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金沙20年，中国教育观察

早晨6点起来，准备明天在凤岗的讲演《新教育的行动与未来》。

8点20分出发，开始在金沙的考察。金沙县地处贵州省西北部，毕节地区东部，乌蒙山和娄山山脉交汇处，乌江流域和赤水河流域之间，行政区域总面积2528平方公里，辖26个乡镇247个村，人口62.19万，有15个民族。最高海拔1884米，最低海拔457米，县城海拔910米。属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分明。

金沙是民进中央重点联系的县。 自从毕节试验区成立20年以来，金沙县各项事业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自1987年至2007年，GDP从2.17亿元增加到45亿元，财政总收入从1782万元增长到8.69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从387元增加到2930元，城乡居民储蓄存款余额从2416万元增加到16.85亿元，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从7416万元增加到7.2亿元。全县贫困人口从10.54万下降到2.32万。粮食总产量从9.7万吨增加到28.35万吨，农民人均粮食产量从403斤提高到1014斤。全县输出10万名以上富余劳动力外出务工，每年创收6亿元以上。

同时， 自1987年至2007年，金沙县人口自然增长率从24.56‰下降到5.89‰，人口出生率从31.466‰下降到12.25‰。金沙县森林覆盖率由28.7%提高到38.4%，取缔了一批不符合政策的小炼铁厂、小硫磺厂、小造纸厂，开展煤矿和医院的污水治理工程，对黔北电厂加强脱硫处理，大大提升了环境治理水平。

胡锦涛总书记对于试验区提出的“扶贫开发，生态建设，人口控制”三大主题，在金沙都取得了很好的成果。

考察的第一站是城关镇丰景村石漠化治理现场。金沙的石漠化情况相对临近的大方等县而言要好一些，石漠化土地面积97.35万亩，占国土面积的25.67%。在民进中央协调、国家林业局的推动下，金沙县石漠化治理已经列入100个国家石漠化生态治理试点县之一。他们主要采取了生态治理与工程治理两种途径，我们分别参观了他们用这两种方法治理石漠化的现场。

在生态治理方面，主要的方法是在石漠化耕地中种植花椒、核桃、金银花等经济林；二是耕地套种金银花；三是以封山育林、营造用材林、生态林等方式进行生态恢复。生态治理的一个难点在于这里人多地少，农民见缝插针，只要有土的地方就种粮食，石漠化治理工程的经费相对不足，让他们把土地让出来有困难，怎样把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结合起来是一个关键，民进中央在黔西南州种植金银花取得的成功经验值得借鉴。县领导听了我的介绍，当场决定马上派有关部门去考察。这里也创造了一些好做法，如林下种草，引导农民养殖猪、牛、鸡、鹅等。远远看到一群鹅在山坡上觅食，这就是农民新的“钱袋子”。不过，我想，在这种生态环境脆弱的地区，养殖业的规模控制也是要注意的。

工程治理主要是通过小流域治理，实施土地梯化改良，通过坡改梯、谷坊、沉沙池、拦山沟、田间便道、机耕道工程建设，减少水土流失，改善耕作条件。同时修建水利保护设施，建水池、水窖、集雨坪。

考察的第二站是准备建设的胜天水库现场。按照设计，胜天水库是一座集灌溉、防洪、供水于一体的综合利用水库，设计总库容1250万立方米，设计总灌溉面积31526亩，解决灌区内25000人、1100头牲畜的饮水问题。还可以将县城的防洪能力从20年一遇提高到50年一遇。我们站在一条不宽的马路上，脚下是一条小河，河水污浊，据说是因为上游煤矿的缘故，水流量也不太大。韩县长介绍说，水库建成后，还能通过沉淀和其他净化措施，优化水质，保证饮用水的质量和安全。又是水库，《后望书》里的一个个惨痛失败的例子，刚刚看过的民勤红崖山水库，使我对水库有些担心。当然，贵州与甘肃差别很大，这里降水量丰富，而喀斯特地区的特征恰恰是地表不保水，降水会迅速渗透到地下。终归是门外汉，对于在金沙修建水库的利弊我无从评论，只是给他们介绍了红崖山的例子，提醒他们做好论证，慎重行事。

11点15分，来到考察的第三站——金沙酒业公司。公司原名窖酒酒业公司，2007年7月改制，与一家湖北企业合资后，改名金沙酒业公司。金沙酿酒的历史比较长，在清代的地方志中已有记载，20世纪30年代，借鉴茅台酒工艺酿造“回沙斗酒”，成为现金沙酒业公司主要产品——金沙回沙酒的前身。地方的同志甚至说，回沙酒与茅台酒的师傅当时是弟兄俩。2007年，这家企业销售收入1亿元，利税5400万元，按照新改制公司的规划，将把目前的年产1000吨，用四年时间扩大到1万吨。昨天晚上，秦如培专员专门介绍了这家企业，并充满希望地说，它的利税收入，将有可能超过现有的两家电厂，成为主要财政收入来源。这里曾经是国营林场，这家企业征用了大片林地，他们还“领养”了周围的一些山地。他们表示，一定要保持好的环境，厂区内也将尽量绿化，争取建成一个生态型的酒城。

中午12点，在民进对口支持的西洛乡中心村一户农民的家中用餐。这是一户对外开放的农家乐，宽敞的院子干净整洁，二层小楼盖得也很气派。吃的全是黑豆腐、水煮青菜、土鸡等乡间风味，据说这里生意一直很好。农民增收致富的途径多种多样，总之，一是要把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二是要增加农产品的附加值，除了建厂加工外，为城里人提供体验参与、现场感受的机会，也是提高附加值的一个好方法，而且增进了城里人和农村人之间的交流和了解，有助于促进和谐。我提醒他们，要注意农家乐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

下午1点，考察“民心”有机农业试点示范园。“民心”，是民进之民，中心村之心，也是代表民心的工程。这是一个占地500亩的经济果园。站在山头上向下望去，成片的果树刚刚长出新叶，生机盎然。这里也是民进中央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一个试点。去年6月初，民进中央出资从山东引进了1200株樱桃苗，由金沙县林业局负责引种试验。我们来到林业局的大棚里，看到樱桃树上已经结出了黄豆大小的果实，着实可爱。希望它能成为当地农民致富的一个新品种。

下午2点，经过民进对口支持的另外一个金槐村，来到农里学校。一到校门口，就看见了原民进中央副主席王立平题写的校名，这是他去年3月来参加“民进新农村建设现场会”时题写的。第一个节目就是参观反映民进帮扶工作和“现场会”情况的展板。几乎每到一个地方，主人都会如数家珍地介绍民进为这里的发展做了哪些工作，哪年哪月哪日，民进中央的哪位领导来这里考察过。我们做的工作是很有限的，可是这里纯朴的人民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让我感动。

接下来参观了教室和图书室，翻阅了图书借阅记录，书的种类不多，而且每周只开两次，服务能力还是很有限。至于民进捐赠的计算机教室暨电子阅览室，由于学校没有上网，所以作用也有限，我建议他们赶紧想办法把网络接通，为老师和孩子们打开一扇通往外面世界的方便之门。

接下来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校长卢关德首先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这是一所从5岁的学前班到15岁的初中班全部都有的十二年制学校。由于原校舍成为危房，2005年投资100万元建了新教学楼，共有21间教室、19个班，在校学生1005人，教职工71人，其中小学教师15人，有大专以上学历的15人，初中教师37人，取得本科以上学历的12人。

今天一些教师代表参加了座谈，我问他们读了什么教育刊物和书籍，几乎无人能够讲出一两本书名或者杂志名。看来，农村教师的职业发展，包括培训和自我发展，一直是一个大问题。教师专业发展的关键是专业阅读、专业写作和专业发展共同体，但是我们的教师却连书都不读，凭着在师范里学的那点东西，怎么能教好学生呢？接下来一位女老师的发言让我感触更深。她说，去年她参加了民进中央组织的培训，到了上海，看到那里现代化的教室、教学设备，优美的校园环境，看到现代化大都市的美丽风情，回来后讲给她的学生听，她问孩子们想不想到上海去，孩子们说想，她说你们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就可以在大城市工作，留在那里不再回来了。(www.chuimin.cn)

我很惊讶。教育的一个重要使命是让孩子们热爱自己的家园，建设自己的家乡。人总是要有理想的，尤其是在青少年时期，受这样理想教育的学生，将来即使考上了大学，功利主义早已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也很难有远大志向和更好的发展。我想这位老师也不一定有什么错，毕竟让孩子有理想总比没有好。我一直认为，在中小学阶段，要提倡“养成教育”，最重要的是教会孩子做人，教给他一生有用的东西。可是面对应试教育，面对城乡巨大的差别，面对家长迫切的“跳龙门”的心情，面对教育主管部门甚至政府对升学率的关注，校长、老师又有多大回旋余地呢？我的追问使老师们有些窘迫，气氛也有些紧张起来。

随后，我讲了自己对于金沙教育的一些想法。我说，金沙是民进中央扶贫工作的重点，农里中学是我们在金沙的一个点，我们会继续支持。办好一所学校，硬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教师的素质、素养、品德，要有理想，对工作有热情、有激情。教师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之一，稍不留神，就会误人子弟，要全身心投入。每个孩子都是一个世界，每个孩子的世界都非常精彩。农村教师要成长，首先要读书。师生可以一起读书，通过大量阅读，农村孩子的智力发育水平不会低于城市。老师的智慧要从阅读中来。

我介绍了新教育实验师生共写教育随笔的故事。希望这里的老师能够认真记录孩子的成长过程，至少一周记一篇有价值的、生动的课堂案例。活得精彩，做得精彩，才能写得精彩。不能拿着一张教育的旧船票每天重复昨天的故事，不重复就要有思考，给自己挑战，要过好每一天，要用心对待自己的学生。阅读是站在大师肩膀上，把大师的智慧融入自己的血液中；每天记录自己的生活，思考，是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只有教师成长了，孩子才会真正成长，教师把心给了课堂，课堂才有生命力。我们要和乡里一起努力，帮助学校更好地发展，老师更好地发展，学生更好地成长。

座谈会结束后考察安底乡的温泉。这里离县城30公里，路况差一些，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温泉就在公路边，陪同的县里领导介绍，这个温泉是1968年发现的，当时中国第8石油普查队到此执行钻探任务，当钻到1276.62米的深度时，一股热泉从地底喷涌而出，水温高达48℃。 1988年，国家地质矿产部、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成都地质学院及省、地两级卫生、防疫等部门的专家，来安底温泉取样化验分析，验明温泉富含钙、镁、钠、钾、铁等多种微量元素，对各种皮肤病有治疗作用。1996年，毕节地区水电局华禹集团公司投资300万元开发，在此建起了占地1万多平方米的温泉度假村， 目前每年接待游客5万多人次。

我们拾阶而上，不久就看见一个标准游泳池，温泉从地下涌出后，就直接引入了池中。池水很清，但池底有杂物。除了泳池，还有浴池，整体来看，设施陈旧，服务项目单一，对这么好的温泉资源，是一种浪费。因为这里距重庆只有3小时车程，高速公路修通后，距贵阳也只有3小时，周边没有大的温泉。据说毕节地区和县里都下了决心，要招商引资，进行综合开发。本来说好是陪同张总一行来考察投资环境的，结果他们没有赶到，我们便匆匆回县城了。

回到县城时，时间已经不早，直接进了餐厅，从餐厅出来，又直接进了会议室。晚上8点，与金沙的领导和有关部门交换意见。韩县长在介绍了金沙20年的发展情况后，重点回顾了民进中央参与金沙县的建设与发展的工作：

一是发挥优势，支持金沙县教育事业的发展。先后为金沙县培训教师1300多人次，培训卫电师专学员470人次，为642名高中毕业生进行辅导，组织校长、教师123人外出考察学习，捐赠价值70多万元的教学设备和教学资料。联系港商赵安中捐款20万元，为石场中学捐赠20万元修建图书楼，联系香港汉荣书局和民进上海市委会，捐赠图书近万册。民进中央还把逸夫中学作为帮扶重点，帮助该校与北京陈经纶中学结成友好校，民进贵州省委会帮助金沙五中与贵阳六中结成友好校，长期开展对口帮扶。经过多年的努力，逸夫中学由条件差的新建学校，已经成为全县最好的高中之一。

二是支持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把西洛乡中心村和金槐村作为民进中央新农村建设帮扶示范点。帮助西洛乡中心村“民心”有机生态农业试验示范园，投资帮助从山东烟台引进欧系大樱桃。民进会员捐款帮助建立了西洛乡政府网站和农里学校计算机教室暨阅览室，捐赠图书6000册。

三是支持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民进中央和民进贵州省委会先后组织解放军101医院、成都军区总医院、上海第二医科大学、贵州省人民医院等多家医院专家到金沙讲学，培训医护人员1190人次。多次组织专家义诊，为500多位病人提供了免费医疗服务。

四是支持农村文化事业的发展。民进贵州省委会协调资金，修建了安洛乡文化站、新化乡文化服务中心，为马路乡购买“千乡万村”书籍300套。

五是支持生态建设。时任民进中央主席许嘉璐2005年5月率国家林业局等有关部委的同志，到金沙考察石漠化治理。2005年6月，民进中央组织中科院生态环境专家5人到金沙调研，提出了编制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长远规划、建立环境污染监测和保护网络、建立污染数据库等15条建议。

六是协调有关部委支持重大项目建设。协调国务院有关部委立项建成了金沙电厂、黔北电厂，2005年全部投产，对拉动金沙县域经济发挥了重要作用。协调发改委、水利部立项建设的胜天水库，投资9000多万元，已经做好开工准备。

民进中央社会服务部赵会部长、武汉虹惠投资董事长张军东、华南农业大学李小琴教授谈了此次考察后的思考和建议。

最后，我做了发言，提出了自己对金沙发展的想法和建议，也对金沙人民致以感谢。会议又是夜里11点结束，我们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200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