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流派概论之新感觉派小说主要作家作品

2023-12-0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他的《梅雨之夕》是新感觉小说中具有代表性和里程碑意义的作品，是中国真正的现代主义心理分析小说的开山之作。因此获得“新感觉派圣手”称誉。他的小说集《圣处女的感情》《公墓》《白金的女体塑像》则是中国新感觉派小说的代表作。

二、新感觉派小说的主要作家作品

1.施蛰存

“心理分析小说”的典型作家。他的《梅雨之夕》是新感觉小说中具有代表性和里程碑意义的作品，是中国真正的现代主义心理分析小说的开山之作。无论写都市题材还是写历史题材，施氏执著于精神分析与心理透视。精神分析说认为：情欲本能要求满足的冲动，冲动要受到被社会各方面关系制约的自我意识的抑制，若得不到宣泄，即成为精神病症的根源。因此，施氏的心理分析小说，多写主人公忧郁症、神经衰弱症患者的妄想、惊悸、幻觉、多疑的特点。例如《魔道》中的主人公的幻觉恐惧和多疑，《石秀》中主人公欣赏杀人时的鲜血淋漓的变态的愉悦，《巴黎大戏院》中男主人公从吮吸女友手中的痰、鼻涕中获得快感的病态。施氏在创作中，十分突出感觉，十分重视描写人物的幻觉和梦境。如在《春阳》中写女主人公的错觉，《梅雨之夕》写主人公的幻觉白日梦，《将军底头》中的花惊定将军，在梦幻中自己变成了军士去侮辱美艳的少女，《狮子座流星》中女主人公因渴望生个儿子，于是夜间梦见明星飞空，投入自己的怀抱。至于《魔道》则全部由幻觉和梦幻组成。另一方面，施蛰存热衷于表现双重人格，突出以性冲动为主要内容的潜意识在生活各个领域中的作用。如：《鸠摩罗什》中的西域高僧内心即充满了宗教与情欲的冲突。《将军底头》中花惊定的内心则充满了信义和情欲的冲突。《石秀》中的石秀的内心就充满了友谊与情欲的冲突。这与施氏接受弗洛伊德学说中的主张人的“本我”都包含着与“性的冲动”相平行的“侵犯冲动”这种理论有直接关系。在弗洛伊德看来，人的本能就是自私的，总想侵犯和占有别人的。一旦“本我”受到“自我”（理智）或“超我”（道德）的限制，就会形成矛盾与多重人格。弗氏学说是以生物学的事实为基础，任意拔高以性冲动为主要内容的潜意识在生活各个领域中的作用。因此施氏心理分析小说中的人物，不管是出自有教养的上流社会，还是车夫、木匠等下层人物，都毫无例外地随时随处发泄性欲，具现出本能的野性与暴力，只是这些方法的运用对推动中国小说的现代化还是有其一定积极作用。

必须指出，施蛰存古典文学修养根底较深，因此，在外来文化和民族传统文化相撞击时，这种传统文学的积淀无法彻底摒除，潜意识中有一种对传统文化的认同和眷恋的心理定势。由此他将现代派的文化影响与民族文化传统相结合，把对人物的心理刻画与对社会的分析紧密结合，使人物心理具有社会属性，在深刻细微的心理剖析中开掘蕴藏的社会内容。施氏借鉴意识流小说“内心独白”、“心理分析”等技巧，又摒弃了意识流小说中人物非理性、逻辑上的混乱、时序上的颠倒、空间上急剧变化、思路上跳跃、语言上不规范等缺陷，这种中西融合的尝试，这种融入相当现代主义成分却又未脱离现实主义精神的成就，与刘呐鸥、穆时英相比，颇令人赞赏。

2.穆时英

他的小说注重挖掘“被生活压扁了的人”与“被生活挤出来的人”的灵魂深处的一种无法排除的寂寞感和其悲凉哀苦，显示其“都市文学先驱作家”的风貌。因此获得“新感觉派圣手”称誉。他的小说集《圣处女的感情》《公墓》《白金的女体塑像》则是中国新感觉派小说的代表作。他的《上海的狐步舞》《夜总会里的五个人》《Pierrot》《黑牡丹》《第二恋》《公墓》等小说无一不表现出阴暗的色调，一种没落感伤的情绪，甚至一种变态的疯狂。特别是《Pierrot》更是表现了一种颓废绝望、精神崩溃、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虚无主义思想。在作品中的主人公潘鹤龄看来，人既没有自由，也不可能相互理解。人先天就是一个孤独的存在、寂寞的存在。人生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感伤悲观的，大家只有逢场作戏、及时作乐。这些创作思想显然是西方现代主义带来的。另一方面，作者在小说中采用快速的节奏、跳跃的结构、电影蒙太奇镜头组接的艺术，在读者面前展现出眼花缭乱的场面，以显示人物半疯狂的精神状态及意识流动。这些镜头画面的跳跃变幻，构成了现代都市畸形文明的节奏和旋律，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作者所要表达的主题。如《上海的狐步舞》《夜总会里的五个人》便是典型之作。穆时英的小说对人物不注意典型细节的选择，不做个性化的刻画，不去表现人的性格，而只注重表露人物的心理情绪。这种人物的心理情绪，似可触摸，可以化成光彩、色调、线条、音响、味道，加以透视性的捕捉。例如《黑牡丹》里，从“我”眼中来写舞娘，写舞娘“托着下巴靠在茶几上的倦态和鬓脚那儿的那朵憔悴的花”。作者即是凭借直觉来体现现代人畸形心理的全部复杂性，尤为强调感觉在创作中的作用，现实生活在他笔下已不是客观描写的反映，而是心理与物象的合一。作者不是注重客观地描写，而是着力表现主观的感觉，是把主观和客观融合起来的新现实。另外，穆时英的小说诗意浓郁：多用第一人称的叙述角度和散文的篇章、抒情诗的格调来写一缕哀愁、一片心境、一丝意绪，因而意境丰厚，意蕴缠绵。诸如《公墓》《莲花落》等都是抒情型的小说。穆氏小说喜欢采用意象反复和联系幻觉等诗的手法，使一种意象多次出现，构造出朦胧恍惚的意境。如《黑牡丹》中舞娘留在客人“生硬的浆褶衬衫上”的胭脂，几乎成了她存在的一个象征。“她嘴唇上的胭脂透过衬衫直印到我的皮肤里——我的心脏也给染红了”这句话在文中曾多次回到“我”的脑际，形成一种回肠荡气的调子。因作者的语言流畅，句式回环，叙述讲求节奏，故而作品诗意浓郁而颇有文采。

3.刘呐鸥(www.chuimin.cn)

他的小说集《都市风景线》是中国第一本较多地采用现代主义创作的短篇作品集，具有开辟意义和奠基意义。尤其是用现代主义新感觉的手法来表现中国都市生活方面，刘呐鸥是一个开端。《都市风景线》扑面而来的是：“在这探戈宫里的一切都在一种旋律动摇中——男女的肢体，五彩的灯光，和光亮的酒杯，红绿的液体以及纤细的指头，石榴色的嘴唇，发焰的眼光。中央一片光滑的地板反映着四周的椅桌和人们的错杂的光景，使人觉得好像入了魔宫一样。”这是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快节奏的跳跃的都市风景的一隅。小说集表现出都市生活的快节奏与跳跃的结构、意识流手法的相互结合。《热情之骨》以主人公比也尔意识的流动和电影闪回的跳跃方法，将中国的上海和法国的巴黎、眼前的现实和过去的回忆交织在一起，避免了板滞累赘的交待叙述。《两个时间的不感症者》事件本身就是一种快节奏的：赛马、跳舞、相识、分手，都在短短的两个钟头里迅速过去。《流》则是镜秋在本能驱动下寻找“力必多”的意识流动。《残留》则采用“内心独白”的形式，让主人公的意识自然流动。另一方面，《都市风景线》小说集侧重剖析的无一不是现代都市人两性关系中的本能欲望（“力必多”）——这种与饥饿相似的原始动力。《游戏》的女主人公即以爱情为游戏，在性欲本能的推动下随心所欲。她不是把贞操留给就要结婚的未婚夫，而是献给了原来的旧情人。《风景》中的县长太太结识青年记者不久，即邀他“回到自己的家里来”，让精光的胴体“无拘无束地伸展出来”。《流》中的青云、堂文，不是寻找新鲜的刺激，就是寻找桃色的兴奋。连最进步的镜秋和晓瑛，潜意识都是蓄满动物式的本能欲望和爱的能量。《热情之骨》中的比也尔始终都在寻找满足本我冲动的对象。《两个时间的不惑症者》中的H和T，在本能和欲望推动下与放荡女人约会。《残留》中的霞玲，虽也为刚死去的丈夫悲痛，但当晚却赴会男友，四处寻求本能冲动的满足。《礼仪与卫生》中的可琼一方面宣布还爱她的丈夫，另一方面又公然与他人旅游同居。刘氏小说表现的就是一种强烈的力必多冲动，以及在这种冲动下形成的不道德的潜意识和心理变态。

刘呐鸥特别刻意追求主观感觉印象，力图表现作者所体验到的整个感觉世界。《流》中写镜秋对女教师晓瑛的感觉是“一个男性化的女子，发育的四肢像是母兽的一样粗大而有弹力”。当镜秋和堂文从剧院出来时：“羊毛的围巾两条，裹着处女的酥胸迫近了。刘海的疏影下，碧青的眸子把未放的感情藏匿着。独身者，携着手杖当妻子，摩着肩过去。鼻子和胡子移进烟斗来了。披着青衣的邮筒在路旁，开着，玩着饥饿的神色。”这段环境描写，几乎完全是直感式的瞬间反应。这不是纯客观的描写，而是带着强烈主观感觉的印象。《残留》描写新寡的霞玲上街寻找刺激时，作者更是从不同的方面来写主人公的感觉：“这夜气倒有点儿冷了……我这两只腿怎办呢，酸痛得这么样？……对啦，意大利人好，那种黛绿的眼睛。讲起爱来好像南方的太阳那样的热烈。真臭，酒味，酒味！……啊！他抱着我了！”此处即由冷觉、痛觉、视觉、听觉、温觉、嗅觉、触觉构成作者的感受世界，由此可见刘呐鸥这位中国新感觉派的奠基人的创作特色。

4.叶灵凤

他被称为色情作家和“才子＋流氓”的典型，这些偏见让我们无法认识他的小说在描写人性、人道主义方面的独特贡献。叶氏小说的中心主题是人的自然情欲与禁欲主义的传统性意识的对立，以及新的人道主义的性道德与封建主义伦理道德的对立。他的小说大量描写人的色欲情感和违反传统道德的两性关系，但并未流于猥亵。他吸取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从不同的方面写以性欲为主导的潜意识。《浴》描写少女裸体的美和她春情勃发时的幻想（“自我恋”）；《姊嫁之夜》表现少男在潜意识中对于姐姐的恋情（“姊弟恋”）；《国仇》描写少男对于女性肉体的单纯情欲；《昙花庵的春风》描写年少尼姑被情欲诱惑并惊吓致死的故事；《摩伽的试探》表现苦行道士无法克制本能冲动而无意识地采用了割去生殖器的自残手段；《明天》写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因一时的性冲动而干出了企图强奸侄媳的荒唐行为；《女娲氏之遗孽》描写一位中年的有夫之妇恋爱了一个少年男子的故事，表现女性对于性爱的最大满足的追求；《处女的梦》描写对于爱情的美丽幻想；《鸠绿媚》描写一个男人由于一件小巧的工艺品和关于它的美丽传说，引发出他的梦幻，并在梦中重演那浪漫的恋爱故事，表现了人对于超现实的理想爱情的潜在渴望与憧憬；《落雁》写白日梦，《爱的战士》写性变态心理。

叶灵凤写出了人本体的自然情欲，写出了人的常态。他写少男少女的性成熟、性冲动，写人对性的本能的最大欲望。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几乎只有叶灵凤一个人才如此逼真地以肯定的态度反映人的这一纯情的心理和举动。它摆脱了封建伦理道德的羁绊，将人还原为人。一切是真情，没有矫情，这才是真正的解放。叶灵凤是以现代的新观点、新的审美眼光来看待人的性心理、性意识和性道德的，他的小说在“五四”新文学尚维持着传统意识——性意识的领域，是一次值得记载的突破，一次了不起的进步，一次革命性的冲击。他的小说充分地表现了人欲的不可遏止性和天然合理性，破坏旧的道德规范不遗余力，但他并没有取消一切道德规范，而是表现了一种新的基于人道主义的性道德。

中国现代文学流派概论之新感觉派小说主要作家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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