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称帝后,官至宰相,终身仕蜀。琵琶金翠羽[4],弦上黄莺语[5]。垆边人似月[7],皓腕凝霜雪。[1]韦庄《菩萨蛮》共五首,此处所选为一、二两首。清张惠言以为作于蜀中。今寻绎词意,应为黄巢起义时流寓江南所作。同光三年降于后唐,明宗拜为雍州节度副使。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精音律,通绘画,尤工小词,其《花间集序》为有词以来首篇词论。南乡子[1]路入南中,桄榔叶暗蓼花红。......
2023-12-07
第四章 史传文
中国古代特别重史,故史文化特别发达。《汉书·艺文志》云:“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古代较早的几部典籍,《易》、《诗》、《书》、《礼》、《乐》、《春秋》,即后来被称为六经者,几乎都被认为是历史著作。章学诚《文史通义》卷一:“六经皆史也。”龚自珍《古史钩沉论二》亦言:“夫六经者,周史之宗子也。《易》也者,卜筮之史也;《书》也者,记言之史也;《春秋》也者,记动之史也;《风》也者,史所采于民,而编之竹帛,付之司乐者也。《雅》、《颂》也者,史所采于士大夫也。《礼》也者,一代之律令;史职藏之故府,而时以诏王者。小学也者,外史达之四方,瞽史谕之宾客之所为也。……故曰:《五经》者,周史之大宗也。”如此一来,说中华文化的基础是扎根于浓厚的史文化氛围中的,当不为过。先秦很多的历史、故事乃至观念、著作,在上一单元已有介绍,这里说一下历史在两汉时期所显现出来的独有特性和阶段意义。
汉代是一个破天荒的时代,它的萌生和创建,是一群身份、观念、作为都和先秦统治者大不相同的人士来完成的。如果说先秦诸子授徒办学意味着王官学下移,即上层贵族把持的文化向社会中下层扩散,但这一变化还更多地集中于文化的层面,至于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重大社会行为,还是集中由上层贵族集团来主导完成的,社会基本的人群体系框架,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动,而汉王朝的建立,恰是通过颠覆上述社会政治人群结构的方式来完成的。
翻看秦末动乱中出现的英雄谱,很容易看到这一批人:“尝与人佣耕”的陈涉、贫寒的吴广、备受人欺凌的韩信、曾任狱吏的萧何、沦落下层的张良,至于刘邦的卑贱身份就更为人熟知,大致可说,刘邦的成功,是布衣集团的胜利。这凝聚了特定的时代昭示:天意何曾私授将相,权势并不专属达官,功业可以拼取获得(这真是令人错愕的变化),陈涉吴广所疾呼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正是风云突变的突破口。
感受并记录这一时代脉动的,就是名垂千古的《史记》。
《史记》原名《太史公书》,东汉末始称《史记》。《史记》全书共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多字,分为“本纪”十二篇、“表”十篇、“书”八篇、“世家”三十篇、“列传”七十篇,上至传说中的轩辕,下至汉武帝时期,纵贯三千年历史。“本纪”,乃编年记本之意,是按时间顺序记述历代帝王活动的简史,记录了当时最重大的事件,如《秦本纪》、《项羽本纪》。“表”,即谱系,是用表格的形式较清晰地罗列历史事件与现象的一种题材,其有纵有横,纵按时间为序,横则以地域划分,将历代帝王、诸侯之间的大事简明扼要地排记下来,以作为全书叙事的联络和补充,如《三代世表》、《十二诸侯年表》等。“书”,是对专门问题进行分类记载论述的体裁,如对有史以来的典章制度、音乐文化、天文历法、农田水利、财政经济等发展情况作系统的阐述,如《礼书》、《乐书》、《封禅书》、《河渠书》、《平准书》等。“世家”,是记载世代承续的显贵家族历史的体裁,主要记载诸侯贵戚及有重大贡献的将相名臣的身世历史,如《晋世家》、《外戚世家》、《萧相国世家》、《留侯世家》等。“列传”,即序列行状,传写事迹,是各种重要历史人物的传记,还包括一些国内外其他民族君长统治者的历史,如《老子韩非列传》、《淮阴侯列传》、《游侠列传》、《匈奴列传》、《朝鲜列传》等,“列传”的最后一篇为《太史公自序》。
司马迁创造的上述体例在历史上影响极大。宋郑樵称:“(《史记》)分为五体,本纪纪年,世家传代,表以正历,书以类事,传以著人,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六经之后,惟有此作。”(《通志·总序》)清王鸣盛:“司马迁创立本纪、表、书、世家、列传体例、后之作史者,第相祖述,莫能出其范围。”(《十七史商榷》卷一)
《史记》是我国文化史上第一部通史,记录了中华民族先民三千年发展的历史,这有别于此前的某一时期史如《春秋》、《战国策》,也不同于国别史如《国语》,它探究的是汉民族在中华大地上独特的生存密码,是要“罔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太史公自序》)的,在其中“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在这一长段历程中,司马迁感悟最深的就是人的坎坷生存和辉煌创造,历史就是在两者的交互中形成的,所以司马迁创造了“纪传体”这一独特的史学记述体系,以人为中心,以人为本位,记录先民英雄般的个性履迹。看看《史记》的传主们,他们之中有帝王、妃子、王侯、将相,有经师、文士,有游侠、刺客,有工商、医卜,有外戚、宦官,有戏子、男宠,多彩多层的社会人群结构,记叙无遗。这一关注视角是以前所没有的:此前的历史著作也记录社会人群的活动,但那不是叙述的主线,它们淹没于以时间或事件为逻辑的安排之中,著述者对准的,基本局限于政治上层。而司马迁将目光洒向了整个社会,尤其是社会底层,那些小人物,绝不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大影响,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依然在拼搏努力地生存和生活着,历史和生活的意义与内涵,并不总是蕴含在大人物大变化之中,当关注的视角也开始注意小人物的运命和生活时,一定预示着时代在发生着很大的变化。司马迁把他感受到的用“纪传体”的形式来体现。所以梁启超这样评价司马迁:“太史公诚史界之造物主也,其书亦常有国民思想,如项羽而列诸本纪,孔子、陈涉而列诸世家,儒林、游侠、刺客、货殖而为之列传,皆有深意焉。”(《饮冰室文集·历史·中国史界革命案》)
《史记》是一部充满批判锋芒的著作,即使那些在历史上取得巨大功勋的帝王,也常常被两面地恢复于历史面前,并不因贵而隐,甚至对当时统治者,也敢于据实揭露。如肯定刘邦功业的同时,对其自私、无赖的嘴脸也予以揭示;如颂扬汉武帝的雄才伟略时,对其任人唯亲、穷兵黩武、蛮横霸道等也进行揭露。在司马迁的笔下,最栩栩如生、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往往是那些充满悲情的人物。历史的真实进程往往就是这样的,高贵的品行、执著的信守和诚实的努力,并不一定获得接受和取得成功。一部历史,更多表现的是人类的坎坷史,悲剧的揭示必定是其中的主基调,所以司马迁的批评和悲情,是懂得和尊重历史的必然结果。连批评司马迁的班固也不得不说:“自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汉书·司马迁传赞》)“实录”是自古史家最高的荣誉标准,其中的历史使命,不是轻易能够承担得下来的。自《汉书》及以后,历代的正史,除个别外,多数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史”,体现的是君主的修撰意志或是正统的文化价值观念,独立和敢于自主,都大大地缺失了,而这,恰恰是《史记》的秉性。
汉代继《史记》之后的另一部伟大历史著作是《汉书》。
司马迁之后,很多人都续补过《史记》,比如东汉初班彪就曾“继采前史遗事,旁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后汉书·班彪传》)。班固潜精研思,欲就其业,后有人上书明帝,告其私作国史,明帝下诏捕班固下狱,尽收书稿进京。班固弟班超赴京上书辩白,书稿也得到明帝赏识,令班固继续撰修《汉书》,至章帝时,除八篇表及《天文志》之外,基本完成《汉书》的写作。后班固因事死于狱,和帝命其妹班昭参考东观皇家藏书,补足八表;又命马续协助修成《天文志》。至此《汉书》成为完璧。《汉书》所记起自汉高祖元年,迄于王莽新朝地皇四年,前后共二百三十年。全书分十二帝纪、八表、十志、七十列传,凡一百篇,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的断代史。(www.chuimin.cn)
《汉书》开中国历代王朝沿续不断修前代正史的先河。其体例上基本继承《史记》的传统,而又有重要发展。改《史记》八表为十志,合《史记》之《律书》、《历书》为《律历志》,合《礼书》、《乐书》为《礼乐志》,改《平准书》为《食货志》,《封禅书》为《郊祀志》,《天官书》为《天文志》,《河渠书》为《沟洫志》,新增《刑法志》、《五行志》、《地理志》、《艺文志》,详细记载诸如司法制度、自然变迁、地理沿革、文化典籍等状况。后世历代所修正史,大体上都是依据此十志而稍加增减,从而使我国封建王朝从汉代起,两千多年来各个朝代的政治、经济、典章制度等方面的史料,多借志书得以完整保存,其中班固的开创功不可没。
《汉书》继承“纪传体”的写法,对《史记》所载而不详或所未突出的一些重要方面进行了补充。班固为东汉著名的辞赋家,传记中熔铸了诗赋的语言,不仅富赡雅丽,而且严整凝练,讲究韵味,对历史事件及人物形象的叙述和描绘,细致生动,多有成功,使其继《史记》之后,成为我国古代史传文学的又一光辉典范。
《汉书》与《史记》比,正统观念较为浓厚,他曾指斥司马迁:“其是非颇缪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汉书·司马迁传赞》)而认为:“古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自卿大夫以至于庶人各有等差,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孔子曰:‘天下有道,政不在大夫。’百官有司奉法承令,以修所职,失职有诛,侵官有罚。夫然,故上下相顺,而庶事理焉。”(《汉书·游侠传》)
和司马迁的出发点不同,认识的效果也就各异。但这也是班固所处的环境有关,是时代规定了班固的视野和认识。二者各有擅长,历史上以“班马”或“史汉”并称,是对这两部伟大作品的褒奖。
这里还要提及在以后的文学史中占有重要部分的“小说”一体。在汉代,“小说”一词指的是与论大道相对的街谈巷语,是“刍荛狂夫之议”。不过,据现有数据显示,先秦汉代的“小说”一类,显然是很兴盛的,竟入了《汉书·艺文志》所列诸子“十家”中的一家,不过是小说不入流,可观者“九家”而已,这就是后世“十家九流”说法的来由。这一体类的归属颇有点曲折,它虽然也有后世小说体的娱乐功能,但在当时又常常不同于后世的小说创作,更多的时候,它是以偏近于史的面貌出现的。所以,汉之后传统小说的发展兴盛,与历史有难以明断的纠缠,无论如何看待与处理,史观、史法乃至作史的命意,都是传统小说避不开的。
参考书目:
李长之.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M].上海:三联书社,1984.
泷川资言.史记汇注考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杨燕起,等.历代名家评史记[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
章培恒,骆玉明.中国文学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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