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问地：生命的归还-梦问地

2024-01-2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能怎么样，我这病和你的不一样，你是上帝觉得你对他不公，所以和你开开玩笑，而我却是被上帝判了极刑的人，现在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把生命还给上帝了。”“别贫嘴了，下周你就去西安好好看看，这次认真一点，别总不在乎，真要有事情就来不及了。”周一单位开会，周二我就到了西安，周三在医院里折腾了一天，晚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回到家也没有心情去看电视，怎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样

半个月前，我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去看大夫，结果几项检查出来，大夫说我不能再马虎了，肾脏严重积水，功能也受到损害，还有肝脏好像也没有从前那么的健康了；我本来就有糖尿病，不知道这些烦心的事情是不是因这个而起，不过大夫说了，需要休息，不能总是劳累，不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这么多年了，总是这病那病的，开始还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可怕，可是后来在社会里经历得太多，让无数的莫名其妙教育得都已经有些麻木不仁了。到了今天，反倒觉得生命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只是父母和妻子不成，听了大夫的语录，我在家里马上享受了“大熊猫”的待遇。电脑不能上了，就连电视也被严格规定了时间，只要到点，马上关机，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生性自我的人突然间自己左右不了自己的行动，还别说，心里还就不是个滋味。没有办法，也只能认命。在医院大夫不知道都给开出了些什么药，反正大包小包一大堆。花了多少钱妻子没有告诉我，不过回到家，整天打点滴就让我受尽了磨难。也不知道是上帝的故意，还是从小缺乏锻炼，全身的血管就没有一处能看清楚。尽管妻子也是医生，平日里打点滴也最拿手，而且在我这里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那里她都可以找，哪里她都可以扎；不过就这样，每次打点滴，她都得让我呲牙咧嘴好几回。

就在我没有上班的第五天的中午，妻子正在我的脚丫子上痛苦地寻找着可以下针的地方，没想到他来了，走进门就笑呵呵地说：“好家伙，你这是和上帝赌气呢，还是和上帝交流呢，怎么是这么个架势。”

“你怎么来了？”我感到惊奇，因为他已经有病好长时间了，前不久我去看望他的时候，觉得他已经很严重了，怎么今天还能出来呢。我们是战友，退伍回家都在县里上班，事业还都说得过去，可是去年“八一”节的时候，我们战友聚会他却没有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他病了，而且不轻，是属于那种只有当今广告和骗子才能治疗的病。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灰色阴暗，怎么总是给人一种要毁灭什么的感觉：“上午去你们单位，知道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你的身体怎么样？”我问。

“能怎么样，我这病和你的不一样，你是上帝觉得你对他不公，所以和你开开玩笑，而我却是被上帝判了极刑的人，现在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把生命还给上帝了。”

“你小子怎么还是这臭毛病，没有文化还论说什么感悟生命呀。”我这样说是想把气氛搞得活跃一些，不想让生命的话题在此时此刻生出什么结果来。

“呵呵！好了，不用安慰了，生命就是这样，能珍惜的时候一定要珍惜，不能珍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既然是上帝给我们的，到时候还给上帝就是了。不然世界这个轮回还怎样诠释呢。”战友坐在我身边：“怎么在腿上打点滴呀？”

“他全身没有一个地方的血管能让人看清楚，给他打针可真是费劲。”妻子在一旁说：“你来了刚好，都这么大人了，每次打针都要挣扎，现在你给帮帮忙，把他的腿给固定住，别让他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呢。”战友说：“我来。”说着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两条腿上：“开始吧，我就不信他还真的要让上帝看笑话。”要是放在昔日，战友少说也有七八十公斤的分量，真要这样压在我的腿上，还就是够我忍受一番的，可是今天我突然发现战友的体重已经是大打折扣了，压在我的双腿上竟然没有太多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战友来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妻子今天有上佳的表现，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针头就进到了血管里。妻子把针头固定好就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战友两个人：“说老实话，你的病最近怎么样了？”我问。“不行了，已经转移到大脑和骨髓里去了。”战友整日可能是因为化疗的原因，头发都已经全部脱落完了，身上的肉好像也没有再剩下多少，只是他的精神还不错，特别是他的这种诙谐乐观的态度还真让人觉得他无愧于一个军人：“你不用问我了，你也是糖尿病好多年了，可一定不能再麻痹大意，肾脏的病也不是小病，可千万不能早早就把生命还给上帝。”战友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从他的脸上掠过的一丝留恋和渴望。

“谢谢，我会注意的，你还是应该抓紧治疗，也许会有奇迹的。”我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我知道在当今的中国，什么样乌七八糟的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唯独就是这样的奇迹发生不了。我只是实在不知道此时怎么样来安慰战友。

“别扯淡了。我现在只是在努力，看能不能过了2008年的春节，在新的一年开始把生命还给上帝，也好让上帝早早发给别人。不过最近我感觉不是很好，说不定……”

“别瞎扯了，动不动就是上帝，动不动就是生命，让我说，明年咱们俩搞个约定，一起回老部队看看，顺便感受一下北京的奥运风韵，你说怎么样？”我总是想把时间说得长一点，总想让战友在一种希望中度过每一天。“但愿吧。”战友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努力的，只要上帝打个盹，说不定我们的约定就能成为现实。”战友说完就起身走了。我喊着妻子让去送送战友，也不知为什么，当时我让妻子送战友的心情是那么的迫切，那么的不可思议。

“你战友的病看来很不好了。”妻子送走战友走进来就说：“他要不是心态好，说不定……，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妻子到底是女人，说到这里竟然眼圈都有些发红了：“可怜了他妻子和孩子。”

“我看问题不大，说不定还真的会有奇迹发生的。”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儿子不是都说了，你可是咱们家的精神领袖，谁垮了你也不能垮，要不然……”妻子把话没有说完，可我知道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www.chuimin.cn)

“呵呵……”我把妻子的手拉到胸口说：“放心吧，我不信上帝，我是马克思的信徒，马克思知道我什么时候该去找他的。再说了，有父母，有好老婆好儿子，我怎么舍得不去享受这美好的一切呢。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听大夫和你的。”

“别贫嘴了，下周你就去西安好好看看，这次认真一点，别总不在乎，真要有事情就来不及了。”妻子平日里总是这样，用我儿子的话说，和他妈妈待在一起，听得最多的就是多吃点，把衣服换了，注意休息。看来我和儿子的待遇差不多。不过现在身体不争气，我也只能接受领导指责了。周一单位开会，周二我就到了西安，周三在医院里折腾了一天，晚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回到家也没有心情去看电视，怎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调理自己的心境。还好，楼下有一个环境不错的咖啡屋，于是我就想着去那里坐坐，也许换上一个环境，听听那些古典音乐，会让自己的灵魂找到一点归依的平衡点。

走进咖啡屋，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漂亮的服务小姐就走过来：“先生，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要一杯巴西咖啡，不加糖的。”我说。

“原味？”小姐大概觉得我可能是说错了，因为不加糖的巴西咖啡那可是很苦很苦的。

“是的。”我看了一眼好心的小姐，小姐马上明白了，朝我微微点点头。

“对不起先生，马上就来。”看着小姐轻盈的步履，我似乎感受到了生命世界里的一种美妙。

咖啡端上来了，我轻轻咂了一小口，还就是苦，一下子仿佛都苦进了心田里。突然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是一位老战友打来的：“有事吗？”我声音压得很低：“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都干什么呢？”

“不说闲话了，告诉你，他今天下午走了。”听战友说，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的，我看他还不错，怎么……”“脑血管突然破裂，连一句话都没有顾上说，现在我们就在他身边，听说你也病了，也不轻，大家让告诉你一声，你就不要回来了，抓紧治病。”“那怎么行，我明天就回来送送他。”我说。

“那你的身体……”

“没关系。”我说。

咖啡屋里很安静，除了那柔柔的轻音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我把剩下的半杯巴西咖啡全部倒进了嘴里，是什么味道，我已经没有感觉了。难道生命就是在这样的轮回中完成他的涅槃？……难道战友说他把自己的生命还给上帝，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景中完成……

苦涩的巴西咖啡已经麻木了我的嗓子，只是可怜的泪腺没有办法来阻拦我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