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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义文学:探索抒表论

【摘要】:就艺术理论而言,浪漫主义时期出现了一个从模仿说向抒表论的转向。和新古典主义者不同,浪漫主义作家不再认为艺术是对自然和生活的模仿,而是创作者主观思想、情感的表达和流溢。在《序言》中,华兹华斯将诗歌定义为“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抒表论不仅影响了浪漫主义的创作观念,也成为主导文学批评的新范式。

以赛亚·伯林认为赫尔德提出的“表达主义”(expressionism)是深刻影响浪漫主义运动的重要观念之一,所谓的“表达主义”是指,“人的基本行为之一是表白,是有话要说”,无论一个人在做什么,他都是在表达自己的本性,因而,“艺术是一种表白”,“艺术的目的是交流”。(19)18世纪的主流观念认为,艺术作品的价值在于它自身的特性,与创作者并无关联,而赫尔德提出的这一观念将作品与创作者本人的情感、经验、才华和创作动机等密切联系起来,作品被视为创作者的某种表达或表白,读者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时,就是在与创作者接触,聆听他的表白。实际上,心理学的发展已经使人们愈来愈多地关注艺术家本人的才华、情感和思维活动在艺术创造中发挥的作用,在读者、作者、作品、世界的创作四维之间,作者开始逐渐占据中心地位。就艺术理论而言,浪漫主义时期出现了一个从模仿说(mimetic theory)向抒表论(expressive theory)的转向。和新古典主义者不同,浪漫主义作家不再认为艺术是对自然和生活的模仿,而是创作者主观思想、情感的表达和流溢。艾布拉姆斯认为这一艺术观的变迁发生在1800年左右,或者,以华兹华斯《〈抒情歌谣集〉第二版序言》(1800)的发表为标志。在《序言》中,华兹华斯将诗歌定义为“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

在《镜与灯》中,艾布拉姆斯对抒表论的核心理念做了如下概括:艺术品本质上是内在特质的外化,外化发生在受情感支配的创作过程中,体现的是诗人的印象、思想和情感的综合产物。这意味着,诗歌的首要源泉和素材来源于诗人心灵的特质和思维活动,即便素材来源于外部世界,它也必须首先由诗人的情感和思维从事实转化成心灵的素材。(20)由此,在抒表论的范式下,诗歌获得了全新的定义——诗歌是诗人情感的表达、宣泄或投射,或者,是诗人想象力作用于情感、思想、意象或观念的产物,而浪漫主义对诗歌的素材、功用和诗人身份角色等问题也相应地有了新的理解。抒表论不仅影响了浪漫主义的创作观念,也成为主导文学批评的新范式。这一时期几乎所有重要的批评论述都体现了从作品向作者的转向,诗人或主体创作过程成为阐释的中心和评判的标准,批评家关注的首要问题不再是作品是否合乎规范,是否得体,而是它是否“自然”、“真诚”和“真实”。在《镜与灯》中,艾布拉姆斯以批评家约翰·密尔(John Stuart Mill)写于1833年的两篇论文为例,透视抒表论引发的批评原则和标准的变革。就体裁评判而言,新古典主义的诗歌序列被打破,抒情诗取代史诗和悲剧成为最高、最纯粹的诗歌形式,只有抒发情感的才是真正的诗歌。再者,“自然”(spontaneity)成为诗歌的评判标准,密尔将诗人区分为“天生的诗人”与“技艺的诗人”。天然的诗歌比技艺打磨的诗歌高明,因为天然的诗比后者更多地灌注了人类情感,它是“情感本身,只是将思想用作自己表达的媒介”。外部世界不再是诗歌模仿的对象,世界与诗歌的关联只在于它作为感知对象可以激发诗歌。换言之,诗歌并不存在于客体,客体只有成为心灵沉思的对象时才与诗歌相关。因此,诗歌要忠实于人类的情感,而非外部世界,诗歌指涉的客观事物更多地被视为诗人内在情感的投射物,或者“一个延展的、被言说的象征”(21)。在抒表论的范式下,读者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密尔认为,所有的诗歌都是独白性质的,不以打动读者为目标,这也是明显有别于传统诗学的地方,比如,雪莱在《诗辩》(A Defence of Poetry)中宣称,“诗人是一只栖息于暗夜里的夜莺,他歌唱,以甜美的声音为自身的孤寂喝彩;而听众仿佛听到隐形乐师的旋律,因此陷入恍惚中”(22)。(www.chuimin.cn)

从喻象的层面上看,从模仿说向抒表论的转向是从“镜子”向“灯”的转向,这一转向与康德哲学引发的认识论变革相关,这一时期的作家普遍关注心灵和主体在认知和形塑现实方面的作用,由此形成了对艺术本质的全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