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诺大喜，连连夸奖尤达理、波留夫能干，声称要向利士比给二人请功。该函封缄，福禄诺又给基隆厅致函一封。函后，仍以“法兰西海军部‘窝尔达’号舰长中校福禄诺”落款。两函送出，福禄诺甚是得意，认为无论怎样，都能有所收获。正在这时，福禄诺的函文递进总兵府。福禄诺函文到衙门时，梁纯夫碰巧不在衙门，被口岸税务司胡美利邀去吃酒了。性急的福禄诺在船上等了一天又一夜，本以为第二天一早，是能够有回文到船的。......
2023-12-01
中国烈妇福禄诺的勇猛如战争
【摘要】：“窝尔达”号抵达香港口岸的当晚，福禄诺便慌不迭地来见德璀琳。福禄诺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便开始盯着德璀琳的眼睛看。福禄诺不再说下去，而是静等德璀琳的反应。
“窝尔达”号抵达香港口岸的当晚，福禄诺便慌不迭地来见德璀琳。
一见福禄诺急如星火的样子，德璀琳夸张地用英语大叫道：“福，您急匆匆来香港，到底有什么事？”
福禄诺也用英语回应道：“德，我刚随利士比将军，执行了一趟特殊的公务。我到香港要检修一下军舰，然后便去烟台集结待命。鄙人要同您喝上三杯！”
德璀琳打量着福禄诺问：“您要同我商量什么事情？是好的，还是坏的？贵国要把大清国怎么样？”
德璀琳话毕，便命人摆上红酒。他亲自动手，给福禄诺和自己各斟上一杯。
福禄诺毫不客气地抓过酒杯便喝了一口，说道：“德，您能不能告诉鄙人，李鸿章在干什么？您是粤海关税务司，您不在广州，总去天津干什么？”
德璀琳一愣，警惕地反问一句：“李鸿章在干什么，鄙人为什么要告诉您？鄙人告诉了您，能有什么好处？我警告您，我的生意，您不要碰。”
福禄诺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便开始盯着德璀琳的眼睛看。
德璀琳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也猜不透福禄诺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打得到底是什么算盘。
德璀琳主动打破沉默，举起酒杯问道：“福，您到底想对鄙人说什么？鄙人明日就要回广州，您有话还是及早说。”
福禄诺放下酒杯，忽然随口嘟囔了一句：“德，鄙人知道，您最近从李鸿章的手里赚了许多钱。鄙人眼红，但不会去当强盗。您在大清国是真的发了大财。鄙人把您约过来，就是要告诉您，您的财源就要断了，您赚到手的大量的银子，还是及早运回柏林去吧。鄙人的军舰，能帮您这个忙。”
德璀琳蓦地瞪圆了牛眼，迫不及待地反问一句：“敬爱的福，您能不能告诉鄙人，您接到了什么命令？贵国的军舰，汇集到烟台想干什么？”
福禄诺说道：“德，您大概早已经知道，大清国的军队，在安南战场，被我国的米乐将军打得大败，我国即将向大清国索取大笔的赔款。如果大清国不答应，我国舰队将按照总理的训令，夺取他们的几个口岸作为抵押。”
德璀琳摇头说道：“福，您的话鄙人不相信。据鄙人所掌握的情况，大清国对贵国的企图，早有防备，贵国不会得手的。有个情况，贵国可能还不知道，两广总督张树声，已经革职留任，即将入越督战。还有湘军名将彭玉麟，也奉旨到了广西边境。福，贵国就要有大麻烦了，您还在这里信口雌黄！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要不要请我国的医生给您看看？”
福禄诺哈哈大笑道：“天真的德，鄙人想问一句，张树声是大炮吗？彭玉麟是军舰吗？您知道利士比将军率领舰队，走了多少个口岸吗？几乎是绕着大清国的沿海走了一大弯！每到一个口岸，我国的工程人员，都要登岸调查那里的防守情况、驻军数量，以及炮台位置！鄙人万没想到，大清国各口岸的防守，几乎无一不是漏洞百出！面对如此松懈的防守，我国根本不需要使用太多军舰，只鄙人的‘窝尔达’号，就能很轻易地攻取到一个中型港口！大清国这次彻底完蛋了。鄙人知道，您与李鸿章是亲戚，您快劝他逃跑吧。”
德璀琳沉思了一下，忽然奇怪地反问一句：“福，鄙人听您的话，是否要帮助李鸿章？据鄙人所知，您在天津期间，李鸿章也照顾过您几单生意。有什么话，您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谈？鄙人什么时候成了李鸿章的亲戚？”
福禄诺答：“德，您不要多疑。其实，李鸿章这个人不坏，鄙人的确想帮他。他筹建北洋水师以来，我们都从他那里赚过银子。当然，英国的赫德总税务司和您本人，赚得最多。”
德璀琳急问道：“福，您能否告诉鄙人，您想怎样做？听说您与贵国内阁总理茹费理是亲戚？是不是真的？”
福禄诺答：“鄙人正在试图劝说总理改变一下策略。鄙人认为，只要大清国撤回在东京的部队，不再干涉我国与安南之间的事情，我国可以放弃赔款，也可以放弃夺取口岸。鄙人与我国的总理，的确是亲戚，我们常在一起喝酒、谈论女人。”
德璀琳打断福禄诺的话，问道：“福，您能否说清楚一点，到底是谁在劝说总理放弃赔款？是东京的米乐？孤拔？还是您的顶头上司利士比？”
福禄诺自负地答道：“德，您上面提到的这几个人都是我国非常优秀的军人。毫不夸张地说，他们都有着惊人的毅力和指挥作战的才能，但他们不懂政治。劝说总理改变对华策略的，恰恰是鄙人！”
德璀琳听完福禄诺的话后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福，您真是太幽默了。您为什么要当军人呢？您应该去搞剧本创作呀！鄙人可以肯定，您创作的剧本，能把所有的观众笑翻！——一个海军中校，竟然要劝说本国政府改变外交策略，这是多大的幽默呀！”
德璀琳话毕，忽然又很夸张地张开双手，用嘲弄的口吻说道：“上帝呀！德璀琳好幸运哪，他遇到了一位世界顶尖级的幽默大师！”
福禄诺不急不恼，轻轻反问一句：“德，您笑够了吗？”
德璀琳冲口说道：“福，就凭您刚才说的话，鄙人永远都笑不够！您为什么要和鄙人开这种玩笑啊？您以前不这样啊！”
福禄诺起身说道：“德，您真的以为，鄙人是在开玩笑吗？您难道真的不知道，鄙人与我国的茹费理总理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吗？鄙人现在就告诉您，我国的总理，可以和米乐司令谈东京的事情，可以和孤拔中将谈军舰的事情，也可以和利士比将军谈海上作战，但他却可以和鄙人谈怎样和女人做爱！鄙人每次回国，总理无论怎样忙，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把鄙人约到酒吧，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女人！”
德璀琳很仔细地看了福禄诺两眼，用戏谑的口吻说了一句：“福，您是不是在说，贵国的茹费理总理，在对付女人的时候，您可以在旁边帮忙？”
福禄诺哈哈笑道：“您这个德，您是不是没有见过我国总理呀？凭他的身体状态，不要说对付一个女人，就算同时对付三个女人，也用不着鄙人去帮忙啊！”(www.chuimin.cn)
德璀琳确认福禄诺是在讲实话后，马上便急着问：“福，您还没有说，贵国总理，到底同不同意您的观点？”
福禄诺很认真地回答：“德，您真是会问。鄙人想再给总理发一封电报，但鄙人直到现在，也并不了解，大清国是否同意从东京撤军？大清国不放弃安南，我国的总理，怎么会接受鄙人的劝说？”
福禄诺不再说下去，而是静等德璀琳的反应。
德璀琳诡谲地一笑，问道：“福，鄙人怎样才能相信您的话？您只是一个中校啊！在大清国，像您这种级别的军官，和李鸿章这样的大人物，根本说不上话呀！您也在天津住过多年，您应该知道的呀。您可以和贵国总理去喝酒，但您若是生在大清国，您连李鸿章的面都难见到啊！——李鸿章倒可以把您当成一个女人来玩耍！”
福禄诺大声说道：“德，您可以怀疑一名中校，在一个国家所处的那种微不足道的地位，但您不能怀疑，鄙人与我国茹费理总理的友谊呀！贵国难道就希望，我国与大清国全面开战吗？您以为，找只船来帮您把银子运回柏林，就可以不花运费？”
德璀琳沉思了一下，点头说道：“福，鄙人相信您一次。您能不能把您的上述意见，形成一个文本，由鄙人转给李鸿章？”
福禄诺闻听此言，当即打开随身护书，从里面摸出两张电报纸来，递给德璀琳道：“德，请看，这是鄙人已经拟好，即将发回国内的电报稿。已经译成英文，您可以抄一份寄给李鸿章。”
德璀琳接过电报稿，一边阅览一边说道：“福，鄙人可以肯定，您这次真的很想办成此事！看样子，您和贵国的茹费理总理私下里真的很不错。贵国茹费理总理的妹妹是您的情人？您不要说，您和她没有上过床。”
福禄诺笑答：“德，您不要胡扯。我国茹费理总理没有妹妹，他只有一个妈妈，今年刚好八十四岁。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们创造机会。”
德璀琳接口笑问一句：“总理莫非有位人见人爱的女儿？”
福禄诺笑答：“德，您真聪明，总理的确有位人见人爱的女儿。我与总理喝酒的时候，总喜欢抱着她，小姑娘只有十岁。”
德璀琳不再讲话，而是专心致志地看文稿。
福禄诺的这封文稿，既是要发回国内的，其实也是写给大清国的。福禄诺在文稿中一共谈了五点，曰：
“一、现在法国既为中国南省之强邻，中国宜与之订立南省通商章程，并税关规则，日后商务愈旺，则两国交情愈密；二、现在情形既已如是，中国即可不必想法以限制或拦阻法国保护越南之权利；三、可拟订约章中，法国愿极力担保，约中措辞必有以全中国体面，不至于中国朝贡之邦少失天朝应有威权；四、中国宜迅将驻法公使曾侯调开。其所预断越南事宜，亦毫不符合。惟时时妄以中国将与法战相吓诈，致使中国有失体面，欧洲众议皆以中国为不可信。曾侯一日不行调开，即法国一日不与中国商议此事；五、法国欲向中国索偿兵费，且拟乘此机会用其兵力占据东方沿海地方以为质押。中国如果与法国实心敦睦，及早挽回，法国亦可将此层极力相让。如立一简明条约，果能即在天津或北京议定画押，外而不至张皇，殊有以全两国之体面。”
文稿看完，德璀琳用手指着第四款问道：“福，您提此条是何用意？您坚持这款，如果总理衙门不同意怎么办？”
福禄诺气愤地说道：“德，您一定要把话同李鸿章讲清楚。如果总理衙门不同意，鄙人所拟的其他条款便不存在。曾侯对我国很不友好，他说的许多话，都与现实不相符合，我国茹费理总理恨死了他。如果不是他胡说八道，大清国军队早就撤出东京了。该死的刘永福也不会活到今天！他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德璀琳沉思了一下，说道：“福，鄙人可以把这个转给李鸿章。您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福禄诺思考了一下，又拿过文稿，提笔在第五款的后面用英文写道：“曾侯及都中诸公既走入迷途，今若幡然变计，能使中国从办，重新商议，复归正路，实足为中国大臣生色。”
福禄诺握笔沉吟了一下，又写道：“此函所写，均系福禄诺一人私见，并未向本国请示。惟福禄诺素叨中堂知遇，必有以知福禄诺所料之事，往往而验，故敢自献爱敬之忱，想中堂亦必见信也。书此信于西历四月六日交由税务德璀琳转呈中堂察鉴，以资采择，望秘密不宜。又注。”
福禄诺放下笔，把信交给德璀琳，说：“就这样吧。鄙人在烟台等着您的消息。”
德璀琳接过信函，把福禄诺续补的文字看了又看，不由问道：“福，您在玩什么花招儿？您这种私人信件，交给李鸿章有什么意义？”
福禄诺说道：“德，有些话，您在李鸿章面前，可以替鄙人说，但鄙人自己不能说。比方说，鄙人与茹费理之间的关系。还有，这件事您最好不要让赫德预闻，只由我们两个人来办。好处平分，怎么样？”
德璀琳没有再说话，但从表情上看，对福禄诺还是有些怀疑。
福禄诺离去后，德璀琳用眼望着福禄诺的这封信函，思虑再三，认为如果把福禄诺的这封信转寄给李鸿章，凭他对李鸿章的了解，李鸿章肯定不会认真对待，说不定此事就此停止。而要想让李鸿章认真对待此事，就非他德璀琳亲自去趟天津不可；要达此目的，又非总税务司赫德的许可不能成功。
德璀琳踌躇再三，决定先在香港给李鸿章发封电报，算是投石问路。
电曰：“德已假满返粤，在港晤法水师兵头福，谈及中法事，德有紧要条陈，须赴津面禀，但须赫总税司允。事机勿迟，中堂斟酌。”
电报发走的当日，德璀琳便乘船离港，回广州粤海关税务司任所等待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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