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文化：新教育学校发展的关键

新教育其实就是一种新文化。学校文化是新教育学校发展的整体性、根本性的问题之一。确立学校文化的核心理念，确立学校文化之魂的使命、愿景和价值观，是新教育实验学校思考及建设的第一 要义。

各位新教育同仁、朋友们：

每年的新教育年会，都是新教育人的庆典，也是新教育再出发的新起点。

每年的年会，都有一个共同的话题让大家铭记。2006年，我们在北京提出了新教育实验的核心价值——“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2007年，我们在山西运城提出了新教育儿童课程的主题——“共读、共写、共同生活”； 2008年，我们在浙江苍南提出了新教育理想课堂的境界——“知识、生活与生命的深刻共鸣”； 2009年，我们在江苏海门提出了新教育教师专业发展的追求——“书写教师生命的传奇”。至今，虽然远远没有完成自己的理论构架，但是，从教育价值到课堂境界，从教师发展到学生生活，教育的一些主要问题，新教育已经初步涉猎。现在，我们有必要从整体上、从根本上思考新教育学校发展的问题。

这个整体性、根本性的问题，在我看来，就是“学校文化”问题。这也是今年的年会要把学校文化作为主题的原因。

今天我想与大家共同探讨五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关于文化与学校文化的概念

文化是一个众说纷纭的概念。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文化”，就是指“以文化之”，以文明教化之，是相对于武力与法律而言的精神层面的改变人、润泽人的途径和方法。

我们不妨先看一下龙应台对一位议员提出的究竟什么是文化的问题是如何解释的。

文化？它是随便一个人迎面走来，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整体气质。他走过一棵树，树枝低垂，他是随手把树枝折断丢弃，还是弯身而过？一只满身是癣的流浪狗走近他，他是怜悯地避开，还是一脚踢过去？……他在会议、教室、电视屏幕的公共领域里大谈民主人权和劳工权益，在自己家的私人领域里，他尊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吗？他对家里的保姆和工人以礼相待吗？……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怎么样？……文化其实体现在一个人如何对待他人、对待自己，如何对待自己所处的自然环境。……品位、道德、智能，是文化积累的总和。……文化不过是代代累积沉淀的习惯和信念，渗透在生活的实践中。

可以看出，龙应台这里所说的文化，就是指通过人的行为表现出来的人的习惯、信念等精神气质。文化构成了一个人的基本风貌、基本特质，是一个人有别于其他个体的特点。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康德、怀特等哲学家认为，文化是一种精神性的符号体系。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认为，文化其实就是指一个群体、组织在长久的共同生活中形成的生活方式，包括他们的思想、理念、行为、习俗、禁忌、传说、建筑、制度、一切作品……这个群体整体的一切活动，都将是这个方式的某种体现。

那么，什么是学校文化呢？

教育本来就是一种文化活动。学校文化具有文化的一般特质，又具有自身的规定性。它是一种特殊的组织文化，是学校精神的活生生的体现，是学校，进而也是学生和教师生存与发展的根本之道。

皮特森指出：“学校文化是一组规范：价值和信念、典礼和仪式、象征和事迹，这些因素构成了一所学校不同于其他学校的个性，正是这些不成文的因素随着时间的流逝促使教师、管理者、家长和学生一起工作，一起解决问题，共同迎接挑战和面对失败。”据此，我们认为，学校文化是学校组织成员的精神皈依，是他们认同的信念、观念、语言、礼仪和神话的聚合体。它决定着人们的使命担当、价值追求和发展目标，同时显现在学校的一切教育行为（学校的节日、仪式、庆典、教学以及各种具体的行为规则等）、各种物质载体（建筑、色彩、绿化、教室、课桌、座椅、装饰、校服、网站甚至纸杯等）和全部的符号体系（校训、校歌、校徽、学校吉祥物以及校风、教风、学风的语言表达）之中。

第二个问题：关于学校文化建设的误区

我们关注文化，不仅是新教育自身理论建设的需要，也是在全球化语境中文化的貌似繁荣而实质缺失的大背景下，新教育人的一种文化自觉。

在科技日益发达、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的同时，人性的异化和精神的危机已经成为新的社会问题。物欲横流、价值幻灭、理性俗化、灵魂枯萎、情感沉沦、信仰丧失、精神荒芜，这些都表明，文化危机是人类危机中最可怕的危机，会从根基上影响人类生活的质量，导致人类精神世界的坍塌。

与文化的问题相似，形形色色的教育教学变革虽然创造和提供了令人炫目的新知识、新技术、新工具、新方法和一些似是而非的新观念等，但同样没有为教育灌注深刻而恒久的、能令学校里所有的个体安身立命的文化精神。

在一些学校，我们还看到了一些虚假的、停留在口头和纸面上的“学校文化”。它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即物表化、文本化和标语化。

一是物表化。我们看到，许多学校的建筑非常豪华，富丽堂皇，与宾馆无异。但是，如果学校的建筑、走廊、墙壁、庭院、塔亭、钟楼、绿化等景物没有真正成为“文化”标志，没有真正成为师生生命和记忆的组成部分，没有具备深刻的文化内涵和教育意蕴，它们就只是一个建筑、一个图案、一个景物或者只是一种装饰或摆设。

二是文本化。我们还看到，许多学校在应付各种检查的时候能够拿出完完整整的台账、制度文本。但是，如果这些制度只停留在文本层面，只是供检查参观之用，只是纸上谈兵，没有真正地成为规范学校成员行为的力量，它们也只是没有灵魂的台账、纸张。

三是标语化。我们也看到，许多学校努力让每一堵墙壁能够“说话”，到处写满了各种标语口号，琳琅满目。但是，如果这些标语只是挂在嘴上、贴在墙上、印在宣传册上，没有成为师生的自觉追求，甚至师生的行动方向与标语内涵南辕北辙，那这些标语也就只能是游离于学校文化的外在之物。

这样就形成了当前学校文化的一种怪现象：有些学校向你介绍的，总是一套高尚、圣洁、似乎也有条有理的学校教育理念，但这些理念并没有成为这所学校据此而存在、而生活的根本，那些言说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成为校长和教师、学生真正的信仰，只是为别人而言说的。在这些学校，往往是应试利益高于心灵发育，功利目的大于理想追求。

还有一种值得注意的现象，有些学校虽然并不是言行不一，有两套话语体系，而且是在努力地通过一个个具体的社团、课程、活动来追求“文化”，比如在这样的学校里，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兴趣小组，各种艺术、体育、科技的活动，热闹非常，令人眼花缭乱——但是，我们难以分辨出什么是他们所真正追求的东西。在他们多少有些盲目地追求中，缺乏一种统领性、一以贯之的内在精神与文化理想。

所以，在文化危机的时代，在学校文化荒废的时代，如何坚守文化精神，如何建设真正意义上的学校文化，是摆在我们新教育人面前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其命题根本还在于学校文化的自觉。

学校文化的好与坏，与学校是否具有文化的自觉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认为，那种能够促进教师与学生的生命在学校中得到舒展、成长的文化，就可以称之为是好的文化。反之，那种压抑个体生命，并使整体生命也处于平庸的文化氛围，就是坏的学校文化。

缺乏文化自觉的学校永远沉湎于学校的事务怪圈——技术操作、规章制约、任务完成，而具有“文化自觉”的学校，则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秉承什么，知道自己想要用一种怎样的理念去贯彻到学校生活的方方面面，去影响全体师生的生活。

第三个问题：关于新教育学校文化的使命

凡致力于学校文化建设的校长和教师都知道，确立学校文化的核心理念是学校文化建设中最为困难的一件事。核心理念的确定，或者容易偏颇、浅陋，不久之后可能被斥为不合时宜、 目光短浅，或者容易缺乏个性，没有自己的特色，以致最后被抛弃。

所以，确立学校文化的核心理念，确立作为学校文化之魂的使命、愿景和价值观，乃是新教育实验学校文化思考及建设的第一要义。

（一）“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新教育学校文化之魂

新教育其实就是一种新文化。

对新教育实验而言，个体生命和共同体生命的良好状态，是一个绝对的原点。而倡导“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就是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实现这种良好的生命状态。我们把它作为新教育实验学校的立校之魂、兴校之本、强校之基。为此，新教育实验也努力为自己树立起一个绝对的标尺，一切其他的因素，都要以此为尺度，并从这里得以澄清与阐明。而这个标尺，就是作为新教育共同体成员必须共同遵守的学校使命。

在2006年7月新教育北京会议上，我们正式提出了“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主张。我们认为，儿童的学习不应该只是“为将来的工作与生活作准备”，教育本该是生活的基本方式，儿童今天在学校里所接受的教育，在为长远的人生与社会理想服务的同时，本身就应该是幸福的生活。而今天的教育生活是否幸福，将影响今后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

强调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不仅仅有对教育终极意义的思考与追求，更有我们对当下某些教育问题的担忧与不满。应试教育是单向度的，是畸形的，是片面的，是唯分数的教育，其中最大的问题是缺乏作为人的教育，把人作为应试的机器，忽视了人的幸福感和完整性。

强调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是因为教育生活的主体是人，而人的生活“是一个整体、一个总体”。人有多种需要，有生存的需要、安全的需要、交往的需要、创造的需要、成就的需要，等等。一个需要满足了，还会不断产生新的需要，满足这些需要，才能够有幸福感可言。教育是实现人的多种需要的重要途径。

在“幸福”后面加上“完整”二字，主要指的是教育要促进受教育者“身、心、灵”的完整。我们认为，过于偏重静态学科知识而忽略心灵与身体的教育是不完整的；即便在智育中，割裂的学科、分裂的知识本身也已经不再是完整的。新教育实验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人的“全面和谐的成长”。

（二）“信”：新教育实验学校的文化认同

我们坚信，新教育实验提出的“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促进个体生命和共同体生命的良好状态”，这个原点、使命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是能够指导日常教育教学和教研生活的。而认同这个核心理念，坚守这个精神，把它作为学校的共同使命，是新教育实验共同体成员必须坚守的方向。

对于教育的信任、信心、信念、信仰，是新教育的根本概念，也是新教育文化的基本特征。一旦我们的教师拥有了这样的“信”，他就能够书写自己生命的传奇；一旦我们的校长和师生拥有了这样的“信”，他们就能够真正让学校拥有灵魂。

这种“信”的建立过程，其实也就是学校文化的形成过程。而这种“信”一旦形成，成为学校血脉的一部分，那么，它就会影响到学校生活的所有方面。而所有学校内生活的个体的一切行为，都与这个文化整体保持着一种张力：或者遵循它，或者对抗它，或者在与之对话的过程中进行一种不易察觉的改写。

（三）用新教育精神践行新教育学校的文化使命

在2006年新教育实验研究会的海门会议上，我们正式提出了新教育人必须遵循的四种精神，即执著坚守的理想主义、深入现场的田野意识、共同生活的合作态度和悲天悯人的公益情怀。我们提出，新教育人是一群为了理想而活着的纯粹的人，是为了帮助他人不断地走向崇高，从而也让自己不断走向崇高的人。

我们要求所有的新教育人，努力用新教育精神践行新教育的学校文化使命，以执著的理想、合作的态度，扎根于田野，做一番公益的事业；要求所有的新教育教师，努力成为一个所教学科的虔诚的传教士，成为一个卓越课程的开发者，一个完美教室与完美校园的缔造者。

（四）月映千川：新教育学校文化的共性与个性

在明确了把“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作为学校的使命以后，如何在坚持一种真理性的文化愿景和价值观之下，打造有自身特色、彰显个性生命的学校文化，就成为一个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同时也是一个哲学问题。佛教和儒家都喜欢用一个比喻“月映千川”，意思是说，月亮只有一个，但是河流却有无数条，同一个月亮映在不同的河流上，会呈现出不同的风景。但明月毕竟还是这一轮明月，只是哪一处风景是完全相同的呢？

如果说“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是这一轮高悬的明月的话，那么每一所学校就是一条河流。问题在于，这一轮明月在照亮具体一道河流的时候，它将呈现出怎样独特的教育风景来呢？

第四个问题：关于新教育学校文化的表征

文化建设的关键是“一以贯之”，即新教育文化之魂，要在学校的每个细微领域，如物质载体、制度规范、行为方式、符号表达等各方面体现出来，时时处处浸润新教育文化的精神。换言之，要通过学校的日常生活，努力把新教育之魂“活出来”。

（一）使命、愿景、价值观：新教育学校文化的核心

走进校园，首先看到的虽然不是使命、愿景、价值观，但是，它们却是一所学校最根本性的东西，学校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使命、愿景和价值观的基础之上的。

使命，就是学校的责任，或者学校为什么而存在。

愿景，就是学校的蓝图，或者学校在未来较远的时间里，要抵达哪里，成为什么。

价值观，就是学校对于好坏、善恶、美丑、成败、是非的一种基本价值信仰和评价标准，是对事物的意义、重要性的总评价和总看法。把学校中的许多价值作一个清理，排一下顺序，确立一个优先原则，就是学校的价值观体系。

一所学校的使命、愿景和价值观，体现了新教育学校文化的理想追求和精神境界，它往往是学校经过苦苦思索、长期追寻，经过充分地酝酿讨论，然后由文本固定下来的。

包含使命、愿景、价值观的文件，应该是一个学校的“基本法”，是指导全校师生行为的根本大法。这个基本法是不可以轻易更换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更换了一个学校的使命、愿景、价值观，也就是更换了一所学校。

对于一所具体的新教育实验学校而言，认同并且自觉践行新教育实验的文化使命——“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应该是加盟新教育实验的前提条件。尔后需要的只是不断加深对于这一使命的解读、对话，从信任走向信仰。

在明确了使命以后，描绘愿景是建设新教育学校文化的关键。一般而言，一个好的新教育学校的愿景，必须具有前瞻性，体现学校未来的发展目标；具有清晰性，如麦当劳的“成为全世界每一个社区的最佳雇主”，盛大的“网上迪斯尼”，长江商学院的“中国CEO的‘西点军校’”，等等，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愿景”；具有激励性，让学校师生和员工能够激情澎湃，愿意为之全力以赴。

如果说愿景描述的是我们要抵达哪里、成为什么，那么价值观要描述的就是如何抵达、靠什么来实现愿景和使命，它回答的是我们为什么只能这样做而不能那样做，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坚决不能做。价值观是为实现使命、愿景而提炼出来的，倡导、指导师生和员工共同行为的准则。

2008年初，新教育研究院研究中心和翔宇教育集团合作，在宝应实验小学搞过校中校试验。当时他们曾经集体议定，为共同体拟定了一份学校的“使命、愿景和价值观”。

其中的“使命”是这样表述的：在学校内实现“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教育理想。

其中的“愿景”有四个：一是在不采取应试教育（题海战术）的前提下，学生素质及成绩均居江苏省一流水平（并可对此进行质性及量化评估）；二是成为全国范围内的卓越的专业发展共同体；三是全方位领跑新教育实验，成为新教育实验的示范学校；四是成为新教育实验的培训基地、观摩基地。

其中“价值观”（集体承诺）有五个方面：第一，不存在高于学生成就的教师荣誉和集体荣誉；第二，对每个学生怀着高度的成功期待，了解每个学生的学习困难及潜能，并悉心跟进，对其学习进行指导；第三，不采取题海战术，引导家长提高家庭教育品质，但不将教育责任推诿于家庭；第四，确保课堂教学的高效，呈现所教学科的丰富性与魅力，在各学科教学中，促进学生的理解力；第五，认同新教育实验理念，恪守新教育人的理想、公益、田野及合作精神。

在此基础上，这个文本还提出了学校的阶段目标、教师标准、学生标准、价值优先顺序等。

这份文件是由执行校长起草，全体教师在阅读草稿并提出修改意见后，再由校长通读修改，全体教师举手表决通过的。

学校的管理层表示， 自己的一切行政行为，都只是对这份文件的守护，即他们所做的，就是让这份文件的精神成为活生生的事实，而不只是一纸空文。

同时，任何教师都可以以这份文件为根据，批评任何一位管理人员和同行，不存在高过这份文件的个体意志——当然这份文件在起草与集体通过的时候，也不会让文本逾越人道的边界，逾越法律和道德的边界，以致侵害到个人的利益，尤其是个人的自由意志。

尽管这个文本有许多不成熟之处，但是这份旨在实现和捍卫“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学校制度，仍然可以成为我们思考与行动的参照或者起点，尤其是学校的使命，应该成为所有新教育实验学校共同的追求。我们渴望，在这次会议以后，有更成熟的试验和文本出现在新教育实验学校中。

（二）校风、校训：新教育学校文化的精神之窗

学校的校风、校训是学校文化的精神性纲领，是学校使命、愿景、价值观的一种诗意化、简约化表达。

一所学校的文化有两种来源：一种是学校优秀的历史积淀，另一种是学校有意识的追求。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们所说的“校风”（学校风气），其实是从历史积淀下的文化的实然状态来说的；而我们所说的“校训”，其实是从学校应该朝向的理想境界，即学校文化的应然境界来说的。

我们重点考察一下校训。校训应该是学校提出的对全校成员具有规范、警策与导向作用的行动口号。一个好的校训，不仅能够体现一所学校的办学传统，也能够反映这所学校的价值追求。所以，它往往是我们打开一所学校历史文化之门的钥匙，是我们眺望一所学校精神家园的窗户。一个好的校训，同时能够成为师生共同遵守的基本行为准则与道德规范，成为激励师生积极向上的力量源泉。

许多著名学校的校训我们都非常熟悉，如清华大学的“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复旦大学的“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南京大学的“诚朴雄伟，励学敦行”，北京林业大学的“养青松正气，法竹梅风骨”，北京舞蹈学院的“文舞相融，德艺双馨”，南开中学的“允公允能， 日新月异”，郑州正始中学的“人生正始，伟业我待”等。

那么，一个好的新教育实验学校，应该具有怎样的校训呢？我们认为，它应该具备以下几点：

一是它应该从一个特定的角度，阐释“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新教育理念，或者说，它至少是和这个理念不相违背的。那种只要分数，认为有分数就有一切，其他的所有追求都无足轻重的教育观点，那种为了明天的幸福可以牺牲今天的快乐的教育观点，以及体现这些观点的格言，显然是与新教育实验的宗旨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

二是它应该与中国文化的精神内涵相一致，尤其是和儒家自强不息、仁心充溢的精神高度一致。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教育思考和教育叙事，是在这片土地上的教育思考和教育叙事；我们所用的语言和精神资源，首先是属于这片土地的。只要我们还守在这片精神文化的土地上，我们就必须从中汲取积极向上的能量，使之成为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据。

三是它应该具有独特的个性。一个好的校训，总是完全地属于自己的，甚至是只属于自己的——它越是只属于自己，也就越能够成功地启迪其他学校，越能够完美地实现其教育理念。我曾经读书的苏州大学前身是东吴大学，把“养天地之气，法古今完人”作为校训；我曾经领导过的苏州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把“我在乎你”作为校训，这都彰显了这些学校独特的文化历史、文化成就和文化个性。

四是它应该富有诗意，言近旨远。好的校训总是一种较诗意、较含蓄的表述，总是可以不断地阐发，不会停留在时代的局限里。同时，好的校训要有充分的想象空间和展开的余地，不能只是对于某一个细微的局部的关注。譬如说，它可能用“端正”作为校训，因为“端正”作为一个尚未被阐发的价值，可以渗透到学校的一切生活中；但是如果把“字要写端正”作为学校的校训，就显得狭隘了。

五是它应该有向上的力量。校训最好是一种积极、高远的表达，具有精神引领的作用，即它要具备激励人生出浩然之气，从而意识到生命的尊严，进而去为之努力的作用。

作为校风、校训的语言往往是格言式的，具有高度概括性与抽象性。所以，虽然它能够被无尽地阐发，却也同时因此而显得抽象、单调，尤其对学生而言，它有时似乎只是没有生机的教条。因此，校风、校训应该与特殊的学校文化的象征物、学校文化的榜样人物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成为一组可触可摸，任何人都可以感受、理解的文化表述。校风、校训揭示出文化象征物、历史榜样的精神内涵，文化象征物和历史榜样则演绎出校风、校训的具体精神，让它们不再抽象而变得具象，不再单调而变得有声有色、有血有肉。

上午我们看到的浙江省平湖县广陈镇广陈中学的校训及其形成过程，是很值得借鉴的。他们的校训是“广德陈善，端政致和”。从“广陈”这个原本没有深意的名字，到“广德陈善”的校训，再到它效法上天的“自强不息”与效法大地的“厚德载物”的文化阐释，再到与本乡本地的文化英雄赵孟坚的联系，再到所有人可以欣赏、可以触摸、可以制作的稻草艺术……他们的校训以及文化象征系统，鲜明地表达了他们的文化理念。

（三）制度：新教育学校文化的“契约”

为了保证学校的使命、愿景、价值观落到实处，需要制定一个规范和激励学校全体成员的制度。

制度是硬文化，文化是软制度。制度是文化的体现者和守护者，只有明确学校管理制度的文化守护者的身份，学校文化才能够得以保护、发展，学校管理制度也同时会受到文化整体的保护与滋养。

我们主张，学校管理制度的制定过程，应该是一个平等参与的过程，学校管理制度应该是学校管理者和师生共同遵守的“契约”，而不能够只把校长的意志强加给师生。制度一旦通过，就必须共同执行，没有例外。

在具体的制度运作过程中，新教育实验遵循的是“底线+榜样”的管理原则。所谓底线，就是基本的要求。而管理的秘诀正在于：它总是表扬从这个底线中涌现出来的优秀者。这些优秀者，这些最大限度超越底线的人，就是我们新教育实验所说的“榜样”。新教育永不表扬达到了底线的人与事，它甚至极少直接批评没达到底线的人与事，因为它不会将目光与精力耗费在消极的因素上，它只是毫不吝惜言辞与诚意去表扬榜样，言说榜样——当然，是呈现榜样的故事、榜样的细节，而不是笼统地说某某某是榜样。

“底线+榜样”是一个不可分拆的联合体，彼此依存，相互促进。如果没有底线，没有最起码、最基本的要求，就没有基本的环境与氛围，也很难产生真正的榜样。即使产生了个别榜样，也会孤掌难鸣、孤立无援，甚至是墙里开花墙外香，不利于榜样自身的成长与发展。同样，如果没有榜样，只抓底线，有可能导致新教育实验失去方向，难以持久，甚至堕入形式主义。

底线一定要有检查与惩戒，否则就会流于形式；榜样一定要有扶持与展示，否则就会失去动力。底线一定要保证所有的人能够做到，要求太高就会负担太重，失去底线的意义，最后甚至保不住底线的最低要求。

同时，一定要关注榜样，倾听榜样的声音，让榜样及时言说，让榜样及时引路，不能让榜样孤立无援。从新教育实验区的经验来看，一个有效的方法是，将榜样组织起来，形成区域新教育实验的核心团队。一线的榜样教师以及有榜样潜质的教师，与教研室联合行动，并与研究中心始终保持一定的联络，在适宜的情况下，将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四）师生行为：新教育学校文化的气质

一个学校有没有文化，通过教师与学生的一举手一投足，通过教师与学生的各种行为表现，可以看出一个大概。

学校行为主要由两个相互关联、不可分割的领域，即教师的教育行为和学生的学习行为构成，它们在日常道德实践、课堂教学、课外阅读、社团活动、社区与野外活动等时空中展开。

1.新教育学校的行为文化，体现在师生的道德水准上

新教育，首先是心教育。美好的心灵是幸福完整的人生的前提，培育具有崇高道德的文化人是新教育的最高使命。我们倡导“师生与人类的崇高精神对话”，倡导“理想的德育”，就体现了我们的一种文化担当。

2.新教育学校的行为文化，体现在课堂的境界上

课堂是学校最重要的场所，教与学是师生最日常的活动。课程不是简单的一堂课，而是一段旅程，是教师带领学生一起去“吻醒”知识，把那些美好的事物真正契入教师和学生生命的过程。

新教育为什么要倡导“理想课堂”？就是为了不让课堂这个传承文化的重要殿堂失去“理想”；就是要“超越知识，走向智慧，激发创造，健全人格，为学生将来拥有终生幸福的精神生活打下坚实的知识基础”；就是要“使教学活动走出分数的误区，培养学生的科学精神和人文情怀，使学生成为人类文明之火的传薪者”；就是要“使学生关注窗外的世界，校外的天空”，获得心灵的“解放”；就是要让课堂“充满活力、情趣与智慧”，实现“知识、生活与生命的深刻共鸣”。在这个意义上说，“理想课堂”其实就是“文化课堂”。

我们认为，一个教室，一群生活于同一个教室中的人，应该是一群有着共同梦想、遵守能够实现那个共同梦想的卓越标准的同路者。他们彼此为对方的生命祝福，彼此珍惜、珍重生命中偶然的相遇，彼此作出承诺，共同创造一个完美的教室，共同书写一段生命的传奇。

3.新教育学校的行为文化，体现在师生的阅读生活上

一所学校有没有文化，首先看它有没有阅读。教育，首先就在于构建真正意义上的阅读生活。 目前，新教育实验已经形成了区域行政推广（江苏省海门市教育局等）、民间推广（新教育研究院“毛虫与蝴蝶”等）、学校推广（深圳南山中央教科所南山附属学校“天堂鸟书林”等）、网络推广（教育在线）、班级推广（常丽华等“十佳教室”）等阅读推广模式。(www.chuimin.cn)

阅读改变人生，提炼人的精神气质与文化品位。新教育的“营造书香校园”倡导的实际上是通过“文化阅读”，进而打造一种学校的“阅读文化”！

4.新教育学校的行为文化，体现在教师的行为方式上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是教师作为指导者和监督者，年轻人学习人类发展进程中积淀下的人类知识的地方。最终决定一所学校之卓越的，主要不是这所学校的人际关系有多亲密，而是这所学校在人格与知识的学习以及创造上对生活于其中的人的影响力——也就是说通过人格与知识的学习和创造，使得生活于其中的学生最终有多优秀，工作于其间的教师又有多卓越。

新教育人曾形象地把学校生活比喻成是汇聚在伟大事物的篝火旁边的一种特殊生活，在其中熊熊燃烧着的，应该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积淀下的知识。而生活于学校中的人，应该是那沉睡了的知识的复活者和新的知识的创造者。所以，在理想的新教育学校文化中，教师应该成为某一门或者几门学科的“疯狂”的热爱者，成为所教学科的虔诚的“传教士”。

5.新教育学校的行为文化，体现在教师的教研活动上

有人说：“平庸的教研造成教师的平庸，卓越的教研成就教师的卓越。”这话说得很简洁，它说出了一所学校的教研氛围对身处其中的每一个教师的影响。这种氛围就是一所学校的学校文化在教研生活中的体现。

如果一个教师只满足于按机械的程式把课上好，按考试的标准把知识传授完，按社会流行的方式进行教研活动，心不在焉地总结三个优点两点不足，他就会丧失研究的兴趣，进而丧失终身求知、终身学习的原动力。而如果一所学校的教研活动是平庸的、走过场的，甚至是死气沉沉或者装模作样的，那这所学校就不可能拥有真正优秀的教师文化。

所以，在新教育倡导的教师文化中，教研活动应当被视为教育教学活力的真正源泉而被高度重视。 日常的教研生活应当像是教师们的节日一样被热情地对待，而全校教师在每个学期中应共同研读优秀的文学、教育学、心理学、管理学等方面的著作，不同的学科共同体还应共同研读相关的本体性知识方面的专著，并且每一个学科始终能够追踪着本学科的研究前沿……除了少数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身居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致力于成为终身学习者，整个团队要呈现出卓越的学习型组织的面貌。

在这里，我想介绍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南山附属学校（简称“央校”）的教师文化共同体的建设。加入新教育实验团队以来，“央校”明确提出了建设“文化央校”的目标，根据“文化强师”的价值取向，依托学校的“教师文化中心”，全面改革传统的培训和科研管理方式，将校本研究、校本培训融入教师文化共同体的建设中，探索“以文化为本位”的文化研修与培训模式，通过大量的文化鉴赏、文化阅读、文化沙龙、文化考察、文化休闲等活动，与学者进行思想碰撞，跟大师徜徉艺术殿堂，随学者共涉人文境域，携同行在对话中创生智慧。学校引导和鼓励老师追求高卓的人生情怀，涵育典雅的精神气质，生长鲜活的田野智慧，打造了一支独树一帜的以价值认同、信念共存、个性互补、经验分享为特质的教师文化共同体。他们根据新教育“理想教师”的理念开展的“燕晗山大讲堂”大师学术报告会、“相约星期二”教师文化沙龙、“周末佳片有约”影视欣赏以及“田园撷英”的田野式教研活动，富有特色，异彩纷呈，教师受益很多，很值得新教育实验的兄弟学校借鉴。

当然，学生文化共同体和教师文化共同体，在很多时候并非各自独立的，而是彼此交叉、相互渗透、不可分割的，他们又在事实上结成了一个充满生命活力和张力的师生文化共同体。“教学相长”的古老信条在新教育的文化共同体中获得了新的意蕴。在这里，学生永远是自我发展的主体，而且是“成人之父”、“教师之师”。教师不单单是学生成长的引领者、指导者，同时也是永怀童心的学习者、探索者。是学生对自我发展的渴望，让教师充满创造的欲望；是学生的学习过程，让教师不断审视内心，提升自我；是学生的热情参与，让教师对课程开发充满信心和期待；最终，是学生的巨大进步，让教师体会到了创造的喜悦和教育的意义，从而坚定了执著前行的勇气和信念。所以，这个过程是师生共同体验和相互扶持的过程，是师生对知识共同探索、质疑和分享的过程，是师生生命共同完美的过程，更是师生对教育真实诠释的过程。

（五）仪式、节日与庆典：新教育学校文化的“节气”

仪式、节日和庆典是学校文化传统的活标本，也是学校生命中最值得关注的重要时刻。

在新教育实验学校，仪式、节日和庆典往往是这样一种时刻——通过包蕴性强、极富意味、富有象征意义的程序和形式，使有意义的事情或者伟大的事物神圣、庄严并获得尊重。

通过仪式、节日和庆典，学校的文化、愿景被一次次确认、强化，形成了新教育学校文化特有的“节气”。像农历的二十四个节气对于农民耕作的意义一样，仪式、节日、庆典对于学校师生的生活也具有特别的意义，通过它们，师生被联结在一个共同体中，凝聚成一股向上的力量，学校的日常生活也因此被赋予目的和意义，而不仅仅是一系列时间的堆积。

所以，认真对待教育生活中的那些重大日子：开学典礼，开学日，毕业典礼，欢迎新教师参加工作的仪式，欢送退休教师并感谢他们为学校所作贡献的联欢，以及那些标志自己学校独特文化的特殊日子，是一所学校文化成熟、成型的标志。

在苏霍姆林斯基的帕夫雷什中学，我就看到了许多作为“我们的传统”的节日、庆典、仪式，如“首次铃声节”、“最后铃声节”、母亲节、女孩节、歌节、花节、鸟节、无名英雄纪念日、堆砌雪城的冬节、首捆庄稼节、新粮面包节……所有这些节日，都是他们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步创造并且固定下来的。我想，孩子们在毕业之后，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永远不会忘记在这所学校中度过的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以及那些激动过他灵魂的因素。

早在2007年8月下旬，新教育研究中心儿童课程项目组就通过论坛发出“写下明亮诗篇的第一行”的号召，希望每一位参加新教育实验的教师，每一个新教育教室，能够从新学年的第一天开始，郑重其事地书写教育诗篇的第一行，并且把它书写得明亮、庄严。非常令人欣慰的是，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已经确确实实地看到：因为新教育实验，因为“毛虫与蝴蝶”项目，每年的9月1日，已经成为数万名孩子的一个值得终生珍惜的盛大节日。

那么，一所学校可以有一个怎样生动隽永的开学典礼呢？美国电影《蒙娜丽莎的微笑》中一所女子学院的开学典礼的片段，值得我们借鉴：

教堂式的大厅大门紧闭，教师们身穿礼服肃立于前方的两边，正中站着校长。一个女生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打开木盒，取出槌子敲击 大门。

校长问：谁在敲求知的大门？

女生答：我代表每一个女性。

校长问：你要寻找什么？

女生答：通过辛勤工作，唤醒我的心灵，并将我的生命，贡献给 知识。

校长说：欢迎您。那些和她追求相同理想的都可以进来。

于是，学生们涌进了会场。

校长说：现在我宣布，新学年开始了——

钟楼的钟声响起来了，被惊动的鸽子，扑棱棱地飞向了天空。

令人遗憾的是，虽然这所女子学院保留了这样神圣庄严的开学典礼，但是校长和大多数老师以及受他们影响的学生，却已经丧失了承诺中对知识的渴望，并没有能够遵守“通过辛勤工作，唤醒我的心灵，并将我的生命，贡献给知识”的承诺。这也告诉我们：仪式，如果脱离了真正的日常生活，它就会沦为形式，成为形式主义的繁文缛节。

与之相反，在现在越来越多的新教育实验班级中，我们能够读到那种真正的心灵息息相通，生命彼此在庄重的仪式中相互镌刻出诗意的仪式——新教育实验特有的生日故事、生日赠诗。而且，许多新教育实验学校和新教育实验班级，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节日，如“旺达节”、“榴花节”、“犟龟节”等这样一些源自环境和生活的独特节日。

在教育生涯中，最隆重的节日就是毕业典礼。毕业，对于一个成长中的生命是具有特别的意义的，它是一段原有旅程的结束，又是一段新的旅程的开始。所以，古今中外，毕业典礼都被当成学生生命成长的重要里程碑来郑重对待。

这里，我们介绍一下新教育的榜样教师——常丽华所带的五（3）班去年7月份的毕业典礼。

五年的时间，他们遇到过无数次或大或小的庆典，毕业典礼无疑是最为隆重的一次。常老师邀请了所有家长参加。两个多小时的毕业典礼上，他们真诚地诠释了“结束”和“开始”的含义。

孩子们用自己创作的毕业诗朗诵拉开了典礼的序幕——回忆、留恋、不舍，以及对未来的憧憬，浓缩在了十几分钟的朗诵中。为了这个朗读，孩子们不知道悄悄排练了多少次。最后，当孩子们敬礼向老师表示感谢时，很多孩子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开启。孩子们的毕业诗，不过是一些断行的句子，却是五年岁月里开放出的极为绚丽的花朵，孩子们用这种方式告诉老师，也告诉自己：今天，我毕业了，我会继续写好我生命中的每一首诗。

接下来，常老师则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慢慢地和大家回顾了五年中的点点滴滴，用“成长”的长线，串起了散落在岁月里的一个个碎片。

一年级的照片已经找不到了，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却一直留在她的心里。

二年级，常老师带着孩子们开始班级共读，开始共写日记。

三年级结束时，他们共读了200多本经典童书，师生之间、亲子之间的共读、共写成为他们的生活方式。

四年级，他们的阅读添加了历史、科学和人物传记的内容。冬至那天，他们拉开了农历课程的序幕。

五年级下学期，他们又开始了儒家课程的穿越。

这是五年的历程，300多张幻灯片，每个孩子的笑脸都在这一个多小时中闪现，很多已经被遗忘的成长瞬间也在这里展现，有欢乐，也有伤痛。诗歌、故事、音乐、大自然，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常老师的讲述中苏醒过来。

一个多小时的回顾后，大家蓦然发现，生命的年轮就是在每一季的花开叶落中一圈圈沉淀下来的， 自己原来拥有了如此神奇珍贵的经历。常老师和孩子们彼此约定，未来的日子，要永远朝向伟大的知识，朝向明亮那方，朝向仁与恕，一天天地修炼自己。

然后是孩子们的毕业告别演出。这是孩子们的舞台，他们用诗，用歌，用音乐，诠释着成长的含义。常老师原打算用《青鸟》的演出作为告别，但终究没有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最后一个环节是孩子们的承诺。这是常老师送给孩子们的毕业礼物——一个精美的相框里，是孩子们最后一天小学生活的合影，上面有这样一句话——作为五（3）班的一名学生，在小学毕业之际，我向老师和家长作出郑重承诺：将来，无论我站在什么岗位，无论我从事什么职业，我都承诺自己要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卓越的人。

在常老师的引领下，孩子们把这句承诺说给老师听，说给父母听，说给自己听，说给未来听——一遍又一遍，孩子们的神情也越来越郑重严肃。这是一个朝向未来的承诺，是为他们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之后相聚时作出的承诺。我们的教育，最终就是要让每一个走出校门的孩子，不但要成为一个幸福的人，还要成为一个卓越的人。

《放心去飞》的音乐响起来，常老师和五（3）班的所有老师一起，为孩子们献上这曲告别的歌。“放心去飞，勇敢地去追，说好了这一次不掉眼泪……”可是，歌声中，所有的人都掉泪了，好像有谁在无声地指挥。孩子们走到最亲爱的老师面前，和老师一一拥抱告别。泣不成声的孩子、泪流满面的老师和家长，就这样告别过去，走向未来……

写下明亮诗句的第一行，写下明亮诗句的每一行，写下明亮诗句的最后一行……就这样，一个个节日、一个个隆重的仪式，那些理想主义的新教育人，把教育写成精致动人的诗篇。而这，就是真正升华了的学校文化。

（六）建筑：新教育学校文化的物质载体

学校首先是一个器物化的环境。它的自然环境、设施、技术、建筑等并不是外在于人的，相反都打上了人的意志的烙印，折射着人的价值追求、审美趣味、思想方式，彰显出特定的文化意味。校园的一草一木，一池一塔，一砖一石，一器一物，莫不浸润着人的情致，莫不濡染着人的品格。这就是文化的力量。所以，我们说，改善学校环境设施，提高教育现代技术水平， 自然无可厚非，但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还应当在学校的这些器物世界里灌注一种精神的、人文的气息，这样，学校对师生来说才不是一堆外在的、冰冷的、陌生的物质。这样形成的学校的精神象征，会焕发出无与伦比的教育魅力。

我们不妨以学校建筑为例。

丘吉尔曾经说过：“我们先是建造我们的房子，然后是我们的房子塑造我们。”学校的建筑传统，不仅是学校记忆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学校教育的主要组成部分。

有时候，最好的教育，往往曾经发生在某棵大树之下，某顶临时帐篷之中，或者几间最朴素的土房里。在学校发展的历程中，我们应该尽可能保留这些记忆。我在主持苏州教育工作期间，曾经面对苏州中学的扩建问题。这是一个千年府学的遗址，也是百年新学的见证。那些遗址是文物，当然不会被轻易拆除。但是那些红色的、四五十年代建设的小楼，要不要保存？我坚持，学校应该保留这些建筑——尽管拆除它们建设更加现代化、更加宽敞的教学楼，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经济效益都会更好，但是从学校的历史记忆、学校的文化自觉来看，保存可能更有意义。因为，钱穆、钱伟长、胡绳、叶圣陶、孙起孟、陆文夫、吕叔湘等文化名家以及30多位院士，曾经在这些教室里学习、工作过。

我们对贵州石门坎有着特殊的感情。这里曾经创造过中国教育的奇迹。近一百年前，英国传教士柏格理等人和中国的汉族、苗族等知识分子，在原来最贫困、最落后的苗区，共同创造了教育的传奇。他们创造了苗文，编制了中国本土的教材，建设了游泳池和足球场，建立了足球队，把体育和卫生带进了还处于奴隶社会阶段的落后山寨。几十年中，这个连鸟兽也难以到达的山区，走出了大学生，走出了博士生……

在贵州石门坎民族中学，我们看到，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幢楼，每一间房，甚至已经倒塌的土墙，都成了文化本身，成了神奇故事的活的见证。我们新教育实验团队应邀到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我们也非常希望能够延续那个伟大的传统。

在浙江春晖中学，我们看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老房子。这样一间老房子有什么价值呢？它是夏丐尊先生在白马湖教书时为自己建筑的。在那里，美丽的散文和同样美丽的教育思想曾经诞生。请问，有哪幢大楼能够比它拥有更高的价值？

所以，我们要想想，我们的学校究竟想要怎样的建筑。去追逐时髦与潮流吗？可是时髦与潮流永远比建筑要走得更快。反之，任何一幢朴素的建筑，如果有我们的故事曾经在那里发生，有我们普通老师创造的动人故事流传，有我们的英雄甚至伟大的人物曾经在那里栖居，那么它就是最美丽的，最值得保留的。

作为一所具体的新教育学校，它的物质层面的文化建设，应该如何进行呢？

一是它应该处处散发着文化的气息。学校建筑确实应该是美的，但更应该是文化的。学校的教学楼、行政楼、食堂、庭园和道路等，都可以用具有文化意蕴的名字来命名。这些命名，要体现学校的文化追求、历史传统，与校训、学校愿景、价值观有内在的逻辑联系。它应该是我们社会主流的优秀文化，最好还同时是传统文化的体现。如我们在杭州萧山银河小学所看到的那样。学校的七幢楼以北斗七星命名，七颗星连缀成北斗，连同天文台，体现学校“让每一颗星星在银河中闪光”的愿景。

二是它应该具有鲜明的个性。学校建筑是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长”出来的。在一个大拆大建的时代，建筑设计师们根本无法定下心来设计一些只属于一所学校的建筑。一张图纸稍加修改，就可以成批使用。许多农村的学校，不去寻求田园学校的境界，反而学城市学校，搞起了水泥森林，真是让人不由得一声叹息。所以，在学校建筑文化上，不能千校一面。

三是它应该是由师生们共同完成的。学校是师生们共同建筑、点缀、生活的地方，它的设计，它的粉饰，甚至它的部分建造，更不必说它的绿化、美化，都应该把师生的智慧与劳作融入其中。这本身就是一个教育过程，是学校生活中的大事，是有意义与价值的事。现在许多学校把所有美工、装饰全部外包给装潢公司，我们踏进这样的学校，表面看起来很有文化，也很美，其实这样的学校没有生机，没有活力。真正美妙的教育场所，是师生们亲手创造的空间，一棵树，一株草，一堵墙壁的粉刷，一个标志的设计，都是师生漫长校园生活的结晶。

四是它应该体现对生命的尊重。新教育让生命自由舒展的基本追求，应该体现在包括学校建筑在内的方方面面。所以，我们主张小学校园要有儿童化取向，符合儿童的认知特点和规律，体现对儿童生命的尊重。如一些学校把校训物化为一个孩子易于接受的形象。“力求进步”，在石家庄的一个学校里被物化成“脚丫”，而海门通源小学则以卡通形象“源源”作为学校大小活动的一个标志。再比如，学校黑板应以最后一排同学能看到的地方为书写的下限，学校悬挂一些作品，下框最好与本年级一般学生的视平线等高，等等，这些对生命的尊重，其实都是新教育倡导的学校文化。

（七）故事：新教育学校文化的英雄叙事

文化，最终是以两种方式凝固下来的：文化中的英雄叙事和神圣性的建筑。故事和建筑，往往成为文化超越时间的见证。

一所学校中，谁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也就是说，所有曾经在本校生活过的人之中，谁是教师心目中的英雄？谁是学生心目中的英雄？换句话说，一所学校要树立怎样的英雄和榜样？

这个问题将是对学校文化真正的回答。因为这是新教育学校学校文化的一个方向性问题，也是最根本性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学校的核心价值观。

我们很多学校，可能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真正的新教育英雄、新教育榜样、新教育故事。这也是我想追问所有实验学校的问题：你的学校有自己的新教育英雄吗？你的学校有自己的新教育榜样吗？你的学校有属于自己的新教育故事吗？我始终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所有新教育实验学校在学校文化建设中最应该努力的方向。

最后讲一下新教育学校文化建设中校长的角色问题。

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

校长是学校文化建设的引领者，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校长往往决定着一个学校的基本形象和办学品质。我们看到，一些校长陷于琐碎的行政杂务而无暇问学致思，同时又掌握话语霸权，深陷“权力即知识”的迷误之中。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校长与文化无涉：不读书，不沉思，不探索；无信念，无学养，无情调。在新教育学校组织的框架里，我们应该致力于新型校长的角色塑造，向人们展现全新的学校领导形象——文化型的校长，展现全新的学校管理模式——文化管理。

（1）校长应当有强烈的文化使命意识。

优秀的校长能够认识学校的传统、资源，清晰地意识到学校的文化使命，能够把自己的梦想交给团队，让大家来决定它，培养它，哺育它，拥有它，共享它，使它成为师生的共同愿景与价值观，成为师生自觉追求的理想。

新教育学校的校长应该记住：也许，这个学校的愿景、价值观最初确实肇始于你，但是你要把它奉献出来，让它成为超越自己的精神力量，而让自己成为它忠实的践行者、严格的守护者，并且让所有的师生认同和实践，这样才能够把一个人的灵感，最终化为学校的文化力量。

在明确了学校的愿景、价值观以后，如何带领学校走向卓越？美国企业管理的畅销书——《从优秀到卓越》讨论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他们勾勒出的那些能够让企业从优秀到卓越的“第五级管理人”，可以视为新教育学校文化理念中校长角色的一种理想描绘：比起表演的马，他们更像拉犁的牛。

当成绩优秀时，他们把成功归于别的因素，归于那些优秀的老师，而非他们自己。当情况不佳时，他们看着镜子责备自己，承担所有的责任。

他们表现出令人折服的谦虚，回避公众的恭维，从不自吹自擂。

他们冷静镇定，主要靠崇高的标准而不靠鼓舞人心的个人魅力来调动员工的积极性。

他们雄心勃勃，想把团队带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但从来不把个人的利益，尤其是自己的知名度放在第一位。

他们致力于发现和培养人才，努力为团队将来取得更大的成绩做好准备。

我们认为，这就是新教育实验学校文化建设的过程中，理想的校长角色：关注使命和愿景而不是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个性谦逊，意志坚强，寻找比自己更加优秀的人才，推功揽过、敢于承担责任等。

（2）校长应当是特立独行的教育家。

文化型的校长应该代表学校和文明社会的良知，不惜为此而饱经艰辛，饱尝孤寂，饱受委屈。他超然物外，淡泊名利，敬畏神圣，崇尚人道，捍卫真理，刚正不阿，热爱公正与和平，并积极地传播它们；他保持独立思考的精神，坚持真理，敢于对貌似合理的现状进行质疑与批判。在物欲横流、行政钳制、学校失语的境遇里，校长的独立精神、批判意识对学校的文化品格的塑造意义至为重要——这也是成就教育家的条件之一。

（3）校长应当是行走大地的思想者。

校长应当是思想者，有对教育未来乃至人类未来的终极关怀和形上思考，并充任精神家园和教育乌托邦的守望者。思想不同于一般的思维，哲理不同于一般的道理，智慧不同于一般的智力，真正的思想就像诺瓦利斯说的那样，是“怀着乡愁的冲动去寻找家园”，因此它永难割舍乌托邦的情愫。当然，校长的思想不是纯粹理性的形上思辨，不是书斋式的抽象玄想和空洞观念，要自觉地把自己的哲学思考融入教育实践，转变为教师的具体行动，成为学校“文明的活的灵魂”。所以，新教育倡导“只要行动，就有收获”，倡导做扎根田野的“农夫”。

（4）校长应当恪守“文化管理”之道。

校长个人具有上述的文化品格和气质是远远不够的，他应当把这种品格和气质融入学校的管理之中，这就是“文化管理”。

文化管理要把“文化兴校”作为学校管理的第一原理，主张学校应当通过“文化植根”（哲学）、“文化塑形”（环境）、“文化育人”（学生）、“文化强师”（教师）、“文化立信”（领导）等方面，将文化的精神、理念、模式和方式渗透到学校管理的所有领域。

文化管理主张一种整合的管理，它强调现代与传统、科学与人文、东方与西方管理精髓的整合，倡导应变的管理、创新的管理、整体的管理、和谐的管理。

文化管理反对任何急功近利的文化建设观念与做法，强调学校文化建设的过程性、渐进性和历史性。正如荷兰文化学家皮尔森所说的那样：“‘文化’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动词。”文化是一个潜移默化、由外而内的恒久过程，它最终表现为经典的东西活化在日常中，理性的东西凝结在感性中，历史的东西融会在心理中，社会的东西内蕴于个体中，学校、教师和学生的文化品位、文化气质或文化涵养就这样建构起来了。

文化管理鼓励创新。学校文化建设的最大目的在于文化的创造，即价值、精神的创造。这有两层意思，一是主张“月映千川”、“一花一世界”式的多元创造。新教育学校文化建设以缔造“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为核心价值，同时竭力倡导每个地域、每所学校、每个教师根据自身的历史和现状，创造风格独特的学校文化，体现新教育学校文化的“具体的多样统一”。二是主张不主故常、推陈出新的自我超越。新教育本身绝不是一个封闭自足的体系，它以开放的胸襟悦纳所有先进的理念、模式和方法，将其进行整合创新，同时不断开拓未知的疆域，获得新的发现、新的领悟、新的建树。我们相信，只有这样，新教育的学校文化才能保持它绵延不绝、生生不息的活力。

2010年7月，新教育人齐聚桥西，借“学校文化”这个概念，重新审视学校生活，阐明有哪些因素会让新教育共同体变得日渐黯淡，又有哪些因素能使得这个共同体趋向明亮与辉煌。

我们看到——当下，缺失文化的教育已将儿童带入了一个他们备感陌生、抽象、片面和异己的地带。精神的失落带来的是精神世界的浮躁、迷误、幽暗甚至荒芜，教出来的孩子可能是一些有知识没灵魂、有技艺没根底、有智力没情怀的“怪物”。而解决这一危机的关键，就是真正地让学校重新发现生命的意义、文化的价值。学校是有生命的，是充满灵性的人所汇聚的地方。“教育”、“文化”、“生命”这三个词在本质上意义相同，讨论学校文化，就是寻找一种培育年轻生命、塑造未来社会的最佳途径，让学校真正拥有灵魂。

我们认为——一种成熟的学校文化，总是有一个明确的理念统摄着学校生活的一切领域。这个明确的理念就像一轮太阳，照射到学校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学校管理、班级文化、教研风气，乃至于各种活动，都是这个灵魂的体现与实现，是朝向这个灵魂的一种努力。没有这个统一的学校文化之魂，无论多丰富多彩的学校生活也都只是一种华丽、凌乱的碎片。对于新教育学校来说，应该对“我是谁”、“我要抵达何处”等使命、愿景、价值观的问题有一种明晰的意识，而不应让自己处于一种文化的冥睡状态。只有这样的文化自觉，才能使学校共同体和其中每一个个体的生命都处于舒展的状态，并趋向明亮与辉煌。

我们强调——校风，是学校已经形成的文化；校训，是学校想要拥有的文化，是学校借一句警言，把自己带往一个理想之境。好的校风、校训总是完全地属于一所学校，甚至是只属于自己的——因为只有属于自己，才能更加鲜明地启迪其他学校，更加完美地实现具有普世意义的教育理念。教育的目的，就在于让每一个生命、每一个共同体成就自己，实现在特定环境中的最大可能性，而不是简单地复制别人的基因。所以，新教育实验，并不是千校一面的实验，而是共同理念下的百花齐放、百校争鸣。如果说“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是一轮高悬的明月的话，那么在这一轮明月的映照下，每一所学校就是一道河流，形成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景。

我们发现——仪式、节日、庆典是新教育学校的文化“节气”。在每一个节日的背后，是这所学校的一个传统，是这所学校教育理念的一个侧面。一年又一年，一代代师生把这些重要的理念转化为行动，通过行动积淀为传统，再一次次地用节日、庆典的形式来把传统复活。基于新教育理念，我们认为开学日、师生生日、毕业日、阅读节，以及学校自己的节日，都是教育生活中最重大的日子，郑重地对待这些日子，擦亮它们，装点它们，将使得教育生活不再平淡，充满神奇。

我们希望——学校作为师生共同建筑、装点、生活的世界，它的设计，它的粉饰，它的绿化、美化，都应该由师生来共同完成。真正美妙的教育场所，就是师生亲自创造的空间。一棵树，一株草，一堵墙壁的粉刷，一个标志的设计，都是师生漫长校园生活的结果。学校建筑，不应该是一次性完成的工程，而应是一个不断雕塑、不断积淀的文化沉积岩层。走进学校，我们能够感受到历史的厚度、文化的厚度，以及活生生的生活气息。所以，新教育的学校应该同时是一个历史博物馆，一个珍品收藏所，是美好事物的集散地，是传奇故事曾经发生过的地点。民族文化的精华，当地文化的精髓，本校历史的叙事，脚下这片大地的特色，都应该在学校生活里被显现出来，成为学校文化活动的语言。

我们期待——作为人类文明成果的传承之所，作为人类知识的创造之地，学校应该拥有这样一种氛围：它弥漫在整个校园，仿佛身居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渴望着去了解宇宙和人心的奥秘，去了解社会运行的规律，去明白道德和梦想在其中的价值。这种氛围应该浓郁到这样的程度：学校会为一个新知识的发现、一个课程的创新、一次教研的突破而欢欣鼓舞，以至于最平凡的日子，也洋溢着一种节日的快乐。

我们相信——学校文化，就是讲述和为了讲述一个关于我们自己的传奇故事。这是学校文化建设的关键。没有自己的英雄叙事，没有自己学校里值得流传的故事，没有这所学校里走出来的英雄，就是这所学校还没有自己成熟的文化。应该通过“底线+榜样”的新教育管理方式，让那些优秀的师生个体成为学校的英雄与榜样，成为最有力的教育力量，成为学校叙事中的绝对主角。

亲爱的新教育同仁，我们正在进入一个文化的世纪，让我们用文化的自觉，努力打造群星璀璨的学校文化景观，担当起“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共同使命！

谢谢大家！

【注释】

[1]本文为2010年7月在河北省石家庄市桥西区举办的新教育实验第十届年会讲演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