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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中的骨子里的认真和人生百味

【摘要】:好是悲歌《将进酒》,不妨同赋《惜余春》——志士终未失却骨子里的认真大诗人李太白写过著名的诗篇《将进酒》,诗中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好是悲歌《将进酒》,不妨同赋《惜余春》。既然如此,无奈中只能放声悲歌《将进酒》,发泄心中的愁闷。

好是悲歌《将进酒》,不妨同赋《惜余春》——志士终未失却骨子里的认真

大诗人李太白写过著名的诗篇《将进酒》,诗中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他也写过《惜余春赋》,赋中云:

……试登高而望远,极云海之微花。魂一去兮欲断,泪流颊兮成行。吟清风而咏沧浪,怀洞庭兮悲潇湘。何余心之缥渺兮,与春风而飘扬。飘扬兮思无限,念佳期兮莫展。平原萋兮绮色,爱芳草兮如剪。惜余春之将阑,每为恨兮不浅。

又说:

春每归兮花开,花已阑兮春改。叹长河之流速,送驰波于东海。春不留兮时已失,老衰飒兮情逾疾。恨不得挂长绳于清天,系此西飞之白日。

显然,这一诗一赋都有些消极情绪,这种情绪应与李白的处境有关,而不是出于他的天性。(www.chuimin.cn)

宋代词人张元幹写过一首《瑞鹧鸪》,词前有小序:“彭德器出示胡邦衡新句次韵”,词云:

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好是悲歌《将进酒》,不妨同赋《惜余春》。

风光全似中原日,臭味要须我辈人。雨后飞花知底数?醉来赢取自由身。

从词的小序可看出,此词是因为胡铨而写。胡铨字邦衡,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进士,为枢密院编修官,在绍兴八年(1138)宋金和议垂成之际,他上书极力反对向金人投降,请斩王伦、秦桧、孙近三人头,并羁留金使,兴师问罪。此议出,群情振奋,却因有忤主和派,被除名编管新州(治所在今广东新兴县)。张元幹愤于直道不行、志士被屈,作《贺新郎》词相送,《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道此词“慷慨悲凉,数百年后,尚想其抑塞磊落之气。”胡铨在被贬新州后,仍写了一些感慨国事的词,这些作品通过胡铨与张元幹的共同朋友彭德器相传,使张元幹得以看到,读后感慨良多,遂写下这首和韵之作。

此词开头用杜甫《可叹》诗中句子:“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如果说杜诗是重在表现自然界的变化无穷,那么词中所用就是变为对世事变幻莫测的感慨。次句承接世事之变,“千古功名”显然是指极力反对与金和议之事,因结果是胡铨被贬,主战派被迫缄口,故有“一聚尘”之叹。“一聚尘”曾见于唐人寒山子诗:“谁家长不死,死事旧来均。始忆八尺汉,俄成一聚尘。”寒山子诗多宣扬勘破世幻的宗教思想,此处的“一聚尘”即表现出人生幻灭之意。岂不?八尺男子汉说倒就倒,很快便化成了一堆尘土。词中将消极的宗教意识同“千古功名”联系在一起,反对和议、力主抗金的大业竟然成了“一聚尘”,可见作者内心是多么激愤!豺狼当道,英雄失路,空有一腔忠愤,只能令志士扼腕。既然如此,无奈中只能放声悲歌《将进酒》,发泄心中的愁闷。因与胡铨相隔遥远,只得借《惜余春赋》表达“试登高而望远,极云海之微茫”的思念,和“春不留兮时已失,老衰飒兮情逾疾”的感慨。

下片“风光全似中原日”一句,是现在的感受,也是对过去中原生活的怀念,令人想起“过江诸人”“风景不殊,正自有河山之异”的“新亭”之叹。“臭味要须我辈人”,实是同志的勉励,因为“臭味”即气味,气味之相同即志向、情趣的相投,说明即便遭受打击、贬谪仍不会改变初衷。“雨后飞花知底数”是问句,化用杜甫《曲江》的“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呼应“惜余春”之意,还让人想起南宋政权的前景。结句“醉来赢取自由身”是对胡铨的安慰,因为他已被编管,失去自由,只有在喝醉了酒的时候还能忘却现实,而这样的安慰也足见沉痛。

南宋初年,因宋高宗与秦桧等人推行对金求和的政策,岳飞被冤死,李纲、胡铨等主战派遭受打击。张元幹不怕牵连,作词相送,此词又继表安慰、鼓励,不仅可使我们间接看到当时的政治社会状况,了解有志抗敌者压抑的心境,而且在似乎是消极的《将进酒》诗、《惜余春》赋的后面,又让我们感受到了志士终未失却骨子里的认真。近千年之后,词人对“民族脊梁”的关怀、同情,仍感动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