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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A亦B式在中国古代美学中的表现及意义

【摘要】:显然,亦A亦B式的第二个特点,在《乐记》的这些论述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示。或者说,借助亦A亦B式,《乐记》很好地表达了它的艺术和谐思想。亦A亦B,同样成了中和之美的有效表现形式。

三、亦A亦B

中庸的再一种思维形式是“亦A亦B”,例如“一张一驰,文武之道也”,“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之类便是。庞朴认为,这一形式有两个特点。首先,它重在指明对立双方的互相补充,便于处理需要对A与B等量齐观的事事物物。此外,它又有着为了在事物发展的整个时、空过程里用“中”而允许于一时一地偏执一端的鲜明特色。就后者而言,则如“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之类便是。在我看来,亦A亦B式的这样两个特点,在传达中和美学精神方面都有其明显的意义和价值。且先就这一形式的上述第一个特点,试观数例。

刘勰在《文心雕龙·风骨》篇中写道:“若风骨乏采,则鸷集翰林,采乏风骨,则雉窜文囿,唯藻耀而高翔,固文笔之鸣凤也。”在刘勰看来,倘若文章有风骨而缺少文采,就像是艺苑中的猛禽;有文采而缺少风骨,就像是艺苑中乱窜的野鸡,前者于藻采之美有所不足,后者于刚健之力有所欠缺。只有风骨与文采同在而共美,才称得上是艺苑中的凤凰,才是最值得称道的。“藻耀而高翔”的“鸣凤”,正集亦A亦B于一身!又如刘熙载在《艺概·文概》中评论韩愈的文章说:“文或结实,或空灵,虽各有所长,皆不免著于一偏。试观韩文,结实处何尝不空灵,空灵处何尝不结实。”韩文中有结实处有空灵处,这是第一层次上的亦A亦B;结实处亦空灵,空灵处亦结实,则是更进一层的亦A亦B。最后再看书法理论中的一例。清人包世臣在《艺舟双楫·述书中》里论述书法中“行”与“留”的关系时指出:“余观六朝碑拓,行处皆留,留处皆行。凡横、直平过之处,行处也,古人必逐步顿挫,不使率然径去,是行处皆留也;转折挑剔之处,留处也,古人必提锋暗转,不肯擫笔使墨旁出,是留处皆行也。”书法之中,应当依所写笔画的不同、字体结构的不同而分别表现出或“行”或“留”的笔意,这是第一层次上的亦A亦B。进一步,更要求“行处皆留,留处皆行”,这是更深一层次上的亦A亦B。

在古代文艺理论中,亦A亦B式的上述第二个特点也曾充分地展现出来。它的侧重点,在于以获取艺术整体和谐为目的,由此而允许艺术品的各个局部在不违背整体和谐、特别是能够促进整体和谐的前提下各具特色。下面试观古代音乐理论方面的一个例子。(www.chuimin.cn)

《乐记》对于音乐艺术和谐,曾作过这样的比拟说明:“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音乐艺术和谐有似于天地宇宙的大和谐。就天地宇宙来看,春温秋凉,夏暑冬寒,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时更替,风物各异。这各具特色的“四时”互相区别互相联结,参和济泄,运化流转,遂构成了一年之内整体范围的“和”。从一年之“和”的角度看,四时的各显特色而各偏于自家一端,使一年之内呈现亦春亦夏、亦秋亦冬的景象,是绝对必须的。只有这样,一年之“和”才具备了形成的基础或必要条件。反之,若四时各无特色,雷霆不闻,风雨不至,秋月未见,那么尽管都如芳春一般,惠风和穆,却反而失去了一年之内的整体和谐。因为这样一来,和谐的基础或必要条件(对立的两端或不同的多端因素)已然丧失,只剩下了绝对的同一,当然就无所谓“和谐”可言了。音乐和谐既然有似于“天地之和”,它就必然地也要允许在乐曲的不同进行时段或局部,以不同的音乐风格(或音乐要素)为主,并进而借助这多种风格(要素),构成乐曲的整体艺术和谐。所以《乐记》又指出,理想的音乐正有这样的特点:“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还象风雨。……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在这种显示着艺术和谐(“动四气之和”)的音乐中,各种对立因素(如“小大”、“终始”等)互济互成互生;阳刚清扬,阴柔浊降,各种艺术风格(如“清明”、“广大”、“周还”、“清浊”等)的音型、乐句和乐段,此起而彼应,彼响而此和,交替着占据整个乐曲中不同进行阶段上的主导地位。乐曲的整体和谐,正基于此而得以形成。显然,亦A亦B式的第二个特点,在《乐记》的这些论述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示。或者说,借助亦A亦B式,《乐记》很好地表达了它的艺术和谐思想。

总而言之,亦A亦B式的两个理论特点或说两种表达功能,都曾被我国古代文艺理论加以运用。亦A亦B,同样成了中和之美的有效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