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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旷达:突破界限,通达心灵

【摘要】:庄子为此,数致其哀。从《庄子》全书看,庄子所要透破的并非仅只是时空界线,而是外在万物和内在人心中的一切差别界线,这样一来,人的心灵即可从生死、善恶、是非以及小大、寿夭、苦乐等等一切闭锁之境域中超拔出来,旷然通达,无牵无碍,自由自适。庄子的旷达,固然缺乏直面社会积极进取的精神,但它所指向的却也是一种十分高洁而自由的审美境界,故也有其积极广大的一面。

二、庄子的旷达

庄子是除老子外道家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庄子对于人作为现实的个体存在乃至作为一个“类”的存在所面临的生存困境有极为深刻而独到的体验和认识。其认识之深刻,在先秦乃至整个中国历史上都不多见。试看《庄子》中的几段话:[3]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人间世》)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

(《在宥》)

今处昏上乱相之间,而欲无惫,奚可得耶?(《山木》)

大知闲闲,小知閒閒;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齐物论》)(www.chuimin.cn)

这是一个严酷的时代,非正常死亡者互相枕籍,被刑害杀戮者相推相望,一般的人们疲困不堪,免于被刑罚加身就是其奢望了。世人犹争辩不休,处心积虑,勾心斗角,睡时精神交错,醒来形体不宁,时喜时怒,时哀时乐,或忧虑嗟叹,或反复怖惧,或浮躁放纵,或张狂作态,终至心灵闭塞,衰颓近死而难以恢复生气。人生所遇困苦实在是深重而繁多。庄子看到了人生的种种具体困境,并进而对人生的困苦有着更具一般性的体认,《齐物论》说:

一受其成形,不化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进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人的一生都处于与外物相磨擦相冲撞的激流中,终生劳碌而不见成功,疲病困顿而不知归宿,而最后,当人的形体化尽时其精神亦与之俱去,这真是天大的悲哀啊!而这一切,竟又都是一种不会止息也不可改变的必然!人的一生,本来就是如此的芒昧迷糊吗?庄子为此,数致其哀。

对人生和人生困境深刻而沉痛的认识,并未使庄子放弃对人生的热爱与执着,他转而寻求超越人生困境的方法与途径。他的主要方法与途径,是从认识论方面论证万物齐一,亦即论证大小、寿夭、善恶、美丑、是非等等都没有差别,从而泯除由万物之分别而带来的困苦或说对困苦的感受,使人的心灵、精神摆脱困苦或困苦感而自由悦适。庄子这方面的论证,非常之多也非常之精彩,但却并非圆满圆通。试观一例。《齐物论》曰:“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天下的每一个东西都比相比它小的东西大,都比相比它大的东西小,所以秋天的毫毛末端可以是大,而泰山却也可以是小;同理,夭折的婴儿可称长寿,而传说中的长寿者却也可视为短命。所以,大小寿夭,其分别都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甚至于本就无所谓分别。这种抽掉了确定对比参照系的比较显然是得不出正确的比较结果来的,其论也显然属于诡论。然而陈鼓应先生指出:“庄子虽然有意忽略相对事物中的绝对性(即在特定的关系中,大和小的区分是绝对的,如在狗和蚂蚁的特定关系中,狗为大而蚂蚁为小是绝对的),然而庄子的目的,却不在对现象界作区别,乃在于扩展人的视野,以透破现象界中的时空界线。若能将现象界中时空的界线一一透破,心灵才能从闭锁的境域中超拔出来。”[4]就是说,庄子的绝对化的相对论虽涉诡论,却是有其明确的目的的,是为其所倡导的人生论服务的。从《庄子》全书看,庄子所要透破的并非仅只是时空界线,而是外在万物和内在人心中的一切差别界线,这样一来,人的心灵即可从生死、善恶、是非以及小大、寿夭、苦乐等等一切闭锁之境域中超拔出来,旷然通达,无牵无碍,自由自适。以这样的观念和态度去应对人生应对世界,带来的同样是一种旷达的胸襟、旷达的人生态度。庄子的旷达,固然缺乏直面社会积极进取的精神,但它所指向的却也是一种十分高洁而自由的审美境界,故也有其积极广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