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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的地位与意义:童心中的终极关怀

【摘要】:(一)母爱和爱母之情关于母爱在人类情感中地位与意义的阐述,已大致包含在上文所援引的爱的颂词中。爱母之情根于童心,是童心映照出的心灵的本真。前一种情感体验使她发现了母爱的本真,从而把爱母之情升华为终生皈依的人格美和信仰;后一种情感体验使她发现了生命的奥秘,从而在爱母之情中注入了终极关怀的生命意识。她正是从上述两个方面对母爱之情作出了哲学阐释。

(一)母爱和爱母之情

关于母爱在人类情感中地位与意义的阐述,已大致包含在上文所援引的爱的颂词中。但在那里母爱是被作为美的人格和神圣的信仰加以颂扬的,而在情感论中对母爱的阐释内容则是它的本质内涵,以及其外化为情绪时在接受者心灵上的真实感应。作者认为母爱情感的本质内涵是“本真”——在本能的情感形式里蕴涵着自然人性的本真。她以母亲对自己的爱为例说明这本真的含义,说:“她爱我,不是因为我是‘冰心’,或是其他人世间的一切虚伪的称呼和名字!她的爱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是她的女儿。总之,她的爱,是屏除一切,拂拭一切,层层的麾开我前后左右所蒙罩的,使我成为‘今我’的原素,而直接的来爱我的自身。”(《寄小读者·通讯十》)这源于生命本真的情感外化为情绪,在接受者心灵上所引起的感应是生命的归宿感——不单是获得慈爱的幸福感,更是生命拂去层层心灵屏蔽,回归本真和童心的超然感。作者将这归宿感喻为江水入海、落叶回归大地的安然和超然:“它消融了,归化了,它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再寄小读者·通讯四》)

她又以对自然美的感受来区别母爱之情与友情在接受者心灵上感应的不同,说:“海好像我的母亲,湖是我的朋友。我和海亲近在童年,和湖亲近是现在。海是深阔无际,不着一字,她的爱是神秘而伟大的,我对她的爱是归心低首的。湖是红叶绿枝,有许多衬托,她的爱是温和妩媚的,我对她的爱是清淡相照的。”(《寄小读者·通讯七》)

爱母之情根于童心,是童心映照出的心灵的本真。童稚的爱母之情是生活本能,成人的爱母之情则是发自对生命本真的思念,这种思念像乱丝一样永远存活在思乡的梦里和对童年往事的回忆里。作者所阐释的是以思念为其情感形式的成人爱母之情。她认为成人的爱母之情是母爱在童心中刻下的永恒记忆,既包含着至爱的甜蜜,而又带有生命的神秘。前一种情感体验使她发现了母爱的本真,从而把爱母之情升华为终生皈依的人格美和信仰;后一种情感体验使她发现了生命的奥秘,从而在爱母之情中注入了终极关怀的生命意识。她正是从上述两个方面对母爱之情作出了哲学阐释。

她说爱的本真的发现,不仅使她“欢喜感动得伏案痛哭”,而且使她的爱母之情升华为对母亲人格美的无限信仰和为其献身的欲望。她说:“十三年以来,母亲的音容渐远渐淡,我是如同从最高峰上,缓步下山,但每一驻足回望,只觉得山势愈巍峨,山容愈静穆,我知道我离山愈远,而这座山峰,愈会无限度的增高的。激荡的悲怀,渐归平靖,十几年来涉世较深,阅人更众,我深深的觉得我敬爱她,不只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实在因为她是我平生所遇到的,最卓越的人格。”(《再寄小读者·通讯三》,收入《集外》))又说:“圣保罗在他的书信里说过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是:‘我为这福音的奥秘,做了带锁链的使者。’一个使者,却是带着奥秘的爱的锁链的!小朋友,请你们监察我,催我自强不息的来奔赴这理想的最高的人格!”(《寄小读者·通讯十二》)(www.chuimin.cn)

她从生命角度审视爱母之情,认为这童心对生命母体的爱,是体现生命“个别与全体结合”的“万全的爱”,其深层内涵是生命的终极关怀:既爱了生命母体,也就爱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生命,因为每个生命都是母亲生命的一部分。她说:“这是如何可惊喜的事,从母亲口中,逐渐的发现了,完成了我自己!她从最初已知道我,认识我,喜爱我,在我不知道不承认世界上有个我的时候,她已爱了我了。……我所知道的自己,不过是母亲意念中的百分之一,千万分之一。”(《寄小读者·通讯十》)又说:“当她说这些事的时候(指母亲述说往事——引者注)……宇宙已经没有了,只母亲和我,最后我也没有了,只有母亲;因为我本是她的一部分!”(《寄小读者·通讯十》)

爱母之情往往因终极关怀的生命意识的渗透而带有悲悯色彩,而这悲悯则是与母亲生离死别所触发的。在散文中作者通过自己的心灵体验真切地写出这种情感美的境界。她认为由与母亲别离而触发和郁积的情感是发自生命本真的至情,它是无言的“愁”。她称此情感境界为情感的“尽头”处,说:“我深确的信不论是人情,是景物,到了‘尽头’处,是万万说不出来,写不出来的。纵然几番提笔,几番欲说,而语言文字之间,只是搜寻不出配得上形容这些情绪景物的字眼,结果只是搁笔,只是无言。”她援引辛幼安的词《罗敷媚》印证对这情感境界的共同感受,说:“他虽只说‘愁’字,然已盖尽了其他种种一切!——真不知文字情绪不能互相表现的苦处,受者只有我一个人,或是人人都如此?”(以上引文均见《寄小读者·通讯十六》)

《南归》写与母亲死别的感情,悲伤里透着对生命和爱的了悟。她说:“因着母亲之死,我始惊觉于人生之极短。生前如不把温柔尝尽,死后就无从追讨了。我对于生命的前途,并没有一点别的愿望,只愿我能在一切的爱中陶醉,沉没。”又说:“我受尽了爱怜,如今正是自己爱怜他人的时候。我当永远勉励着以母亲之心为心。”(《南归》)作者深深体味了这爱母之情中的悲悯,认为它是“带着酸汁的快乐之果”,“伟大的人生中,是需要这种成分的”(《寄小读者·通讯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