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生命传奇：《新教育讲演录》呈现！

越来越多的新教育教师，开始自觉地把自己的生命与学生的生命编织在一起，把自己的生命汇入正在形成的新教育传统中。这是新教育人的承诺与梦想。带着这种承诺与梦想，新教育人将联合起来，书写教师的生命传奇，书写中国教育的传奇。

亲爱的新教育同仁，朋友们：

今天上午，我们聆听了常丽华老师的报告。我想，她已经用她的课堂、用她的生命把这个题目讲完了，我几乎没有更多的话再说了。但按照年会的惯例，我还要给大家作这样一个报告。

上午大家已经拿到了我的报告的文字版，那是整个报告的全本，一些重要的思想、重要的概念，在报纸上都有了比较详细的阐述，下面我就其中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概念作些诠释，作些交代。

报告是新教育研究院集体智慧的结晶，我们几位同志围绕这个题目反复地思考、研究，才拿出了这样一份报告，所以它不完全是我个人的科研成果，而是我们研究院集体智慧的结晶。

对新教育来说，2009年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因为在1889年，也就是在120年之前，英国的一个教育家雷迪，在英国德比郡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上建了一所新教育学校——艾伯茨霍姆学校。这样一个小小的学校，后来成了影响整个欧洲的新教育运动的一个起点，也成了影响整个世界特别是美国的进步主义思潮，甚至启发了中国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教育改革。

以英国的雷迪及其创办的艾伯茨霍姆学校为标志的新教育运动，其精神和传统一直没有中断过，我们向往的许多伟大的学校都是属于新教育派系的，比如说，我们经常讲的夏山学校，是新教育的一个代表人物尼尔创建的；我们讲的巴学园，是日本的新教育学家小林宗作创建的；实用主义教育的代表学校芝加哥实验学校，是美国的杜威创建的。教育史上许多响当当的人物都和新教育有关，从罗素到佩西·能，从蒙台梭利到皮亚杰，从怀特海到杜威，一百多年来，我们敬仰的那些最伟大的教育家几乎都与新教育有关。

新教育运动一开始也是自发的、草根的一个实验。120年前，雷迪恐怕不会想到，他在小镇上建立起的这样一所学校，后来会影响整个世界。他学校的很多老师就以这个学校为模型，到世界各地创办了一些同样的学校，渐渐地这些学校影响了整个世界教育思想史和教育实践运动。

所以，不同于以往的新教育大会，今年的新教育大会，可以作为对于新教育运动120周年的纪念。从新教育的历史来说——当然我们不是简单地承继过去的传统——我们秉承着担当并且超越的使命，我们结合自己的国情，结合自己的文化，去诠释、去创造。

今天，我想讲六个部分，第一个部分讲教师的职业天命问题，第二个部分讲生命叙事与元语言问题，第三个部分讲生命叙事的体裁与风格，第四个部分讲重建信任，第五个部分讲危机与遭遇、迎接挑战，第六个部分讲像孔子一样做教师。

一、教师的职业天命

“子贡倦于学，告仲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这句话是《列子·天瑞》篇中的，在《荀子·大略》篇里也可以看到这句话，它是讲孔子的一个学生“倦于学”，厌倦了学习，和孔子说“愿有所息”，想休息了，太累了。我们在座的很多人恐怕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孔子对他说：“生无所息。”你既然拥有了这样一个生命，你既然选择了这样一个职业，你就没有止息的可能。

事实上，职业倦怠的问题对于教师来说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我们曾经在谷歌上搜索“职业倦怠”，发现竟然有80%的内容是关于教师的，也就是说在有职业倦怠倾向的整个群体中，教师发出了最强的声音。有些教师甚至说：“我们教师真苦，起得比鸡还早，干得比驴还要累，吃得比猪还要糟。我们比奴隶还要谦卑，挣的钱比民工还要少，生活比乞丐还要窝囊，生命比蚂蚁还要脆弱。”当然，这是一种比较极端，或者说比较偏激的说法，但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教师的普遍心态，或者说反映了教师的职业状态。

教师工作的时间之长、要求之高、对象之复杂、压力之大，使许多教师产生了类似于子贡的“愿有所息”的想法。这个“倦怠”，有它的现代特征，和子贡当时的情况不一样，它是应试主义和市场主义合谋的结果。确实是这样，现在的应试教育把我们的孩子和引领孩子一起成长的教师都一起赶进了斗兽场，使他们的心灵发出痛苦的哀鸣，应试教育下的竞争，导致了师生之间、同事之间、亲子之间、生命与知识之间的分离及自我与社会的隔离。

就师生之间来说，现在教师和学生是分离的。教师更多的是用权威、用分数来威逼孩子，或者用功利化的师爱为手段、用世俗化的成功为诱饵来控制学生，师生间是一种控制与被控制、灌输和被灌输的关系，而不是那种亲切的、 自然的师生关系。

就同事之间来说，在分数面前、奖金面前、待遇面前、职称面前，教师和教师几乎成了对立的竞争者，教师生活中虽然也有教研活动，但是没有真正的教研；虽然也有教职工大会，但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共活动，教师和教师成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教师之间如此，亲子之间也是如此。那样一种充满亲情的天伦之乐，在我们家庭中也看不见了，看见的是家长逼着孩子读书，逼着孩子做作业，逼着孩子做他不喜欢做的事，亲子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生命和知识之间也出现了很大问题。知识不再是对现实生活的反思和批判，也不再是穿越我们生命和当下生活的东西，而成了脱离结构的破碎的信息。知识本身发生了分离，它成了随时可以打包、可以存贮、可以转移的货物，而不是一个真正融入我们生命、融入我们生活的东西。2008年年会上我们曾经讲过，一个好的教育应该是知识、生命、生活的共鸣，而现在不是，知识成了奴役我们的一个工具。

与此同时，出于自我保护、恐惧、竞争等多种需要，我们把自我也隔离起来，更多的人过的是变异的生活，看不见真实的自我，听不见自己内心的声音。我们很少去倾听我们自己内心的声音，结果就丧失了追求真理的勇气。我们过多地听从外在的评价，过多地看重社会对我们的评论，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在人云亦云的环境中，泯灭了自己的个性。

职业倦怠对中国教育的伤害是非常大的，很多教师在这样一种由市场经济和应试教育所导致的危机中，会选择不同的应对方式。

有些人选择社会认同的模式（现在要评职称、要得奖金就要去发表论文，必须出版著作，必须上公开课），有相当多的教师，是用这样的标准来确立自己在教坛中的地位和价值的，这是一种选择。

还有一种选择呢，我们把它称为浪漫投射的方式，也就是说，一些教师对西方的某些教育方式非常向往、非常憧憬，像我们前面提到的夏山学校、巴学园、华德福（事实上，我们很多人对这些学校并不了解。严格地说，这些学校在西方也不是主流）。因此，这些教师一方面充满对于这些学校的向往和憧憬，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生活中教育的无奈。尖锐的反差，导致很多教师产生一种无力感，然后就通过批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通过批判来显示自己的向往，然而又缺少行动。这往往导致一些教师成了虚无主义者，他们觉得没希望了、没戏了、没救了，中国教育就这样了，因而缺乏一种行动的精神。

还有相当多的教师完全地融入了应试教育的体系之中。事实上，很多教师说：“不怨我，只怨制度，是制度不好，是制度导致了我们的今天。”我们很多人都寄希望于改革，寄希望于高考的改革，我过去也说过，“庆父不死，鲁难未已；高考不改，教育难兴”。但事实上，我们回过头来看一看，所有的制度都改革了，我们的教育就能做好吗？我想未必，因为任何制度都不是灵丹妙药，如果我们只是依靠外部力量的支持，如果没有发生像上午“十佳教室”的教师一样自发的、心灵的、静悄悄的革命，相信教育也不会走远。

所以说，制度的变革固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有一大批教师已经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成为制度的有力支持者，他们自身的无力感和相伴随的不安全感，已经和制度形成了一体化。一方面，他们反对应试，另一方面，他们又强烈地需要它，需要它来证明自己，需要它来满足自己。所以，我们和我们批判的制度已经融为一体了。制度要发生变革，除非我们自己同时发生变革，如果我们自己不发生变革的话，任何变革都很难取得应有的成效。

那么，新教育人要怎样应对呢？我们说，理解并应对这场精神危机，是当前教育的使命，教师职业的尊严和价值正是体现于危机中的每一个教师的独特选择，体现于每一个教师的独特创造和超越，体现于每一个教育者对自己的生命和意义的体认。对自己的使命（我们把它称之为职业天命）的认识，我觉得非常重要。作为一个教师，他应该不断地向自己生命的最深处去追问，我来自哪里，我要走向哪里，我觉得这对教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的生命价值是什么？我的天命是什么？我的使命是什么？很多优秀的教师都是从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开始走上他们的职业生涯的，开始取得点点滴滴的职业进步的。一旦开始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最后的答案，就是这个教师的生命叙事，就是这个教师的生命历程，就是这个教师的职业发展故事。当然这个故事不仅是他一个人写的，是他和他的孩子们一起来写的，是他和他的同事们一起来写的，从上午常丽华老师的报告中，我们已经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二、生命叙事与元语言

这个概念你们不要害怕。

有人一听这个概念，觉得好像很难，什么叫生命叙事？什么叫元语言？事实上，它并不难。我前面已经讲到，当你追问自己职业生涯的时候，当你追问自己天命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的生命事实上就是在书写故事。教育就是让每一个人自觉地去书写自己的生命。常丽华老师在今天的孔子课程里面已经告诉我们，她怎样让孩子们自觉地去书写他们自己的生命故事；孩子们的人生理想，像孔子一样的理想，是怎样萌芽的，怎么发展的，今后是怎么追求的。

所以，我觉得教育从本质上说，是让孩子们学会自觉地或者说有省察地书写自己的人生故事。你做教师，也就意味着把教育作为自己故事的一个主题，因为这是你的职业，这是你耗尽了人生大部分时间、精力去从事的一个职业。因此，要用生命的最大段的篇幅展开来写。人的生命叙事是庞大的，是丰富的，教师职业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当然是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如果你不能从教师职业中得到快乐，得到幸福，不能从这个生命叙事中体现你的人生价值，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好老师。

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叙事中，有三种语言：第一种语言是人类的语言，是世界上各个民族共同拥有的、人类的共同价值；第二种语言是承载我们民族文化、民族传统的文化共同体的语言，博大精深的中华经典成为我们不竭的精神源泉；第三种语言，是我们每个人所说的地域的、乡土和家族的语言。像上午浙江的老师说唱的民谣和我们听不懂的那些方言，它们是乡土的、家族的语言。那我们民族的呢？事实上，它就是以汉字为基础，以儒学精神为主体的这样一种文化，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语言。

你别看你这个微小的生命，在这样一个星球上，它可能微不足道，但是这个星球就是由这样的生命组成的。每个生命独特的叙事，实际上又是人类的叙事，又是民族的叙事和家族的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关于这个问题，洪堡特曾经有个非常精辟的阐述，他说：“一个民族的语言就是他们的精神，一个民族的精神就是他们的语言。从一定意义上说，讲不同语言的人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具有不同的思维体系。每一种语言都包含着一种独特的世界观。这种民族文化和语言，就是生活在这个民族之中的每个人的元语言，也就是共同的语言。”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使用的汉字，每个人秉承的儒家文化的精神，构成了我们的元语言。对这样一种元语言来说，我们教师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教师是守护元语言的天使，语言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存在之本，所以我们生命的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对元语言的理解、接受、传承和创新。

事实上，大家也知道，现在我们已经面临这样一种语言的危机，当我们在寻找着中华民族存在的共同的精神家园的时候，当我们要寻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时候，我们一直在追问：到底什么是我们中国人的语言？每当麦当劳、肯德基、牛仔裤，各种各样的西方物质大量涌入的时候，事实上，西方的思想与价值已经悄悄进入。西方的价值并不一定是人类的普遍价值，它可能是以美国文化为代表的价值，正在悄悄地改变着我们的元语言。如果我们的元语言完全被这样一种语言改变，我们还是我们吗？我们还是中国人吗？我们秉承的还是中国的文化、中国的精神吗？如果不是，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作为一个教师，承担着元语言的守护重任，是非常重要的。它不是一件小事情。你看我们的常老师，事实上，她就在守护我们的精神家园、守护我们生命的元语言。如果每个老师都能在课堂上这样去做，我相信，中华文化的复兴指日可待。中华文化的复兴不是说开动媒体、电视、广播、新闻不断地去宣传它的重要性，这是没有用的，因为它不能真正地扎根于每个人的心灵，它不能真正成为书写每个人生命叙事的一种语言。所以，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责。

所以，如果教育就是让学生学会把自己的生命书写出新的传奇，那么从教师的生命叙事来说，我们应该深刻地去思索：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元语言去学习？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叙事语言呢？新教育实验认为：科学思想、民主思想、人类伦理价值，这些都是人类的元语言，也是我们教育必须去传承的，但是它需要我们用自己的语言去解释，去转译，去承载，去创新，需要我们成为这些思想的自觉的传播者，成为中华文化自觉的传承者，这是每个教师的职业天命，是每个教师的职业本分，这是这次新教育大会想传递给大家的重要信息和概念。

三、生命叙事的体裁与风格

一个民族的精神，一般主要不是由这个民族的宏大的哲学著作的叙事来体现的，更多的是靠它的英雄叙事来表征的。也就是说，真正能够影响我们每个人、影响我们民族叙事的精神的往往是通过一个个具体的形象、一个个具体的人物来体现的。岳飞的“精忠报国”，范仲淹的“先忧后乐”，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实际上就是这样一个个具体的形象在感召着我们，在影响着我们。

一个人的生命叙事，总是从自己的身边、从书本上、从影视上一个个成长的范本开始的，范本可能是我刚刚提到的岳飞、文天祥、顾炎武，当然还有李白、杜甫，还有很多很多人物，也可能是我们身边的、家族中的某一位优秀人物。当然，更多的人都是综合了各种范本来形成自己的人生信仰，来形成自己人生的一个范本，因为一开始写我们人生的叙事的时候，就像写作文，需要一个范本，最后你才能超越、才能创新。孩子们通过聆听范本人物的传奇故事，阅读关于他们的传说，模仿他们的生活风格，来书写自己的故事。事实上，每个老师的生命叙事也是如此。我们很可能将李镇西作为我们的范本，很可能将李吉林作为我们的范本，也可能将魏书生作为我们的范本，也可能将邱学华作为我们的范本，也可能将窦桂梅作为我们的范本，做校长的可能将卢志文作为范本……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范本，都有自己的人生榜样。在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中，这是非常关键的。

在生命叙事的过程中，每个人在叙写自己的历史、 自己的故事的过程中，都会形成不同文体和风格。有些人，他的生命可能是多幕戏剧，充满转折、突变、大喜大悲、慷慨悲歌、大起大落，像苏格拉底，像拿破仑，都属于这样一种类型，这些人往往会从自卑中不断超越自己。

还有一些人呢，他们的生命往往像一首诗歌，纯粹、凝练，隽永、独特，像史铁生，很淡然，很闲适。

还有一些人呢，他们的人生可能像一部轻松滑稽的小品，像周星驰，像新东方的俞敏洪，幽默、调侃、风趣，大概也属于这样一种类型的人，他们在生活中通过自嘲，通过自我解构，应对各种危机，最后能够逃遁出来。

还有一些人呢，生命可能像一篇平庸的散文，平淡、大众、 日常、平衡、松散，但也有些杂乱。他们的故事，甚至被整个时代的故事推动，随波逐流，没有个性。

当然，事实上，在生活中很难找到这样极端的典型，很多人很有可能是各种类型的综合，也就是说，散文也没有什么不好，人的一生如果真正做一篇很好的散文也是很有意思的，那就是散文诗了，更类似于诗歌。

不同的生命叙事的文体会产生不同的风格。

一种风格是崇高的，他们的生命往往是思辨的、反省的、紧张的。崇高往往意味着他有很强的道德感，他会追寻永恒的价值，追求事物的终极性目标，所以道德感、意义感、永恒感往往是崇高的特征。

第二种类型叫优美，这样一种类型的人，往往是诗意的、抒情的、从容的、 自由的、和谐的、 自在的、闲适的。这样一些人，因为生活顺风顺水，所以，往往他会走向优秀。然而要走向卓越往往需要更大的生命能量。

第三种人的风格叫“反讽”。这种生命是解构的、 自嘲的、游戏的。他们在消解掉生活危机的时候，可能也消解掉人生的意义和崇高。

第四种人的风格是模糊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风格，缺乏个性，随波逐流，是被外在的东西刻写的。(www.chuimin.cn)

新教育实验认为，教师的生命叙事，应该是一首诗，或者一幕精致的戏剧。诗意味着创造与意义感，戏剧意味着统一性与高度的凝练。而生命叙事的风格，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当然可以是优美的或者崇高的，甚至是反讽的，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最重要的是任何风格都不能失去崇高感。因为崇高感意味着超越，意味着对生命终极意义的关怀。这是承担天命的一个最重要的基础。

新教育提出的五大理念之一，就是让师生跟人类的崇高精神对话。事实上，今天我们在这里从崇高的、从生命叙事的角度来重新诠释了这样一句话，的确是这样。如果说教育中，我们不能让教师走向崇高，或者不能让学生走向崇高，那就意味着我们做得不够。所以新教育实验说，如果教师职业是生命叙事的主体部分，那么我们就应该让这叙事过程中的每一天，都开出一朵花来。

四、重建信任

信任的问题，是新教育实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我曾经作过“成功六字诀”的讲演，我这次在海门看到，几乎我们所有的学校也都把这六个字作为很重要的校园文化。信、望、爱、学、思、恒，“信”我们是把它放在第一位的，要成为一个本质意义上的教师，一个真正的教师，他必须经过漫长的修炼，他必须不断地去认同这个职业，必须把自己的生命编织到孩子们的生命中去。这一切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呢？他拥有一份对自己职业、对自己学生和对自己的信任、信念和信仰，要勇敢地担当起职业赋予自己的责任。

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教师，必须从重建信任开始。我们整个社会、整个教育， 目前缺少的就是信任。我也曾经讲过中国教育缺什么，当时我没有讲到缺信任，现在我们回过头来再看一看，我觉得信任是中国教育目前所缺的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当然这种信任，不是具体地对一个人、对一件事、对一些事物的一种信任，而是根本的态度，是一种人生的态度，或者说是教育学、哲学上的信任，它是一种姿态、一种情感、一种精神。它主要包括两个方面：对学生的信任和对自我的信任。

对学生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大家都知道新教育实验五大理念中有一句话“无限地相信教师、学生的潜力”。有人问我说：“朱老师你怎么说无限地相信？”我说：“学生的潜力就是无限的。”最近，我的一本书在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书名叫《教育的奇迹》，讲述了很多在信任的基础上产生的奇迹，因为只有信任才能产生奇迹。作为教师，你对学生有多大的信任？作为校长，你对教师有多大的信任？

我经常讲，你给他多大的舞台，他就能给你演绎多大的精彩；你给他多大的空间，他就能给你创造多大的辉煌。同样是农村的孩子，在山西绛县，我们看到孩子们每天用一首诗开始新的一天，中午全班的孩子和老师共读一本书，所以你跟孩子们去交流的时候，你感觉不到他们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上午我们看到“桃花仙子”的班级也是如此。常丽华班级的孩子更不用说了。你看孩子们写的在杏坛前的那段心语，我相信，恐怕我们的许多大学生都写不出这样的文字。这些都是建立在一个共同的基础上，就是信任。只有对孩子拥有一份真正的信任，你才能真正教给他们成长的密码。

事实上，很多教师最初在走向教师职业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一种浪漫情怀的，是有点朴素的信任的，但是这种朴素的信任，这样一种对教育生活的憧憬，往往为现实的复杂性、残酷性所粉碎。他很快就会发现，应试教育席卷一切，领导的眼里只有分数，家长只关心孩子的成绩，同事之间明争暗斗，学生我行我素，难以管教，学科知识是汪洋大海，没办法去真正地把握，稍不留神，就会被大海淹没。他渐渐地就会产生无力感，产生不信任感。有些人，就逐渐地倒向虚无主义或功利主义。

除了对学生的信任，还有对自我的信任。这一点和对学生的信任同样重要。因为你只有相信自己的生命是有价值的，你只有相信自己的生命是独一无二的，你只有相信上帝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一定会让你实现自己的潜能和价值，你才能真正拥有信任。

我经常跟人讲，每个人身上都有成功的密码，每个人身上都有成功的可能，只是我们很多人一直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密码，没有找到打开自己心灵的这样一把钥匙。所以，教师对自己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为什么我们的新教育实验和其他教育实验不太一样？大家可以观察到，我们请的那些老师，都是最普通的老师，他就是我们身边的人，我们没有过多地把名师请到这里来，向大家展示他们生命的历程，我们是从那些最草根的、那些刚刚踏上教师之旅的年轻的教师开始的。为什么？因为我们对他们具有无限的信任，因为他们对自己的生命寄予无限的信任。

每个老师必须真正地相信自己是真正的创造者， 自己是学生生命中的“贵人”。这样，他才能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前行，应该往哪里去。当然相对的可能还有所谓盲目的信任和假信任。有些人讲信任的时候，就认为既然信了，每个学生就都是天才，每个学生都可以成功，每个学生都很优秀。这样，是缺乏对事物的洞察力，缺乏对孩子、对教育的真正理解，可能也会导致很多悲剧，很多危险。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信任。

还有所谓的虚假的信任。实际上从内心他并不相信你，但是他让你觉得他信任你，说得不好听是骗你，他是把信任作为一种策略，这不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对人的一种信任，不是对学生的一种理解和信任，他把信任作为和学生交往、交流的一种筹码。我们觉得，作为一个教师，在他的教育生涯中，无论经历什么样的遭遇，接触什么样的孩子，他都必须要相信孩子，相信教育，相信我们每个学生。不管学生目前是多么丑陋、多么无助、多么顽劣，他生命中一定有他自己的神奇的密码。如果能这样做的话，我相信，每个老师都能够走向卓越。

作为教师，应该像罗曼·罗兰所说的：“我虽然看透了这个世界，但是我仍然热爱它。”或者像泰戈尔所说的：“我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种永久的神奇，这就是生活。”这种对自身生命的坚信，能够给我们每个老师以一种改变现状的勇气、一种不断成长的动力。所以，对于人类、对于自我的根本信任是非常重要的。这样一种信任、信念和信仰是成为一名真正教师的非常重要的基石。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新教育人喜欢说：相信种子，相信岁月。如果说种子意味着希望、愿景，那么岁月就是坚守，就是意志。这两个词里边都包含了信任，它表达了我们新教育人对这个世界，对我们生命的一种根本的信任，对我们自身职业的一种最终的体认。

我们要相信我们自己从事的这个职业最终将会如草木萌芽、花儿开放，成为宇宙创造力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了这样一种信任、这样一种信仰，那么，我想无论职业生涯中经受什么样的磨难，无论经受冬的寂寞，还是夏的严酷，我们都能从容地应对，从容地承受。

五、危机和遭遇，迎接挑战

在我们身边，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生命叙事的方式，有不同的存在理由。

有一些老师总把教师这个职业当做“职业”。狭义上的“职业”是劳动交换，是养家糊口的谋生之术。把教师当做“职业”的一些人，就会斤斤计较工资，斤斤计较奖金，斤斤计较得失。在学校里面，他不会有什么激情，他只会拿着一张教育的旧船票，每天重复昨天的故事，他只会完成作为一个“职业”要求他的基本的东西，写好教案，上好课，完成一个形式主义的东西。

还有一些教师呢，是把教师作为一个事业。作为事业来说，他已经跨越了谋生，或者说进入了生活的层面。他追求自己事业的成功感，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是广义上的生活。所以，对他来说，很大的满足感就是成功，就是社会对“我”的评价，就是同事对“我”的信任，就是家长对“我”的赞誉。这样一种老师，他会孜孜不倦地工作，他的工作动力来自外在的奖赏，工作可能会成为他的核心。有很多优秀的教师实际上是属于这样一种类型的，他们做得很优秀，很卓越，也很满足，得到了他所应得的东西，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们觉得这还不够，应该有另外一种境界，就是所谓的志业。如果说职业是谋生之所需，事业是生活之所系，那么志业就是意义之所为。这种类型的教师，他应该把教师这个职业作为宗教，把教师职业与自己的生命完整地融为一体。对教师职业的这样一种理解、这样一种信念，往往会驱使他把自己的生命和学生的生命真正地交融在一起，苏霍姆林斯基、孔子都属于这样一种类型的教师。

为什么会形成这三种类型的教师呢？这往往与教师对其职业生涯中的危机和遭遇的不同处理、不同理解有关。

我们每个人在职业生涯中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危机、各种各样的遭遇，很多人都是把危机、遭遇视为麻烦，视为包袱，刻意要去回避它，很多人因此被这些遭遇、这些困难压倒了，从此消沉了、精神不振了，从此开始变成虚伪主义、虚无主义了，他觉得再也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和职业的意义了。

但还有一些老师并不如此，他们往往会选择另外一种处理的方法——从容应对的方法。如果从教育人类学的角度来理解，危机与遭遇往往是契机，或者说是机会。对于一个人的发展来说，你回避它，事实上不仅仅是对危机的回避，也是对自身发展的回避。越是回避它，你越是会远离一个真实的自我，你越是会退化、麻木、机械，变得因循守旧，缺乏创造能力，这实际上也是职业倦怠形成的一个重要原因。职业倦怠和我们生活中的危机和遭遇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往往顺风顺水的人不会产生倦怠，因为他不断地从生活中得到满足感。

前两个月，我到运城和高丽霞老师作了一个很长时间的交流。高丽霞老师也是随我们新教育实验成长起来的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2008年这一年，大家看到她在教育在线上，在我们新教育的群英会里似乎声音弱了。我也很关注，我想这么一个在我们研究中心做了访问学者的，那么优秀、那么有灵气、那么有成长渴望的老师（今天她也来了，就在现场），怎么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原来，聂校长给了她将近90个人的大班，90个人的大班这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挑战。也许有的人碰到了干脆就不干了，干脆就放任了，但是她没有。她在寻找对付危机的办法，她把孩子们的父母组织起来做她的志愿者，每天充当助教来协助她工作，全天候、全脱产、全日制地协助她工作，用心地记录孩子的生活，精心地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有负责活动的，有负责文艺的，有负责体育的，一句话，她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家校合作的办法。我跟高老师说，你不用消沉，也不用埋怨，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是一个想找都找不到的机会。你说我要一个100人的大班、90个人的大班，谁给你？现在，既然这个大班来了，你就好好带领这些孩子们，从一年级走向五年级、六年级，六年一个轮回，像常丽华老师一样，相信你会写一本比常丽华老师更精彩的生命叙事。你把危机和遭遇当做契机去面对它，还是把危机当做一种麻烦去躲避它，是老师在人生发展中的一个非常关键的选择。

还有一种危机，是我们很多人忽略的，那就是优秀。很多人跟我说，优秀怎么是危机呀，优秀是很好了。恰恰在我们周围，有相当相当多的人，那些整天在全国各地奔走上公开课的人，那些把发表文章作为资本来炫耀的人，那些不断地以自己的深刻去嘲笑周围老师平庸的人，我相信他们这样的人的生命叙事很难走向崇高。2007年，我曾经在教育在线网站上写过一篇文章——《新教育，从优秀走向卓越》，这是我学习《从优秀到卓越》一书的体会，这本书告诉我们，优秀是卓越的最大敌人，因为从平庸、从平凡走向优秀，这个历程是当然艰辛的，但是很多人经过努力，都可以做到，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优秀。但从优秀走向卓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因为从平庸到优秀的过程中，你有很多动力，你有改变自己地位的动力，有各种各样名和利的诱惑，这些往往促使你拼命地努力发奋。但是你达到这样一个境界的时候，你享受到一个优秀的老师所带给你的荣耀、光环、待遇的时候，你不愿意失去它们，你只会不断地去巩固它们，去强化它们，但这个时候，你很可能被这些东西锁住了，你逃脱不了这样的诱惑。出去讲一堂课可以拿多少奖金？发表一篇文章可以增加多少荣耀？我曾经给一个特级老师写过一封信，我跟他说，你应该少一些空中飞行，少发表一点文章，你应该沉静下来，你应该去润泽自己班上的孩子。

我一直认为，一个好教师，一个真正的好教师，就应该像苏霍姆林斯基那样，像雷夫那样，像克拉克那样，全身心地关注学生，把整个心灵献给学生。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帮助那些孩子成长起来，这才是最好的老师，而不是发表多少文章，发表文章只是额外的奖赏。所以我一直建议，今后我们很多在座的教育局长，在判断你们地区好教师的时候，不要用那些虚假的东西去判断，而应该去关注那些真正改变孩子命运的老师，这些才是最好的老师。我们新教育“十佳教室”的老师基本上都属于这种类型的老师，很多老师没有发表过著作，但是我相信，他们比许多发表过著作的老师更优秀。

实际上，教育科学研究也是如此，“十五”期间，我们新教育结题的时候，有人说，我们的成果少了一点，我说我给你10个老师，10个老师还抵不上10本书吗？一个老师可以改变多少孩子的命运，这是我们新教育的成功观、新教育的价值观，也反映出我们对待优秀的态度。

六、像孔子一样做教师

孔子是万世之表，他也是中国儒家文化精神的一个重要的代表人物。孔子在《论语》里曾经这样描述自己的一生：“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十有五而志于学”，这个“志”，不是要成为科学家、文学家，更多的在于“学”，从这个时候开始人生的学习历程。我们作为教师刚刚踏上教师旅程的时候，应该对自己有这样一个期待——“志于学”，这种学习是从“十五”开始的终身学习，是一种“吾日三省吾身”的学习，是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学习，是一种朝向真理、朝向生活的探索，也是“知”“行”合一的学习，这个“志”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人生如果没有这样一种志向，就会缺少一种真正的生活方向。

“三十而立”，它意味着生命的独立，作为一个教师来说，他为什么能够立于讲台上？从15岁开始修炼，到了这个时候，他基本上掌握了人生需要的基本技能、基本能力，能够站立于世界。有人曾经用孔子自己的话来解释“不患无位，而患所以立”，这里“位”和“立”的概念是一样的，一般不指我们已经获得的职称、称号，如高级教师、特级教师。首先他得到了“所以立”，凭什么而立，“所以立”实际上意味着开始把自己的生命带上了这样一条道路。“三十而立”也可看成是职业修炼，就是上午魏老师所说的通过专业阅读、专业写作、专业发展共同体获得的一个基本的职业修炼。

“四十而不惑”，什么是“不惑”呢？它有两个重要的含义：第一个含义是他不再迷惑了，第二个是他不再受诱惑了。有了这样一种信仰，有了这样一种信念，他不再为各种各样的声音所迷惑。大家知道，我们这次年会的主题是“职业认同与专业发展”，如果说“三十而立”意味着职业修炼或者专业发展的话，那么“不惑”意味着真正的职业认同，也就是说职业认同在后，专业修炼在前。专业发展或者说专业修炼是一种技能工作，职业认同牵涉到对生命的理解，也可以说在这个时候人生的智慧开始形成了。让一片土地不生荒草的办法是种上庄稼，而让一个人不惑的办法是获得信念，获得对生命、对世界、对人类历史的一种根本信任。

“五十而知天命”，《说文解字》对“命”的解释是“命，使也”，《汉书·董仲舒传》说“天令之谓命”，实际上“天命”在一定程度上是讲使命感。在这时，你应该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在经过了职业修炼、职业认同以后，你应变得越来越坚定起来，对自己来这个世界一趟，有一种清晰的使命感。作为一个教师来说，我们都应该问一下自己，我们的职业天命是什么。

“六十而耳顺”，在担当天命的过程中，这个时候的“耳顺”，意思是能够倾听各种各样的意见，又不违背自己内心的原则，意味着生命在这个时候获得了一种新姿态。它不仅仅是对自己内在奥秘的认识，更重要的是对整个世界的同情与悲悯，是在不丧失原则的前提下，和世界的一切和谐相处的态度。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儒家人生的最高境界、 自由之境。我们经常说崇高的境界，也就是这样一种积极而自由的境界，这样的境界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是难以企及的，但它应该是我们生命和职业的最终追求。

孔子的一生没有写过诗，或者说没有给我们留下诗，尽管他研究《诗》，修订《诗》，但他的整个生命呈现出本真的诗性；他没有写过像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柏拉图所写的那样的哲学著作，但他的整个生命呈现出本真的思的状态；他没有波澜壮阔的生命经历，他颠沛流离，疲于奔命，但他提供了一个在平凡的生活中最普通的生命所达到的最高境界。对于孔子来说，他的平生之志也很平常，他的理想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什么叫“老者安之”？就是那些年长的人、长辈们对我们安心了，愿意把他们的事业托付给我们。什么叫“朋友信之”？朋友啊、同事啊，大家对我们信任，愿意和我们一起合作、一起共事、一起创造、一起承担。什么叫“少者怀之”？就是年轻的生命在离开我们之后，对和我们在一起的岁月念念不忘，并且从中受益，年轻人经常怀念我们。

这些朴素的思想应该是我们教师学习的。

追寻教育理想，享受教育幸福，是新教育实验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成为一个知行合一的理想追求者，也是新教育教师的一个宿命。新教育实验的一些思想最初是在《我的教育理想》这本书里提出的——关于理想的学校、理想的校长、理想的教师、理想的德育，对于美好教育的一种憧憬。在任何一个时代，理想主义者都是为了让世界今天变得比昨天更美好、明天比今天更美好，也为了让自己偶然的生命具有恒久的意义。理想主义者经常在很多情况下被看做一个贬义的词，我就经常被作为理想主义者而受批评。我在《新教育之梦》一书的序言中曾经讲了几个故事。我在苏州大学做学校规划委员的时候，提出学校所有房子下面都要建车库，所有人都笑我，20年后证明我的话是正确的。在做苏州市副市长的时候，讨论苏州的发展规划，我说苏州不用发展汽车，汽车太多了，当时也都嘲笑我，要拉动内需，怎么能不发展汽车呢？一辆车几十万元，能带来多大的GDP呀？现在这个城市也差不多车满为患了。所以，我跟其他人说，我们是现实的理想主义者，这样就纠正了对于传统的理想主义者的误读。

事实上，人类的每一点进步都和理想主义有关，理想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雨果曾经说过，一个适逢其时的理想，可以战胜任何强大的军队。我相信，我们新教育人的理想同样具有恒久的力量。孔子、孟子他们虽然一生坎坷，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理想，而且最后他们都把教育作为人生的终极理想，把“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作为人生的依托，作为人生的意义，最终当然他们也成就了自己生命的意义。所以，我们新教育人提出，要以孔子作为我们的职业榜样，作为我们的人生典范，要重新体认以儒家精神为主体的、现在仍然具有生命力和超越意义的思想传统，把他们作为自己生命叙事的元语言，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守护自己的精神家园；应该把自己的生命看成是由自己书写的一首诗歌，一部精神的小说或传奇，选择优美与崇高兼具的生命文风，同时对世界抱有无限的信任、坚定的信念，对职业有一种深沉的敬畏，对未来有一种无限的憧憬，让自己的生命不断地处于诗与思的状态，不断地修炼自己的职业技能，努力达到在教育教学上能够左右逢源的自由之境，并最终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锻铸成一部精致而隽永的历史，这就是新教育教师专业发展项目对理想教师的一个描述，也是对我们书写自己的职业传奇的描述。

讲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常丽华老师和她的孩子们。从上午的报告中，我们已经知道，常丽华老师是新教育人非常重要的一个典范，你看，她用五年的时间和她的孩子们读了那么多书，走过了那么长的历程，他们不仅仅感受着诗词的温暖和气息，触摸着一个个伟大的灵魂，在农历的天空下，他们唤醒了唐诗宋词，唤醒了中国文化，也唤醒了他们自己。像常丽华这样的老师，在新教育队伍里并不在少数，今天我们表彰的10位老师也不一定就是我们新教育的老师中做得最卓越的。昨天我到东洲中学去，听了俞玉萍老师的故事，也让我非常震撼和惊讶。作为一个中学老师，她和孩子们穿越共同的生命历程，和常丽华老师一样，把孩子们带到家里面欣赏音乐，读了那么多的世界名著。所以说优秀的老师总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拥有对自己的无限的信任、对生命的信任、对学生的信任，和把自己的生命和学生的生命编织在一起的这样一种责任感。

我们越来越多的新教育教师，开始自觉地将自己的生命与学生的生命编织在一起，把自己的生命汇入由孔子开创的伟大传统之中，汇入正在形成的新教育传统之中，真正地摆脱种种虚无与倦怠，过上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其实，这就是新教育人的承诺，也是新教育人的梦想。

带着这种承诺与梦想，愿所有新教育人联合起来，书写教师的生命传奇，也书写新教育的传奇，书写中国教育的传奇。

谢谢大家！

【注释】

[1]本文为2009年7月在江苏海门举办的新教育实验第九届年会上的讲演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