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北平时,身为大学教授,对于时事政治,常常信口批评,因此我恒被人视为那“异端之家”(北大)一个激烈的分子。那时,北平的段祺瑞政府算得是很放任的,亦极尊重出版和开会的自由。一是政府围堵请愿的学生,枪杀两名女生及伤残五十多名学生。民国十五年四五月间,狗肉将军张宗昌长驱入北平,不经审讯而枪杀了两个最勇敢的记者。有一日早晨,我便携家眷悄然离开北平了。......
2024-01-25
——人生自然的节奏
自然的节奏之中有一条规律,就是由童年、青年、老年、衰颓以至死亡,一直支配着我们的身体。在安然轻松地进入老年之时,也有一种美。我常引用的话之中,有一句我常说的,就是“秋季之歌”。
我曾经写过在安然轻松之下进入老境的情调。下面就是我对“早秋精神”说的话。
在我们的生活里,有那么一段时光,个人如此,国家亦复如此。在此段时光中,我们充满了早秋精神,翠绿与金黄相混,悲伤与喜悦相杂,希望与回忆相间。在我们的生活里,有一段时光,青春的天真成了记忆,夏日茂盛的回音在空中还隐约可闻。这时看人生,问题不是如何发展,而是如何真正生活;不是如何奋斗操劳,而是如何享受自己拥有的那宝贵的刹那;不是如何去虚掷精力,而是如何储存这股精力以备寒冬之用。这时,感觉到自己已经到达一个地点,已经安定下来,已经找到自己心中想往的东西。这时,感觉到已经有所获得,和以往的堂皇茂盛相比,是可贵而微小,虽微小而毕竟不失为自己的收获,犹如秋日的树林里,虽然没有夏日的茂盛葱茏,但是所据有的却能经时而历久。
我爱春天,但是太年轻。我爱夏天,但是太气傲。所以我最爱秋天,因为秋天的叶子颜色金黄,成熟,丰富,但是略带忧伤与死亡的预兆。其金黄色的丰富并不表示春季纯洁的无知,也不表示夏季强盛的威力,而是表示老年的成熟与蔼然可亲的智慧。生活的秋季,知道生命的极限而感到满足。因为知道生命的极限,在丰富的经验之下,才有色调的调谐,其丰富永不可及,其绿色表示生命与力量,其橘色表示金黄的满足,其紫色表示顺天知命与死亡。月光照上秋日的林木,其容貌枯白而沉思;落日的余晖照上秋日的林木,还开怀而欢笑。清晨山间的微风扫过,使颤动的树叶轻松愉快地飘落于大地,无人确知落叶之歌,究竟是欢笑的歌声,还是离别的眼泪。因为是早秋的精神之歌,所以有宁静,有智慧,有成熟的精神,向忧愁微笑,向欢乐爽快的微风赞美。对早秋的精神的赞美,莫过于辛弃疾的那首《丑奴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www.chuimin.cn)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自认为很有福气,活到这么大年纪。我同代好多了不起的人物,已早登鬼录。不管人怎么说,活到八十、九十的人,毕竟是少数。胡适、梅贻琦、蒋梦麟、顾孟余,都已经走了。斯大林、希特勒、丘吉尔、戴高乐,也都没了。那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我,我要尽量注意养生之道,至少再活十年。这个宝贵的人生,竟美到不可言喻,人人都愿一直活下去。但是冷静一想,我们立刻知道,生命就像风前之烛。在生命这方面,人人平等,无分贫富,无论贵贱,这弥补了民主理想的不足。我们的子孙也长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过,各自过自己的生活,消磨自己的生命,在已然改变了的环境中,在永远变化不停的世界上。也许在世界过多的人口发生爆炸之前,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当中,成百万的人还要死亡。若与那样的巨变相比,现在这个世界还是个太平盛世呢。若使那个灾难不来,人必须有先见,预作妥善的安排。
每个人回顾他一生,也许会觉得自己一生所作所为已然成功,也许以为还不够好。在老年到来之时,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有权休息,可以安闲度日,可以与儿孙在亲近的家族里享天伦之乐,享受人生中至善的果实了。
我算是有造化,有这些孩子,孝顺而亲爱,谁都聪明解事,善尽职责。孙儿,侄子,侄女,可以说是“儿孙绕膝”了,我也觉得有这样的孩子,颇有脸面。政治,对我并不太重要。朋友越来越少,好多已然作古。即使和我们最称莫逆的,也不能和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一生的作为,会留在我们身后。世人的毁誉,与我们不啻风马牛,也毫不相干了。无论如何,紧张已经解除,担当重任的精力已经减弱了。即使我再编一本汉英词典,也不会有人付我稿费的。那本《当代汉英词典》的完成,并不比降低血压更重要,也比不上平稳的心电图。我为那本汉英词典,真是忙得可以。
我一写完那好几百万字的巨册最后一行时,那最后一行便成为我脚步走过的一条踪迹。那时我有初步心脏病的发作迹象,医生告诉我要静养两个月。
有关从异教徒到基督徒的文章
当我在北平时,身为大学教授,对于时事政治,常常信口批评,因此我恒被人视为那“异端之家”(北大)一个激烈的分子。那时,北平的段祺瑞政府算得是很放任的,亦极尊重出版和开会的自由。一是政府围堵请愿的学生,枪杀两名女生及伤残五十多名学生。民国十五年四五月间,狗肉将军张宗昌长驱入北平,不经审讯而枪杀了两个最勇敢的记者。有一日早晨,我便携家眷悄然离开北平了。......
2024-01-25
本章的主题为从思想方面到工业技术方面西洋文明对中国的冲击,牵扯到一连串的适应与整个问题的检讨。我们与西方最早的接触,是范礼文博士留下的一个领扣,因为他夫妇住在我家最上的一层楼,我家也就是那个老教堂。这些虽然是我与西方接触的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但是我认为对我很重要。......
2024-01-25
6.A History of Chinese Press and Public Opinion in China,一九三六年由University of Chicago出版。一九三九年由John Day出版。......
2024-01-25
因为“推理”是笛卡儿式的、数学范畴的,而那种不受这种推理管辖者排除狭隘及数学式推理的剩余区域却被称为“信仰”。信仰也有硬化的、密封的、不能更易的,及用永远灭亡的可怕威胁来命令人相信的意义。而这种知识所不及之处,偶尔会成为人类知识与道德意识最有意义的区域。......
2024-01-25
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幽默完全不离常人的淳朴自然。“幽默”一词与中国的老词“滑稽”,颇多混乱之处。题为“论幽默”,我自己觉得那是一篇满意的文章,是以乔治·梅瑞迪斯的《论喜剧》为依据的。我创办的《论语》这个中国第一个提倡幽默的半月刊,很容易便成了大学生最欢迎的刊物。但并不是因为我是第一流的幽默家,而是,在我们这个假道学充斥而幽默极为缺乏的国度里,我是第一个招呼大家注意幽默的重要的人罢了。......
2024-01-25
在那种时代,男女的婚姻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的。我妻子当年没有身在上海,但是同意嫁给我,这件事一直使她少女的芳心觉得安慰、高兴。我的婚礼在民国八年举行,蜜月是到哈佛去旅行。为了表示我对婚礼的轻视,后来在上海时,我取得妻子的同意,把婚书付之一炬。换句话说,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是旧式的,是由父母认真挑选的。这种婚姻的特点,是爱情由结婚才开始,是以婚姻为基础而发展的。......
2024-01-25
生命是种束缚,充满痛苦,受制于忧愁、恐惧、痛苦及死亡。这种本能,只有当它们终于违犯法律、正当行为及公共秩序的时候,才成为罪。罪恶是在每个人的心中,你想做某件愉快而与本能标准看齐的事就是罪,但它常被外在的社会法律或内在的道德律所制止。佛与叔本华都提倡抑制欲望与苦行主义。......
2024-01-25
但当一位研究人类社会及人类心理的学者躲在这种客观性的堡垒的后面,认为赞美和谴责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无论他愿意与否,也不免把路引导到虚无的价值层面上去。高尚信仰的断代——这是我们已达到的虚无。现代自由主义似乎已被虚无所吸引。......
2024-01-25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