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小说派在文化批判中的独特价值

2023-12-0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三、乡土小说派在文化批判方面的独特价值以乡土小说派为代表的现代乡土文学思潮的出现，标志着乡土中国的新一代知识者已走出其民俗社会的传统背景，在期待着一个全新的世界；同时也标志着现代民俗美感的诞生与新的文明背景的出现，标志着乡土中国与现代文化的历史联结与审美关联。

三、乡土小说派在文化批判方面的独特价值

以乡土小说派为代表的现代乡土文学思潮的出现，标志着乡土中国的新一代知识者已走出其民俗社会的传统背景，在期待着一个全新的世界；同时也标志着现代民俗美感的诞生与新的文明背景的出现，标志着乡土中国与现代文化的历史联结与审美关联。这一文化思潮其背景深处的新的文明要素是关于国民性主题的思考与现代文明的建设。乡土小说派不仅写出了乡土中国的整体风貌，其宁静而悠远的村庄背景，以及在此历史温床之上的传统社会所塑造的国民精神特点，而且最为可贵的是写出了乡土中国与现代社会的矛盾运动，以及这一过程的艰难性与曲折性，更重要的是它对此所采取的批判态度与反思视角的现代文化内涵，因而作为一种文化思潮中的审美表现，乡土小说派主要还是现代文化的艺术追求。

20年代乡土小说派表层呈现出的乡土特色、奇异的风土人情，如水葬、冥婚、典妻、鬼节等远离现代文明的存在方式，实质上是乡土作家不自觉的真实描写，但又融入了作家惊人的文化思考，这便是乡恋与忧患、文明与蒙昧、社会因袭力量与文化批判刀锋的矛盾对比，在这个过程中隐藏着乡土作家的哲理思考与价值趋向。特别是那些因“生活的驱使”而奔走于都市与乡村间的青年作家，他们继“问题小说”、“自我抒情小说”之后，借鉴小说“观念化倾向”与“情感外化色彩”的得失，拿起笔来描写他们所生活过的乡村生活，如许钦文写古老而沉闷的江南乡镇，许杰写民风强悍的原始性山区，蹇先艾写闭塞而偏远的贵州，王鲁彦写受近代工业文明冲击的海滨村镇，等等。乡土小说家写自己熟悉的乡村底层生活，以其鲜明的同情与批判笔锋表现着对“问题小说”和“自我抒情小说”的纠偏与发展。其标志性价值内涵可以从国民性抨击、人道主义的情感支持、险恶命运背后的思考三个方面来体悟。

1.乡土小说家致力于广大乡村群落集体的国民性探讨，从长期以来的精神蒙昧角度寻求农民思想落后、人性麻木的根源

这也是20世纪20年代乡土小说揭示的最基本主题。对乡土小说家来说，执著地描写乡村社会不幸的人们，塑造具有不同国民性特征的群像，以揭示出愚昧、麻木的精神病态，这是他们进行文化批判的出发点。第一类是受鲁迅影响，在20年代乡土小说中构造了懦弱、随遇而安的阿Q式人物的画廊，如彭家煌的《陈四爹的牛》中的猪三哈、王鲁彦的《阿长贼骨头》中的阿长、台静农的《天二哥》中的天二哥等等，都有阿Q式的病态精神风貌。但这些作品在反封建礼教中，缺少了鲁迅式的思想深度和洞察力度。第二类是怨天尤人、单独而艰苦挣扎着活下去的农民形象，他们谨守“命中注定”的格言，无意进取，精神落魄。如失了业只怪天公不好、整天靠典当家产而仍然酗酒度日的精神失守者（潘谟华《晚上》），遇荒年忍痛卖了妻子、却屈从于命运而聊以自慰的李小（台静农《蛆绷行》），这些人已经做稳了奴隶，沉溺于浊酒而销蚀残年，甚至有的弃绝人世而求得解脱。第三类是那些冷漠、麻木而自私的看客，王鲁彦《柚子》写浏阳门外可以看到那些看杀头如落柚子的看客们蜂拥的身影，蹇先艾的《水葬》中村里男女盛妆看水葬的热闹笑声，正是其内心冷漠的鲜明对比。作家展示了长期封建宗法思想、伦理思想对人们头脑禁锢、毒害所扭曲的心灵空间，这也是难以拂去的民族悲剧心理。乡土小说家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笔触直面国民性病态，从思想深度批判了盲目屈从、冷漠自私的残缺心灵，不能不令人深思其根源。

2.除了国民性批判外，乡土小说家文化批判的视点中还鲜明地融入了人道主义的思想态度和情感支持

在进行文化批判过程中，乡土作家通常站在人道主义立场对广大农民群众的不幸遭遇寄以同情。他们非常关注被压迫、被凌辱的善良“小人物”的生活和命运。被茅盾称为“慈心家”的蹇先艾在1928年秋取道回贵州在遵义住了三个月，“到处都遇见陷落在泥潦中的老人、女人、穷人，他们的苦脸深刻地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了”。这便是一种悲凉而恒久的人道主义同情。乡土作家在揭示他们不幸的精神病态时，便也隐含了对其不幸命运根源的指向。作者在此基础上寄予同情，全力关注这些不同命运的青年老少，对这些卑微人物给以道义上、情感上的支持，实质上也是对不公平社会的抗议。如王鲁彦在《小小的心》中对阿品的纯洁可爱的赞誉与对他苦难幼年的深沉理喻，便是一种人道主义情感，同时也毫无疑义地否定了造成这个儿童的悲剧的社会合理性。乡土作家在给予卑微的农民以人道主义情感支持的同时，还进一步地担负了对他们进行启蒙教育的责任，以强烈的理性精神喻示农民该走的道路。如蹇先艾的《因为山羊的一段故事》写一个叫“草包”的农民因为他的山羊夜间偷吃了阿斗家的谷苗，而引起了草包和阿斗两人的冲突，闹得不可开交，结果一场官司使两人都没得到好处，反而让县衙老爷占了便宜。小说把农民的忠厚与愚昧、官衙的贪婪与冷酷和盘托出，让读者、让民众去思索其中的奥义，乡土作家的启蒙目的也在此得到了充分体现。

3.乡土小说家的文化视角

乡土小说家进行创作时的文化批判视角还比较突出地体现在他们对农民险恶命运的善意同情，并揭示这险恶命运背后的深层原因，如军阀混战、地主阶级的贪婪、乡村土豪的权势泛滥等。

这在另一方面也可理解为乡土小说的主题，然而在实际创作中却是倾注了作者的主体意识的。如彭家煌《陈四爹的牛》写了一个懦弱的农民，受着主人和周围人的欺压，因丢失了陈四爹的牛而投湖自杀，然而陈四爹所关注的、所痛惜的是自己丢失的牛，而不是走投无路的人。王任叔《疲惫者》也描写了一个农民因生活所迫去运秧而导致驼背的遭遇。这些都非常清晰地揭示了农民的不幸而可悲的命运，对农村的剥削制度给予尖锐抨击。这种主观创作意图包含了作家的抉择态度，即文化批判的目的，正如赛先艾所说：“我既有耳闻又有目睹，我在小说里总是想通过一些平凡的人物和生活的某个侧面来揭露统治阶级的反动本质和滔天罪行，以发泄我的愤。”可以说，这种功利性的“发泄我的愤”正是乡土作家的普遍情感，尤其是下层妇女的悲惨命运背后的宗法制度，以及造成农民生活不安定、经济状况得不到改善的军阀制度和地主劣绅的剥削制度，在乡土作家“愤”的情感中得以尖锐揭露。宗法伦理制度和变态的乡风民俗造成妇女地位异常低下，许钦文《疯妇》中的乡村青年媳妇双喜大娘、台静农《红灯》中的寡妇等，都受到来自夫权宗法社会的压力与迫害，她们面临的结局是异常残忍与让人揪心的——或狂或死，这结局暗示着封建势力的危害，也同时引导理智的读者对中国礼教制度和固有文化进行深刻的思索。(www.chuimin.cn)

思考题：

1.分析乡土小说派出现的背景及其与鲁迅的联系。

2.从20世纪20年代的早期乡土小说派的王鲁彦、许钦文，三四十年代又被称为“社会剖析派”的沙汀、艾芜，到抗战时期的以萧军、萧红等人为代表的“东北作家群”以及解放区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药蛋派”，具体分析中国新文学发展中的“乡土文学”这一文学形态的含义及其发展变化。

3.论述乡土小说派的文学贡献与文化意义。

【注释】

[1]鲁迅：《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

[2]严家炎：《早期乡土文学及其作家群》，见其著作《论现代小说与文艺思潮》，上海教育出版社，1989。

[3]鲁迅：《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

[4]陈平原：《论“乡土文学”》，刊载于《中山大学学报》198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