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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法战争最新进展:李鸿章决心豁出去!

【摘要】:当晚,一道密谕由京师快马直递天津直督行辕。但他同时又知道,福禄诺此次是一厢情愿,并未征得茹费理的同意。也就是说,此次议和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接着又给李鸿章打气:“李鸿章筹办交涉事件,责任綦重,叠经被人参奏,畏葸因循,不能振作,朝廷格外优容,未加谴责。”冥思苦想了几日,李鸿章发现,自己此次不豁出去是不行了。

两天后,李鸿章的信函果然递到。

奕劻读了读,拿上便飞跑进醇王府。

一见醇王的面,奕劻举着信函说道:“王爷真是料事如神,李少荃他当真憋不住了!”醇王一边接信一边问道:“他怎么说?”

奕劻道:“他自然是想和。不管怎么说,法国不索兵费总是好事。我怕就怕,德璀琳和福禄诺这两个人靠不住。”

醇王把信看了一遍,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拿上这封信和先前的电报,以及福禄诺的那个信函,进宫请旨吧。这么大的事,没有上头的话,谁敢做主啊!”

奕劻苦着脸道:“最好王爷也能同我一起进宫。”

醇王摆摆手道:“上头不宣,本王是不好进宫的。有些话,李鸿章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想来上头也不会问太多的话。你去吧。”

奕劻问:“王爷,您老以为这件事,能不能成功呢?”

醇王答:“你倒是会问!本王对德璀琳与福禄诺都不熟悉,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本王如何猜得出!”

李鸿章的电报连同福禄诺写给李鸿章的信函、李鸿章写给总理衙门的信函,于当日午后便递进宫去。傍晚时分,宫里有话下来,传醇王奕譞、礼王世铎以及郡王衔贝勒奕劻上去议事。

三人见过太后,先行大礼、问太后安,然后才后退几步立住,分明是三个木桩子。

太后徐徐问道:“李鸿章的电报,和法国人的那封信,想来你们都看过了。你们说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办才好。李鸿章电报里讲,那个德国人极好,想出来讲和的这个法国人,看来也不坏。他们都是好心,但法国朝廷是不是就听他们的话?我们折腾一回,白折腾了,传出去,我大清的脸往哪儿搁?”

醇王忙说道:“太后所言甚是,奴才也担心这点。”

太后道:“法国的那个茹费理,挺不是个东西,说翻脸就翻脸。奕劻啊,你说说看。”

奕劻慌忙跨前一步答:“禀太后,奴才以为,太后所虑甚是。法国的那个茹费理,他的确不是个东西。他一上台,就推翻了宝海与我国订好的条约。他肯不肯听福禄诺的话,的确让人拿不准。奴才最怕的是,茹费理并无议和的打算,是这个福禄诺在捕风捉影。奴才只有一件事不明白,这个德国人,为何也这么卖力呢?他是向着我大清,还是暗中和法国人勾结好的?”

世铎小声接了一句:“这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想捞些好处。洋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太后点头道:“这话说得不错,洋人都是惟利是图的。没有好处,他怎么肯出来?这件事啊,我们先不能忙着办。世铎呀,你让军机处给李鸿章拟道旨,连夜发走,问问他的主意。让他通盘筹划办理方法,详细奏来。这件事,他不能置身事外,跟个没事人似的。若论办理外交事务,他总归比其他人强。去吧。”

世铎领命,急忙跪安后退。退到门旁,慈禧太后忽然又道:“慢着,国子监司业潘衍桐的奏折,抄一份给他,着他一并议奏。”

世铎下去后,慈禧太后又同醇王、奕劻商议了许久才散。

当晚,一道密谕由京师快马直递天津直督行辕。谕曰:

“中国自与法国通商以来,讲信修睦,历有年所;一切交涉事件,惟期推诚相与,永固邦交。嗣法国与越南构兵,当以越南为我朝藩服,世修职贡,效顺殊殷,揆之以大字小之义,不得不为保护。且越境土匪滋扰,迄未尽绝根株,尤恐乘机扰乱,甚至窜入中国边疆,是以派兵驻扎北圻地方,以资防堵;仍一面将我军驻扎之地,照会法国使臣,原所以顾全和好,以免彼此猜疑。乃越南昧于趋向,首鼠两端,致使该国教民,肆行侵逼,抗我颜行:此皆越南君臣不识事机所致,朝廷与法国并不愿伤睦谊也。本日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接到李鸿章电报,兴化已被法兵据守;粤税司德璀琳密称,若早讲解,可请本国止兵等语,自系为保全和局起见。着李鸿章通盘筹画,酌定办理之法,即行具奏。本日国子监司业潘衍桐奏折一件,着抄给阅看,一并议奏。李鸿章筹办交涉事件,责任綦重,叠经被人参奏,畏葸因循,不能振作,朝廷格外优容,未加谴责,两年来法、越构衅,任事诸臣一再延误,挽救已迟。若李鸿章再如前在上海之迁延观望,坐失事机,自问当得何罪?此次务当竭诚筹办,总期中、法邦交从此益固,法越之事由此而定,既不别贻后患,仍不稍失国体,是为至要。如办理不善,不特该大臣罪无可宽,即前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亦不能当此重咎也。”(www.chuimin.cn)

李鸿章接旨在手,顿感脊背一阵发凉。他万没想到,他处心积虑投出去的球,又被慈禧太后给踢了回来,使他既不敢不接,又不敢躲闪。从心里讲,李鸿章不想失去这次与法议和的机会。但他同时又知道,福禄诺此次是一厢情愿,并未征得茹费理的同意。也就是说,此次议和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只想牵线而不想直接插手。他必须给自己留条退路。

慈禧太后聪明无比,他似乎一眼便看穿了李鸿章的心思。先对李鸿章的某些观点给予肯定:“越南昧于趋向,首鼠两端,致使该国教民,肆行侵逼,抗我颜行;此皆越南君臣不识事机所致,朝廷与法国并不愿伤睦谊也。”接着又给李鸿章打气:“李鸿章筹办交涉事件,责任綦重,叠经被人参奏,畏葸因循,不能振作,朝廷格外优容,未加谴责。”话语间包含倚重之意。但随后便是一个大的霹雳:“若李鸿章再如前在上海之迁延观望,坐失事机,自问当得何罪?”只这一句,便把李鸿章的所有退路悉数堵死。后面的话就更加耐人寻味,既不说和,亦不言战,只说:“此次务当竭诚筹办,总期中、法邦交从此益固,法、越之事由此而定,既不别贻后患,仍不稍失国体,是为至要。”话至此,朝廷到底要李鸿章如何办理呢?这就要李鸿章自己来拿主意。办理明白,未必有功;出现意外,则“亦不能当此重咎”。

冥思苦想了几日,李鸿章发现,自己此次不豁出去是不行了。

六天后,由李鸿章亲自拟就的一篇奏折,火速递进京师。折曰:

“窃惟中外大局,关系綦重,若不综其始终本末,则事理不能显着著,而筹画恐有难周。臣敢披沥肝胆,谨为圣主密陈之。盖法人之经营越南实在二十年前,始取西贡六省为其属地,继复攻复河内、海防筹处,旋踞旋退,逼胁越南与立条约,认为法国保护。期时中国尚有内寇,未暇诘问,法人以中国向不务远略,误谓铁案已定,遂谋渐占越南矣。光绪六七年间,法人筹兵筹饷,端倪大露,中国始悉其隐谋,议者遂佥陈保护越南,经营北圻之策,所以维体统而绥边圉,其为谋固甚忠也。无如法人蓄锐积虑已非一日,竟成骑虎之势,攻城夺地,不留余步,中国争之以口舌而不应,争之以函牍而不应,不得已而派兵分驻越境。其事虽自朝廷主之,臣之愚见,亦谓借防边为名,隐掣法军之势,不难乘机讲解,使彼此可以收场。八年十月,适法国前使宝海过津有分界保护之议。臣知相持既久,必致决裂,因与酌定办法三条,以期渐有结束。乃外而疆臣,内而言路,皆不以臣言为然,均谓越地必不可分,通商必不可允;而法之政府亦不肯遵约,竟撤宝海回国,于是越南之患愈变而愈棘矣。”

折子随后开始叙述各国斡旋未竟,自己到沪督军筹调兵饷之艰难并与脱利古谈判未果之经过,字里行间无不在替自己辩解,称“臣前后筹办越事未敢廷延观望,亦非敢畏葸因循”,然后才又接着写道:

“慈奉特旨责臣竭诚筹办。今日事势至此,恐不能如前岁与宝海所订三条之妥;然诚能速与议结,犹可比之遇险而自退,见风而收帆。凡事虑敌之要挟,不如行之于敌未要挟之前,谓其意之自我出也。凡事畏敌之决裂,不如先示以我决裂之心,俾其计之无所施也。详释税务司德璀琳与法总兵福禄诺函意,似尚不无转机。果其措注得手,则不贻后患、不失国体两层,或尚可以办到。中国诚能先结此案,以其闲暇,选将练兵,通商裕饷,造船简器,内外同心,切实经理,何尝不可争雄于各国?惟事平之后,我群臣上下,当其卧薪尝胆,讲求实事,不宜复尚空谈,互相牵掣,乃有蒸蒸日上之机。至目下法、越一事,总当竭臣绵力,以期仰副圣怀。然不能不鳃鳃过虑者,约有两端。大抵国势随兵势为转移,法既连占越地,日肆鸱张,即与讲解,岂能尽如人意?将来越地分界,必有以分界太少为言者;滇境通商,必有以通商宜拒为言者;其他条目不少,指摘必多。臣既膺重寄,固当顺受其责而不敢有辞,力当其冲而不敢畏避。但恐意见益歧,则谋议难定,枝节横生,此一端也。法为欧洲强国,而议院各党持论每有异同。今揆其本计虽非必欲失和,亦难保无倾邪喜事之徒,别创新议,或要我以必不能行之事,则羁縻之中,仍当竭力迎拒,恐难克期成议,此又一端也。夫天下事本难逆料,若办内政则谋定事举,可以操券而成;惟议立和约,必俟两国俱允,方能定局。其遇事机紧迫之秋,往往一言不合,则玉帛变为干戈,一人阻挠,风波起于呼吸。苟非众志悉协,时会已到,决难强为撮合。臣前所以屦与法使会议而无成功者,职是故也。为今之计,挽救不宜再迟,苟彼降心相从,臣必因势利导,赶为设法。万一彼所要求有必不能从之事,臣当尽力驳拒,不稍迁就,仍复加意笼络,徐图机会。尤愿宸衷豫为审定,何者可行,何者难允,先具大略规模,庶几国是衷于一定,不致为众论所摇。而臣亦有所遵循矣。”

写到此,其意自明,李鸿章仍然把球抛给了朝廷,希望朝廷能提前端出个盘子,免使自己受到无谓的攻击。

李鸿章在折子的最后写道:“抑臣更有请者,交涉大事,独任则难于操纵,合办则易臻周密。将来法使若奉其国命来商,应请旨于军机处总理衙门才望卓著之大臣简派一员,驰赴天津,统筹斯事。臣虽驽钝,必当殚竭智虑,和衷会商,务臻妥洽。如蒙圣明俞允,俾臣届时遵办,大局幸甚!微臣幸甚!”

折子拜走,李鸿章抚须对幕僚笑道:“为了大清,老夫挨的骂够多了,于情于理,都该找个人出来分担一下了。”

李鸿章此次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也要让别人品尝一下“卖国贼”三个字的滋味。

折子到京的当日,礼王世铎一刻不敢耽搁,立马递进宫去。

慈禧太后把李鸿章的折子细细读了一遍,微微一笑,很快便由内阁发出上谕一道。谕曰:

“御前大臣、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等知悉:越南久列藩封,世修职贡,自法国取西贡六省为其属地,继复攻夺河内、海防等处,逼立条约,认为保护。其时中国尚有内寇,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又未能先事豫筹,早加诘问,法人遂谓我未遑远略,谋占越南。近年以来,越事益急,朝廷轸念藩服,不忍漠视,特命云南、广西督抚率师扼扎北圻地方,俾壮声援;此固字小之义,为保护该国计,因以为屏蔽边境计也。乃该国昧于趋向,始则首鼠两端;继且纵令教民抗我颜行,肆意侵逼,山西、北宁之失,皆系该国民人纷纷内应所致。辜恩悖义,莫此为甚!广西官军纪律不严,遇敌即溃;岑毓英驻军兴化,亦有该处形势难守,不若全师暂退,以固门户之奏。疆场之事,一胜不可,一败不可挠,此时自应整军经武,再图进取,是以命潘鼎新驰赴粤西,重加整顿,叠谕沿海疆臣,妥筹战守,又特召鲍超、刘铭传等来京,听候调派,原未尝因偏师偶挫,稍摇定见。适据总理各国事各衙门接到李鸿章电信,据称法国水师总兵福禄诺令税司德璀琳面逞信函,请准从中讲解等语。因思出师护越,越不知感,法又为难,兵连祸结,亦非万全之策。既据该国先来讲解,是彼亦愿保全;因势利导,保境息民,未尝非计。当经谕知李鸿章,许其讲解,并令该大臣通盘筹画,酌定办法,即行具奏,期于不损国体,不贻后患。慈据该大臣遵旨覆陈,所称审势、量力、持重、待时等语,尚属老成之见,自应相度机宜,与之妥议,庶此事有所归束。惟大局所关,必须详审,越南地方,若与法画界而守,似乎利其土地;若弃而不守,又有唇亡齿寒之虞。此后滇粤防务,疆圉应如何固守?饷需应如何豫筹?和局果成有何流弊?应如何杜渐防微?法酋狡诈要挟,应如何辩难折服?以上数端,并此外如有应行预筹之处,着一并悉心详陈,迅速覆奏。朝廷集思广益,惟在力求实际,尔诸臣务当体念时艰,各摅忠谠。总期切实可行,不准徒托空言,敷衍塞责;亦不准故为难行之论,转于国事无裨。李鸿章折并岑毓英等折件信函一并发给阅看。钦此。”

此谕之后,又有一懿旨单独发下:“本日军机大臣面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荘诚皇太后懿旨:李鸿章奏遵旨覆陈一折,着醇亲王奕譞一并与议具奏。钦此。”

同日,清廷还颁布了一道让法国人特别满意的上谕:“二品顶戴升用翰林院侍讲许景澄着充出使法国、德国并义、和奥三国钦差大臣;未到任以前,出使法国钦差大臣着李风苞兼署。钦此。”

义即义大利(现称意大利)国,和乃和兰(现称荷兰)国,奥是奥斯马加(现称澳大利亚)国。

为了向法国表示和谈的诚意,大清国毅然决然地撤掉了曾纪泽驻法公使一职,令其专司英、俄二国使事。

尚未正式谈判,大清国已经对法国做出了一定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