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在全球政治中,无名将军的真正实力不在军队或轰炸机

在全球政治中,无名将军的真正实力不在军队或轰炸机

【摘要】:在全球政治中,真正的实力往往并非那些显而易见的军队或轰炸机。这些药是为了扼杀肿瘤,而不是徒劳的想切除肿瘤。不管是思想的冲突还是军队的冲突,在中国哲学看来,都是无用的,也是卑下的。美国的将军们想的,却是比千斤更重的破城槌。但是请你记住,中国人曾经说过,最伟大的将军是无名将军。于连的解释是,他们之所以无名,是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在战场上兵刃相接。

基于效果的作战方式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比直接的进攻要看得全面,因为其将对手视为一个系统,并从更深的层面、更广的范围去寻找有用的信息,发现改变力量角逐的杠杆。正是由于这一原因,它是一种有用的思考方式,我们不仅仅能用它思考军事问题,还能思考外交难题,以及其他一些复杂的问题,比如全球变暖,或是如何帮助巴基斯坦管理其核武器。基于效果的作战不是要取代直接的谈判或冲突,而是要加强其效果。我们在所有的地方作战,从敌人的领空,到人们的内心世界。这一策略不仅有助于解决国与国之间的冲突,而且有助于解决新时代的危险,不管这些危险是来自网络、市场还是实验室。实事求是的讲,基于效果的作战会使得计划的制定变得更加复杂。这不仅是因为基于效果的作战会带来反作用:我们很难准确的预测,那些效果作战恰好能发挥出效果,而这些效果又会引发什么其他的效果。这会让作战变得无比复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这一方法使得你要尽可能的多关注一个系统中的各个部分,并随时保持警觉,注意哪些出乎意料的危险会突然出现。正如Mike Moritz提醒我们的,在应对一个快速变化的系统时,这将带来巨大的优势。这又是把深度安全视为一个免疫系统了。毕竟,我们的免疫系统是从来也不会关闭的。我们的免疫系统不仅会正面和病菌作战,而且还要充分的利用其他资源,比如我们的血液中的维生素、我们的意志力等,尽可能的控制疾病。在全球政治中,真正的实力往往并非那些显而易见的军队或轰炸机。米诺斯维奇的电力系统比他的军队更重要。我们也可以将其比喻为最新的治疗癌症的药,它们不是直接攻击肿瘤(这可能会杀死健康的细胞),而是针对那些带来肿瘤的血液供应。这些药是为了扼杀肿瘤,而不是徒劳的想切除肿瘤。这就是我们如今需要的良药。

要想对比直接反应和间接反应的差异,我们还是要回到密歇根大学Richard Nisbett教授的实验室,看看他如何通过实验跟踪美国学生和中国学生的眼球运动。让我们先假设,如果问美国学生,他们会怎么发动进攻。很可能,他们在观察事物时的直觉也会影响到其作战思路。他们会瞄准最要害的目标并狠狠打击。他们会集中90%的兵力,打击他们的眼睛花90%的时间紧紧盯住的目标:画面的中心。就是这样的感觉,激发了克劳塞维茨提出了“破城槌”(battering ram)战术。这一战术反映了他本人对欧洲战争的体会,欧洲的战争历来都是正面交锋。这一战术也更深刻的反映出一个基本的思想,即结果总是可以通过直接的控制来决定的,不管是战争(比如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对垒的壕沟战),还是观念(比如在国会或大学中流行的辩论)。正如法国学者弗朗索瓦?于连在其研究东西方文化的巨著《迂回于进入》中所说的,这一观念是我们文化中更根深蒂固的概念的扩展。从苏格拉底的时候开始,反复辩论一个观念,如同雅典斯巴达的军队不断交锋,似乎是发现真理的最直截的路径。你可以在各个地方找到这种西方的本能:戴维营峰会中“让我们讨论讨论这件事情”、电视中的法庭辩论、政治辩论、一家人坐在饭桌吃饭的时候,也会不停的辩论是否能允许年轻人开车,或是到哪里度假。直接解决问题已经不仅仅是西方文化的习惯,这是西方文化的一个特质。

但是,如果你去问问Nisbett实验室里面的中国学生,他们会怎么看这个世界呢?如果你让他们发动战争,他们会怎么做呢?你可能还记得,他们更重视环境,而非中心的图像。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看一幅画的时候,眼睛会不停的动,要把整个画面的背景观察清楚。这样的视角将带来完全不同的行为,他们会把自己,或是自己的目标视为一个更大系统中的一个部分,而不是系统的中心,不管这个系统是中东还是全球金融市场。如果你能够理解并掌控敌人所置身的环境,你就能间接的操纵他,这样会更有效,会让敌人无路可逃,你并不需要直接去劝说敌人,或是和他们产生冲突。这就好比一个人想要去野餐,与其劝说他不要出行,不如让天上下一场雨。控制环境的效果更快,而且比劝说更加可靠,不管我们谈论的是野餐、肿瘤还是伊朗问题,均是如此。但这就需要我们善于利用整个系统。中国有句格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想采用基于效果的控制策略,你就必须知道河水会朝哪个方向流,然后逼迫你的敌人到上游作战。孙子是中国伟大的战略家,据说他生活在2500年前。在他的著作中,他充分发挥了这一思想,处处能体现出避免正面冲突的智慧。从这一角度来看,正像克劳塞维茨代表了西方的思想,孙子代表的是东方的智慧。大部分中国的古代哲学认为,真理并非不辩不明,真理是从研究、反思、内省、最终要靠内心中灵光一现的顿悟,才能体会到的。不管是思想的冲突还是军队的冲突,在中国哲学看来,都是无用的,也是卑下的。

孙子思考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从这一角度来看,孙子认为上兵伐谋、中兵伐策、下兵伐斗。如果你能够干扰他的神经皮质,让他动弹不得,他就会垮掉。如果河水朝西流,但你能迫使他朝东走,最后会把他拖得筋疲力尽,你都不用自己动手。几千年之后,一些恍然大悟的美国军官才开始在国防部尝试基于效果的作战,但是,几千年前,孙子就已经清楚的谈到作战的最高境界,不仅仅是少打仗,最好是根本不打仗。孙子说:“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中国人会把这种策略称为“四两拨千斤”。美国的将军们想的,却是比千斤更重的破城槌。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一思路运用到所有的问题上:制止全球金融恐慌、遏制核武器的扩散、或是其他一些能够改变全局的危险。这些危险难以察觉,我们又该怎么包围、抑制并最终扼杀它们呢?我们必须学会利用环境,要对环境善加改造,以便其对我有利。比如说,我们应该问的问题不是:“我们该如何应对俄罗斯的敌意?”,该问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改变环境,以便让我们能更好的左右莫斯科?”(www.chuimin.cn)

这是思想的大跃进。但是请你记住,中国人曾经说过,最伟大的将军是无名将军。于连的解释是,他们之所以无名,是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在战场上兵刃相接。他们对地形、对环境了如指掌,并且能够营造出深刻而无法逆转的效果,这样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打一仗。他们将改变我们对外交的看法,外交不是“创造可能性的艺术”,外交是创造不可避免性的艺术。中国人把西方的奥德赛式的对战争的描述,视为对环境的无助的抗争,好像是一条小船,在朝西流的河水中,拼命想向东划。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曾经说过:“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中国的英雄之所以是英雄,不仅是因为他们得其所获,而且因为他们能生存下来。

中国的英雄战士并非像伯里克利(Pericles)或巴顿将军那样,以战场上的骁勇善战为荣。他们更像圣贤一样,受到人们的景仰。他们崇尚的是抢占先机,而非匹夫之勇。他们能操控敌人,让其陷于难以挣脱的困境。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就会不断的产生新的想法,发现新的方法,这正如Holling的理想的生态系统管理者会做的一样。当我们回顾自己在卢旺达、缅甸或是信贷违约互换市场上的正常失误时,我们必须要像那些越战之后的年轻军官一样,进行深刻的反思:我们该怎么采取不同的措施?首先,你可能会意识到,在当时的情境下,你可能别无选择,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们和这个世界的接触是如此有限,所以当我们遇到问题的时候,会发现能够帮助自己操控局面的工具全都付诸阙如:我们没有能够立刻召集并依赖的人才、我们没有受过训练、能够正好派上用场的公职人员。就拿卢旺达的问题来说吧,重要的不是我们在1995年大屠杀爆发的时候能够采取什么其他的措施,我们在五到十年之前就应该有所行动,而不是等到出事了,才依靠打过去一个劝说的电话,试图阻止一群暴徒放下屠刀。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核扩散问题是另外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早就应该采取更果断大胆的措施,这好过等印度已经完成了核试验,才匆忙的有所反应。为了应对危机而需要的关系、工具,必须提前数年,甚至数十年准备。这印证了Holling的想法,即在一个快速变化的系统中,那些稳定不变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为什么在很多问题上,从粮食援助到核能,养成国际合作的习惯是如此重要。这使得我们能够建立一个互相联系的网络,我们可以藉此影响并左右产生这些问题的环境,假如我们果真能做到这一点,就不需要再直接发动进攻了。

当然,我们不能只是把中国的思想当做陈词滥调。如果我们过于简单的把中国的战略思想理解为和平、无为的道家思想,也是非常危险的。读一下麦克阿瑟吧。中国的历史文献中,有大量的内容讲到,如何将对手陷于困境并将之歼灭。中国在其3500年的历史中,产生的并非一些彬彬有礼、精于茶道、游戏人生的学者型的将军,像下棋一样,在谈笑间包围对手,兵不血刃。当然,兵家强调这种最高的境界。中国古代的历史现实则是残酷而血腥的屠杀,尤其是在大约2500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正是这种血淋淋的现实,萌生出那种强调回避冲突、强调效果而非武力的哲学思想。对间接取得胜利的追求,是为了避免无效而代价惨重的交锋。在西方人看来,孔子孟子的思想中,几乎很少谈到像正义、美德这样的抽象的观念,相反,他们谈论的都是如何才能生存。但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深度安全最成功的范例,都是来自这一思路,即出于生存的必要,把我们这个世界看做必须调控的系统,而非一个要不停敲击的弱点。请静下来片刻,好好回味一下孙子的说法,体会那种看似自相矛盾的谜一样的生存方式。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