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战争：战云密布北圻上空

2023-12-01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对法军的一系列做法，分布在北宁前沿的清军将领是知道的，但并未引起黄桂兰、赵沃等人的警惕。中法小规模的战争，开始在北宁各防线连续开展。清军人员虽无伤亡，但五座炮台无一幸免，全被轰毁。党敏宣清点人数，竟然阵亡二十几人，伤者亦近百，大是懊恼。此时在海防的米乐，已经拟出了向北宁发动攻击的作战计划书。两个方案尽管同时报给国内，但米乐比较倾向于第二种方案。在米乐看来，如果采用第一种方案，参战部队会有很大的伤亡

对法军的一系列做法，分布在北宁前沿的清军将领是知道的，但并未引起黄桂兰、赵沃等人的警惕。

唐景崧向徐延旭面禀后，不仅未受到夸奖，反倒受到徐延旭的一顿夹沙夹棒的冷嘲热讽。

徐延旭抚须说道：“法酋怎么做是他的事，本部院管他不着。但有一点本部院却看得真真切切，那就是法国人此次是一定不会放过北宁的，是一定要同我们打上一场的！北宁能否守得住，直接关碍到兴化和太原两地。所以，无论怎样，坚守北宁都是第一位的。但北宁防线太长，无论如何布置，兵力都嫌过单，这却让本部院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本部院已经思虑许久，除了加强北宁一线，实无其他良策可施，想来老弟应该与本部院有同感。”

唐景崧大惊道：“听抚台所言，莫不是想把刘永福也调到北宁去？”

徐延旭莞尔一笑道：“本部院正是此意！老弟回去后，就着令黑旗军快速移至北宁听黄军门调遣。老弟能否直言道出，现在刘渊亭和老弟手里到底有多少人众？”

唐景崧答：“抚台容禀，山西一战，黑旗军折兵甚重。退到兴化后，下官便派出十几人回国招募新勇，刘渊亭也派人到各地招募入越的滇、桂两省青壮百姓，勉强凑够四千余人，按滇军营制，编成十二营。下官独领三营一千人，刘渊亭与黄守忠等领九营三千人。”

徐延旭闻言之下先是一愣，随口反问一句：“赵道与黄军门不是说黑旗军人数已近六千吗？到你老弟的口里，怎么成了四千？”

唐景崧道：“黑旗人数的确已近六千，但有三百余人是老弱病夫，另一千余人是刚刚招募来的新勇，既无枪械，饷银也无着落，连服装都无从置办，如何上得前线！”

徐延旭不满地瞪了唐景崧一眼，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本部院管不着。本部院现在就着令粮台拨给你七千两银子，是发饷还是添置服装，你自己做主。本部院再让营里给你凑上一十万颗逼码。全军开到北宁后再做其他计较。”

唐景崧沉吟了一下说道：“抚台容禀，据下官所知，黄军门与赵观察各营缺少大炮，黑旗军不要说大炮，连小钢炮也才只有二十几门。法军攻城，全靠大炮小炮，我等现有器械如何抵挡？”

徐延旭脸一沉道：“你分明在胡说八道！少荃爵相刚刚从北洋调拨过来的抬枪，难道是专为打鸟用的？法鬼火炮再烈，一次只能发一弹，而抬枪虽不甚烈，但一次却可发五子。五子连环何等了得！只要你老弟着人把抬枪探究明白，便是大功一件！还要什么炮，炮有抬枪应手吗？”

徐延旭的一席恬恬大言，直把唐景崧气得仰天长叹，许久作声不得。

中法小规模的战争，开始在北宁各防线连续开展。

党敏宣受赵沃札委，督率桂军田福志、谢洲、陈天宋、王祚球、李福良、李润等营，扎在北宁外线锦幛一带防守。

米乐率军到海防不多日，就派出一支工兵部队，赶到距锦幛不远的丰谷村，屯积大量的木石，准备在芹驿关河岸起造炮台，从地理上抢占优势。党敏宣得到消息后，当即就近联络挑香总义民丁必应率领当地土著人，又从李润营里调了五十名军兵配合，星夜涉河赶到丰谷村，将石料尽弃河谷，木料亦举火焚烧，又连夜奔到芹驿关河岸，将法军刚刚磊成的炮台基座捣毁。

米乐闻报，马上派出五艘军舰驶入新河口的蓬莱河中，架炮向河岸的清军炮台轰击。

党敏宣所率各营均无大炮，只能用抬枪还击（抬枪又名五子连环炮），但全无作用。清军人员虽无伤亡，但五座炮台无一幸免，全被轰毁。法舰撤走后，党敏宣连夜组织人马赶修炮台。

消息传到谅山，徐延旭满心欢喜地说道：“本部院所料不错，法鬼大炮虽然轰毁我炮台，但并不敢登岸来战，可见是抬枪发挥了效力！只要逼码足备，北宁定能固若金汤！”说完这话，徐延旭立即传文案进来，给两广总督张树声行文一道，请求再拨抬枪三千杆并大量的逼码。

徐延旭通过蓬莱河一战，更加坚信，大清国军队所使用的抬枪是世界各国当中最先进最实用的利器。

“五子连环，何等了得！”是徐延旭入越督军以来最常讲的一句话。

十几日后，三艘法国军舰直驶到扶朗一带，发炮轰击清军，清军仍用抬枪还击。战后，清军炮台被轰毁，二十几名兵丁战殁。

一个月后，风闻法军在丰谷等村筑成炮台多座，赵沃不由心里一动，决定趁其不备，主动出击，拆其炮台挫其锋芒，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给其他人看。为干成这件事，赵沃特意从北宁乘马来到蓬莱村居住，然后便把党敏宣、田福志等在此防守的一干将领召来，面授机宜，逐一布置。

党敏宣领命，连夜布置，四天便督率各营共计三千余众，悄悄赶往法军的芹驿炮台。不料，芹驿炮台的法军已从教民的口中得到了消息，早已架炮等在那里。

清军刚刚赶到，法军的开花大炮便冲天响起，炮后又是密集的快枪连放。直打得清军连连后退，连抬枪都无法施放。(www.chuimin.cn)

党敏宣眼见事情有变，只得飞速传命收队。炮台法军碍于路况复杂，加之不习惯夜战，见清军撤退，并不追赶，亦大队回到防地。

党敏宣清点人数，竟然阵亡二十几人，伤者亦近百，大是懊恼。赵沃闻报也是连连顿足，后悔得不行。

回北宁的途中，赵沃无奈地对随员说道：“狗娘养的法鬼，却原来是老虎的屁股，看得，摸不得！”

赵沃回到北宁不久，便接到张树声派员转解来的十几门从国外购进的比较先进的大炮及炮弹；黄桂兰也收到同类大炮二十门及相应的炮弹。但因为赵沃比较迷信抬枪的威力，对运到的大炮不但不看重，竟然还锁进了库房。

黄桂兰本是淮军将领，但他也对新式武器不大考究，加之徐延旭和赵沃都迷信抬枪，新式大炮使用起来又颇繁琐，自然也就不被使用。

唐景崧得知有大炮运抵军营，连夜便给徐延旭禀函一封，请拨几门归黑旗军使用。但徐延旭并不理睬。无奈之下，唐景崧只好又去函转求黄桂兰、赵沃二人。

黄桂兰回函以“所拨大炮数量过少，本军尚不敷使用”为由相拒绝，赵沃既未回信，也不拨炮过去，让唐景崧自讨了个大没趣。

此时在海防的米乐，已经拟出了向北宁发动攻击的作战计划书。

通过连续不断的火力侦察，米乐已经基本掌握了清军北宁一带的布防情况：河内到北宁的正面方向是清军的防守重点，兵力较强，除正面之外，其它方向防守都很薄弱。针对清军的布防，米乐拟出两种作战方案：一是统率大队从正面进攻，用火炮逐一摧毁清军设在河内至北宁公路上的防御公事；一是让开河内到北宁的公路，设法从天德江与六头江的汇流处，集结两个旅团甚致更多的兵力和舰队主力，从侧面进攻北宁。

两个方案尽管同时报给国内，但米乐比较倾向于第二种方案。在米乐看来，如果采用第一种方案，参战部队会有很大的伤亡，行动上也会有很大的阻力。而第二种方案则正好相反。

如米乐所愿，法国军界最高统帅部批准了第二种方案。

方案得到批准后，米乐马上制定出了进攻部署。他命令尼格里率领第二旅从海阳出发，沿水路到六头江和天德江汇合处登陆，夺取镇桥及涂山的高地，从侧面进攻中国军队，力争摧毁中国军天德江沿线的防御工事；命令波里也率领他所辖的第一旅，从河内出发，越过红河左岸，沿着天德江向前推进，过江到志村塘，与第二旅会合。两旅会合后要继续前进，攻击中国军队设在北宁的第二道防线，主要是用军舰炮火轰击从中山延伸到拉贝的水坝和从北宁到搭桥的水坝。

米乐在命令里特别强调说：“炮火一定要极猛烈，猛烈到中国军队无法抵抗，因为他们没有相应的大炮来还击，这一点很重要。他们不能抵抗，唯一的出路便是溃逃。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们要奋力追击并趁机夺取北宁。”

为了打消波里也和尼格里的畏惧心里，米乐又分别给二人私函一封。

米乐在信中这样写道：“你们知道，中国人在安南的兵额数量多于我们，但他们是不堪一击的。他们没有军舰，威力巨大的火炮又极少，他们的大多数还在使用早已被我们淘汰的抬枪。刘团的战斗力也是被夸大的，我甚致肯定，李维业和波滑遭遇失败，原因并不在对手，而在我们自己。”

按着法国当时的军队建制，一个旅团共四千人，战斗人员在三千人至三千五百人之间。每个旅团配有一个炮兵大队，大队辖六个连，每连有士兵四十三——一百二十一人不等，有苦力（役夫）九十四——三百一十四人不等，有战马二——二十三匹不等。炮兵大队长为少校军衔，全大队有八十毫米大炮六门，六十五毫米大炮十一门，四十毫米炮六门，旋转炮身四件。每门炮配炮弹四十发，另有四十发备用。考虑到北宁的特殊地理条件，米乐在战前又特为每个旅团多配加了一个火炮大队。由德·杜弗尔少校指挥的炮兵机动一大队乘舰赶到河内，随第一旅团参战。除两个旅团外，另有四千余人在海防驻防，归米乐直接指挥。除米乐所拥有的一万三千余人外，法军在北圻另有一支由孤拔统率的东京分舰队，控制着各河流。该舰队不仅拥有近六千名陆战队员，且装备良好，大中小型火炮一应俱全，长短各式快枪也不逊米乐。

清军在北宁一带的防守是怎样的呢？

其实，大言炎炎的徐延旭对北宁地形并不熟悉。为了筹防得宜，山西之战一结束，他便把越南谅平巡抚吕春葳请到自己的行辕，向吕春葳打探北宁的山川地理。吕春葳虽未得到顺化朝廷明谕，但因本人是痛恨法国人的，希望能借助大清国的力量把法人赶出国门，还往日的和平。所以，徐延旭稍一动问，吕春葳便迫不及待地写下了下面的一段文字：“法人之拢下国，自来坚城固守，皆为他利。今日事势，他复得此山西，将必肆其狼贪，兵力想非一二道可能制他死命。要守北宁以壮兵本，而守北宁请必于江口等处先破他屯，其沿江之地多作疑兵、伏兵，只以短刀相接，决不使他得以登陆争高处强，然后可以全守；若只于近城之地守备，则又失策，如山西近事也。山西此间若直下，上吐进图河内，彼且恋巢之不暇，何敢直逼山城？今北宁大势又与山西异；山西三面皆河，守备难当他之船炮；若北宁则去河稍远，炮度不及。他若争山施炮方为多碍。若固以短兵伏接，不使登陆，想亦为我之利。计不出此，而只于近城之地守备，恐又中他计也。下国沿江省城，近日皆为他之利，此次迁徙不及。但得照常例固守，以致每他到即已不敌。”

徐延旭深以为然，认为吕春葳所论，切中要害，是集兵法之大成者。他于是几次函告黄桂兰、赵沃二人，守北宁之要决，当以不使登陆为上策；守北宁之高招，当以远离城垣为最好。

徐延旭进一步向二人指出，若刘渊亭远离山西而与孤拔接仗，山西城垣何得易手？

只可惜，黄、赵二人，一沉于酒色不能自拔，一醉于鸦片胸无定算。徐延旭怎么说，二人便怎么做，全不顾及北宁的实际情形，致使重兵散屯于远离城垣各地。而重镇北宁，身为清军指挥中枢，却仅留七营两哨防守，且各营兵数又都不足额。按桂军建制，每营须有士兵数四百零七人方为足额。但黄、赵二人因靠空饷花天酒地，每月足额领饷，但各营实际人数都在三百人左右。也就是说，偌大个北宁城，只有两千余人防守！这其中，黄桂兰的亲兵营四百人，赵沃的亲兵营四百人，共八百人不参加城防。这样算起来，实际参加守城的兵额，只有一千余人。

战后，唐景崧在总结北宁防守时用了八个字来加以概括：防守漫长，毫无轻重！就在战前，唐景崧率刘永福黑旗军从兴化赶到北宁防守时，唐景崧还在向黄桂兰、赵沃二人进言：备多力分，扎营太散，呼应不灵，不能战也。但刚愎自用的黄、赵二人，根本不理睬唐景崧的劝告，认为是“书生言战事，误国又误军。”

中法战争：战云密布北圻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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