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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板桥致信郑墨《一》

【摘要】:著有《板桥全集》。[2]墨:即郑墨,字五桥,郑板桥堂弟。这封信是郑板桥在进京做官的时候写的,当时他已经48岁,比自己的堂弟大了25岁。郑板桥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证,与苏东坡的生平际遇做出对比,认识到“爱人是好处,骂人是不好处”。虽然郑板桥有时漫骂无礼,但是遇到有才能或者美好言行的人的时候也未尝不是啧啧称道,正如信中所说的:“一才一技之长,一行一言之美,未尝不啧啧称道。”

淮安[1]舟中寄舍弟墨[2]

以人为可爱,而我亦可爱矣;以人为可恶,而晚亦可恶矣。东坡一生觉得世上没有不好的人,最是他好处。愚兄平生谩骂无礼,然人有一才一技之长,一行一言之美,未尝不啧啧[3]称道。橐[4]中数千金,随手散尽,爱人故也。至于缺陒[5]欹危之处,亦往往得人之力。好骂人,尤好骂秀才。细细想来,秀才受病,只是推廓不开,他若推廓[6]得开,又不是秀才了。且专骂秀才,亦是冤屈。而今世上那个是推廓得开的?年老身孤,当慎口过[7]。爱人是好处,骂人是不好处。东坡以此受病,况板桥乎!老弟亦当时时劝我。

郑板桥(1693-1765),字克柔,号板桥道人,清朝官员、学者、书法家。“扬州八怪”之一。其诗、书、画均旷世独立,世称“三绝”,擅画兰、竹、石、松、菊等植物,其中画竹成就最为突出。著有《板桥全集》。乾隆元年郑板桥到北京应试,考中进士。乾隆五年,他由兴化乘船沿运河北上准备进京做官。在去北京的旅途中,给自己的堂弟写了这封信,主要是对自己年轻时候的好大自负行为作了深刻的反省。

[1] 淮安:即今江苏淮安。

[2] 墨:即郑墨,字五桥,郑板桥堂弟。

[3] 啧啧(zé泽):赞美声。

[4] 橐(tuó驼):口袋。(www.chuimin.cn)

[5] 缺陒(è恶):困难。欹(qī欺)危:危险。

[6] 推廓:即推脱。

[7] 口过:语言失当。

这封信是郑板桥在进京做官的时候写的,当时他已经48岁,比自己的堂弟大了25岁。但是他仍然很坦率地向堂弟反省自己的缺点,检讨自己的言行,将自己身上的缺点毫不避讳地指出来,而不是只讲自己能够爱人的优点。信中有这样一句话:“好骂人,尤好骂秀才。”这并不是因为他妒忌他们的才能、文人相轻,而是身为读书人,郑板桥对于有些文人的丑陋看得很多、很透彻,所以才这样说,表达的是自己对那些文人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愤懑。对于这种“有主张”的自我意识,他还有一副名联:“隔靴搔痒赞何易;入木三分骂亦精!”

郑板桥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证,与苏东坡的生平际遇做出对比,认识到“爱人是好处,骂人是不好处”。骂人是一种极恶心情的宣泄,是一种不能改变现状时感情的自然流露。他告诫自己的弟弟要时常督促自己,避免在言语上犯错误,这种反省与自责,真切地表达了他天真烂漫的本性和平等待人的品行。

虽然郑板桥有时漫骂无礼,但是遇到有才能或者美好言行的人的时候也未尝不是啧啧称道,正如信中所说的:“一才一技之长,一行一言之美,未尝不啧啧称道。”此外他还在信中辩解道:“贤弟只知我好骂人,不知我崇拜人。更不知我只骂一班推廓不开之秀才,而崇拜之人却不胜屈指也。”“余壮年傲气亦胜,而对于胜我者,却肯低首降服。见佳文爱不释手,虽百读不厌。”如果这还不能说明的话,那我们在他所喜爱的山阴人徐渭的字画上所看到的印章曰:“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这恐怕是最有说服力的了。由此可见,郑板桥是一个心胸坦诚的人,能够坦然地面对世人,无论是真善美,还是假恶丑,他都能够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地对待他们,后人对他的这种可贵品质很是推崇和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