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岩画百题：描绘生殖力传递的艺术珍品

2023-12-02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在贺兰山贺兰口沟口北山壁上，有一幅表现生殖力传递的岩画。图227贺兰山贺兰口表现生殖力传递的岩画这幅岩画的左中部，是一个椭圆形的石疤，仔细观察，这个石疤的边缘被人用石器磨过，沿着椭圆形石疤的边缘，有约7毫米宽的一圈磨痕，使整个石疤的外形构成一个女阴的形象。其中介的、过渡的意义在于：人的生殖力可以通过这个象征雌性生殖器的石疤传递给动物。

68.一幅表现生殖力传递的岩画

史前人类相信生殖力是可以传递的。世界民俗史资料显示，在生殖崇拜盛行的原始社会，甚至在以后的历史时期，世界各地都存在一种相同的原始习俗：相信人的生殖行为会影响到动植物的繁衍和昌盛。“爪哇一些地方，在稻秧孕穗开花结实的季节，农民总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到田间去看望，并且就在地头进行性交。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促进作物成长。”⁽¹⁾“中非的巴干达人非常强烈地相信两性交媾与大地丰产之间有着密切关系。如果他们的妻子不能怀孕的话，他们一般地都是把她休了，认为她妨碍了丈夫园中果树的丰产。相反，如果有一对夫妻生了双胞胎儿女，这就表明他们的生殖力超乎寻常，巴干达人便相信这两口子也有使植物园的果树丰产的相应能力，于是就供给他们日常的主要食粮。在孪生婴儿出生不久，就举行一次仪式，让妈妈在房子附近的茂密的草地上仰面躺着，采下园内一朵大芭蕉花放在她的两腿之间。然后请丈夫过来用他的生殖器把花挑将出去。这种仪式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把这一对夫妇的生育能力传给那园内的果树。这一对父母还走遍本地各处，在所有要好朋友的植物园里跳舞，其目的显然也是为了使果树结更多果实。”⁽²⁾

在我国农村，尤其是偏远的山区，人们仍然相信，通过男女的交媾行为，可以确保大地丰产、动植物繁盛，人的生殖能力可以传递给他所饲养的动物和种植的果木。“至今许多民族还认为播种前后男女交媾不仅产生人类，而且能促使农作物生长并获丰收。古代的皖南，在水稻扬花灌浆时节，有夫妻到田头过性生活的习俗。”⁽³⁾在云南双柏上者窝彝族中，流传着一句谚语：“没有男女性交，庄稼不会丰收。”⁽⁴⁾在我国北方，多子女的妇女，往往会受到特别的尊重，在农活之外，总是让她去饲养猪、羊。这是因为人们认为她的生殖能力很强，她饲养的动物肯定也会多产幼仔。

弗雷泽在解释这种原始习俗的成因时指出：“在某程度上原始人同自然是一致的，他们又不能区别自己的情欲、生殖，跟自然繁育动植物的方法两者之间的不同，于是他们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通过放纵自己的情欲，有助于动植物的繁殖。”⁽⁵⁾

在贺兰山贺兰口沟口北山壁上，有一幅表现生殖力传递的岩画（图227）。

图227　贺兰山贺兰口表现生殖力传递的岩画

这幅岩画的左中部，是一个椭圆形的石疤，仔细观察，这个石疤的边缘被人用石器磨过，沿着椭圆形石疤的边缘，有约7毫米宽的一圈磨痕，使整个石疤的外形构成一个女阴的形象。石疤的右上部有一幅狼岩画，狼身后磨刻有一道圆弧线，意为山洞。狼的下部，是一幅人面像，这幅人面像两眼上挑，牙齿外露，石面自然的纵向纹理，形成人面像上冲的毛发。人面像左下部是一幅男女交媾图。交媾图的左上部就是边缘被磨过的椭圆形石疤。在这个石疤的左上方，有三头动物岩画和一个人形岩画，仔细辨认，是三只羊，其中面西的两只羊在交配，面东的一只羊与面西的一个人相向而立。这个人体刻画得非常简洁，单线条表现人侧立的身躯和站立的双腿，与“人”字在形体上十分相近。

我们从右上部开始，沿顺时针方向再看一下这组岩画，发现构成画面的单体图形是这样排列的：出洞的狼、人面像、男女交媾、石疤形成的女阴、双羊交配、人羊相向而立。这样的排列组合究竟有什么意蕴呢？这组岩画又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在这组岩画中，首先要推想的是单体图形之间的组合语义问题。笔者认为，画面构成可由上述9个单体图形组合为6组：1.出山洞的狼，2.人面像，3.男女交媾，4.牝器，5.双羊交配，6.人羊相向而立。其中，男女交媾、牝器、双羊交配的直观形象是确定的，因此它们的语义也是清楚的。而在狼和人面像的组合中，人面像双眼上挑、牙齿外露、毛发上冲，是一个狼人的面部形象，这在贺兰山人面像岩画中是独有的。这个“狼人”的人面像和一只出洞的狼相组合，可解释为“狼的氏族部落”。在原始图腾社会，氏族部落往往是以图腾动物或植物命名的。如我国史书记述的黄帝的氏族有蟜氏、神农的氏族神龙氏、尧的氏族有骀氏、舜的氏族穷蝉氏等。传说中的少皞氏“为鸟师而鸟名”，用鸟的名称命名百官，有凤鸟氏、玄鸟氏、伯赵氏、青鸟氏、丹鸟氏、祝鸠氏、鴡鸠氏、鸤鸠氏、爽鸠氏、鹘鸠氏等“五鸟五鸠五雉”⁽⁶⁾。又如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一书中列举的印第安人“加诺万尼亚族系”31个部落或部落联盟的327个氏族中，以图腾动物命名的有242个，以图腾植物命名的有8个，其中易洛魁人摩霍克部有狼氏、熊氏、龟氏三个氏族，维安多特人有狼氏、熊氏、海狸氏、龟氏、鹿氏、蛇氏、豪猪氏、鹰氏八个氏族，还有玉蜀黍氏、土豆氏、胡桃氏、芦氏、冬青氏、橡实氏、大树氏、烟草氏、芦草氏九个以植物为图腾的氏族。

在贺兰山岩画中，动物的形象往往是史前氏族部落对自己所崇拜的图腾动物的一种描摩。人们认为自己的氏族同氏族用以命名的动物、植物或无生物之间有血缘关系，这种动物、植物或无生物就是氏族的图腾。图腾动物与氏族部落“互渗”，成为“他的亲族”。在狼与人面像之间，狼是以人面像为代表的氏族的图腾动物，两者“互渗”，从而使这具人面像具有狼的特征。以这个“狼人”的人面像为代表的氏族部落即为狼氏族部落。

大体上了解了这组岩画在构成上的每一个组合图形的文化意义后，我们就可以从以上6个组合图形之间的联系上解读出整幅岩画所深藏的文化语义，仍然沿顺时针方向诠释：(www.chuimin.cn)

狼氏族部落（1＋2），通过人的交媾行为（3），把生殖力传递给他们所饲养的羊只，让羊只通过交配的途径多产繁盛（5）。

将上述完整的释义，同整幅岩画进行对照，我们看出，牝器形象的石疤（4）、人羊相向而立的组合图形（6），并没有在解读中得到合理的结构性表述。

经过加工了的石疤（4），在男女交媾（2）和牝牡交合（5）中间，具有中介的、过渡的含义。石疤既可以象征女阴，也可以指代动物牝器。其中介的、过渡的意义在于：人的生殖力可以通过这个象征雌性生殖器的石疤传递给动物。天然石疤经过人为的处理“互渗”，母羊的牝器和女人的阴户“互渗”，这就具有了通过性行为传递生殖力的功能。石疤右下方是男女交媾，左上方是牝牡交合，两者之间一定要借助于中间的牝器才能完成生殖力的传递。

相同的意蕴，在“一对正在交配的羊只”之上，有一组“人羊相向而立”的组合，这实际上在说明人与羊的关系，其深层的语义是人和羊是可以沟通的，人的生殖力是可以传递给羊只的。图227中，人羊相向而立的图形，具有对整幅岩画进行注释的作用。在贺兰山岩画中，与主题岩画在同一个画面上的注释性图形或符号多有所见。这幅用人羊相向的图形注释整幅表现生殖力传递的岩画即是一例。

【注释】

(1)［英］詹姆斯·G.弗雷泽（J.G.Frazer）：《金枝》，大众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209页。

(2)［英］詹姆斯·G.弗雷泽（J.G.Frazer）：《金枝》，大众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210页。

(3)杨甫旺：《彝族生殖文化论》，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第26页。

(4)杨甫旺：《彝族生殖文化论》，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第26页。

(5)［英］詹姆斯·G.弗雷泽（J.G.Frazer）：《金枝》，大众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212页。

(6)（晋）杜预：《春秋左传集解·昭公十七年》，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第1420页。

贺兰山岩画百题：描绘生殖力传递的艺术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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