明的视觉美感特征及其在形成诗人艺术风格中的重要作用一直为众人所注目。艾青的诗就是“文字的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