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浪漫主义文学向“抒表论”转向,阐释创作发生机制的理论也随之出现了明显的范式转换。柯勒律治播散并阐发了德国批评家施莱格尔提出的浪漫主义有机论。“植物”这一意象贯穿了柯勒律治的有机论体系,通过对植物属性的充分阐发,柯勒律治彻底革新了浪漫主义关于艺术“生产、分类、解剖和评价”方面的观念。继柯勒律治之后,雪莱在《诗辩》中进一步发展了有机论。......
2024-01-18
《序曲:一位诗人的心灵成长》(The Prelude,or Growth of a Poet's Mind,1799,1805,1850)有着复杂的版本构成史。受柯勒律治的鼓励,华兹华斯计划写一部名为《隐士》(The Recluse)的“哲思长诗”。为检视自己的心灵成长以及架构长诗的能力,华兹华斯先着手写序言部分。诗题“序曲”是由他的夫人在其死后提出的,诗人在世时称之为“给柯勒律治的献诗”,以表达对友人的敬意。《隐士》最终只完成了“漫游”(The Excursion)和另两个片断,而《序曲》却越写越长,并最终成为华兹华斯最优秀的诗篇,初稿创作于1798年,成形于1805年,此后不断修改,最后一次全面修改完成于1839年。《序曲》主要有三个稿本:1798-1799年本包括两个部分;1805年本计13卷,但直到1926年才被发掘出来;1850年本于诗人辞世后发表,总共为14卷。评论界一般倾向于认可1805年本,认为它代表了华兹华斯作为浪漫主义诗人的巅峰状态,也是诗人思想最为清晰的表达。比较而言,1850年版淡化了早期稿本的激进口吻,体现了诗人向政治保守主义和宗教正统主义的转向,而文风上也更为自觉和刻意。
《序曲》将自传与哲思融为一体,以无韵白体诗写成,“囊括了浪漫主义的核心主题,如童年经历的决定性影响,主观性、内省、自然、想象力、诗歌的作用等等,代表着浪漫主义经典的核心文本”(35)。如副标题揭示的,诗歌的主旨是“心灵的成长”,是诗人心灵的自传史。在给友人的信中,华兹华斯写道:“一个人如此沉迷地谈论自己,这在文学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以时间为脉络,诗人回溯了自己在霍克斯黑德(Hawkshead)乡间的童年时光、剑桥求学的岁月、阿尔卑斯山间的游历、居留法国和伦敦的日子以及最终在湖畔区获得精神康复的历程。诗人在《序曲》中惯用的叙事策略是先记录过去的某一段经历,记录自己当时的感受,然后,再从写作的时间节点去沉思或反思这一事件的心理或者哲理意味,并将之与自然或社会联系起来。这一策略的优势在于“使得读者可以分享原初的事件,并从一开始就参与意义的探索,而且,在华兹华斯随后与‘外部心灵’(或‘宇宙的智慧和精神’)展开对话以充分探索其含义时,读者也可以参与其中”(36)。因而,诗人对往昔的回忆与诗歌的现在交织在一起,或者说,现在重重地叠加于记忆之上。在《序曲》最具张力的片段里,“诗人回顾过去的事件及相伴的情感经验,与此同时,对自然景物进行观察和描写,将感知转为为认知,而认知又进一步转化为对永恒真理的领悟”(37)。
如诗人所言,诗中所提及的外部事件只是“影响我个体心灵的风暴和阳光”,而“内心的经历才是我的主题”。诗人言及的是“天赋、力量、造物/以及神性本身”,是“我自己的心灵/我年轻的灵魂”,是“诗人之心灵的磨砺和完善”(38)。心灵和自我的探索在与自然、想象力、回忆以及政治意识的关联中展开,而自然又是心灵最初、最重要的导师。但心灵的发展并非直线式的平稳进程,而是贯穿着形形色色的挫折和危机时刻,诗人反复陷入自我怀疑中,觉得无法胜任诗人的职责,并担忧丧失诗歌创作的能力。在这些危机时刻,诗人从自然中寻求慰藉。自然的体验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性的,在一些超验的、宗教性的瞬间,“自然与想象力相作用,使诗人得以在与自然界的关系中把握内在的自我”。想象力在华兹华斯的诗学中至关重要,因为和理性或逻辑不同,想象力促成一种“自发的,因而也是自然的学习、思考和认知方式”(39),是对世界和现实的创造性的重塑,而非机械的复制或记忆。回忆是诗人把握和应对心灵危机的另一重要途径,他认为回忆并非是怀旧的,而是一种促使我们反思当下的能力。华兹华斯将一些满怀情感的记忆片段称作“时间之点”(spots of time),“我们的人生存在着时间之点/它卓尔不群/保存着更新的品质”(40),比如,捕山鹬、偷船、泛舟温德米尔湖、参观弗内斯修道院(Furness Abbey)、目击溺水事件、闻知罗伯斯庇尔的死讯等等。这些孤立的“时间之点”饱含深沉而鲜明的情感,将自我带回经历中的现在,使诗人得以度过痛苦的人生体验或危机时刻,并获得对世界崭新的认知。所以,在《序曲》中,以诗性想象追述的事件往往也是对“崇高”和“超验”瞬间的体验,而这一体验开启的是对宇宙和上帝的理解。(www.chuimin.cn)
值得注意的是,华兹华斯讲述的并非总是一成不变的、永恒的真理,《序曲》的部分成就在于“向读者揭示了人生并非完全合情合理,那些偶发和随意的瞬间呈现的东西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在审视这些瞬间时,我们可获得更多的启迪”(41)。甚至《序曲》众多的稿本和反复修改这一事实也都体现了华兹华斯对于人生的理解:人生并非是体系性的,也并非总是合乎逻辑的,更多的时候,它是破碎的、片段式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他在《序曲》中反复审视和回溯人生片段的深意所在。在回忆、冥思和反复的体验中,诗人最终树立了关于自身的坚实信念。坚信自己拥有足够的想象力和爱,可胜任诗人先知或预言家的角色,他相信自己已完成了一部“不朽的”史诗性篇章。在诗歌的最后,诗人祈愿自己和柯勒律治将以“自然预言家”的身份引领人类领会想象力丰富的可能性,并最终抵达对神性的理解。
有关外语学术普及系列:什么是浪漫主义文学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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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8
至18世纪,一个重要的转折是崇高被视为“客体的一种内在品质,尤其是自然现象和自然景物的品质”,而不再被认为是源自作家创作的修辞效应。再者,17、18世纪的“大旅行”风尚直接催生了这种浪漫主义的“崇高感”。伯克和康德是系统论述过“崇高”的两位哲学家。任何能引发痛苦和危险感的东西,或者说,任何令人恐怖、或与恐怖相关或给人恐怖感的东西,都是崇高的根源。......
2024-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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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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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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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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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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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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