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这一先忧后乐的名篇,让岳阳楼永远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而范仲淹的好朋友滕子京,最后则客死在苏州知府的任上。8点去岳阳楼区政府会议室。40分钟的提问非常踊跃,岳阳的新教育人浮出水面。午餐以后,岳阳的隋国庆副市长、岳阳楼区的宣传部朱部长等陪同我游岳阳楼景区。自唐朝始,岳阳楼便逐步成为历代游客和风流韵士游览观光、吟诗作赋的胜地.尤其是范仲淹先生写下《岳阳楼记》以后,它名闻天下。......
2023-12-03
从大理高中出发,直奔海基会。
还好,不到11点,我们在许嘉璐先生之前赶到了海基会。江董事长很忙,正在见客人,文化处处长接待我们,谈起了民进中央主办的海峡两岸中华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研讨会和海峡两岸中学校长教育论坛,处长很感兴趣,表示愿意帮助做一些工作。
许嘉璐先生准时到了,江董事长的会见准时结束,座谈开始。
江丙坤董事长一见面就感叹说,过去这十个月两岸变化很快!他说,不过真正的变化是从2005年“连胡会谈”开始。到今天,所有的五大愿景,都已经变成台湾国民党政策的主流。“和平之旅”是两岸关系的最重要的转折点。
江董事长回顾了近期参与“两会”协商的过程,可以看出,心情很轻松,很高兴。他说,去年陈会长来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电视关注。他踏上台湾是11点58分,那是两岸“两会”历史的一刻,也是两岸和平关键的一刻。后来证明,几个协议下来,今天从大陆过来多方便啊!以前我们到北京去,需要准备一整天的时间,到上海也要7个钟头,现在上飞机看个报纸就到了,有些人现在做生意的方式开始变成早上去晚上回来。整个生活形态都发生了变化。
江董事长说,今年很快就要进入第三次会谈,要把定期航班、两岸金融合作、共同打击犯罪及司法互助等谈完。也会讨论大陆资金来台投资的问题。金融的交流等于经济的血流一样,把它活络起来,对两岸经济发展绝对有很大帮助。这次我们希望有个成果。当时我们看到三通的通航,没有想到影响这么大,我们只感受到成本会降低,时间会缩短,来往会更加方便,但没想到通航以后对每个人的生活、心理、物理影响会那么大。金融一开,和交通一样,一个是骨骼,一个是血流,这两个活络了,对两岸今后的发展会有很大帮助。两岸经贸发展对抵御这次的金融海啸有很大的帮助。大陆带动了整个地区的经济成长,台湾从中受益很大。江董事长期待地说,两岸经济合作架构协议议定后,交流就变成平常的、与任何地方一样的一种形式。
许嘉璐先生接过话题说,近期发生在两岸的这些变化,既是转折的亮点,也是将来我们回顾历史的时候的一个亮点。60年来,台湾本岛首次迎来了一个最好的时期。我这次开玩笑说两岸“通而不畅”,但是“既然有了开始就有未来,我相信不久就‘畅’了”。
许先生说,从海峡两岸沟通之后,台湾同胞去过大陆的有700万人,4 000多万人次,还有1 600万台湾人没有去过大陆。大陆来台湾的人数更少。见和不见不一样,谈和不谈不一样,今后热络起来关键是要见面,一见面马上就贴近了。所以,“三通”的直通进一步常规化、制度化,的确非常必要。
对于两岸的金融交流问题。许先生说,经济的合作,从开始的贸易,到产业的合作,最后能保持永续发展,而且有后劲,必须有金融的合作作保证。现代社会,金融是产业的后盾。现在世界各大银行都在大陆落地,很多钱让他们赚走了。而海峡两岸的金融合作,既是联起手来赚全世界的钱,又方便了台资、陆资在对方投资永续的发展。所以这是当务之急。但是制度、体制、机制,以及运行的规则都有很大的差异,这需要大家共同的协商、磨合,但是也要在实践中去探索,在会议室中空谈,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到了实践中还会有问题,所以应该有先行示范区。
大陆方面,“海峡西岸经济区”的提法越来越受到重视,相应的可以设想,在台湾的西岸,也就是台中、新竹、高雄这一线,可根据需要整合,作为一个经济区。各是各的经济区,但产业、金融可以呼应。两边都可以给各自的经济区一些优惠的政策,包括金融落地,拿它作试点,取得经验再推广。真正在金融的支持下,不仅仅是两岸产业的互补和链接,也不仅仅是厦门到高雄、台中海运、空运的热络、繁荣,也不仅仅是海峡两岸就业有巨大的增加,两边都会成为亚洲的亮点,港资、新资甚至于韩资、 日资都会感兴趣,海峡西岸也好,台湾的西岸也好,会真正成为一个国际性的经济区,世界上的增长极。很少听到许先生这样的文化学者谈经济问题,感到特别有意思。其实,这就是民主党派领导人与一般学者的重要区别,前者必须关注这些与自己专业关系不大,但是与国家民族的利益非常密切的问题。
江丙坤先生也提到了台商在大陆遇到的一些困难。第一是法律、价值观不一样,台商习惯台湾的“法律”、价值观,到了大陆往往会不适应。比如说,地方招商引资,批了地或优惠政策,但后来发现他没有审批权,给台商造成困扰;第二是大陆的法律会溯及既往;第三是大陆欠税用刑法处理等。我想这些问题随着两岸企业的交流日益频繁,会逐步得到解决的。
许先生解释说,全国人大制定法律的时候,其实一再强调,没有追溯权,但是在实施的时候还需要一个过程。他还补充说,还有台商在大陆融资的问题,主要原因是没有担保,又无法拿到可靠的资质证明。江先生建议成立信保基金来解决这个问题。由政府和银行投资,不以赚钱为目的,必要时甚至可以贴息。
约定的一个小时见面时间很快过去了。中午江董事长与饶先生一起与代表团一行共进工作午餐,继续会谈。饶先生的女儿饶庆龄专门从台东赶来,她正在全力以赴应对台东县“县长”的选举,抽出半天的时间非常不容易。庆龄从美国留学回台湾以后,就开始登上政治舞台,竞选台东县“副议长”一举成功。我们曾经在北京见过,她的服务精神和精干练达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台湾,政治世家非常普遍,这次吴伯雄的儿子也在参加“县长”的选举。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交流。宾主谈锋仍健。这样没有拘束的交流非常畅快。
下午稍事休息。17点,我们准时赶到晶华饭店,与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先生座谈。这一次晶华饭店平静如常,上一次陈云林入台的时候,曾经在这里被困数小时,我们多少有点担心。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饶先生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他绝不会让他的客人有任何难堪和不便。我们上楼时,连先生和夫人已经迎候在会议室门口,与大家一一握手,邀请大家入座。
一落座,许先生就说,时间过得太快,还没有看够,明天就要回北京了。连战先生马上回答:“以后来回的机会会很多,这应该是大势所趋。最近两岸发展情势都很好,非常鼓舞人。国共两党达成共识,两岸经贸论坛已经举办了四次,达成了47项共识,这47项工作一一再落实,老百姓之间就会产生更加良性的互动。对台湾今天的老百姓而言,两岸关系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如何能掌握机遇、机会,能够快速推动的问题。”
许先生接过话题开玩笑:“能不能给我办一个长期有效的往返证件啊?”众人大笑。
连战先生介绍说,去年,国民党重新执政后,在经济领域提出来松绑,还有旅游开放、两岸直航等几个原则。最近大陆来台湾旅游的同胞每周有一万六七千人。我们正式提议来签署两岸经济合作架构协议,这些都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效果,若持之以恒,一定会为两岸的交流奠定良好的基础。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始,我们的目标是要正常的交流,不能只停留在哪一个部分。(www.chuimin.cn)
在政治上面,“两会”已经交流了,国民党和共产党也有党际的论坛和交流平台,我们希望台湾其他的党派,尤其是有不同意见的人,也能够到大陆去访问,去交流。在经济上面,不仅观光、三通,投资、贸易,以及人员、技术、资金的交流,也要一步步走。文化方面,比如新闻的交流,大陆学生到台湾念书的问题,教育人力资源的共享,合办学校,等等。社会方面,社区、社团,有计划地建立彼此对口交流的机制,从单位、基层来进行交流。这些都是目前想到的,而且能做的事情。
两岸关系中还有其复杂、困难的议题。第一就是台湾地区国际活动的参与问题,这个问题被“台独”分子和反对人士利用多年。我个人认为,要按照“九二共识”,给台湾一个空间。“九二共识”作为原则,一方面可以满足台湾人民在参与国际活动方面的希望,另外一方面可以排除搞“两个中国”、“一中一台”的疑虑。要充分的理解、包容、耐心,我们要面对的是个比较困难的事情。
连战先生特别提出,胡总书记在去年年底提到的“六点意见”非常好,是具有善意的声明。意见在军事方面特别提到,希望能透过建立两岸互信机制,降低或者排除莫须有的敌意,达到和平的协议,这是具有善意且具体的建议。所以我和我的很多在朝的朋友讲,要掌握国民党执政的机会,积极推动两岸在困难领域的交流、沟通、协商,行成共识,不要思前顾后,因为这是总的方向,必须要走。我认为,目前的环境基本上较乐观。
连先生说,我们要掌握当前的机会,勇敢地向前迈进。大家用理解、包容、耐心让交流更顺利,互动更良好。持之以恒、锲而不舍,和平发展的理想不但是一个过程,也是能达到的目标。
许嘉璐先生接过话题,对连先生的建议进行了呼应。他提出,“3·20”之后,才短短的一年时间,形势有如此巨大的变化,这和连先生的破冰之旅,第一次和胡总书记深入的交谈,一直到后来连续的多次往返,有着直接的密切的关系。我感受到连先生作为一个中山精神的继承者,是以全部的心和诚意,为了整个中华民族,也为了台湾地区,可以说不遗余力。连战先生不仅是一个政治领袖,觉得重任在肩,而且是发自内心,以饱满的热情来做这些事情。
十三年后再次来台湾的一个感受是目前的“通而不畅”。“通”是两岸共产党、国民党这些领袖人物极力推动的结果,来之不易。这是两岸关系一个质的变化,不是量的变化。“不畅”就说明我们刚刚开始,今后不仅要畅,而且的确应该像连先生所说的要更加广泛,只有一定的广泛性,才能更深入。
中华巨人在消化自己遗留问题上,已经迈出了很重要的一大步,可是未来的路还长,因为一方面问题复杂,另一方面,毕竟隔绝了60年,需要相互的深入理解。从大陆来说,大家是一片的真诚。可是由于隔绝得久,了解台湾一百多年来惨痛的历史,以及在这样惨痛的历史影响下,所留下的心灵上的伤痕,和被少数人无限放大了的那种感受,还需要一个过程。但是随着接触的增多和交往的深入,大陆越来越多的人,在越来越深的程度上对台湾同胞的这份悲情,开始有了真切的、设身处地的理解、包容和尊重。
大陆和台湾的关系问题,首先是我们中华民族内部的问题,但是影响所及又不仅仅是两岸,会影响到东亚、亚洲乃至影响世界的政治、军事格局。
时间到了21世纪,大陆经过磕磕绊绊,也跌过跤,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一个世界上人口最多、又穷又落后的国家,能在二十几年里发生巨变,可以说创造了人类的奇迹。翻一翻近代史、古代史,甚至可以翻到罗马帝国,没有这样的和平崛起。
现在经济全球化,地球变小了。中华民族的子孙应该以自己的宽阔胸怀,把世界包容起来。虽然说中华民族一百多年来受尽了欺凌、侮辱,但是我们记住历史,而不是记住仇恨,就可以为世界的持久和平作出我们的贡献。但是通观世界文化,这200多年来,基本上全世界的进步都是按照西方文化走的,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基本是按照美国的价值观、哲学走的。不管是两次世界大战还是冷战结束后此起彼伏的战火,还是这次金融危机,都证明了西方学者的论断:如果一味的仅仅按照西方的思路走下去,世界不得安宁,甚至人类将自己毁灭自己。世界需要的是文化多元化,来取长补短、相互交融,不断地让文化前进,找到一条人类和平相处的、幸福的道路,而中华民族五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也是世界上四大文明唯一没有中断过的文化,理应再负起责任。我们的一些东西应当让世界知道,而要让世界知道,我们首先要“强身”,在这点上,两岸要联起手来,缺谁都不行,需要中华民族的整体智慧。
许嘉璐先生感叹地说,作为儒家思想的继承者,一直在鼓舞他不断努力的很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孔夫子在《论语》里说的“士不可以不弘毅”。“弘”就是大,心胸开阔,眼光远大;“毅”是坚毅,“任重道远”,就是“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他告诉连先生, 自己一方面从孔夫子那里继承了中华传统文化,另一方面在共产党的教育下,学了马列主义,也吸收了西方的东西。还有一点,就是孙中山先生的精神给了他很大的教育和鞭策。当初他从台湾背回去了全套的《国父全集》。中山先生谈的三民主义的很多内容,大陆在逐步落实,大陆的政治架构很多是得益于孙中山先生的政治构想和他开创的局面。即使在经济建设领域,长江三峡、青藏铁路、京广铁路、京九铁路,乃至北方大港、南方大港、黄浦大港,在中山先生的《建国大纲》里都提到过。毛泽东主席说过,从孔夫子到孙中山都要总结。从孔夫子到孙中山这些都是我们精神的来源,需要我们两岸学者联起手来,研究讨论,让中华民族走向世界。世界理解了,也就好办了。
连战先生愉快地回忆起他在2005年去大陆的情景。他告诉我们,60年后头一次到大陆去的时候,胡锦涛先生亲自在钓鱼台请他们几个人吃饭,谈了一整天。胡锦涛先生送给他一个檀木箱子,说“您开开看”,“我一开,全是文件,是南京档案馆收藏的我的祖父1913年从台湾写给那时候的内务部的信,想要恢复他自己的中国国籍,好几本,我很感动。”连先生说,这就是台湾人特有的经验,不仅他的父亲要恢复国籍,他的祖父也要恢复国籍,我们已经恢复了两代。所以陈水扁搞“台独”,“我不能恢复第三次啊!”
连战先生说,台湾是中华民族所有生存空间里很特殊的地方,当过两次殖民地。17世纪的时候,荷兰人把台湾地区当做亚太营运中心,只要有钱、有银子,其他事情不太管,所以对台湾人民的生活、价值、风俗、习惯等方面危害不多。但是甲午战争之后,把台湾地区割让给日本50年,让台湾几乎割断了根,刚开始只是武力镇压,逆我者亡,之后开始就是一系列的政策,交通、财政、教育等, 目的就是:第一,隔绝与祖国的关系;第二,要皇民化,就是要把台湾人变成二等的日本人。到了最凶的时候,太平洋战争开始之后,广播电台已经没有台语的广播了,所有的新闻、报纸没有汉文的版面了。台湾的小孩子每天都要向东京行礼拜天皇,所有的寺庙被摧毁,鼓励台湾人信神道,还有鼓励“国语家庭”,就是要大家讲日本话,鼓励台湾人改名换姓当日本人。 日本人无所不用其极,50年要断掉台湾的根。但是中华文化在台湾就从来没有中断过,仁人志士前仆后继,还是有很多知识分子从历史、文学、哲学各方面,要求保护、维护、发扬中华文化之声不绝于耳。所以中华文化没有断过,这就是我们的根,我们的力量,“去中国化”是去不了的。在20世纪40年代日本投降前曾做过统计,那个时候所谓“国语家庭”也就是讲日本话户数,折为人数的话,1000人里只有21个,百分之二点一,改名换姓的1000个人里只有13个,所以日本人的皇民化没有成功。中国文化、儒家思想用在两岸关系上很对题,同时是最重要的事情。
聆听两位智慧的老人谈中国文化,谈历史,谈人生,宛如倾听两位邻家的大伯在谈家常,非常亲切。不知不觉,时间又到了。还好,要共进晚餐,只是换到隔壁的餐厅,换个氛围。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半,大家交流更加自由,宾主尽欢。
一天之内,两个重要的会见,两次智者的对话,沉甸甸的。是的,一条长长的海峡,把我们隔离得太久太久了。但是,两岸血浓于水的感情,两岸共同的文化基因,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隔离的。
2009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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