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生态文学对生态整体利益的审视

2024-01-22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缪尔指出，如果能从生态整体而不是从人类的角度考虑问题，人们对自然万物的评价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贝特认为华兹华斯诗歌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对生态系统的重视和从生态系统利益的视角评价事物。

2.从生态整体利益的角度审视人和万物

利奥波德的基本思想就是从生态整体利益的高度“去检验每一个问题”、去衡量每一种影响生态系统的思想、行为和发展策略。这种生态整体主义的价值判断标准是：任何行为当“有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⁹⁵⁾。

在《死刑台》里，牧民鲍斯顿以血的代价换来了对一个真理的认识：“这个世界……曾经是天，是地，是山，是母狼阿克巴拉，是一切有生之物的伟大母亲……是他最后的骨肉——他亲手枪杀的小宝贝肯杰什……”⁽⁹⁶⁾这个世界是个整体，灭绝了任何一个物种，哪怕是野狼，也必然会给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生物带来灾难。艾特玛托夫以生动感人的故事传达了与利奥波德同样的思想，即必须从整体利益和对整体的作用的角度去观察，才能正确认识一个物种的真正价值。“要全面理解狼就必须理解该物种在生态系统中如何起作用。作为生态群落的一个成员，狼在生态系统的整体性和稳定性上起着作用”⁽⁹⁷⁾，因此人类决不能根据自己的好恶来对待狼或任何其他物种。

法布尔在《昆虫记》里热情赞美了食粪虫、食尸虫等人类讨厌的昆虫。法布尔之所以对那些从人的角度来看是肮脏的、恶心的虫子那样的爱，绝不是出自感伤主义作家那样的矫情（感伤主义小说里的人物为一只苍蝇而感伤得眼泪汪汪），而是基于那些昆虫在生态系统中的作用。法布尔认为，每一种昆虫“都有其存在的理由”，理由就是它对大自然整体利益的作用。他写道，食粪虫、食尸虫“对原野卫生意义重大；……然而，我们遇到这些忘我的劳动者，投去的只是轻蔑的目光”。食粪虫一定“在嘲笑我们的昆虫分类法”，嘲笑我们无视它们的力量和作用，嘲笑我们对大自然的无知。看看吧，“十二只埋粪虫，平均每只往地下仓库搬运的货物，几乎有一立方分米之多。……想到这里，我不禁赞叹：十二只埋粪虫，竟干出了提坦神的业绩，而且是一夜之间干完的！”“这些干起活来带着狂热的虫类……是在开垦死亡，造福生命。它们是出类拔萃的炼丹术士，利用可怕的腐败物，造出无毒无害的生物制品。”“大无畏的掘墓工哟，……我已经把收集到的那些实绩记在你们的功劳簿上，有朝一日，这些功绩一定会给你们的美名增添新光彩。”与你们的相比，人类“所谓的美德将无地自容！”“在母爱之丰富细腻方面，能够与以花求食的蜂类媲美的，竟只有那开发垃圾、净化被畜群污染的草地的各种食粪虫类。……大自然中充满了这类反差的对照。我们所谓的丑美、脏净，在大自然那里是没有意义的。”⁽⁹⁸⁾大自然的大生命以大美大净观念——自然整体美的观念教育我们，使我们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世界观、道德观和审美观，认识到：从生态整体主义价值观和审美观去看，食粪虫显示的是真正的美和真正的净。

缪尔指出，如果能从生态整体而不是从人类的角度考虑问题，人们对自然万物的评价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例如，“许多善良的人们认为鳄鱼是魔鬼创造的，这可以说明他们强烈的好恶。但是，这些动物无疑是快乐的，它们生活的地方是由我们所有生灵共同的伟大造物主分配的，虽然在我们看来它们凶猛和残暴，但是在上帝眼里，它们却是美丽的。”⁽⁹⁹⁾这里的上帝实际上就是大自然整体的化身。

在《诱惑》一诗里扎鲍洛茨基以人类中心主义道德观和审美观不能接受的描写，明确地表现出：自然整体的规律和自然整体的美高于人类的道德和人类的美。美丽的姑娘死去了，腐烂的尸体变成了一堆细小的肠子样的物质，每一个空洞里都钻出了大量的蛆虫，蛆虫婴儿般地吮吸着那些恶心的物质。从人的角度去审视，我们几乎无法忍受这样的描写，甚至会怒斥诗人反人性或反人类。但是，如果我们想一想树叶的腐烂及其对其他植物的贡献，想一想荒野里腐烂的动物及其对鹰隼生存的供给，如果我们能够从生态的整体来看待这个美丽女孩的腐烂，那么，我们也许就会理解诗人的苦心了。从生态整体观审视这首诗，我们会发现，女孩的腐烂也是一种美，是化腐朽为美丽、化个体的腐朽为整体的美丽。所以诗人在最后深情地讴歌了这种象征着人类自我牺牲的死亡所转化的另一种更高的美——自然整体的美：

将有一棵小树，

长在胫骨上，(www.chuimin.cn)

小树将发出喧闹声

把姑娘歌唱。⁽¹⁰⁰⁾

贝特认为华兹华斯诗歌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对生态系统的重视和从生态系统利益的视角评价事物。在华兹华斯看来，“健康的生态系统是保持了平衡的生态系统。在那样的系统中可以有掠夺性的物种，但其掠夺一定是能够保持生态平衡的。丁登寺下游几英里处的铁厂破坏了那里的生态平衡，污染了美丽的瓦伊河；而上游几英里处的小农经济区则没有扰乱生态系统”。华兹华斯深情地描写了林木掩映下的农舍、绿油油的田畴、枝头挂满果实的果树……诗人觉得，那里即便有“些许

朴素的嘈杂”，也“无碍于绿色荒野的景观”⁽¹⁰¹⁾。

艾比在《珍贵的沙漠》里的描写也是建立在生态整体观之上的。从生态整体的视角去考察，沙漠虽然不适宜人类居住，但仍然有它原样存在的权利，更有其生态价值。艾比指出：“这里的沙漠并不缺水，它有十分足够的水量和非常精确的供水率来满足岩石、沙丘，并广泛地、自由地、开放地和慷慨地供给适应这里自然条件的植物、动物、家庭、城镇和城市，从而使得这干旱的西部与美国的其他地方如此不同。这里并不缺水，除非你非要在不应该有城市的地方建立一个城市。”⁽¹⁰²⁾艾比认为，缺水不缺水，是从人的角度做出的判断；但从自然的角度来看，并没有缺不缺水之别，只有水与适合于特定水量的生命之间的平衡。如果人类的数量和需求过度地增长，非要在不适合的地方生活；那么，只能说是人自己造成了水源匮乏。如果人们在造成水源匮乏、并霸道地剥夺了其他生物得到自然原本给予它们的特定量水资源的权利之后，又凭借自己的力量以建水库、跨流域水体调动等人工手段强行打破自然的平衡；那么，人类就将彻底扰乱了地球的水循环系统乃至整个生态系统。

艾比进一步具体地指出：“那些发展主义者，当然指的是那些政治家、实业家、银行家、管理者、工程师，他们从另外的角度看问题，所以才会最强烈地抱怨西南部水资源严重匮乏。他们提出了雄心勃勃的规划，要以水坝工程和水渠工程把哥伦比亚河甚至育空河的水引向犹他、科罗拉多、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州。”“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未来的需要，为的是满足工业和人口在西南部持续不断地增长。”艾比斩钉截铁地下了一个断言：“为发展而发展是癌细胞的疯狂裂变和扩散！”⁽¹⁰³⁾这个断言明确指出了当代社会为发展而发展的实质，并将其与致命的癌细胞扩散和疯长相类比，毫不留情地揭示出这样发展的毁灭性的未来。这个断言是艾比的被广为引用的名言，也是艾比对世界生态文学和生态思想乃至整个环境运动的重要贡献。

生态整体主义要求人们学会从整个自然系统及其内在规律看问题，学会以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为终极尺度来衡量自己，来约束自己的活动。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应当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出发点和最后归宿，成为一切行为、政策和发展模式的最终判断标准。因为，只有生态系统得到有效的保护，生存与发展这人类的两大最基本的需求才能够长久地得到满足。保护生态系统就是保护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命。

欧美生态文学对生态整体利益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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