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机学说：阐述《素问》中病理变化的机制问题

探讨病理变化的机制问题在《素问》里叫做病机。故《素问·至真要大论》一再提到：“谨候气宜，无失病机”，“谨守病机，各司其属”。说明对病理变化的研究是十分重视的。这里着重谈谈病因、病机两个问题。

一、三因论

研究导致疾病发生的原因，远在汉代张仲景著的《金匮要略》里便提出“千般疢难，不越三条”，这可以说是病原三因论的雏型。南北朝陶弘景又把病因概括为“内疾、外发、他犯”三种。到了宋代陈无择著《三因方》，明确以六淫所感为外因，七情所伤为内因，房室、金刃、虫兽、饮食、劳倦所伤为不内外因，今天中医学所广泛应用的三因论，可以说是从陈无择定下来的。

（一）六淫

六淫，是指风、寒、暑、湿、燥、火六种不正常的气候变化而言。淫，即邪，是不正常的意思，所以中医学概称这六种不正常的气候为风邪、寒邪、暑邪、湿邪，燥邪、火邪。这与正常递变的气候是有区别的。譬如夏季至而暑，冬季至而寒，这样的风、寒、暑、湿、燥、火，是正常的六气，不仅不是病因，而是人们生存于自然界所必需的，所以《素问》还称它们是存在于自然界的六种“元气”。

淫邪致病有几个特点，首先是有明显的季节性，这是容易理解的。其次，六种淫邪既可单独致病，亦能合并起来侵犯人体，如风寒、风热之类。又其次，六淫邪气为病，多侵犯肌表，或从口鼻而入，或两者同时受邪，故称其为“外感病”。

此外，临床上常见的某些非由体外侵入，而是由于脏腑功能失调所产生的，能够形成类似风、寒、湿、燥、火证候的邪气。为了与外感六淫相区别，中医学则称之为内风、内寒、内湿，内燥、内火。即内生之邪。这些邪气与外感六淫之邪在发病过程中亦常相互影响。

1．风邪

（1）风邪的性质和特点。风性开泄，流动性较大，善于向外向上扩散；自外而入，首先着于肌表；自内而生，常出现于头面。从这些表现来看，都具备“阳”的性质，故以风为阳邪。当风邪侵犯人体时，寒、暑、燥、湿诸邪，往往都随之侵入体内，故临床上更多见到风寒、风热、风湿、风燥等，所以《素问·风论》有“风为百病之长”之说。既病之后，在临床上常有游走性和动摇性的表现。如风湿性关节炎，可出现游走不定的疼痛；风疹，则发无定处，随处瘙痒。又如眩晕、震颤、抽搐、痉挛、角弓反张等，亦为不同风病常见的动摇性症状。《素问·风论》说：“风者，善行而数变。”《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亦谓：“风胜则动。”，这些特点都是通过临床不断总结出来的。

（2）常见的风邪病症：大体上分为外风、内风两类。外风类常见的有：①伤风。发热、恶风、自汗、脉浮缓，或见喉痒、咳嗽、鼻塞流清涕等。②风痹。关节疼痛，游走不定，时发时止，天气变化，即有反应。③风水。头面或全身浮肿，小便不利，发热恶风。④风疹。皮疹发无定处，此起彼伏，发则瘙痒。它如风寒、风热、风湿，则分别从寒、热、湿予以辨治。内风证，主要是肝气病变的一种表现，常见症有：头目眩晕、四肢抽搐、麻木、强直，乃至卒然昏倒、不省人事、口眼斜、半身不遂等。多半是由于阴虚血少，风阳上扰，筋脉失去濡养的病变而成。亦有阳热太盛，燔灼肝经，内风煽动所致。所谓肝阳化风、血虚生风、热极生风等，均属于对这种内风病机的概括。

2．寒邪

（1）寒邪的性质和特点。寒为阴气盛的表现，所谓“阴胜则寒”。阴的一方偏盛，阳的一方必然衰减，因而就决定了寒的性质属于阴邪。寒邪侵袭人体以后，最多见的病变是凝滞和收引。凝滞，即阻塞难通的意思。人身中的气血津液之所以运行不息，通畅无阻，全凭有一身阳和之气温煦其间。一旦阳气衰少，而阴寒偏盛，则如《素问·举痛论》所说：“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这种“稽迟”、“泣而不行”、“不通”，就是属于凝滞的病变，就是气血受到阴寒的凝滞而造成的。要想改变这种局面，便惟有温阳散寒之一法。收引，即因收缩而发生牵引性的病变。故《素问·举痛论》又说：“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踡，缩踡则脉绌急，绌急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热涨冷缩，这是物理的常态，寒冷过盛而引起收缩（缩踡），因收缩而发生牵引拘急（绌急），表现于临床上，常见到关节活动与肢体屈伸的强直不利。于此可以看出寒邪之所以出现凝滞和收引这个特点，是寒邪的性质所决定的。

（2）常见的寒邪病症：亦有外寒和内寒的区分。外寒证常见有：①风寒。恶寒发热，无汗，头痛身痛，骨节疼痛。②寒痹（痛痹）。关节剧烈疼痛，得热则舒，遇冷加重，甚或拘急，屈伸不便。③寒伤脾胃。脘腹疼痛、食少呕吐、肠鸣腹泻，或伴有恶寒、身痛等。内寒证，主要是由于阳气虚损，功能衰退的一种表现，所以又叫做“虚寒”。阳虚便不能充分发挥其温煦的作用，阳虚而阴盛，即所谓“寒从内生”的病变，其主要见症有畏寒喜暖、四肢不温，甚至手足逆冷、呕吐清水、下利清谷、小便清长、倦怠嗜卧，病变的局部可发生冷痛，在临床上多见于脾肾阳虚的病人。

3．暑邪

（1）暑邪的性质和特点。暑邪有明显的季节性，独见于夏令。《素问·热论》说：“先夏至日为病温，后夏至日为病暑。”夏至约在五月中旬，夏至以后，便是小暑、大暑六月节令，正是暑热大行的时候。暑既是炎热气候的反映，故属于阳热邪气。阳主宣发，易升易散，暑邪侵袭人体以后，便使肌腠开张，大量出汗，汗出过多，津液为之消耗，故见口渴、心烦、尿赤短少诸症。津液耗损的同时，阳气亦往往随之而外泄，以致气短、乏力，突然昏倒之症亦时有所见。故《素问·举痛论》说：“炅则腠理开，营卫通，汗大泄，故气泄。”这就是暑邪伤耗阴津阳气的病变。炅，即指暑热邪气。夏令常多雨而潮湿，暑热薰蒸，水湿升腾，空气中湿度大为增加，故暑邪为病，每兼带湿邪，在发热、烦渴的同时，常出现周身乏力、四肢倦怠、胸闷呕恶、大便溏泻等症。

（2）常见的暑邪病症：①伤暑。多汗，心烦，口渴喜饮，倦怠乏力，小便短赤。②中暑。轻者头晕恶心胸闷呕吐。重则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喘喝，大汗出，手足厥冷。③暑湿。寒热阵发、心烦、口渴、胸闷、呕恶、食少、倦怠、大便稀溏、小便短少。

4．湿邪

（1）湿邪的性质和特点。湿为水分饱和的状态，大凡阴雨天的空气，以及低洼的土地都富含水分而潮湿，这就是湿气，侵入人体为病，便称之湿邪，这都是指外在的湿气而言。人身的气血津液，其中亦有水分，但它在人体阳气温煦运行不已的生理活动中，发挥着正常功能，故不能称其为湿。又如饮食入胃，其中亦有水液，但经过消化、吸收、排泄等，清浊攸分，各行其事，亦不能谓之为湿。只有在生理功能失常的情况下，运化、吸收、排泄等功能发生了障碍，以致人体水液产生部分的停蓄状态，出现运化而不完全，吸收而有余留，排泄而有不尽，有一于此，湿邪便可产生，这是内生之湿。无论外来内生，湿总是由于水气有余，水为阴，故湿邪当为阴邪。湿邪的主要特点是重浊粘滞。惟其重浊，不论发生在任何部位，均使人有身体困乏，沉重如裹，四肢酸懒的感觉，尤其还可能出现面垢眵多、大便溏薄、小便浑浊、妇女白带、湿疹水泡等秽浊症状。惟其粘滞，一经得病，则病程较长，缠绵难愈。其所以如此，主要是由于湿邪最易阻遏气机，损伤阳气，难于施化之故。

（2）常见的湿邪病症：外湿症常见的有两种：①风湿。多见午后发热，汗出而热不得解，恶风，头身困重，四肢酸楚。②湿痹（着痹）。关节酸痛，固定不移，有沉重感，屈伸不利，或肌肤麻木不仁。内湿症主要是脾病的表现，脾本具有运化水湿的功能，如果脾阳不足，健运的功能受到障碍，不能运行津液，便聚而为湿，甚至积而为水。《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便属于这种病变。其临床表现是：食欲不振、口腻不渴、胸闷呕恶、头重身沉、便溏或泻、肤肿、面萎黄、小便浑浊、妇女带下等。

5．燥邪

（1）燥邪的性质和特点。燥与湿正相反，湿为水分饱和，燥为津液不足，湿为阴邪，易于损伤阳气，燥为阳邪，最是损耗阴津。《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燥胜则干。”干就是津液耗散的结果。故临床上燥证的表现，总是见到口鼻干燥、咽干口渴、皮肤皴裂、毛发枯萎、大便秘结、小便短少等津伤液涸的症状。同时燥邪最有损于肺，肺为娇脏，惟喜清润，如果燥伤其津，则肺气不得清润，而失其宣肃的功能。因之燥邪最易侵袭于肺，由于肺开窍于鼻而合皮毛，则燥邪无论从肌腠或口鼻而入，肺都首当其冲，肺脏津气两伤的结果，宣肃功能受到阻碍，出现干咳少痰，或胶痰难咳，或痰中带血、喘息胸痛，诸症势必因之而作。

（2）常见的燥邪病症：外燥证基本上分温燥、凉燥两类。①温燥。发热，微恶风寒，头痛，少汗、口渴、心烦、鼻干咽燥、干咳少痰、或痰中带血、咳而不爽。②凉燥。恶寒发热、头痛、无汗、咳逆不利、口鼻咽干。内燥证，主要是由津伤液燥所致。其因或由热盛伤津，或由汗、吐，下后耗损津液太过，或由失血过多，或由久病精血丧失，有一于此，均足以引起燥证。其临床表现，以口咽干燥、皮肤干涩粗糙、毛发干枯不荣、肌肉瘦削、小便短少、大便干结等津伤血少的症状最为多见。

6．火邪

（1）火邪的性质和特点。火邪与暑邪相较，同样都具阳热性质，惟暑有季节性，而热邪则无，这是区别要点。火邪与热邪相较，从病因病变来说，可谓没有什么区别，但从生理角度看来，火具有生理上的功能，如君火、相火之类，热则毫无这个意义，故火与热又略有所区分。火既具阳热之性，阳主躁动而向上，火亦善于燔灼上炎，故仍属阳邪。病邪中凡具阳热之性的，都最耗伤阴津。惟其燔灼，病则见高热、恶热、烦渴、脉洪等。惟其炎上，临床亦常见口舌生疮、齿龈肿痛、头疼目赤、瞀冒眩晕。惟其躁动，病而见失眠烦躁、狂妄不安、神昏谵语者亦属习见。惟其伤津，故临床表现常见口渴喜饮、咽干舌燥、大便秘结、小便短赤种种津耗液涸之症。火热之极，尤每见其燔灼肝阴，筋脉失养，以致肝风内动，出现高热、神昏谵语、四肢抽搐、目睛上视、颈项强直、角弓反张等热极生风的症状。或者迫血妄行，竟见吐血、衄血、便血、尿血、皮肤斑疹、月经过多及崩漏的，亦属不少。

（2）常见的火邪病症：属于外感性的，多见于温热病，初起发热，微恶风寒，头痛、咽喉肿痛、口干而渴，继则但恶热、不恶寒、大渴引饮，待热入营血，则心烦不寐，甚则动血生风。属于内伤性的，如果为实火，多为心、肝、肺、胃等病变的反映，如口舌糜烂、口苦目赤、咽喉干疼、咯吐黄痰或脓血、齿龈肿痛、口渴喜冷饮、心烦急躁、大便于结、小便短赤等；如果为虚火，则多属肺、肾、心、肝的病变，症见五心烦热、失眠、盗汗、咽干、目涩、头晕、耳鸣等。

7．疫疠邪气

这是不属于六淫范围之内的另一种致病因子，它具有发病急骤，病情重笃，症状相同，传染性强的特点。故《素问遗篇·刺法论》说：“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诸病源候论》亦说：“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古人在这里不仅指出了疫疠的传染性，也指出了疫疠致病对人类生命危害的严重性。明吴有性在《温疫论》中指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并认为这异气为“戾气”，传染途径是经过空气与接触，自口鼻而入，无论老少强弱，触之皆能致病。疫疠致病，可以散在发生，也可以形成温疫流行。如大头瘟、疫痢、白喉、烂喉丹痧、天花等等，实际上包括了现代的许多传染病和烈性传染病。

（二）七情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变化，中医学简称为七情，属于精神致病因素。在一般情况下，情志变化是人体对客观外界事物的不同反映，属正常的精神活动范围，并不致病。只有在突然、强烈或长期持久的情志刺激，才能影响人体生理，使脏腑气血功能紊乱，导致疾病的发生。七情致病不同于六淫，六淫主要从口鼻或皮毛侵入人体，而七情则是直接影响有关内脏而发病，所以它是造成内伤的主要致病因素之一。(www.chuimin.cn)

七情致病说，是在脏腑学说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因为情志活动必须以五脏精气作为物质基础，而外界的各种精神刺激，只有作用于相关内脏之后，才能表现出情志的变化。所以《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肝……在志为怒，……心……在志为喜，……脾……在志为思，……肺……在志为忧，……肾……在志为恐。”因而不同的情志变化，对内脏发生不同的影响，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又说：“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情志异常变化伤及内脏，主要是影响内脏的气机，使其升降的功能失常，气血发生紊乱。正如《素问·疏五过论》所说：“暴乐暴苦，始乐后苦，皆伤精气，精气竭绝，形体毁沮，暴怒伤阴，暴喜伤阳，厥气上行，满脉去形……离绝菀结，忧恐喜怒，五脏空虚，血气离守。”脏腑气机失常的具体表现，亦因其不同情志之所伤，而有不同的反映。如《素问·举痛论》所说：“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所谓怒则气上，是指过于愤怒，可使肝气的疏泄功能失常，横逆而上冲，甚至血随气逆，并走于上，蒙蔽清窍，引起昏厥。故《素问·生气通天论》说：“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这就是肝气上逆在临床上的具体表现之一。高兴过度了，以致心气缓散，精神不能集中，这就属于“喜则气缓”。过度的悲哀，以致意志消沉，肺气耗伤，是谓悲则气消。过于恐怖，以致肾气不固，气陷于下，二便失禁，是谓恐则气下。突然受惊，以致心无所依，神无所附，慌乱失措，是谓惊则气乱。思虑过度，以致气机阻滞不畅，脾胃运化无力，是谓思则气结。临床实践证明，精神刺激，情志所伤，能够影响内脏功能。相反，内脏功能失调，也常表现出不同的情志改变。例如，肝病可出现烦躁易怒，心病可出现哭笑无常等。故《灵枢·本神》篇说：“肝气虚则恐，实则怒；……心气虚则悲，实则笑不休。”

看来，七情不仅可以致病，而且在许多疾病的发展过程中，病人如有激烈的情志波动，往往可使病情改变，甚至引起病情恶化，这一点已逐渐引起医学界的注意。如美国已经拨款对精神与疾病的关系进行研究，新的学科如心理生物学已相应产生。这些对于中医的七情致病说的进一步研究证实，都会起到很好促进作用。

（三）饮食劳倦

饮食和劳动，是人类赖以生存，保持健康的必要条件。但饮食要有一定的节制，劳逸要有合理的安排，包括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否则便会降低机体的抵抗力，或影响脏腑的生理功能，产生疾病。

1．饮食

饮食是摄取营养，维持机体生命活动的必不可少的条件，但有所失宜，又将成为导致疾病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第一，饥饱失常，最容易由脾胃而引起其他疾病。首先是过饥或摄食不足，以致气血生化之源缺乏，气血得不到足够的补充，久之则衰少而为病。气血衰少则正气虚弱，抵抗力降低，易于继发其他病症。亦有因其他疾病而致脾胃虚弱，饮食减少，竟致形成气血不足之病症者。其次是过饱，饮食过量，超过了机体的消化能力，也会导致脾胃的损伤，食物不能及时腐熟运化，可出现脘腹胀痛拒按，恶闻食气，嗳腐吞酸，泻下臭秽粪便。如《素问·痹论》所说：“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基本属于这种病变，特别是小儿最为习见。甚至有的食滞过久，郁而化热生痰，脾胃功能更加减弱，竟酿成“疳积”，而见手足心热、脘腹胀满、面黄肌瘦等症。还有因食伤脾胃，以致营卫不和，易于招致外邪而发病，在儿科中亦属常见。第二，饮食不洁。特别是在卫生条件差的环境中，或没养成良好卫生习惯的人，吃了不清洁的食物，可引起多种胃肠疾病和肠道寄生虫病。若误食毒物，可导致多种食物中毒。第三，饮食偏嗜。饮食应适当调节，才能起到全面营养的作用，若任性偏嗜，则易引起部分营养物质缺乏，或机体阴阳的偏盛偏衰，从而发生疾病。如佝偻病、夜盲症等就是某些营养物质缺乏的表观。如过食生冷，则易损伤脾阳，寒湿内生，常患腹痛腹泻等症。过食肥甘厚味，或嗜酒无度，以致湿热痰浊内生，气血壅滞，常患痔疮下血以及疮疡等，《素问·生气通天论》说：“膏粱之变，”足生大疔。”是有一定的临床意义的。

2．劳倦

适当的劳动，有助于疏通气血，增强体力，抵抗疾病的侵袭，反之便会成为致病因素。《素问·举痛论》说：“劳则气耗”，就是指的不恰当的劳伤而言，不是泛指一般劳动。无论体力和脑力劳动，只要安排不恰当，就会成为致病因素。劳力过度则耗气，可出现气少力衰，四肢困倦，懒于语言，精神疲惫，动则气喘等症。若思虑过度，即劳心太过，则常使阴血暗耗，心神失养，而见心悸健忘、失眠多梦等症。还有性生活无节制，所谓房劳过度，则易于耗伤肾精，而见腰膝酸软、眩晕耳鸣、精神萎靡、男子遗精阳萎、女子月经不调、赤白带下。

二、病变机理

疾病发生、发展及其变化的全过程，与患者的体质强弱和致病因素的性质是极有关系的。病邪作用于人体，破坏了人体的阴阳相对平衡，或使脏腑气机升降失常，气血功能紊乱，从而产生了一系列的病理变化。正气奋起抵抗病邪，引起正邪斗争，所以疾病错综复杂，千变万化，但就其病理的主要过程来讲，总不外乎邪正斗争、阴阳失调、升降失常几个方面。而在病变过程中，这几个方面又常常是相互影响，密切联系着的。

（一）邪正斗争

是指机体的抗病能力与致病因素的斗争。这个斗争不仅关系着疾病的发生，还影响着疾病的发展与转归。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讲，疾病的过程也就是邪正斗争的过程。邪正斗争在证候的反映，主要表现为虚实的变化。

邪正双方在斗争过程中是互为消长的，正气增长则邪气消退，而邪气增长则正气削弱。随着邪气和正气的消长，患病机体就要反映出两种不同的病机与证候，即如《素问·通评虚实法》所说：“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

实，是以邪气盛为矛盾的主要方面的一种病理反映。常见于外感六淫致病的初期或中期，以及痰、食、血、水等滞留所引起的病症。如临床上见到痰涎涌盛，食积不化，瘀血内阻，水湿泛滥等病机，以及壮热、狂躁、声高气粗、腹痛拒按、二便不通、脉实有力等表现，都属于实证。

虚，是以正气虚损为矛盾的主要方面的一种病理反映。多见于素体虚弱或疾病的后期以及多种慢性疾病。如大病久病，消耗精气，或大汗、吐、利、大出血损伤阳气阴液，均会导致正气虚弱，功能衰退，表现为神疲体倦、面容憔悴、心悸气短、自汗盗汗、或五心烦热、或畏寒肢冷、脉微无力等。

邪正斗争的消长，不仅产生虚或实的病理变化，而且在某些长期的、复杂的疾病中，由于病邪久留，损伤正气，或正气本虚，无力驱邪而致痰、食、血、水凝结阻滞，而成虚实错杂的病变。以及由于实邪结聚，阻滞经络，气血不能外达，或脏腑气血不足，运化无力而致真实假虚、真虚假实等病变，也是临床常见的。

在疾病过程中，正气与邪气不断地进行斗争，其结果或为正胜邪退，疾病趋于好转而痊愈，或为邪胜正衰，疾病趋于恶化而死亡。若邪正斗争，势均力敌，任何一方都不能即刻取得胜利，便会在—定的时间内出现正邪相持不下的局面。

正胜邪退：在邪正斗争中，若正气充实，抵抗力强，邪气难于发展，则疾病轻微而病程短暂。若正气完全战胜了邪气，病邪对人体的作用消失或终止，脏腑气血的功能迅速地得到恢复，机体的阴阳两个方面在新的基础上获得了新的相对平衡，疾病即告痊愈。例如由六淫所致的外感病，邪气经皮毛或口鼻侵入人体，若正气不虚，抗邪有力，不仅使病变局限在肌表或经络，且可在正气抵御下，迅速驱之外出，一经发汗，则邪去表解，营卫和调，病即很快痊愈。

邪胜正衰：在邪正斗争中，若邪气强盛，正气虚衰，不仅不能将邪气战而胜之，甚至益发损伤，脏腑正气的功能更加减退，而邪气的危害作用不断增加，则病势日趋恶化而加剧。若正气衰竭，邪气独盛，脏腑气血的功能一蹶不振，到了“阴阳离决”的程度，则人体的生命活动即告终止而死亡。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邪正斗争与消长，不仅决定着病变的虚实，而且直接影响着疾病的发展变化与转归。概括地说，正虚邪实则病进，正胜邪衰则病退。也就是在疾病过程中，或由于正气之虚，或由于邪气之盛，均会促使病情发展趋向恶化，甚至死亡。而正气旺盛，或正气得以恢复，邪气退却，则病情多向好的方面转化，以至痊愈。

（二）阴阳失调

人体是一个阴阳统一的整体，但在疾病过程中，由于阴阳的偏盛偏衰，失去了相对平衡，便出现阴不制阳或阳不敌阴的病理变化。其中包括脏腑、经络、气血、营卫等相互关系失调，以及表里出入、上下升降等气机运动的失常。由于六淫七情、饮食劳倦等各种致病因素作用于人体，也必须引起机体内部的阴阳失凋，才能形成疾病。所以，阴阳失调是疾病发生、发展的内在根据。

体内的阴精阳气两个方面，既对立又统一，维持着动态的相对均衡，是进行正常生命活动的基本条件。而阴阳的相对平衡遭到破坏，也就是阴阳的偏盛偏衰代替了正常的阴阳消长，就会产生疾病。阴阳发生偏盛偏衰之后，可表现为或寒或热、或虚或实各种不同的病理变化。如“阳胜则热”，是指感受阳邪，或虽为阴邪但已从阳化热，或情志内伤郁而化火等因素所引起的阳邪偏盛，机能亢奋而产生的热性病变；“阴胜则寒”，即感受阴邪（主要是寒邪），阴邪偏盛，机能衰退而产生的寒性病变；又由于阳盛必耗阴，阴盛必伤阳，所以阳盛则阴病，常导致阴虚，阴盛则阳病，常出现阳虚。以上是属于阴阳偏盛的病变。而阴阳偏衰者，常见为阴虚和阳虚两种情况，多因久病体弱，伤阴伤阳所致。阳虚火衰，功能减退，阳不制阴，则阴寒内盛，水液不化；阴虚液少，阴不制阳，则火热内动，虚阳上扰。阴虚或阳虚，到了一定程度，又常相互影响，即阳气虚弱可以累及阴精的化生不足，而阴精亏损亦可以累及阳气的化生无多，从而产生阳损及阴，阴损及阳，阴阳两虚的病理变化。此外，在疾病的发展过程中，由于阴寒过盛，拒阳于外，或热极深伏，阳热内结，格阴于外，还会出现真寒假热、真热假寒的阴盛格阳、阳盛格阴的病变。到了疾病的严重阶段，由于阴竭阳脱，阴阳不能互相维系，则将导致亡阴、亡阳的发生，所谓“阴阳离决，精气乃绝”，人的生命活动就因之而停止。

（三）升降失常

升降出入是人体气化功能的基本形式，是脏腑经络、阴阳气血矛盾运动的基本过程。人体脏腑经络气血阴阳的功能活动，及其相互联系，无不依赖于气机的升降出入。肺脏的宣发与肃降，脾的升清与胃的降浊，心和肾阴阳相交，水火既济，都是气机升降出入运动的具体体现。《读医随笔·升降出入论》说：“人身肌肉筋骨，各有横直腠理，为气所出入升降之道。升降者，里气与里气相回旋之道也；出入者，里气与外气相交接之道也。里气者，身气也；外气者，空气也。鼻息一呼，而周身……毛孔皆为之一张；一吸，而周身……毛孔皆为之一翕。出入如此，升降亦然，无一瞬或停者也。”

由于气机的升降出入，关系于整个机体，关系于脏腑经络、气血阴阳各个方面的功能活动，所以升降失常，可影响五脏六腑、表里内外、四肢九窍而发生种种病理变化。如肺失宣降则胸闷咳喘；胃失和降则嗳腐呕恶；脾不升清，运化失职，则便溏腹泻；阴阳气血逆乱，则昏厥不省人事；以及肾不纳气，则孤阳上越；清阳不升，则气虚下陷；心肾不交，则水气凌心等等，不一而足。周氏《读医随笔·升降出入论》又说：“其在病机，则内伤之病，多病于升降，以升降主里也；外感之病，多病于出入，以出入主外也。伤寒分六经，以表里言；温病分三焦，以高下言，温病从里发故也。升降之病极，则亦累及出入矣；出入之病极，则亦累及升降矣。故饮食之伤，亦发寒热；风寒之感，亦形喘喝，此病机之大略也。”说明升降出入失常这一病机，是带普遍性的，不论疾病的新久轻重，都是存在的。

气机的升降出入，本是机体各脏腑组织的综合作用，但惟有脾胃的升降功能，对整体气机的升降出入，至为重要。这是因为脾胃为后天之本，居于中焦，通连上下，是升降运动的枢纽。脾胃的升降正常，出入有序，可以维持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说“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等有关种种正常生理功能。而肝之升发，肺之肃降，心火之下交，肾水之上济，肺之主呼出，肾之主吸入等，也无不配合脾胃以完成其升降运动。若脾胃的升降出入失常，则清阳之气不能敷布，后天之精不能归藏，饮食精微无法进入，腐秽污浊难以排出，诸种病变均可由此而生。《吴医汇讲·辨脾胃升降》说：“治脾胃之法，莫精于升降。俾升降失宜，则脾胃伤，脾胃伤则出纳之机失其常度，而后天之生气已息，鲜不夭折生民者也。”这就指出了脾胃升降失常对于整体功能活动的影响，以及临证时应注意调整脾胃升降功能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