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人类岩画：兽交行为揭示动物图腾崇拜

2023-12-02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图231-1、图232-2所表现的兽交行为中，牛的嘴变形为长而锋利的蜂喙，直指人的下体；图231-3则表现了一个裸男与羊的交媾情状。在两组符号中间的“十”字，一横代表阴性，一竖代表阳性，横竖相交，代表阴阳交合，隐喻为男女交媾。这两幅岩画，是史前人类用兽交的图形，表达生殖崇拜的愿望。这类人兽交合的神话传说，实际上是动物图腾崇拜的一种极为普遍的表现形式。

70.兽交图

在贺兰山岩画中，我们发现了几幅兽交岩画（图231、图232）。

图231　贺兰山岩画中的兽交图（一）

图232　贺兰山岩画中的兽交图（二）

所谓兽交，不是指兽与兽之间的交尾活动，而是指人与兽之间的性交行为。有的学者称这种行为是“性变态”的反映，称其为“兽淫”或“兽奸”⁽¹⁾。弗洛依德则称之为“恋兽症”，是一种“性对象”的变异行为⁽²⁾。图231-1、图232-2所表现的兽交行为中，牛的嘴变形为长而锋利的蜂喙，直指人的下体；图231-3则表现了一个裸男与羊的交媾情状。在这里，牛和羊成了人的表象。

值得注意的是，图231-1中，牛腹下面有一头小牛；图231-2中，牛背上也有一头小牛。在图231-1牛的后面有3组符号，左边是一只鸟形符号，其上为一个“小”形符号，右边是一个“10”字符号，中间是一个“十”字符号。鸟形符号是男根的象征符，“小”形符号也是男根的象征符，一竖象征阴茎，左右两个对称的小坑穴代表睾丸。“10”字作为数词，由一竖一个圆圈构成，竖代表男根，圆圈代表女阴，“‘10’代表阳性和阴性数字的结合”⁽³⁾。在两组符号中间的“十”字，一横代表阴性，一竖代表阳性，横竖相交，代表阴阳交合，隐喻为男女交媾。图231-1、图231-2中的牛，其蜂喙状的尖嘴直刺一人的下体，牛成为男性器的象征物。在民间，人们往往称小男孩的生殖器为“小牛牛”，这在这两幅岩画中得到了形象的说明。至于牛背后的三组符号，则以喻义相同但表现形式各异的男女交合符号，反复对牛人兽交作了注解。两头牛分别在腹下、背上刻画出小牛的形象，毋庸置疑，是在隐喻人牛交合可繁衍后代。这两幅岩画，是史前人类用兽交的图形，表达生殖崇拜的愿望。

如果说，在人牛交合的岩画中，牛以其变形为蜂喙的嘴直刺人的下体，非常明确地将牛喻义为男性生殖器，那么，图231-3中表现的人羊兽交，则非常直率地刻画出原始人类恋兽的情态。

海瑞·卡纳在论及兽交现象时说：“在原始社会中这种事很多。……在人类文明的某几个阶段上，它不是一种罪孽。”他进一步指出：“使兽淫流行的有三个因素：（一）最原始的人与动物齐观的观念；（二）农民和他牲口特别接近，没有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最易造成兽淫；（三）许多民间的传说，相信与兽交可以医治花柳病；（四）有些女性守寡，限于环境、道德观念，不能再嫁或交友，就只能借兽（猪、狗与马）来泄淫。兽淫在乡间时常发生。农人的脑筋简单，他对女人的要求都是最基本的兽性的，所以一个动物和女人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德国农民向他的地方长官解释道：‘我的妻子离开得太久了，所以我和我的母猪睡觉。’这个解释在没有神学观念的农民中是极其自然的，而且理由是极其充分的。所以兽淫很像手淫和其他类似的性发泄，完全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对象的缘故而发生的，严格说来不能算变态性欲。在前线上作战的士兵常拿山羊来做泄欲工具，中世纪时有这种记载，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都发生过。”⁽⁴⁾

史前人类存在的兽交行为，反映了“人与动物齐观的观念”，“原始人从未能在人与动物之间作出区分，促使他们在某些动物身上奇怪地看到一些人的特征”。比如雌雄动物的生殖器官，同男人女人的生殖器官在形状上有惊人的相似处。人们见到动物交尾时多少会感到性快感，并会联想到人的交媾行为，甚至产生与动物性交的冲动欲望。尤其是在游牧时代，游牧者常年同动物生活在一起，他们有时把牛、羊、马等动物和自己的关系看得比人还亲近。因此与兽交媾，并没有像以后文明时代认为的下贱、变态的观念，并不感觉怪诞荒唐，而是不以为奇，十分常见。

弗洛依德在从精神分析学角度剖析“恋兽癖”的兽交行为时指出：“这样一种异常现象同样有助于我们了解性本能的真相。它使我们看到，性本能的对象竟然如此花样繁多，甚至被贬值到如此地步。相比之下，饥饿觅食的本能对象倒更专注一些，而且绝不至于落到这种‘饥不择食’的地步。至于与兽之间发生性关系（恋兽症）——这件事在农夫中绝不少见——的事实，我们也可由此而得到同样的断语：性的吸引力如此之大，竟然使得物种之间的界限都消失了。”造成这种古人与兽相交的原因是：“古人着重本能本身，而我们太强调对象的重要性。古人视本能为万有之源，甚至不惜因此而抬高低级的性对象……”⁽⁵⁾

综上所述，在史前原始社会，甚至发展到历史时期，都有人兽交合的现象存在。导致这种现代文明视为性变态、下贱龌龊的性行为的根本原因，从社会学角度考察，是“人与动物齐观的观念”的反映；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考察，是古人视性本能为万有之源的结果。

另外，从图腾崇拜文化的角度考察史前人类中存在的兽交行为，我们推测，这种被弗洛依德称为“性对象的变异”的现象，实际上反映了原始图腾制的一个基本特点，即英国民族学家W.里弗斯所说的“相信每一个社会群体成员都与某种动物、植物或无生物有血缘亲属关系。这种信仰往往表现在相信自己起源于某种动物、植物或无生物”。“图腾动物常被认为是宗族的祖先，‘图腾’就某一观点来说，是一种集体名称，也是一种祖先的象征。尤其，在与后者的关联中具有浓·厚·的·神·话·色·彩·。”(www.chuimin.cn)

在中国的人类祖先神话中，这种将某种动物视为祖先的图腾信仰，往往表现有人与动物交合而产生后代的故事情节。这类人兽交合的神话传说，实际上是动物图腾崇拜的一种极为普遍的表现形式。我国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的白族人以虎为图腾，在乐甸一带的白族人中传说，一位漂亮的白族姑娘与虎梦交而生子，取名罗尚才（白语“罗”即虎）。今祥云县大淜村、上赤村罗、骆二姓，一直称自己是罗尚才的直系后代。

海南黎族人崇拜鹿，视鹿为自己的祖先，黎族人中有一个“鹿回头”的美丽故事流传至今。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住在五指山的一位勤劳善良的青年，看见一只美丽的金鹿在山岩上奔跑，于是就穷追不舍，一直从山上追到大海边，金鹿走投无路，猛一回头，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姑娘。青年猎手被姑娘的美貌惊呆了，向她表白自己纯真的爱恋之情，姑娘向这位善良英俊的小伙子莞尔一笑，接受了他的求爱。于是二人在五指山下相亲相爱，繁衍子孙，并且垦荒种地，植树造林，开创了海南宝岛的黎族文明。今天海南三亚港南5公里处，有一座状似金鹿矗立海边回头观望的山岭，《崖州志》载为“鹿回头岭”，传说这就是姑娘作古后的化身。

类似上述人兽相恋、交合繁衍后代的传说，在我国古代史书上也有记载。《隋书·突厥传》载，古突厥阿史那氏的祖先，是一个被母狼救活的男孩。相传阿史那氏最早的部落被邻国所灭，男女老少几乎被杀尽。在这次战争中，敌军捕获了一名男孩，不忍心将其杀死，便砍去他的双足，斩断他的双臂，将他抛弃到一片大沼泽地中。有一只路过的母狼看到后，天天衔肉给这个男孩吃，男孩终于活了下来。在母狼的呵护下，这个男孩一天天长大成人，慢慢地和狼有了感情。随后和母狼交配，使狼有了身孕。于是他们来到高昌西北方的一座山上，住进山下的一个洞穴中。以后狼生了10个男孩，其中一姓就是阿史那氏，因其聪明贤能，后来成了氏族长。所以在他们的城堡上飘扬着的大旗上，就有了狼的图案，以表示突厥阿史那氏族永不忘本⁽⁶⁾。

又据《魏书·高车传》载，高车的祖先是匈奴人的外甥。相传匈奴单于生有二女，天姿国色，美丽异常，国人都以为是仙女下凡。匈奴单于视其为掌上明珠，说：“我的这两个女儿，岂能和一般人相配，应该嫁给上天。”于是在国中北方无人之地，筑起一座高台，把两个女儿安置在高台上，向上天祷告说：“请天皇来迎娶她们吧！”时间过去了三年，两个女儿的母亲想接她们回宫，单于阻止说：“不行，还没有到时候。”又过了一年，一匹老狼昼夜守候在高台下嗥叫，并在台下掘开一个洞，住在里面，经久不去。小公主就说：“父王将我安置在这座高台之上，是想让天帝来娶我，而今狼来了，可能是上苍派来的神。”于是要下台同狼结婚。她姐姐大惊，说：“这是畜生，你嫁给她，恐怕有辱父母啊！”小公主不从，走下高台，进入洞穴成为狼的妻子，后来生子繁衍，成为高车氏族。因此高车人以狼为祖先，好引声长歌，声音像狼嗥⁽⁷⁾。

贺兰山岩画中的兽交图，不仅用隐喻的手法，通过磨刻牛人交合的岩画，实现史前人类对生殖崇拜的愿望。而且非常直率地用岩画的形式表现人羊交合的情状，反映了史前人类“人与动物齐观”的观念；同时曲折地表现了原始人视某种动物为祖先、人与动物交合产生后代的图腾信仰。

【注释】

(1)［英］海瑞·卡纳（Harry Cutner）：《性崇拜》，方智弘译，湖南文艺出版社，1988年，第111页。

(2)［奥］西格蒙德·弗洛依德（Sigmund Freud）:《性爱与文明》，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年，第39页。

(3)［英］杰克·特里锡德：《象征之旅——符号及其意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第170页。

(4)［英］海瑞·卡纳（Harry Cutner）：《性崇拜》，方智弘译，湖南文艺出版社，1988年，第111～112页。

(5)［奥］西格蒙德·弗洛依德（Sigmund Freud）:《性爱与文明》，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年，第39页。

(6)（唐）魏徴：《隋书·卷五十四，列传第四十九·突厥》。

(7)魏收:《魏书·卷一百三，列传第九十一·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