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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化对自然美和诗意生存的破坏

【摘要】:瓦尔登湖在梭罗心中就是自然美的代表,而铁路和火车又是破坏了自然美的工业文明和科技发展的象征。他对人类欲望膨胀和诗意生存萎缩的关注,显示出一种超越时代的并被以后的社会发展所证实的远见。

1.工业化对自然美和诗意生存的破坏

德国的第一条铁路于1835年12月7日通车,此后不久,浪漫主义诗人凯尔纳就写出著名的《在火车站》,对火车这个工业文明的标志发起了激烈的批判:

你听到粗暴刺耳的汽笛声,

野兽在喘息,它在准备

急速行驶,这一头铁兽,

飞驰起来,简直像惊雷。

……

看大家奔跑,一片骚乱,

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

于是叫道“开了”!天和地

一齐飞驰,像恶魔的梦。

喷气的巨兽!自从你出生,

旅行的诗意完全消逝。

……

不会有帮工再冒着风雨,

在路上高高兴兴地流浪,

或是疲倦地躺下,在草中

想他故乡的美丽的姑娘。

……

也不会再有亲爱的伉俪

在路上舒适地乘坐马车,

丈夫跳下车,从草地里

采一朵鲜花给妻子佩带。

不会有旅人在高处停留,

再去欣赏上帝的世界,

一切都将从大自然身旁

奔驰得像闪电一样飞快。

我悲叹:人类,凭着你的技术

把天地搞得多么冷寂!

我真想生在荒山老林里,

看不到你们玩弄蒸汽!

……

哦,人类,继续登峰造极吧,

把汽船、飞船全部造出!

随老鹰同飞,随闪电同飞!

一直奔赴你们的坟墓!(25)

凯尔纳的这首写在一百多年前的诗,博得了当今生态思想家和环境主义者的高度赞赏,他们用各种语言、各种方式重复着这位具有惊人的超前意识的诗人的预言:人类以飞速发展的科学技术和工业生产,剥离了自然同自己的密切联系与和谐关系,使得诗意的生存一去不复返了。

俄罗斯诗人叶赛宁和鲁勃佐夫对铁路和火车也怀有强烈的恐惧和忧虑。他们所担忧的主要是工业化所导致的自然美的消失和灾难性的污染。叶赛宁写道:(www.chuimin.cn)

吹吧,吹吧,灾难的号角!

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在这肮脏不堪的铁轨上?

霜雪就像石灰一样,

抹白这村庄和草场,

你们再无处逃离敌手,

你们再无处躲避祸殃。

瞧它,正腆着铁的肚子,

向原野的喉头伸出魔掌……(26)

鲁勃佐夫在《我的静静的故乡》里写道:

……在铁路线的后面

我看见一个隐蔽的、洁净的角落。

请时代原谅我的无益的唠叨,

但是我恳求,但愿这个荒僻的景观

不要被火车站的烟笼罩。(27)

梭罗也反对无视自然保护地滥造铁路。他把穿过瓦尔登湖畔森林的铁路称作一支飞箭,而瓦尔登湖就像一个靶子“被一支飞箭似的铁路射中”。他又把火车比做一匹铁马:“如雷的喘声回响在山谷,脚步震撼得大地颤抖,鼻孔喷烟吐火,……看上去仿佛大地现在有了一个配得上在此居住的新种族。”火车“玷污了‘宝灵泉’,吞噬了瓦尔登湖边所有的树木(28)!瓦尔登湖在梭罗心中就是自然美的代表,而铁路和火车又是破坏了自然美的工业文明和科技发展的象征。

俄国诗人巴拉丁斯基早在19世纪30年代就意识到工业革命所潜藏的内在危机,那就是导致人的物质欲望恶性膨胀,同时使人越来越多地失却精神和诗意的存在。在《最后的一个诗人》(1835)里巴拉丁斯基写道:

时代沿着钢铁之路迈进,

人心贪财,欲壑难填,

幻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无耻地

专注于迫切需要的、有利可图的东西。

诗歌的幼稚的幻梦

教育的光照下消逝了,

人们不再吟风弄月,

却操心办工业。(29)

别林斯基曾因此诗批评过巴拉丁斯基,并声称人类进入“为了铁路,为了轮船”的时代“恰恰是它的伟大胜利”!即便人们“过分卑下地向黄金拜倒”,那也“仅仅是意味着,人类在19世纪进入了自己发展的过渡阶段”(30)。虽然无需强求别林斯基超越时代的局限性,但却应当充分评价巴拉丁斯基了不起的预见性。巴拉丁斯基所反感和忧虑的并不是工业化本身,而是它导致的恶果。他对人类欲望膨胀和诗意生存萎缩的关注,显示出一种超越时代的并被以后的社会发展所证实的远见。

俄罗斯诗人库兹涅佐夫把有关伊凡傻子和青蛙公主的著名童话改写成《原子童话》:伊凡傻子把青蛙带回家,剖开它“洁白的、金枝玉叶的身体”,再通上电流。他要做实验,要进行科学研究,而不要自然与人紧紧相连的美和爱。倒霉的青蛙“在长时间的折磨中渐渐死去,/每一根血管都有时代的搏动,/在傻子的幸福的脸上,/露出求知的笑容”。请注意诗中“时代的搏动”和“傻子”的含义,诗人以一个虚构的故事批判的是整个时代甚至一个漫长时期的主流精神,而那种主流的反生态的精神表面看起来是聪明的,而实际却是最愚蠢的。时代的这种科技精神使人失去了对万物之美的追求,使万物在人的眼睛里彻底地“去魅”,使人走向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的极端。在“数字、水泥塑料的冷冰冰的伪自然”占尽优势的时代,河流里的青蛙和森林里的野花毫无用处。就像诗人在《花》里质问的那样,“在这个天空下花有什么用,/既然它的香味不是面包(31)

意大利作家保罗・沃尔波尼致力于工业文明批判,他的《血肉之躯》和《愤怒的星球》表现疯狂的工业文明对自然的过度开发以及军事工业对整个地球的巨大威胁,如果任由这种文明继续疯狂增长,就必然导致物质世界的完全毁灭。

美国诗人杰弗斯在《大拉网》一诗里把现代工业文明和城市文明比做巨大罗网,那罗网把人类一网打尽:

……我们开动了一台台机器,把它们全部锁入

相互依存之中;我们建立了一座座巨大的城市;如今

在劫难逃。我们聚集了众多的人口,他们

无力自由地生存下去,与强有力的

大地绝缘,人人无助,不能自立。圆圈封了口,网

正在收。他们几乎感觉不到网绳正在拉……(32)

工业文明将人类一网打尽!多么可怕的比喻!又是多么令人警醒的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