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教育行：关注灾区孩子，中国教育观察

2023-12-03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地震以后，我们多次打听尚勇局长的下落，多次关注北川教育的重建。北川几所学校损失惨重，而北川的教师群体在这次事件中表现突出，许多人丧失了亲人，但仍然坚守岗位呵护学生。灾区的羌族建筑大部分都已经在地震中损毁了，而很多羌族风俗、手工艺术也随着大量羌族同胞的遇难面临失传的危险。而且，灾后重建必然会相对集中，生活环境的改变，对羌族文化也是很大威胁。

经常想起在北川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刻骨铭心。这是根据2008年6月17日至19日的三篇日记整理出来的文字，与大家分享。

6月17日上午9点，在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参加民主党派学习党的十七大精神培训班。听杜青林部长报告。

最近，汶川地震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大家都很关注。民进中央副主席冯骥才先生是一个行动者，不久前，在他主持下，民进中央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等单位刚刚联合召开了“紧急保护羌族文化遗产座谈会”。那次会后，他带领一批民俗民间文化保护工作者抓紧制定规划和工作计划，很快拿出了详细的方案。前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说要到北川去看一看，一是和专家们去实地了解情况，以利于进一步工作的开展，二是成立紧急保护羌族文化遗产四川工作基地。

其实，我的心也早已飞到遥远的北川，冯主席的提议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去和严主席请假，她欣然应允，并嘱咐我一定要协助冯主席把这件事做好。中央统战部副部长、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党委书记楼志豪同志也特别支持，特别批准我请假。下午的会还没开完，就出发去机场。晚上8点乘坐国航飞机到成都。

第二天早晨7点半，与李镇西、陈浩和四川民进的副主委刘激涛等一起出发去位于绵阳市的八一帐篷学校。民进绵阳市委会的主委来接，陪我们考察。到学校后，看到一排排整齐的帐篷，有的作为教室，有的作为宿舍，虽然简陋，但一切都井然有序。部队的李校长介绍，他们全力以赴，仅用20多天就把帐篷学校建起来了。学校现有132名老师，600多名学生。很多老师失去了亲人，但他们很坚强，老师们认真、投入，学生和老师的精神状态都很好。

受民进中央委派，新教育研究院的干国祥、马玲、魏智渊等老师于5月23日赶到北川，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对受灾学生进行心理辅导，通过儿童课程、绘本课程为孩子们疗伤，帮助学校恢复教学，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新教育和北川有着特别的情缘。北川县教育局局长尚勇本来定于5月12日要到宝应参加“新教育开放周”活动，因为工作安排的关系，他和北川中学、北川实验小学、教师进修学校的校长及教育局几位负责同志提前于4月底来到我们的基地学习，观摩新教育实验，并满怀豪情地想把新教育引进北川，希望我们的团队能够去他们那里。北川教师进修学校徐正富校长回到北川后，甚至开始布置安排新教育的“晨诵、午读、暮省”课程。然而，他们满怀喜悦返程不久，就发生了这次大地震，尚局长也在这次地震中遇难了。地震以后，我们多次打听尚勇局长的下落，多次关注北川教育的重建。研究院的新教育人很快做了奔赴北川的各种准备，从课程到教师，从音乐童话盒到童书绘本，每天在教育在线网站讨论去北川的各种细节。而远在成都的新教育书店陈浩夫妇，也积极策应着我们的准备，筹集的图书等连续到达，研究院的同事也在地震后很快赶了过来。

研究院的同事告诉我，徐正福校长讲到地震的一些情况，这个被人称为一向乐观的校长，自称以前从不流泪的校长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他讲到了自己眼睁睁看到孩子向自己求救并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时的那份揪心的难过内疚，讲到尚勇局长的爱人一个灾民区一个灾民区地寻找自己其实已经遇难的丈夫时的那种凄凉……北川几所学校损失惨重，而北川的教师群体在这次事件中表现突出，许多人丧失了亲人，但仍然坚守岗位呵护学生。记者来采访，上级部门要写事迹材料，没有人愿意写，因为整个教师群体都是好样的。进修学校的几个副校长和主任，家人遇难，难过得无法自处，徐校长要他们一定要挺住并正常工作，他们都全力投入到救灾中去。

我决定把即将出版的《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朱永新教育演讲录》的全部稿酬捐给北川，和大家一起合作，把尚局长遗愿变成行动，在北川教育重建中把新教育精神带进来，把新教育精神与帐篷学校精神结合。

与学校领导和老师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学校领导介绍说，学校在教育方面有三个亮点：一是教育理念和课程的新教育化；二是教学内容突出羌族文化；三是学校管理的军事化。部队给学校的定位是：把来的老师作为北川教育重建的火种；把帐篷学校作为恢复重建的培训中心，使这里的老师回去能托起一个学校。应该说，八一帐篷学校如此快恢复教育秩序，是北川重建中的榜样，真诚地希望灾区的孩子们都能尽快回到学校上学。

我代表严主席、罗主席感谢部队的同志、各位领导、老师为教育重建所做的工作，感谢新教育团队忘我工作，把八一帐篷学校看成自己的学校。开完座谈会，学校的同志带我们去教师办公的地方，在一个作为办公室的帐篷里，遇到两位老师，他们都表示，虽然很艰苦，但是现在做的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大家都在全身心忘我地工作，他们对学校的重建非常有信心。

然后去教室。我注意到，许多孩子已经开始从阴影里走出来。看到有人来看望，大家都很高兴。其中一个小男孩，上次温家宝总理来考察时，曾经和他交谈过，性格非常开朗，他和我愉快地交流起来。我看了几位学生的作业本和绘本，看得出研究中心马玲她们工作做得很扎实。当我问起同学们关于羌族语言、服饰、风俗等方面的知识时，他们大部分了解都不多，甚至有的完全不了解。灾区的羌族建筑大部分都已经在地震中损毁了，而很多羌族风俗、手工艺术也随着大量羌族同胞的遇难面临失传的危险。而且，灾后重建必然会相对集中，生活环境的改变，对羌族文化也是很大威胁。所以，我想，应该尽快给灾区的孩子们编一本关于羌族文化的普及性读本，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文化、牢记自己的文化、传承自己的文化。

上午9点半，与赶来的冯骥才先生汇合，前往任家坪村的北川中学原址，考察这里的受损情况。教学楼已经完全变成一片瓦砾堆，当地的同志介绍，里面还埋着几百名学生。篮球架倒在地上，地上偶尔能看到学生的课本和文具盒。在废墟前，一张破旧的桌子成了临时的祭台，上面放着点心和水果，旁边有烧过的灰烬，还有香头。考察组全体成员向死难的学生、教师默哀，大家心情沉痛而复杂。

按计划，我们要去北川县城考察，了解羌族文化受损失的情况。这里管得很严，虽然事先已经沟通过，但是还是不能马上进去，北川县文化体育局林川局长和有关部门在交涉，我们就在任家坪的街上等，旁边就是救灾物资发放点，街边的一间屋子里堆满了物资，门前摆了一张桌子，工作人员在和群众核对情况。后来就开始发东西，吃的用的东西都有。问了几位老乡，他们说从很远的山上来，这是第一次来领东西。在等人的间隙，我和冯主席交流了编写羌族文化读本的设想，他说这太好了，他马上组织羌族文化方面的专家，我来组织教育方面的人力，民进和民协一起来做。我还向冯主席展示了新教育研究院研究开发的童话音乐盒。(www.chuimin.cn)

后来，我们的车终于可以往前开了，今天我们是被特批进入北川县城。在县城入口处，车又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简陋的小屋，“全副武装”的几位工作人员把守着，几个骷髅标志异常醒目，表示这里是禁区。除了通往县城的路，还有一条岔路通往山上的一个羌寨。

我们的车开过关口后，路难走起来，路面有很严重的断裂，还有比车还要高两三倍的大石头砸在路边。心中很忐忑，既想早点儿看见北川现在的状况，心中又有些担心，担心冯主席一行的安全。冯主席不时把头伸到车窗外张望，这是一个作家和文化遗产专家特别的视野。车拐过一个弯，上了一个坡，来到一块高地，就看见北川县城了。出于安全和防疫的考虑，我们没有再往里走，大家下车。

在这块高地上，林川局长指点着给我们介绍情况。整个北川县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很多建筑已经被滑坡整体掩埋了。大家心情十分沉重。作为中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北川是羌族的历史、文化、风俗保存最为集中的地方之一，拥有九万多羌族人口，约占全国羌族人口的三分之一。林川局长指着前方的一座楼房告诉我们，此次地震导致该县六位专门研究羌族音乐、舞蹈创作的工作者全部遇难，地震时，正在聚会的一批北川诗人，也全部遇难，全县有关羌族研究资料几乎全部被毁或掩埋在废墟中。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特性就是口传心授，心领神会，当传承者、研究者故去后，就根本无法衡量这样的损失究竟意味着什么。地震后受灾群众大规模迁徙他处，也会导致羌族文化载体的消失。所以，加紧抢救发掘羌族文化已经刻不容缓。

大家朝向北川县城方向，再次向死难者默哀。

接下来，冯主席一行来到擂鼓镇红星爱民新村安置点，大家简单地吃了些带来的干粮作为午餐。每家的帐篷里都非常简陋，东西很少，有些人家从废墟里捡回来一些尚能使用的物品。安置点专门拿出一座帐篷作为公共活动场所，让我惊喜的是，里面已经放了不少书，一个男孩正认真地在阅读，周围嘈杂的人群一点儿也没有影响他。

林局长找来了来自青片乡小寨子沟的王安莲，她为考察组唱起了羌族歌曲《沙米》，同行的羌族姑娘跳起了萨朗，文体局的同志给考察组送来了他们从废墟中抢救回来的有关羌族文化的光盘。看到当地政府和羌族群众对羌族文化十分重视，考察组既感到一丝欣慰，也更增加了责任感。

最后，车在安县的板凳桥停了下来。据说，这里很可能是北川县城新址。路边碧草青青，一位农妇牵着一头牛在放牧，老牛低着头，很认真地在吃草。看到我们，从地震的惊恐中恢复的农妇对我们笑了。一幅多美的农家乐图景，多美的田园风光啊。这场景让大家的心一下子豁亮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回成都，只好带着牵挂，依依不舍地上车。

6月19日一大早，我们来到西南民族大学，召开紧急保护羌族文化遗产四川工作基地成立暨专家调研工作会。会上，正式成立了紧急保护羌族文化遗产四川工作基地，宣读了基地组成人员名单。来自北京和四川的专家在会上纷纷就保护和恢复羌族文化遗产发言，提出了很多好的意见建议。

冯骥才副主席在会上说，将“紧急抢救羌族文化基地”设在成都，便于研究、保护羌族文化。四川工作基地成立后，一支由历史学家、羌族文化研究专家、古建筑专家、民俗专家等各方面专家学者组成的调研队将就羌族文化遗产等文化遗产在地震中受到的损害情况展开调研，对调查结果进行归纳分类并分出等级后，根据等级提出保护方案。要千方百计找到健在的文化传人，并妥善安置，为今后口授文化遗产做好准备。

我代表民进中央和严隽琪主席、罗富和常务副主席表示，一定会全力支持做好这项重要的工作。会上，紧急保护羌族文化遗产工作委员会一致同意，将尽快组织力量编写《羌族文化读本》，使羌族文化进学校、进课堂，使孩子们认识、了解、认同和热爱自己的文化。

晚上乘国航班机返回北京，明天还要赶到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去参加民主党派学习党的十七大精神培训班闭幕式，而且我还要在会上发言。

2008年6月

北川教育行：关注灾区孩子，中国教育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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