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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阴历代名人:著名词人蒋春霖及其生平

【摘要】:词坛巨擘蒋春霖蒋春霖,字鹿潭,晚清著名词人,曾为淮南盐官,江阴城内蒋家巷人。其父蒋尊典,生有3子,春霖排行第二。他们对蒋春霖刮目相看,称之为“乳虎”。咸丰六年,蒋春霖失去了盐大使的职位。杜文澜当时任泰州签判,钦慕蒋春霖的文才,常在经济上给予资助。杜文澜也喜欢写词,他填的词,多交给蒋春霖修改润色。夫人去世以后,蒋春霖纳黄婉君为妾,两人一起生活。

词坛巨擘蒋春霖

蒋春霖(1818—1868),字鹿潭,晚清著名词人,曾为淮南盐官,江阴城内蒋家巷人。

其父蒋尊典,生有3子,春霖排行第二。清道光七年(1827),蒋尊典任湖北荆门直隶州知州,春霖随父到荆门。他从小博览群书,聪颖过人,长居楚地,得到了江郢骚赋之气的熏陶,很会吟诗作词。一次,蒋春霖随父亲参加黄鹤楼文宴,他周旋于长辈之间,从容不迫,当席提笔赋诗。他的诗作才华横溢,颇具功力,赢得在场许多人的惊叹。他们对蒋春霖刮目相看,称之为“乳虎”。

蒋春霖像

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蒋春霖奉母亲来到北京,读书交友,一时很有文名。他考过几次功名,都未能得志。在此期间,他感叹于“春明再到,人事都非,崔护萧郎,一时同感”,写下了《渡江云》词,表达他当时的心情

燕泥衔杏雨,炉薰隐篆,朱户昼愔愔。半窗松影碎,小语分茶,日暖唤青禽。羊车再到,那不见、招手楼阴。空自踏、落花归去,消歇酒杯心。  沉吟。红墙几尺,远过蓬山,更难通鱼锦。换尽了、陌头柳色,愁满罗襟。梦中常订重逢约,甚隔帘,翻怕相寻。门又掩,碧桃一树春深。

此后,刚过而立之年的蒋春霖放弃科举,来到淮南任盐官,并致力于词的写作。道光二十九年(1849)秋,他来到珠溪(今盐城伍佑)任淮南盐官。两年后,洪秀全在广西金田起义,蒋春霖移居东台富安,任淮南都转盐运泰州分司所属的富安场盐大使。这是一个介于正佐之间的比吏稍高一级的正八品小官,年养廉银400两,这个时期对他来说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任职期间,蒋春霖对盐务进行了一些改革,提高盐灶效益使灶丁得利,训练团丁加强防务,得到了盐运使但明伦的器重和人们的称道。由于蒋春霖性格率直,不随流俗,许多人对他敬而远之。他为人慷慨,经常拿出他的廉俸收入来接济贫困者,自己则过着一种近乎清贫的生活。

随着太平军与清军的交战愈演愈烈,政治局势风云突变,百姓生灵涂炭,蒋春霖的心情也显得十分沉重。咸丰三年(1853),太平军攻克南京,建为国都,改称天京。对此,蒋春霖用隐喻的形式,填下了《踏莎行·癸丑三月赋》:“迭砌苔深,遮窗松密。无人小院纤尘隔。斜阳双燕欲归来,卷帘错放杨花入。 蝶怨香迟,莺嫌语涩。老红吹尽春无力。东风一夜转平芜,可怜愁满江南北。”词中斜阳、杨花、老红等字眼,不是哀伤时序,而是感叹清王朝日薄西山、好景不长。作者题序“癸丑三月赋”,无疑对读者是一个重要提示。与他同时代的谭献评此词曰:“咏金陵沦陷事,此谓词史。”(《箧中词》)

咸丰六年(1856),蒋春霖失去了盐大使的职位。咸丰七年(1857),蒋春霖在母亲去世后,居住东台。这段时间,蒋春霖生活穷困,靠亲友接济度日。他这一时期的词作,抒情写境真挚细腻,动人心魄。如《满庭芳》,词作悲凉忧伤,可见一斑:

黄叶人家,芦花天气,到门秋水成湖。携尊船过,帆小入菰蒲。谁识天涯倦客,野桥外、寒雀惊呼。还惆怅,霜前瘦影,人似柳萧疏。  愁予。空自把、乡心寄雁,泛宅依凫。任相逢一笑,不是吾庐。漫托鱼波万顷,便秋风、难问莼鲈。空江上,沉沉戍鼓,落日大旗孤。

蒋春霖离官以后,住在东台溱潼镇(今属姜堰市)寿圣寺内水云楼。溱潼镇四面环水,出入都用舟船,是里下河水路交通枢纽。水云楼曾是明吏部侍郎储巏读书处,为东台县的一处胜迹。蒋春霖借住这里,他自编的词集,亦以水云楼为名。《水云楼词》共2卷,收入词作106首。近代词人谭献将同是生活于战争离乱年代的蒋春霖同杜甫类比,称之“咸丰兵事,天挺此才,为倚声家老杜”。“少陵诗史,水云楼词史也。”(《复堂诗话》)

咸丰十年(1860),蒋春霖移居泰州,夫人去世。他在《思妇曲》中写道:

烽火连江国,高楼独倚阑。
绿杨三月雨,千里觉春寒。

他在泰州写下了不少诗作。如《登泰州城楼》:

四野霜晴海气收,高城啸侣共登楼。
旌旗杂沓连三郡,锁钥矜严重一州。
西望云山成间阻,南飞乌鹊尚淹留。
海陵自古雄争地,烟树苍苍起暮愁。(www.chuimin.cn)

在致力于填词的同时,蒋春霖写出了不少颇具功力的诗作,但他在中年时曾经将所写的诗全部焚毁。他对友人说,写诗并不很难,难的是要胜过前人。如果不能胜过前人,我宁愿走别的路子。以后,他专心致志从事词的创作。尽管这样,江阴诗人金武祥光绪十四年(1888)编印的《粟香室丛书·水云楼剩稿》还是收入蒋春霖的诗作94首。开头的16首五古《东台杂诗》,内容有的反映官吏的贪横腐败,有的反映人民的困苦生活,艺术风格接近杜甫。

一段时期兵事很急,两淮盐运使乔松年、金安清先后请蒋春霖去商议大政。蒋春霖慷慨陈词,很得乔、金两人的赏识,可惜的是,乔、金两人不久调官,蒋春霖失去了依仗。

由于生活清贫,客居异乡,加上战乱的消息频频传来,蒋春霖心情更加郁闷,他写下了《庆春宫》(惨月啼鹃)、《扬州慢》(乱草埋沙)、《淡黄柳》(寒枝病叶)、《甘州》(恨西风吹淡白鸥心)等一批词作,对于山河破碎,人民流离失所的景况,都有极其深刻和细致的描绘。

在泰州生活期间,蒋春霖生活拮据,心情郁结,只能靠填词写诗来排遣。蒋春霖44岁那年,他的《水云楼词》由好友杜文澜刻印,此即为“曼陀罗华阁”刻本。徐鼎、何咏、李肇增、褚荣槐为其作了序。杜文澜当时任泰州签判,钦慕蒋春霖的文才,常在经济上给予资助。杜文澜也喜欢写词,他填的词,多交给蒋春霖修改润色。杜文澜在《憩园诗话·蒋鹿潭鹾参军词》中说:“鹿潭一往情深,性复惆傥,有豪侠气。为词专取神韵,酒酣则琅琅自歌之。尝为余言,欲采中晚唐佳句入词,冀益深厚。”

面对离乱的时世和窘迫的生活,蒋春霖萌生了思乡之情。虽然他的家乡并不遥远,就在一江之隔的江阴城,但其时,江阴城历经了太平军与清军的鏖战,硝烟弥漫,千疮百孔,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蒋春霖实亦有家难奔。他在《满庭芳》词叙中说:“秋水时至,海陵诸村落辄成湖荡。小舟来去,竟日在芦花中。余居此既久,亦忘岑寂。乡人偶至,话及兵革,咏‘我亦有家归未得’之句,不觉怅然。”

夫人去世以后,蒋春霖纳黄婉君为妾,两人一起生活。蒋春霖擅长吹箫,每填出新词,就让黄婉君吟唱,大有姜白石“小红低唱我吹箫”的风韵。

蒋春霖喜欢云游各地,交友作文,但为经济条件所迫,只能羁留泰州。穷老异乡,难有作为,加上战事频仍,更使他忧心如焚。他在泰州没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只是依赖几家盐商,念过去蒋任过地方盐官的关系,给予他一点接济。万般无奈之际,蒋春霖想起了他的好友,分别在苏州和衢州为官的杜文澜和宗源翰。同治七年(1868)冬天,蒋春霖携妾黄婉君来到苏州杜文澜府上,门人不让通报,因此没能见到杜文澜。于是,他俩只好坐船,从水路赶赴浙江衢州投靠宗源翰。途中,船停靠于吴江县城东门外号称“江南第一长桥”的垂虹桥。

垂虹桥始建于宋代,有72孔,因“环如半月,长若垂虹”而得名。这里还有鲈乡亭,为姜白石的填词之处。停船后,黄婉君烟瘾大发,十分难忍,蒋春霖囊中羞涩,无资购买。他想到身世飘零,顿时万念俱灰,服毒自杀身亡,时年51岁。一位饱受忧患、才华绝伦的杰出词人,以这样不寻常的方式结束了他的一生。

蒋春霖去世后,黄婉君也服毒自尽。蒋为黄自尽,黄又为蒋殉情,演出了一幕凄惨无比的人间悲剧。

蒋春霖离开了人世,但他的词集《水云楼词》多次重刻,不胫而走,一时洛阳纸贵。蒋春霖的好友宗源翰收集蒋春霖遗作49首,编成《水云楼词续》,于同治十二年(1873)也就是蒋去世后的第五年付梓。

《水云楼词》中不乏长短句中的上乘之作。王国维认为“《水云楼词》,小令颇有境界”。《卜算子》:“燕子不曾来,小院阴阴雨。一角阑干聚落花,此是春归处。 弹泪别东风,把酒浇飞絮。化了浮萍也是愁,莫向天涯去。”情景交融,感受真切。《唐多令》:“枫老树留丹。芦花吹又残。系扁舟、同倚朱阑。还似少年歌舞地,听落叶,忆长安。哀角起重关。霜深楚水寒。背西风、归雁声酸。一片石头城上月,浑怕照,旧江山。”融怀古与伤乱之情于词境之中,声情激越,可比苏、辛。清代冒广生对之的评价是:“翁以舞剑扛鼎之雄,出轻拢缓拨之调,哀感顽艳,穷而益工。”

《水云楼词》中有很多精练隽永的好句。如:“压春潮,一船幽恨”、“恨西风吹淡白鸥心”、“但疏雨空阶,萧萧半山黄叶声”、“云埋蒋山自碧,打空城,只有夜潮来”、“雪拥惊沙,星寒大野,马足关河同践”、“瘦腰不恨秋来早,恨秋来、偏在天涯”等,俯拾皆是。

蒋春霖继承了中国诗歌、骚、赋的优良传统,疏通了现实主义的前进道路。他在创作风格上接承浙派和常州词派,却别树一帜,不做两派的家臣。蒋春霖的艺术主张是词祖乐府,与诗同源,如偎薄破碎,便失《风》、《雅》之旨。他创作态度严肃,作品多写战事、时事及其身世沦落之感,很少风月吟咏和无谓的应酬。杜甫遭安禄山之乱,所写的诗是“诗史”。蒋春霖遭受战乱,他写的词,可以称作“词史”。他所反映的社会动乱图卷是真实的。他渴望有一个安宁的社会环境,过太平的日子。他对生活的憧憬是朴素而又积极的。蒋春霖用他的词笔反映战争、反映时代,有人认为,蒋春霖可以同“边塞诗人”岑参相比,因而将其称为“烽烟词客”。

蒋春霖的作品意境深隐苍凉,词格精致峭拔,颇具艺术魅力,被褚又梅称为“清一代词宗”。朱彊村曰:“水云楼词,尽人能诵其隽快之句,嘉道间名家,可称巨擘。”江阴诗人金武祥将蒋春霖的作品集刻入《粟香丛书》中,他所作的蒋君春霖传云:“词之为道,到我朝而尊矣。雍乾以来,倚声之学,吾州号称极盛。阳湖张先生惠言,宜兴周先生济,该正变,兼讽喻,英绝领袖,为两大宗。……鹿潭起坠绪以振,其流派不尽守宛邻之旧,然相望百余年间,水云一家,遂与茗柯、止庵三鼎其足。”并称:“盖几几饮井水处,无不唱鹿潭词矣。”词学家夏承焘先生评《水云楼词》有七绝云:“兵间无路问吟窗,彩笔如椽手独扛。常浙词流摩眼看,水云一派接长江。”

作为19世纪中叶我国晚清词坛的一位杰出大家,蒋春霖纯熟地运用词这一文学样式,抒情、忆旧、伤别、怀乡,满纸辛酸,无限伤感,把经受战乱的凄苦心情,江山苍茫的悲凉境界,写得深透无匹。当代词学专家唐圭璋对蒋春霖作如是评述:“他作词目无南唐两宋,更不屑局促于浙派和常州派的藩篱。他只知独抒性灵,上探《风》、《骚》的遗意,写真情,写真境,和血和泪,喷薄而出。论其词格,精致像清真(周邦彦),峭拔像白石(姜夔)。”“清畅而不滑熟,精健而不生涩,论清词以鹿潭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