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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将帅不和影响筹守,中法战争探讨

【摘要】:一连多日,唐景崧猜不透朝廷的用意和打算。十几日后,云南藩库的首拨五千饷银,由专人送到山西。他正要讲话,唐景崧却抢先一步对黄守忠说道:“荩臣来得正好,你老弟评评理。现在滇粤各省助贵营抗法的态度越来越明朗,守住山西的把握也越来越大。渠帅却执意退守保胜、十州,还要把滇省运过来的月饷退回去。岂不知,山西若不守,何能守保胜、十州?放着忠臣不做,偏要做罪人!”

一连多日,唐景崧猜不透朝廷的用意和打算。但不管怎样,面临困境的黑旗军,总算有了明确的饷源,这对刘永福多少也是个安慰。但弹药的补充,还没有寻到解决的渠道。

十几日后,云南藩库的首拨五千饷银,由专人送到山西。

唐炯随银递给唐景崧两道军机大臣字谕抄件和一道唐炯签发的咨文。

第一道军机大臣字谕:奉懿旨,六品主事唐景崧由云南巡抚唐炯调派使用。

第二道军机大臣字谕:岑毓英、唐炯奏,原驻山西之滇军张永清三营退驻兴化、大滩,刘永福独守山西,势力过单,已密嘱云南藩库,按月解助刘饷银五千两,供增募健勇、添置军火所需。刘永福扼守山西老营,失法进逼之阶,以与北宁互为犄角,收其租赋已充军实,号召十州、三猛义勇多树法敌,以存越宗社,方能固我藩篱。越已降法,刘永福抗法之志有减,着岑毓英、唐炯速派胆识之士,到黑旗军帮刘永福赞划军事,方能于是有济。

合上两道军机大臣字谕抄件,唐景崧已经猜测出唐炯咨文的内容,肯定是委派他到黑旗军,帮助刘永福赞划军事。拆阅咨文,果然与唐景崧所猜相合。开头便是:札委唐主事赴黑旗军赞划军事情形。正文这样写道:“本日接军机大臣字谕,又接总督饬示,札委云南效力之前吏部主事唐景崧,随黑旗军赞划军事,并留驻刘营。该主事忠义奋发,不避艰险,深得刘永福信任。现法越苟合,唯靠刘营抗法,所有饷事、兵事以及募勇等,均由该主事代为调度。”

唐景崧握札文的手明显有些颤抖。这尽管是朝廷在助刘抗法方面迈出的真正的一步,但这一步迈得实在是太晚了。这一步如果早在黑旗军纸桥阵斩李维业的时候便迈出来,抗法的局势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被动呢?现在的情形,几乎是被法军牵着鼻子在行走。

唐景崧收到札委的时候,滇军张永清三营已经撤走多日,留守的两营粤勇和三营桂勇也已接到撤退的命令,正在打点行装,即将开拔。依着防守规则,清军让出的这些防区,黑旗军要及时派人填充,但刘永福并不重新规划城防,仿佛山西的存亡与己无涉。使命在身的唐景崧无奈之下,只好主动来见刘永福,重新商议城防事宜。

此时的刘永福早不见了先前的斗志,只是在房间里苦着一张菜色脸走来走去。好像是中了什么邪气,正在挣扎之中,脸上的无奈和苦恼更替着出现。

一见唐景崧走进来,刘永福礼节性地点点头,但并不言及城防、军事、募饷、办粮等要紧之事,而是从桌下把刚刚收到的六千两银子放到桌上,说道:“这是六千两饷银,请大人点收一下,转给唐抚台,下职替全营官兵谢谢他。”

唐景崧闻言大惊,忙问道:“渊亭,本官听说,你一连多日,派出兵勇到十州一带去察看地形,莫非你真想放弃山西而退守十州?”

刘永福苦笑数声,用手示意唐景崧坐下,自己也落座,然后说道:“下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人试想,黑旗军原足防守省城,但滇军一退,粤军继离,值此人心惶惶之秋,岂不更行解体?大人,越南今已无主,惟望天朝当前,卑营随后,无不听命。若独卑营单任守任战,力实不及。云南既已退兵,虽许以饷,亦不敢领。现在各营弁勇,其心已散。且当日出师,拟一二月即可毕事,得财得官。不料退延今日,事又大变。弁勇薪水、口粮本来菲薄,若军务一时莫了,则人多不愿为。惟有仰望粤关内外办事诸大人,定一主意,如何扶我。”

刘永福的话语中,明显露出对唐景崧及滇粤督抚乃至清朝最高当局的不满。

唐景崧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口里却又问道:“渊亭,你我相处已非一日,你究竟欲如何?不妨明白言之。凡可行者,则诸位大人决无不行。”

刘永福望了唐景崧一眼,答:“眼下必须要两统领住在北宁,弟住山西。将来进兵,尚要天兵相助,莫作壁上观。”

唐景崧道:“渊亭何出此言?五月以后,何尝不拨兵来助?何尝不接济军火?我何尝不在汝身旁?北宁决不退兵,两统领(指黄桂兰、赵沃二统领)何至退处?至天朝难开兵端,不肯露面之故,曾经历次开诚布公而言之,所以用及尔军。云南给饷,瞩自招营;徐抚台饬用朱冰清,给粮饷成营,皆不得已之苦衷。实则于尔有益,赏罚调遣自专,胜于拨兵相助,何处觅此等恩遇!尔今遥处乡间,不为备御山城之计,在己亦甚失算!”

刘永福苦笑摇首,低下头去良久不语。

唐景崧自己也觉出适才替朝廷辩解的话有些牵强,只得又问道:“汝之不敢为,得非见越南解体,以后之饷难恃乎?至于弁勇薪水口粮欲增若干,赏银几何?你不妨开一清单,以便函商两帅,此事可力任之。”

刘永福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开口说:“天朝上国的各主事大臣,若都能像您老这样待卑营,下职如何心生他念?大人,您老还是把饷银收回去吧。大清有句老话,想来大人不会忘记,叫做无功不受禄。卑营如今不能守山西,也就无功于天朝。”

唐景崧气愤地瞪了刘永福一眼,甩袖走出办事房。到了外面,唐景崧冷静一想似有不妥,便又二次走进办事房,见刘永福正望着桌上的银子发呆。

唐景崧走到刘永福的对面,先是冷笑两声,口里跟着便迸出一句自己原本不想说的话:“刘渊亭,你不配作大清的子民!本官看错了人!广西上思州亦不会再接纳你!本官回去就上折自请降罪,然后回京。”

话毕,唐景崧仿佛完成任务一般,掉头向外走去!却正和匆匆向里走的黄守忠撞了个满怀。

黄守忠一见撞了唐景崧,慌忙施礼告罪,口称:“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正发愣的刘永福一见黄守忠的面,头脑登时清醒过来。他正要讲话,唐景崧却抢先一步对黄守忠说道:“荩臣来得正好,你老弟评评理。现在滇粤各省助贵营抗法的态度越来越明朗,守住山西的把握也越来越大。渠帅却执意退守保胜、十州,还要把滇省运过来的月饷退回去。岂不知,山西若不守,何能守保胜、十州?放着忠臣不做,偏要做罪人!”

黄守忠想也没想,脱口便道:“渠帅何得如此偏谬?因我全营抗法,天朝方资助粮饷。当真弃守山西,天朝定然不再助我,我何得存?若提督畏法,可自去保胜,全军交给末将代守山西。有功提督居之,有罪尽归末将。若何?”

刘永福闻听此言,脸色大变,大喝一声道:“黄荩臣你放肆!你以为凭你的威望,就能号令全军吗?你还想取代我?哼!”

黄守忠一愣,马上知道因事起太急,脱口之言引起了刘永福的警觉,于是马上改口道:“是末将措辞不当,望渠帅恕罪。末将随渠帅多年,一直肝胆相照,从未有过二心。末将适才所言,全因心急所致,绝无他图!渠帅,我们应该听唐大人的话呀,弃守山西,对全军有百害而无一利!渠帅不能不慎重啊!渠帅就不想想,全军就算退守保胜、十州,法鬼就能放过我们?”

“咳!”刘永福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到椅子上,许久才抬头对唐景崧说道:“唐大人,下职知道您老做的这些都是一片好心,下职又何尝想弃守山西!大人,荩臣贤弟,你们都坐下,容我细细说上一说。”

唐景崧与黄守忠互相看看,便一起坐下来。(www.chuimin.cn)

刘永福高喊一声:“茶水侍候!”

外面答应一声,很快走进来三名亲兵,为每人的面前摆上一杯茶。

亲兵退出去后,刘永福开言说道:“荩臣贤弟,你我相交最久,几个兄弟当中,我二人也最知心。我想什么,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你。荩臣,我说得不错吧?”

说起过去的岁月,黄守忠的心里掀起阵阵热浪。他哽咽着说道:“渠帅,您老的意思卑职知道,渠帅对卑职的大恩大德,卑职至死都会记得的!”

唐景崧知道,刘永福在设法弥补他与黄守忠之间在战守问题上出现的裂痕,为他自己争取支持的对象。唐景崧在心里叹上一口气,嘴上不着一言。

刘永福把头转向唐景崧说道:“主政大人,阵斩李维业之初,下职就已料到,法鬼必要报复,所以才向大人提出募勇备战的要求。大人虽满口答应,但入越的几位滇粤主事大员,并不理睬,很是冷漠。下职多次请求面见徐、唐二帅及黄军门、赵统领,但直到今日,这几位大员,都不肯与下职见上一面。这当中,只和左爵相调派的王方伯见了两面。说起来,这王方伯可真是位好人,一直都在向各方面为黑旗军谋取军火。但因他老不握权柄,时至今日也不奏效。”

唐景崧打断刘永福的话,接口说道:“有些内情,本官并不想让你们知道。渊亭话已至此,本官就揭开这个谜语。渊亭,你可知道,为了你刘渊亭,王方伯与徐抚台在大堂之上大吵了一架。徐抚台已经两次上折参劾王方伯,王方伯能否逃过此劫,尚不得知啊!你们应该听说过,王方伯同左爵相,出生入死了二十几年,就在他老入越前,朝廷已打算放他老到福建署理巡抚。王方伯放着方面大员不做而募勇入越,为的是哪般?你刘渊亭弃守山西避走保胜、十州,对得住王方伯,还是对得住左爵相?他们乃至朝廷,对你可都抱有莫大的希望啊!”

刘永福望了黄守忠一眼,黄守忠小声说道:“王方伯为了能让各在越大员资助我们,同抚台都闹翻了。就算为了王方伯,我们也该守住山西呀!”

刘永福默然点了一下头,缓缓说道:“请唐大人见谅,王方伯同抚台闹翻这件事,您老应该早告诉下职才对。”

刘永福高声说道:“传话下去,着各营管带大人速来这里议事。”

唐景崧与黄守忠双双一愣,不知刘永福要干什么。

不一刻,吴凤典、韩再勋、连美等管带以上领兵官,陆续走进办事房,坐了满满一屋子。

刘永福并不言语,起身从墙上拿下腰刀,重新坐下,这才拔出刀来,说道:“法鬼即将兵犯山西,本帅主意已定,坚守城池,誓将犯敌尽斩于城垣之下!”

刘永福话毕手起刀落,砍掉一个桌角,接着说道:“有不遵号令或通敌者,将以此桌为例!”

黄守忠闻言大喜,忽然起身高声说道:“末将愿听渠帅将令,决不后退一步,天地可证我誓!”

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明誓。

当日午后,刘永福会同唐景崧、黄守忠、吴凤典三人,对各营防地又重新进行了布置,并委托唐景崧代拟檄文一篇,分别张贴在城门之上,派专人送达河内,昭告天下。檄曰:

“越南三宣提督军务刘,致书富浪沙兵头,为约战事:尔富浪沙无礼无义,天怒人怨,自与本提督交战以来,一败于纸桥,再败于怀德,三败于丹凤,折将损兵,不可悉数,尔辈各自明白,不待本提督之扬其丑也。尔辈乃无可奈何,乃往攻我顺化,胁我君臣,勒逼议和。其条约如何,本提军一概不知,亦一概不管,惟闻有逐我黑旗出北圻境外之语,不禁哑然一笑也。前因我将士连番苦战,暂憩山西;兼旬以来,战志各不可遏。现本提督安坐省城,待尔来逐,限自致书之日起,五日以内,尔即率大兵来省会战,以决雌雄。尔不敢来,我军即要逐尔,指日进剿。本提督一军进止,独断独行,非他人所得怂恿,亦非他人所得阻挠。言出必行,决无虚假。如尔等有胆有力,即来决战,若往欺我富春,乃是下等伎俩,五尺童子,亦且羞之,窃不愿损尔富浪沙之名也。此约。”

战檄递到何罗杧之手,因尚未接到国内进止训令,何罗杧略一沉吟,并不与波滑相商,而是自作主张,命领事馆文案拟就招降书一封。

招降书送到山西,唐景崧与刘永福、黄守忠一起拆封阅读,但见文中写道:

“大法国北圻吏部尚书兼掌通国正事务生,词与黑旗大将刘提督知悉:我大法国既与提党相攻,是天命不顺乎提,而胡不顺承天命?提若善推,则今何向而保永后大利?我大法虽击提党,而亦惜提是聪明智勇之将,提兵亦是勇悍之兵,纵使归我大法,则得为大臣、名望及盛利诸事。若仍前与大法拒逆,则不惟失其名职各款,而欲设立屯垒,据险以守,抑或逃去山林,潜回清国,无可得也。本职本为天下惜才,经禀大法元帅大臣,咱(越南字,即听字),许本职谕提来降,则准许提一大权与才相称,毋有吝爵。而我大法国官与提团同心,毋将作逆是好。如提欲情愿如何,即宜词来本职知照;抑欲本职派人将通行札文毋致阻碍者,亦即词回,俾提得遇我大法官相与商办大事可也。”

把文辞不甚通顺的劝降书读毕,刘永福奋然而起道:“法国胡言乱语,当严词斥之!大人,还需借重您老的笔墨,回他一文,弄他个满脸羞臊!”

唐景崧莞尔一笑,道:“这正搔到本官的痒处!传人铺纸研墨,看本官如何骂他!”

笔墨摆好,唐景崧提笔在手,略一思忖,刷刷点点写道:

“越南国三宣提督义良男刘致书法国吏部尚书生知悉:大凡为国之道,必须上顺天理,下顺人情,方能长治久安,各保疆土。我越南并未失礼,尔法国无故相侵,本爵提督以一旅之师,与尔鏖战多年,尔之损兵折将亦已多矣,越南之民遭罹兵刃亦甚苦矣。是兵端之始,祸在尔,天怒人怨,必有所归,若果再不知悔,必为天下之所不宥矣。尔国纵欲逞忿,借国债、雇黑奴,逆天行事,希图报复。然尔占水我占山,我有无穷之饷源,尔无久支之兵费,尔纵设立码头,我必频年兴兵,杀尔人,焚尔居,扰尔商政,使尔不得安枕,虽有红江之利,尔法国岂得久享哉?今尔尚书深知天理不可强违,念我越南民人久遭涂炭,欲与本爵提督议和,其意甚善。然本爵提督大清国广西省人也,父母之邦不可背;又越南极品元戎也,知遇之恩不可忘。尔尚书若以息兵保民,各国仍归和好为言,本爵提督敢不相听?倘如来书以大权盛利相诱,欲陷本爵提督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本爵提督心如金石,岂为尔所动摇!况高爵厚禄,大权盛誉,本爵提督之所固有,又何赖于尔国耶!今尔尚书果欲真意讲和,望即将各国如何利益之处,据实言明,以待本爵提督奏请大清国、越南国,同派钦差一同会议,以其永遵无弊,得以长久相安,使海外各国皆知本爵提督暨尔尚书大公无私之本意,岂不美哉!倘再恃强逞凶报,执迷不悟,尔兵头必有安邺、李维业之祸,悔之晚矣!”

黑旗军的第二封战书张贴并送达河内之后,刘永福便积极备战,抓紧加固城墙、训练新勇,又到处筹粮,大肆购买军火,以期一战而败法兵。

此时,在越法军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