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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滨镇的农民家庭|活在永恒的现在

【摘要】:我出生的家庭在阿讃山脉伸向濑户内海伸向燧滩的临海处,讃岐和伊予[1]交界的地方,有一个人口约为一万一千人的丰滨镇。明治四十三年三月十二日,我出生于这个镇上的一个农民家庭,排行老二。在我出生时,在长谷、院内、梶谷三个村庄里还剩有十来户,他们都以务农为生。我父亲出生的家庭是大平本家的一个分支。幼年时代的著者(左),与父兄(中)在一起我父亲出生于明治三年,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学历。

我出生的家庭

在阿讃山脉伸向濑户内海伸向燧滩的临海处,讃岐和伊予[1]交界的地方,有一个人口约为一万一千人的丰滨镇(战后,丰滨镇与和田村合并)。明治四十三年(1910)三月十二日,我出生于这个镇上的一个农民家庭,排行老二。

虽然不太清楚大平家的古老家谱,但据说是过去一个叫大平伊贺国祐的豪门的后裔。这个大平伊贺守国在战国时代[2]从土佐迁居本地,统治过这一带。在筑有城堡的城山[3](狮子端山)上,至今还残留着当年的石砌城墙和泉眼遗迹。在城山山麓下,有“院内”、“梶谷”、“直场”三座村庄。听说过去在院内设有国祐的议事机构,在梶谷设有铁匠房,在直场住着上层武士。

据说,这位拥有城堡的领主伊贺守国祐,受出征四国的长曾我部逼迫,曾寄身于自己家臣的篱下,其后便下落不明。其嫡子被乳母抱在怀里,在城山南边的“乳母怀池”投水身亡,闺女在丰滨镇的“姬滨”跳海自杀;只有弟弟免遭灾祸,在本地落户。祭祀国祐的菩提寺——“国祐寺”,至今仍有姓大平的人在看守,香火不断。从那以后,大平家族就在本地务农。在我出生时,在长谷、院内、梶谷三个村庄里还剩有十来户,他们都以务农为生。

我父亲出生的家庭是大平本家的一个分支。因为他在家的男孩中排行第二,后来又分家另立门户,自耕和佃种了一町二三反[4]土地,是个中等的农户。我父亲担任过村议会议员和贮水池的水利代表等名誉职务,在社会上似乎还颇有信誉。他身体健壮,性格爽朗,劳动勤快,乐于助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幼年时代的著者(左),与父兄(中)在一起(大正二年)

我父亲出生于明治三年(1870),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学历。但他的书法不错,对日本与中国的古籍也相当精通。他十分爱惜书籍,往往在线装书里夹上一些红纸条,作为对这些地方有疑问的记号。当这些疑问解决后便把纸条轻轻地抽掉,这样便不致把书籍弄脏。从中可见他对待书籍细致认真的态度。(www.chuimin.cn)

我父亲喜欢喝酒,从未断过每天的晚酌。而且他的交往比较广泛,别人也常请他喝酒。记得村里小铺子在年中或年底送到我家来的日用品的赊账单上,大体上每隔一周就记载着一元两角钱清酒和三五分钱的豆腐或油豆腐。

我母亲是邻近大野原镇上诧间家的长女。总的感觉,她是一个善于交际、很要强的妇女。当时诧间全家已迁居朝鲜,在朝鲜的庆尚北道迎日郡大松面[5]开杂货店,舅舅在当地担任面长。不知什么原因,只有外祖母一个人留在家乡。

当时的农民主要是种稻麦,生活很不宽裕。我们家因有六个孩子(三男三女),生活更是困难。我记事以后,身上穿的是袖子上沾满鼻涕的邋邋遢遢的衣裳,脚上穿的是稻草编的草鞋,吃的是酱汤、咸菜就麦饭(当然里面也掺有三四成大米)。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尽管家住海边,也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点鲜鱼。平时,饭桌上偶尔才有点晒干的沙丁鱼或青花鱼。

我从小就一边上学一边干农活。除了插秧、拔草、割稻子,还有喂牛、搞副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我成天盼望着节假日的到来。到了盼望已久的节假日,就和朋友到野外、山上、海边,一直尽兴地玩到深夜才回家。我们到山上采松蘑、竹笋,到海边去游泳钓鱼,到小河里去抓小鱼,玩得简直入了迷。晚上搞些文艺演出,有时还躲在黑地里装鬼,试探伙伴们的胆量。

当时农家做的副业是编草帽辫,不久又改为编制装肥料或食盐用的草袋子。草帽辫是把用硫黄漂白过的麦秆用手工编织的带状物,它是编草帽的材料。草袋子是把稻草弄软后,在手工织机上制成的装肥料或食盐的袋子。这种袋子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当时可是很重要的包装材料。无论是编草帽辫还是编草袋子,通常干一天活,连原料算在内,最多也只能挣到两三角钱。这些都是要投入大量劳动的典型副业。在我们家里,母亲不仅要给住在我们家里的长工和女佣分配活计,甚至对我们这些小孩也规定了每天的定额。顺便说一下,当时我们家还雇了一名长工和一名女佣,按年订立劳动合同,住在我们家干活。

另外,有些农家还种甘蔗,制造粗糖。我们家也和邻居合伙干过这种副业。入冬时,把地里长好的甘蔗砍下来,放在用牛拉的大石磨里,榨出浓浓的糖汁,然后再把糖汁放在大锅里熬成粗糖。当褐色的粗糖装进可容四斗的木桶里,凝成硬硬的结晶体时,镇上的商人便扛着大秤来收购了。大秤是公道的,而商人就不一定都那么公道了。把装满粗糖的木桶过秤时,要根据木桶的重量,把挂在秤杆上的秤砣不再向后移动,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少报重量。可是,在场的大人对这种狡猾的行为并不提出任何抗议,而幼小的我对此却感到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