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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古代曾汉化的胡人有哪些

【摘要】:陆 历史上只有胡人被“汉化”吗中华文明是唯一延续不断的古老文明,哪怕在异族入住中原的漫漫低谷,也会凭借文化的力量反过来同化征服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改易汉俗”的政策。也就是说,这几个姓氏的当代人虽然户口本上的民族成分是“汉”,但祖上有可能是汉化的鲜卑人。因此,孝文帝此举对全面汉化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然而,陈寅恪先生却认为,中国历史上不仅有胡人汉化现象,也有汉人胡化现象,前者并不是孤立存在的。

陆 历史上只有胡人被“汉化”吗

中华文明是唯一延续不断的古老文明,哪怕在异族入住中原的漫漫低谷,也会凭借文化的力量反过来同化征服者。这就是所谓“征服者最终将为被征服者的文化所征服”的观点。陈寅恪先生曾以种族文化理论解释道:“精神文化方面犹为融合复杂民族之要道。”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前面提到的北魏孝文帝时期的太和改制。

太和改制,又称“孝文帝汉化”,其主要内容包括有:推行均田制,推行户调制,改革旧官制与法律,把首都从平城(今山西大同市)南迁到洛阳,改鲜卑习俗为汉俗,等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改易汉俗”的政策。

孝文帝的全盘汉化计划从三个方面着手:

第一,不准朝中鲜卑贵族说鲜卑话,统一改说汉话。

这可以说是汉化计划中最重要的政策。语言不仅是日常生活的交流工具,也是一个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如果一个民族失去了自己的语言,就会忘却自己的传统文化,逐渐变成另一个民族。胡人汉化就是遵循着这个规律。据《魏书·咸阳王禧传》载:“(孝文帝下诏说)今欲断诸北语,一从正音。其年三十以上,习性已久,容不可猝革。三十已下,见在朝廷之人,语音不听仍旧;若有故为,当加降黜。”

“北语”,即鲜卑话;“正音”,即汉话。孝文帝考虑到执行难度,对三十岁以上的人不做太严格的要求,但对三十岁以下的人,如果在朝堂上讲“北语”而不说“正音”,就要贬黜。

第二,把鲜卑姓氏改为汉人姓氏。

北魏王朝是鲜卑拓跋部建立的,皇族本姓拓跋,但和宇文泰同为八柱国的广陵王元欣,却姓“元”,这就是太和汉化的结果。在孝文帝的带头示范下,拓拔皇族改成了元姓,独孤改成了刘姓,丘穆棱改成了穆姓,步六孤改成了陆姓,贺赖改成了贺姓,贺楼改成了楼姓。也就是说,这几个姓氏的当代人虽然户口本上的民族成分是“汉”,但祖上有可能是汉化的鲜卑人。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后来的权臣宇文泰为了打造关陇集团,赐予胡汉大臣鲜卑姓氏,此举就是为了平息鲜卑人对孝文帝改汉姓的不满。但隋朝建立后,有鲜卑名字的汉人杨坚又恢复了孝文帝的政策。

第三,在新都洛阳修建孔庙,像汉人一样尊奉孔圣人,封赏孔子后裔,推行儒学教化。

自从汉代“独尊儒术”之后,儒家经学成为汉文化的主流。前述的山东士族大多是经学世家,有着深厚的汉文化功底,这也使得他们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保留着一种文化贵族的优越感。此前的北魏王朝虽然重用了不少汉人知识分子,但并没有像正统的汉人王朝那样尊儒尊孔。因此,孝文帝此举对全面汉化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

以太和改制为转折点,汉胡融合速度空前提升。至隋唐两朝,连赫赫皇族也是汉胡混血。由此可见,华夏文明海纳百川之功力。

然而,陈寅恪先生却认为,中国历史上不仅有胡人汉化现象,也有汉人胡化现象,前者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他指出:“史言‘默啜既老,部落渐多逃散’,然则中国河朔之地不独当东突厥复兴盛强之时遭其侵轶蹂躏,即在其残败衰微之后亦仍吸收其逃亡散离之诸胡部落,故民族受其影响,风俗为之转变,遂与往日之河朔迥然不同,而成为一混杂之胡化区域矣。”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东突厥默啜可汗晚年时,其部众多有逃散,但这并不意味着河朔地区的胡人力量减弱。当初东突厥复兴时,毗邻游牧文明圈的河朔地区就饱受胡人铁蹄蹂躏,而在草原帝国衰败后,逃离四散的各种胡人部落也依据河朔地区,久而久之,当地的汉人民户也受到影响,风俗由汉转胡,不同于祖上的老传统。于是这片汉地变成了混杂多民族的胡化区域。(www.chuimin.cn)

显然,汉文化的强大消融能力在唐时的河朔地区并没有起作用。那里不但没能同化诸胡移民,反而被移民的风俗文化给同化。对于这点,唐朝名臣魏征倒是有所预见。

贞观四年(公元630年),李靖、李勣大破东突厥,以颉利可汗为首的东突厥部众多有归降者。唐太宗召开朝会讨论怎样安置这些胡人。中书令温彦博建议将其安置在河南地(即朔方一带)。这个意见马上招致秘书监魏征的强烈反对。

魏征说:“匈奴自古至今,未有如斯之破败,此是上天剿绝,宗庙神武。且其世寇中国,万姓冤仇,陛下以其为降,不能诛灭,即宜遣发河北,居其旧土。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秦、汉患之者若是,故时发猛将以击之,收其河南以为郡县。陛下以内地居之,且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后,滋息过倍,居我肘腋,甫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尤不可处以河南也。”

这段话的大意是说:从古到今,匈奴(此处指包括东突厥在内的北方游牧民族)从没遭受过这么大的惨败,这是上天要剿灭匈奴,也是我大唐兵威神武。匈奴世代入寇中原边疆,与百姓结仇无数。陛下考虑到他们是主动归降,不可以赶尽杀绝。这样的话,可以将其遣送到黄河以北,居住在自己的故土上。这些异族人面兽心,强大时就做寇盗,弱小时就对中原俯首称臣,不顾恩义是他们的天性。所以,秦汉以匈奴为大患,常派猛将出击,将其在黄河以南的地盘收为郡县。如今,陛下让匈奴居住在中原内地,且一次就安置几万甚至十万人,而过了几年,匈奴的人口就会翻倍。他们居住在我肘腋之地,靠近京城,必定会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因此,不能把匈奴安置在河南地。

温彦博则认为,如果不怜悯归降的东突厥余部,将其弃之不顾,不是胸怀天下的王者该做的事。总之,应当以宽大为怀,将其安置在河南地,并尊重其土俗。

据《贞观政要·卷九·论安边》记载,魏征并没有被说服。他说:“晋代有魏时,胡部落分居近郡,江统劝逐出塞外,武帝不用其言,数年之后,遂倾瀍、洛。前代覆车,殷鉴不远。陛下必用彦博言,遣居河南,所谓养兽自遗患也。”

魏征提到的恰恰是五胡乱华的历史教训。当初西晋王朝取代曹魏时,各种胡人部落就分别聚居于各郡县。江统建议晋武帝将诸胡逐出塞外,但晋武帝没采纳。短短数年之后,诸胡势力渐涨,大量渗透到了中原河洛地区。后来西晋爆发了八万之乱,内附晋朝的诸胡先是追随不同的司马氏诸王打内战,后来趁着中原元气大伤,反客为主,发起了“永嘉之乱”。魏征认为,让突厥余部居住河南地,势必会引发“永嘉之乱”的惨状。

尽管唐太宗最终没有听从魏征的意见,但魏征的预言在后来算是应验了。

早在秦汉之时,河南地,即河朔一直是华夏故地,在“永嘉之乱”后才被胡人政权控制。汉胡杂糅的北朝,也致力于以汉文化推动各族融合,可是从初唐开始,河朔地区先后接纳了东突厥、契丹、奚等胡人部众。他们繁衍旺盛,导致当地的汉人民户也渐渐胡化。

陈寅恪先生曾在《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中指出:“夫此区域之民族既已脱离汉化,而又包括东北及西北之诸胡种,唐代中央政府若欲羁縻统治而求一武力与权术兼具之人才,为此复杂胡族方隅之主将,则柘羯与突厥合种之安禄山者,实为适应当时环境之唯一上选也。玄宗以东北诸镇付之禄山,虽尚有他故,而禄山之种姓与河朔之情势要必为其主因,岂得仅如旧史所载,一出于李林甫固位之私谋而已耶?”

在陈寅恪先生看来,河朔地区各族已经脱离汉化,反而比唐朝之前更加“胡化”。该地民族众多,治情复杂,很容易出现问题。故而,大唐朝廷为了维护松散的羁縻统治,往往会挑选兼具军事才能与外交手腕的复合型人才。安禄山能征善战,通晓多族语言,又是混血的胡人,在当时来说,的确是治理河朔的上佳选择。

由此看来,唐玄宗和李林甫任命安禄山为三镇节度使,让他统领河朔地区,不完全是因为被其阿谀奉承所迷惑,也是因为他的确适合治理这个高度胡化的区域。

人们常常赞美盛唐的开放气度,仰慕各国留学生在长安学习汉文化并入朝为官的包容精神,感慨华夏文明不断吸收外来文化养分以壮大自己的深厚功力。但恰恰在这个“华夷如一”的唐朝时期,好不容易恢复汉化的河朔地区重新走向胡化,从而与长安、洛阳及东南形成了两个文化差异较大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