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主义小说形成与中国现代文学流派

2023-12-0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中国海派及其新感觉派的形成与世界性的现代主义文学思潮紧密相关。日本的新感觉派是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支流。这一流派是表现主义认识和达达主义思想表达方式相结合的产物。

一、新感觉派小说的形成：中国现代主义的滥觞

在西方文学思潮中，除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前苏联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思潮对中国现代文学起过主导作用外，就数象征主义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的影响最大了。郭沫若最早以弗洛伊德学说来解释我国古典文学名著《西厢记》，赞同弗氏的“性欲生活之缺陷为一切文艺之起源”的观点。郭沫若也用精神分析学说或梦的心理来说明他的《残春》“不在事实的进行，而只注重心理的描写，是潜意识的一种流动”^[1]。周作人引用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的“性苦闷”说为郁达夫的《沉沦》辩护。弗洛伊德对人的性欲的发展历程的描述是：母子恋或父女恋→兄妹恋或姐弟恋→自我恋→同性恋。此外，还有对于自然界的“愿望性欲象征”、虐待狂、梦，这些变态性欲是性压抑的表现。在新文学极少写母子恋和父女恋的内容，但姨太太和大太太的儿子的恋爱的描写倒是不少。例如：庐隐《父亲》、郁达夫《秋河》、黎锦明《晦》写兄妹恋、潘汉年《水番三郎的日记》写自我恋（手淫）。写同性恋的作品最多：庐隐《丽石日记》、叶绍钧《被忘却的》、章衣萍《情书一束》、张资平《飞絮》均写女子同性恋，叶鼎洛《男友》、黄慎之《他》均写男子同性恋。事实上，冰心文字之爱也是性欲象征，母性般的爱小孩，是父女恋之属。其他的创作如：田汉《湖边春梦》、郁达夫《过去》、张资平《苔莉》、郭沫若《残春》，鲁迅《弟兄》甚至描写到虐待狂和受虐狂的内容。创作是人生苦闷的象征，是作家潜意识的表现。许钦文小说《犹豫》《饮茶如酒》《小牛的失望》便描写在性压抑的状态下人的变态心理。鲁迅的小说《明天》也写单四嫂子下意识中的性爱，她对阿五所象征的男性及其性爱在潜意识里是希望的、憧憬的。

将弗洛伊德学说应用于创作试验者颇多，这些尚未形成心理活动的某种本能欲望，确实能够丰富、充实与完善人物形象的塑造，加强人物形象的生命力。郁达夫、鲁迅、叶绍钧的创作中有心理分析、性压抑的成分，这是世所公认的事实。鲁迅的《狂人日记》《高老夫子》《离婚》《补天》《肥皂》，郁达夫的《银灰色的死》《茫茫夜》《沉沦》《风铃》《秋柳》《青烟》，叶绍钧的《潜隐的爱》等众多作品都受西方现代主义学说特别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的浸润，注重表现主人公的潜意识或性心理、变态心理，使人物形象的思想活动大幅跳跃，缺少联系，这显然是中国现代文坛第一次明确地、自觉地开始运用意识流手法进行创作的成果。当时新文学中这种创作尝试的作品还有：杨振声《磨面的老王》《贞女》，许杰小说集《火山口》，郭沫若《叶罗提之墓》《喀尔美萝姑娘》，陶晶孙《木犀》，林如稷《将过去》，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记》，蒋光慈《最后的微笑》，沈从文《边城》，李健吾《关家的末裔》《心病》以及徐謔、张爱玲、钱钟书的一些创作。30年代，多数人偏于社会历史小说，由人性转入社会性、阶级性，因而很少有人描写潜意识和性压抑。应该看到，这些心理分析小说大量运用意识流、象征、意象等手法，确实便于揭示人物深层次的非常隐秘的一面，使作品产生浑厚感。

中国海派及其新感觉派的形成与世界性的现代主义文学思潮紧密相关。相对而言，还是显尼志勒的心理现实主义、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和霭理斯的性心理学这些学说的影响更大一点，施蛰存的《将军的头》《善女人行品》等集子深受显尼志勒的影响。显氏是在现实主义基础上第一位把现代意义上的“内心独白”作为一种新文体引入德语文学的，而中国新感觉派始终都把显氏的作品看成心理分析在文学上运用的样板。施蛰存承认，他开始把心理分析、意识流、蒙太奇等各种新兴的创作方法纳入现实主义轨道，就是向显尼志勒学习的。与显氏一样，以“内心独白”、“心理分析”从内部逼视无意识世界，而且把对人物的心理刻画和对社会的分析紧密相连，人物心理都具有社会的属性。另一方面，施蛰存也承认他兼收并蓄地、自觉地、有意识地运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来进行创作。特别体现在潜意识、双重人格的描写、性心理分析、自由联想和梦幻描写等上面。而刘呐鸥在创作中主要接受了弗氏关于性欲的本能冲动这一层的东西。因此在《都市风景线》小说集里，剖析的无一不是那种被弗氏称之为与饥饿相似的强烈的潜在势力、原始动力——“力必多”，被压抑、被围困的“性能量”。穆时英对性心理的描写近乎刘呐鸥，侧重于“本我”层次的“性欲望”的冲动。这些人物几乎在内心深处都带有脱离理智的疯狂情绪，对性的追逐都超出了社会伦理的规范，完全成了弗氏学说的艺术构图。

阅读中国海派及其新感觉派小说能使人充满感觉印象。这些感觉不是纯客观地传给读者，而是带有作家强烈的主观感觉色彩。这种思维能力得益于霭理斯。施蛰存说：对他一生影响最大、最深的书就是霭理斯的《性心理学》。海派对霭氏关于性感觉（触、嗅、听、视）的理论倾心推崇。他们非常强调创作主体感觉的重要性，力图把主观感觉和主体印象渗进客体中，使感觉升华，也就是使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对象化，客体化，以表现作家自身所体验到的整个感觉世界。(www.chuimin.cn)

当然，中国海派及其新感觉派的形成与发展的最直接的影响乃是来自日本的新感觉派的小说和创作理论。日本的新感觉派是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支流。它诞生于1924年10月创刊的《文艺时代》，其领袖人物是横光利一、川端康成、片冈铁兵、中河与一、今东光。这一流派是表现主义认识和达达主义思想表达方式相结合的产物。他们在创作上的主要特点是：强调主观感觉在创作中的重要地位，而反对单纯地、平面地描写外部现实；主张从主观感觉出发，把主观感觉融注于创作客体、创作主观感觉和现实生活相结合的艺术世界。通过刹那间的感觉，用象征和暗示的手法，来表现人的生存价值和存在意义。根据主观感觉把握外部世界，运用想象构成新的现实，然后通过新奇的文体和词藻加以表达，大量使用感性的表面方式，描绘人们纤细的感性和心理活动。他们注重取材于现代都市光怪陆离的现实生活，反映都市物质文明、享乐主义和扭曲变形的心理状态，由此称为“都会主义文学”。

刘呐鸥自幼生长在日本，对日本文学具有广泛的接触和了解，他在小说集翻译著作《色情文化》的《译者题记》中对日本新感觉派推崇备至。刘呐鸥所翻译的作品注重感觉形象的捕捉和都市喧嚣流动的生活的描写，如：谷池信三郎《桥》虽写平常生活，但其描写充满动感和形象性（“我是刚从那将人如蚂蚁似地吐出的大公司被吐出来的一人”）。横光利一的《七楼的运动》写“潜进袜子中的女人”，而不写“穿高统丝袜的女人”。作品都是外物对主体的感觉的折射。它表面不真，实际更真，增加动态感和主体感受，在特定的场合，其表现力很强。所谓“飞入巧克力糖中的女人”，初看似不可理解，实际是它突出了吃巧克力糖的女人的主体性，而且叙述者是带有个人感情的。

刘呐鸥编译《色情文化》，输入“新感觉派”这一术语的同时，他们先后创办《无轨电车》《新文艺》《现代》等刊物，刘呐鸥、穆时英、施蛰存等发表有共同倾向的小说，后分别结集为《都市风景线》《公墓》《白金的女体塑像》《将军底头》《梅雨之夕》《善女人行品》等，遂形成流派。此派注重感觉的装置和表现的技巧，使对象有效果、个性化，于是要求作者的生命跳进对象，与实感融合，强调运用比喻、象征、暗示，用电影的组接法，以求表现的深刻和感觉的锐利，富有感官和心理的作用。不说“有人走下电车”，而说“电车上吐出了许多乘客”；不说“大家都散了，课堂空了”，而说“课堂里只有椅子抬起头来看着讲台”，新感觉派讲求“感觉”装置的新鲜、富有神韵和情态的表现适当。其主要特征：一是对外物的观察和感受是从主体而来，不生于呆滞的平面；二是它捕捉的是运动中的状态；三是带着主体的感情色彩，强调主体与客体的融合。

中国现代主义小说形成与中国现代文学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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