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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村公共品提供历程:桥梁修建与饮水工程

【摘要】:该桥的建设据说与当时村里有人在外面做官、能够调动一定的资源有关。当然,这里政府是主导,村民的关系作用是镶嵌在公共品政府提供的制度逻辑之中的。下面介绍王村的饮水历程,从中能不时看到公共品提供的困局,而且镶嵌式博弈的脉络也更为清晰。

三、桥梁修建与饮水工程:王村的公共品提供历程

笔者调查的这个个案村庄是由四个村民小组构成的自然村,有200多户人家。除了极个别的上门女婿,家庭主事的男人都姓王,因此本书称之为王村。村民以种植农作物为主,过去主要产品为稻谷,现在蔬菜种得更多一些。该村地处湘南,南面临近广东,村中有许多年轻人南下打工。以前每年清明的时候,村庄还会有祭祖的活动,现在则日渐淡化了。原来新生儿都是根据辈分取名的,姓名三个字中,中间的一个字在同一辈是相同的,但是现在姓名都是各家自由择取,所以村中一位村民办红白喜事必请的老先生总是感叹:“现在都乱套了。”村庄没有企业,村民不算富裕,平均每人每年的收入大概一万元。

王村北面有座横跨村西北呈扇形环绕村子的西河之上的桥,桥上有座风雨亭。据亭上碑载,桥亭始建于清道光七年(1827年),桥墩则修建得更早,据说距今有300年的历史。桥呈南北走向,长60米,宽2.5米。桥亭通高7米,砖、木、石结构(石桥墩,砖亭墙,木质桥梁栅栏——现改成钢筋水泥的),瓦顶。桥为七墩六孔,墩呈头尖尾方状,以利分流,墩头饰龙头石雕。风雨亭以桥墩为基,东西对砌十面亭墙,亭墙之间以栅栏连接,将全亭连成一体。正中亭墙辟有神龛,用以供奉观世音菩萨。其余八面亭墙,上截饰水墨书画联对,下截嵌石刻八方,石刻内容多为捐助者的姓名(除王姓外,还有史、曹两姓——这是附近另外两个村庄的主姓)。桥亭正看为亭,侧看为榭,俗称花桥,又称万年亭,有独特的建筑特色。1994年9月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由于缺乏史料记载,桥墩等石板上面也没有留下石刻表明该桥的由来,所以这座桥特别是桥墩的修建如果确系附近村民所为,那么他们是如何克服“搭便车”的就是一个谜。但是,这个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从如今已经破烂但依然耸立在村北的王氏宗祠中得到解答。

村中一位老人对笔者说:

以前(应该是新中国成立前)那个公祠非常好的,但是后来就不行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指的是公益事业)都是户老出钱来搞。成立爹(指的是成立这个人,因为其在村中的辈分高,所以通常倾向于在名后加“爹”来称呼)、明暗、明山,这些有钱的人说话很算数,主要是解决打架、骂架方面的事情。[13]

那个时候的户老是不管生产的,现在的村干部是管生产的。……以前的干部和现在的干部不一样,以前的干部……好坏能够看出来,现在的干部看不出来。

王氏祠堂在新中国成立前几乎可以说是村庄最好、最高的房子,位于村庄的最东面。它是一个两层的飞檐式建筑。西侧有个大门,正上方书有“王氏宗祠”四个大字;东侧则是一个戏台,与第二层齐平。一旁有一棵郁郁葱葱不下千年的大柏树,加上其西南面的两眼方塘,形成一景,被老人们称为美人照镜。这个地方直到如今都被村民称为公共屋角。可以想象其当年的显赫地位——一些重大的公共事务应该都是在这个地方处理的,过年过节一些戏曲节目也都来这里演出。

结合张仲礼(1991)的研究,加上村庄中流传的不少绅士的故事,有理由推断对于这座桥的最初修建,绅士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应该是他们在负责组织修建。如果有人试图“搭便车”,这一行为就会被镶嵌进每年的祖宗祭祀和扫墓活动中去。在这里,“搭便车”者及其家人都可能会受到冷漠的对待。由于绅士也是有钱人,所以这里也可能存在智猪博弈模型的影子。

王村还有另外一座桥梁,是水泥钢筋铸就的水泥拱桥(可以称为王村水泥桥)。它在村子西面,也横跨西河之上,宽约4米,长约70米,竣工于1973年。村民反映,当时村子里面的人基本上不知道什么叫作钢筋水泥。该桥的建设据说与当时村里有人在外面做官、能够调动一定的资源有关。

亲历此事的老人赤胆是这样叙述的。

水泥桥(指的是王村水泥桥)是在1973年竣工的,当时国家出了一大部分钱,大队出了一小部分钱。“国家”包括县水利局、交通局等。

在钢材(的批文)提供方面,连道作了很大的贡献。连道当时在新乡市,做的是独立103师的参谋,“文革”的时候他是监督造反派的,所以是相当有实权的一个人物。不过他也有过坎坷的经历,他下放过,做了耒阳林业局的副局长,但是很快又被调到新乡市去了。连道有三兄弟:连道、田道(现在村内)、三弟,但是这个三弟20多岁就去世了。103师是直属中央的,因为受到“四人帮”的影响,改革开放之后,连道也就下台了。

为什么要建这座桥呢?主要是因为当时架在这地方的木桥老是被水冲掉,所以群众的建桥呼声很高。当时水利局的人过来了,这个人叫作李安民,大专文凭,是专门建造桥梁的,做我们这座桥的技术指导。(www.chuimin.cn)

这座桥自从建成之后,一直都没怎么维修。只是去年涨了大水,大水冲下来一段木头,将桥墩洞下的一个柱子打掉了很大一块水泥,后来做了一些维修。

这座桥,村里没有出什么钱,只是出了一些鹅卵石、沙子等。

王村水泥桥的建设期大概是1972年冬天至1973年冬天,当时除了群众的呼声之外,还因为“土变田”是非常重要的国家政策,而在桥所连接的那一边有“百把亩的土地”需要引水灌溉,王村水泥桥的修建顺应了这一国家政策的需要。事实上,王村水泥桥的桥面上还修建了一个水泥引水槽,并在对面的田间延展开来,以利于灌溉。王村水泥桥的建设让我们看到更多的是国家的作用,当然村民也在其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比如说帮工,筛选鹅卵石、沙子等,此外就是村庄有“人”、有关系能够搞到钢材。当然,这里政府是主导,村民的关系作用是镶嵌在公共品政府提供的制度逻辑之中的。

不过,在以上案例中,镶嵌式博弈还不算太明显。下面介绍王村的饮水历程,从中能不时看到公共品提供的困局,而且镶嵌式博弈的脉络也更为清晰。

王村饮水的简要历史如下:以前在村子北面的两块方塘也就是王氏宗祠附近,有一口方井,是村庄的饮水取水点。后来随着两块方塘被村子的污水侵蚀,方井的水质也就渐渐不适合饮用了,所以又在村子东面的一块田间开了一口井。但是这口井的水质也渐渐不适合饮用了——甚至有人在里面养起鱼来,而且每过一段时间就将其弄干,水位也就愈发下降得快。于是村子又在北面的西河边开凿了一口深井。这口井很深,据说已经开到了大青石之中——放了不少的炮,水从这里面流出来,水质自然很好。这口井的开凿是为了实现村庄的自来水化,除了在水井之上建了一个抽水房,架设了抽水机之外,村庄同时在一旁修建了一个蓄水塔。水井里的水通过抽水机被抽到高高的蓄水塔里储存起来,这样,水就能够通过蓄水塔形成的水压而经由自来水管送至各个取水点了。

做这些事情当时花费了不少水泥、水管和钢筋,有一种说法是这些材料的来源跟国家地质勘探队128队当时在王村附近有一定的关系,是它友好地提供了相应的原材料;但也有村民认为这些材料是1973年王村水泥桥竣工之后留下来的。

建桥工程和饮水工程虽然同属公共品的提供问题,但是却有非常重大的不同之处:桥一旦建成,其维修频率不高,如非遭遇重大损失,维修费用也并不太大;但是,这套自来水系统一旦建成之后,其维持运营的费用却并不小。

很明显,自来水系统的维持运营总是不可避免地存在这样的问题:自来水的供应首先涉及抽水问题,抽水的电费怎么解决?如果抽水由专人负责,那么这个专人怎么安排,根据什么原则安排?如果他/她需要被支付一定的费用生活的话,那么这笔费用该怎么筹集?

有了这口井之后,村庄近30年来的饮水历史很好地展现了前文所述的技术逻辑——一个私人物品化的过程。

最开始,村庄内水龙头都是设置在户外一片公共场地的,周围的许多村民会来这个地方接水、挑水,这会涉及一个问题,即如何避免水的浪费。也许是为了节约用水,也许是许多村民觉得挑水太不方便,公共的取水点维持几年后就迅速发生了变化,在10多年后被关闭了:村民逐渐从公共取水点加接口、引水管,把水直接引导到自己的住房附近,甚至是室内。

很快,各家各户室内或者门前的水龙头前安装上了水表,但与这个过程相伴随的是,抽水供水越来越成为一个问题,甚至在近年来出现了无人抽水、设备坏了也无人维修的窘况。

正是在这个窘况持续的过程中,一些家庭开始在河边水井附近或自家附近打压水井,无论是否搭了河边水井的“便车”,这都带来一个问题:从费用、成本的角度来看,显然大家团结起来抽水比自己打水井成本要低许多,而且毕竟河边水井深,水质远胜过自己打的压水井[14],但是为什么那里的水就是抽不起来呢?

正是在这个窘况持续的过程中,2004年另一套自来水系统由村内的34户人家搞了起来。他们在附近山上找到水源,修了一个小蓄水池,接了水管一直通到村里。在工程基本竣工之时,他们中的某户还从上级政府水利部门申请到了一笔钱。最后这34户人家为了维持自来水系统的正常运转,签订了一个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