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之精神，传奇之风致-闲情偶记

2024-01-2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重机趣“机趣”二字，填词家必不可少。机者，传奇之精神，趣者，传奇之风致。照此法填词，则离合悲欢，嘻笑怒骂，无一语一字不带机趣而行矣。“机趣”这两个字，是戏曲创作的人一定不能缺少的东西。“机”指传奇的精神，“趣”指传奇的风格情致。照这种方法写曲文，则离合悲欢、喜笑怒骂，没有一句话一个字不带机趣的。

重机趣

【原文】‍‍

“机趣”二字，填词家必不可少。机者，传奇之精神，趣者，传奇之风致。少此二物，则如泥人土马，有生形而无生气。因作者逐句凑成，遂使观场者逐段记忆，稍不留心，则看到第二曲，不记头一曲是何等情形，看到第二折，不知第三折要作何勾当。是心口徒劳，耳目俱涩，何必以此自苦，而复苦百千万亿之人哉？故填词之中，勿使有断续痕，勿使有道学气。所谓无断续痕者，非止一出接一出，一人顶一人，务使承上接下，血脉相连，即于情事截然绝不相关之处，亦有连环细笋伏于其中，看到后来方知其妙，如藕于未切之时，先长暗丝以待，丝于络成之后，才知作茧之精，此言机之不可少也。

所谓无道学气者，非但风流跌宕之曲、花前月下之情，当以板腐为戒，即谈忠孝节义与说悲苦哀怨之情，亦当抑圣为狂，寓哭于笑，如王阳明^[1]之讲道学，则得词中三昧矣。阳明登坛讲学，反复辨说“良知”二字，一愚人讯之曰：“请问‘良知’这件东西，还是白的？还是黑的？”阳明曰：“也不白，也不黑，只是一点带赤的，便是良知了。”照此法填词，则离合悲欢，嘻笑怒骂，无一语一字不带机趣而行矣。

予又谓填词种子，要在性中带来，性中无此，做杀不佳。人问：性之有无，何从辩识？予曰：不难，观其说话行文，即知之矣。说话不迂腐，十句之中，定有一二句超脱，行文不板实，一篇之内，但有一二段空灵，此即可以填词之人也。不则另寻别计，不当以有用精神，费之无益之地。

噫，“性中带来”一语，事事皆然，不独填词一节。凡作诗文书画、饮酒斗棋与百工技艺之事，无一不具夙根，无一不本天授。强而后能者，毕竟是半路出家，止可冒斋饭吃，不能成佛作祖也。(www.chuimin.cn)

【注释】

[1]王阳明：原名王守仁，明代哲学家，世称阳明先生，他创立了阳明学派，对明清思想影响极大。

【译文】

“机趣”这两个字，是戏曲创作的人一定不能缺少的东西。“机”指传奇的精神，“趣”指传奇的风格情致。如果缺少这两样东西，就像泥塑的人、马，有形体却没有精神。由于写剧木的人是一句一句拼凑成的，就使得观众要一段一段地记忆。稍梢有一支留心，就会看到第二部曲词想不起第一部写的内容，看到第二折不知道第三折要写什么。这使演员演得口干舌燥、身心疲劳，观众看得眼睛酸涩、耳朵发腻。何必既让自己痛苦，又让干万个人痛苦呢？所以写戏文的时候，不要使中间有断断续续的痕迹，不要让里面有板起面孔教导人的道学气。

所谓没有断断续续的痕迹，不只是指要一出戏接着一出戏地演，一个人接一个人地上台，而且一定要让整部剧前后连贯，浑然一体，即使在情感、事件一毅没有关联的地方，也要有与前后相连的埋伏藏在里面，使观众看到后边才知道其中的妙处。就像藕在没有切开的时候，先长出里面的丝，等一根根的丝连在一块儿之后才知道作茧的精妙，这就是说“机”不可缺少。所谓没有道学气，不只是讲风流韵事、花前月下之情的戏曲应该以死板迁肩为戒，即使是谈忠孝节义，倾诉悲苦哀怨的惑情，也应当将圣洁的感情通过狂放的形式表这出来，把哭蕴含在笑里面。这样像王阳明讲道学，就能得到曲词创作的三昧了。王阳明上台讲学时，反复解释“良知”两个字。这时候一个愚蠢的人问道：“请问‘良知’这件东西是白的还是黑的？”王阳阴说：“既不白，也不黑，只是有一点带红色的，就是良知了。”照这种方法写曲文，则离合悲欢、喜笑怒骂，没有一句话一个字不带机趣的。

传奇之精神，传奇之风致-闲情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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