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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义文学的历史背景

【摘要】:20世纪的文学批评日益深入地揭示了浪漫主义文学与时代语境之间的关联。这里具体谈谈作为浪漫主义转折历史界标的两次革命。法国大革命标志着启蒙向浪漫主义的转向,是18、19世纪对欧洲历史、文化和政治格局影响最为深远的事件,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将之指认为影响浪漫主义的三大因素之一。法国大革命影响了一大批浪漫主义作家。

浪漫主义运动绝非某些孤独天才、遁世者或病态梦幻者的心灵或想象的产物,它诞生于一个风云激荡和深刻变革的时代。20世纪的文学批评日益深入地揭示了浪漫主义文学与时代语境之间的关联。18世纪中叶,发端于英国的工业革命持续推进,向欧洲和世界其他地区传播,资本主义经济勃兴,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加速,英法等国家不断拓展海外殖民地。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产生了新的利益、有着使其利益合理化的新的思想意识的新的阶级”(6),继17世纪英国的大变动后,18世纪启蒙运动播散的理性和进步信念、“自由放任”、“社会契约”和“天赋人权”等学说撼动了欧洲秩序的思想根基,政治革命扩展到北美殖民地和欧洲大陆。美国革命经1775-1783年间的战争后取得胜利,北美殖民地脱离母国独立,建立了一个新国家—美国。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不仅摧毁国内“旧制度”(ancient Regime),也播下了19世纪欧洲革命的种子。18世纪后期也见证了民族主义的兴起,就德国而言,法国大革命和随之而来的拿破仑战争,极大地伤害了德国的民族情感,“受伤的民族情感则滋养了浪漫主义思潮,最终成为对民族意志的肯定”(7)。除德国外,这一时期,欧洲很多国家都爆发了争取民族自由和独立的斗争,民族解放运动广泛展开。

这里具体谈谈作为浪漫主义转折历史标的两次革命。1774年北美殖民地民众的反叛标志着“世界范围内革命精神的觉醒,而它即将触发浪漫主义时代的降临”(8)。其实,反叛之初,大陆会议脱离母国的决心并不坚定。1776年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在《常识》中呼吁殖民地抛弃“旧世界”的暴政,以自由和权利的名义呼唤独立,大大激励了殖民地人民。值得一提的是,美国革命使“革命”一词获得了新的政治意味。“革命”在18世纪晚期还保留着古老的“循环往复”(revolve)、合法权威“革新”和“复位”的意思,而美国革命赋予了“革命”一词“独立变革”、“建立新秩序”的意义。在与叛乱(rebellion)一词的刻意区分中,“革命”与革新和进步等正面意义联系起来,但即便此时,该词仍未完全获得“暴力推翻”和“彻底颠覆”旧秩序的现代意味(9)。1776年7月4日,大陆会议通过《独立宣言》。《宣言》称:“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美国革命并不激进,开国立业的这批人是新英格兰的中产阶级和贵族土地所有者,他们的思想资源根植于培根、洛克牛顿等人的启蒙思想和经验主义哲学。美国革命被普遍地视为启蒙原则的展开和启蒙理想的实践,开国诸贤在推翻英国统治后,“把帝国崛起之前的罗马当作共和政体的典范”(10),以新古典主义为新生国家的建筑和艺术风格。美国革命的意义在于向欧洲揭示了启蒙运动的思想是切实可行的,一个民族有可能建立一个新的、不同类型的国家,有可能制定一种建立在个人权利基础之上的政体。因而,美国成为自由和希望的象征,这在布莱克的《美国:一个预言》(America:A Prophecy,1793)和雪莱的《伊斯兰的叛乱》(The Revolt of Islam,1818)等诗篇中都有体现。柯勒律治甚至计划和罗伯特·骚塞(Robert Southey)移民美国宾州,创建一个乌托邦式的社区(Pantisocracy)。(www.chuimin.cn)

法国大革命标志着启蒙向浪漫主义的转向,是18、19世纪对欧洲历史、文化和政治格局影响最为深远的事件,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将之指认为影响浪漫主义的三大因素之一。而早在19世纪之初,弗兰西斯·杰弗里(Francis Jeffrey)已将英国浪漫主义视为法国革命的产物,这一观点主导了直到二战前的英国浪漫主义研究。1789年7月14日,巴黎下层民众攻陷巴士底狱,拉开了扫荡国内封建体制的革命序幕,制宪议会颁布“废除一切封建义务”的“八月法令”,随后通过著名的《人权和公民权宣言》,宣言被印成传单和小册子广泛传播,“自由、平等、博爱”的革命口号传播到整个欧洲。在革命初期,很多文化人为之欢欣鼓舞,雪莱将革命称为“我们所生活的时代的主旨”;柯勒律治写下《攻陷巴士底狱颂》(An Ode on the Destruction of the Bastille,1789-1791);华兹华斯革命期间两次去法国,在长诗《序曲》中吟唱,“幸福啊,活在那个黎明中/年轻人更是如进天堂!”为庆祝攻陷巴士底狱,年轻的黑格尔和同学种下一棵自由树,德国文化刊物也纷纷追随法国革命思想。在欧洲的意识里,革命正成为一场世界性的启蒙运动。1790年,当英国民众普遍为革命欢呼时,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发表《对法国大革命的反思》(Reflections on the Revolution in France),成为英国最早批判法国大革命的哲人。伯克的保守主义立场随即引发了一场激烈的论战,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的《人权辩护》(A Vindication of the Rights of Men,1790)和潘恩的《人权论》(The Rights of Man,1791-1792)都是当时著名的回应文章。但伯克的观点具有一定的预见性。在某种意义上,法国大革命一开始就偏离了中产阶级的理性主义模式,后来革命情势急剧变化,很快展示出暴力和恐怖的一面:法王路易十六及王后被处决,雅各宾专政时期数以万计的人死在断头台上。因而1792-1793年间又被称为“恐怖时期”。1794年,热月党推翻罗伯斯比尔并将他斩首,成立督政府,恐怖时期结束。1799年拿破仑·波拿巴发动雾月政变,结束督政府统治,建立起临时执政府,推行军事独裁和帝国扩张的策略,大革命匆匆收场。法国大革命影响了一大批浪漫主义作家。比如,英国第一代浪漫主义诗人起初都是大革命的热忱拥护者,但后来都转向了保守主义;而第二代诗人更倾向于自由主义的政见,对革命基本上持赞成的态度。无论如何,在浪漫主义作家的想象里,革命是行动、战斗和死亡的诗篇,它所激发的巨大热忱、憧憬和幻灭感,连同恐怖的梦魇都深刻形塑了浪漫主义想象力,是这个时代文人反复书写和思索的对象和精神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