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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法战争:越南皇宫惨烈战场

【摘要】:自打阮洪佚入主皇宫以来,整个越南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拟好的圣旨递进宫时正是掌灯时分,阮洪佚醉酒未醒,圣旨加盖御印未成。第二天,圣旨加盖御印后从宫里递出。阮文祥领旨而去,五百名皇宫侍卫很快怀揣圣旨赶向炮台。炮轰刚一停止,孤拔便挥师强行登陆,竟一举占领炮台。孤拔占领炮台,先命令队员将未亡越军悉数手刃,然后将尸体全部扔进河里。此条约即是让中国为之心寒的《顺化条约》,亦称第二次《

自打阮洪佚入主皇宫以来,整个越南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全不成体统。

就在这个时候,北圻统督黄佐炎的折子到了。黄佐炎在折中转述了唐景崧的一个要求:刘永福身为越南重臣,此次率团打败李维业侵略军,振奋了全越军民抗法的士气,应该重奖。

阮洪佚收到折子时正喝得红光满面,不亦乐乎。他把折子只看了一遍,也不经大脑深思,便提笔批给阮文祥全权办理。

阮文祥和百官商量了三天,拟封刘永福一个侯爵,但遭几名王公的反对;又改降为伯爵,不期又未获几位协办大学士的通过。阮文祥思来想去,又改降为男爵,于是获得一致通过。因为越南的男爵多如牛毛,根本就算上什么爵位。拿这个去糊弄刘永福,百官都认为可行。拟好的圣旨递进宫时正是掌灯时分,阮洪佚醉酒未醒,圣旨加盖御印未成。

第二天,圣旨加盖御印后从宫里递出。

阮文祥马上派出传旨官员赶往山西传旨,旨曰:准封提督刘永福为义良男。以永福屡有战功,因晋尤推恩也。刘永福赏戴长翅冠、准着圆领广袖蟒袍、牙笏、朝靴等物。

传旨差官前脚离开都城,孤拔率七艘军舰跟着便来到顺化城垣,旋对顺化外围的顺安炮台发起攻击。

炮台守军一面放炮迎战,一面派人进城请求援兵。得知外围炮台危急,阮洪佚马上召集百官到大殿议事。

俟群臣到后,阮洪佚当廷发布圣谕:“加封大学士阮文祥为卫国大将军,立即统率禁卫营增援炮台,并坐镇指挥。”

阮文祥未及国王把话说完便大声奏道:“吾皇容禀,吾皇此旨多有不妥。小臣乃一国摄政,当此危急时刻,不可轻动。请吾皇收回成命。”

阮洪佚一愣,马上又宣旨道:“阮摄政所奏甚是,着赏加九门提督尊室说为大学士,速率禁卫营驰援炮台。以后城内各军进止,悉由尊室说酌度情形料理,其他王公大臣不得干预。”

尊室说领旨谢恩,高兴地走出去。

散朝后,阮洪佚单把阮文祥留下,要商议大事。

重新施礼后,阮洪佚破例给阮文祥放了座,这才笑着说道:“阮摄政啊,朕登基以来,你累得可不轻啊。朕最近从朝鲜买到了一颗十年参,调神养血颇见成效,朕决定赐给你服用吧。”

阮文祥依礼翻身跪倒,口称:“谢吾皇隆恩。”起身重新坐下。

阮洪佚忽然笑嘻嘻地说道:“老摄政啊,朕收到了一篇弹劾你的奏章,说你在家中私藏宝物,不向朝廷献纳,理应问罪。老摄政啊,这是不是真的呀?”

阮文祥皱起眉头说道:“小臣不知吾皇所云究系何指,请吾皇直言。”

阮洪佚仍然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说你的府中,养了个国色天香的佳丽,朕当时并未在意。但昨晚巡城,宫门卫还真在你府的后花园,看到了这位佳丽,还画了个图形。”

阮洪佚话毕,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张白纸递给阮文祥。

阮文祥接过一看,说道:“这是小臣的孙女,今年刚刚十三岁,已许了人家,是黄佐炎的小儿子。”

阮洪佚阴下脸来说道:“老摄政可是糊涂了。按我国制度,美女是不能胡乱许人的,应该先送进宫里,由朕指婚。”

阮文祥一愣,说道:“小臣虽有一些年纪,但并未糊涂,小臣不记得我国有这个制度啊?吾皇肯定是把别国的制度拿来用了。”

阮洪佚道:“这是朕刚刚颁布的制度。我越南国地域小,人口稀,美女更不易得。你看看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个个歪瓜劣枣,怎么能生出秀美的王子呢?”

阮文祥深思了一下说道:“吾皇所言甚是,但现在是国丧期间,依国家大法,吾皇是不能亲近女人的。这一项断断不能马虎!”

阮洪佚气愤地说道:“这些陈规陋俗早该废除了!现在就废除吧!”

阮文祥一愣,许久才道:“国家大法原本就是皇家所订。吾皇怎么办,小臣转饬礼部颁布就是。但现在国难当头——”

阮洪佚挥了挥手道:“尊室说不是已经去炮台督战了吗?有尊室说在炮台督战,顺化是一定能固若金汤的。朕现在就让侍卫在皇宫内外张灯结彩,你今晚就把美女送进宫里吧。”

阮文祥面无表情地沉吟了一下,忽然跪下说道:“小臣恳请吾皇宽限三天,让小臣筹备一下。”

阮洪佚高兴地说道:“朕就依你。你赶快回去准备吧。”

阮文祥施礼告退,午后又匆匆走进来说道:“吾皇容禀,外围炮台告急,尊室说请再拨援兵救急。”

刚刚放下酒杯的阮洪佚苦笑一声道:“现在除了皇宫侍卫,顺化已经无兵可调了。这样吧,给黄佐炎传旨,让他速拨两千人飞援。”

阮文祥急道:“给黄佐炎传旨如何来得及呀?尊室说向小臣禀告说,富酋孤拔已经发下号令,打下城池,屠城五日,皇帝和大臣都要被扒皮萱草。这是要亡我国家呀!”

阮洪佚一听这话,登时吓得汗如雨下,他想也没想便道:“那就把皇宫侍卫调过去一半儿吧。”

阮文祥领旨而去,五百名皇宫侍卫很快怀揣圣旨赶向炮台。

但孤拔对顺化外围顺安炮台的前两日攻击只是试探性的,炮火既不猛烈,队员也未登陆。而第三日的早饭一过,法军便对炮台的重点部位实行了强攻。

一时间,炮声隆隆,浓烟滚滚,炮台守军登时晕头转向,乱作一团。炮轰刚一停止,孤拔便挥师强行登陆,竟一举占领炮台。

尊室说率守军飞速后退,一直退进内城,把几百名伤亡将士扔在了阵地上。

孤拔占领炮台,先命令队员将未亡越军悉数手刃,然后将尸体全部扔进河里。清亮的河水马上变成红色,慢慢扩散开来。

孤拔派出使者,手持用法越两种文字写好的条约,尾随炮台守军入城,往见国王阮洪佚。

听闻炮台失守,阮洪佚顿时吓得浑身乱抖,汗如雨下,语不成句,不知如何是好。正慌乱间,阮文祥、尊室说二人引着十几名法国军人走了进来。

阮文祥把一份条约递给阮洪佚道:“吾皇容禀,这是富浪沙孤拔大元帅拟就的和议条款。孤拔大元帅限令我国马上答复,如其不然,他就要攻进城来,扒我们的皮,取我们的首级。”

阮洪佚看也不看条约便道:“尔等做主!尔等做主!朕负责加盖宝印。”

阮文祥对身后站着的法军代表说:“我家皇帝陛下已传下圣谕,同意与贵国订约。请转告孤拔大元帅,将顺安炮台交还给我国吧。”

听了翻译的话,一名法使道:“请贵国马上签字钤印,孤拔将军见到订好的条约后,才能将炮台交还给贵国。”(www.chuimin.cn)

阮文祥把法使的话转述给阮洪佚,阮洪佚未及听完,便拿过条约,飞速地向寝宫奔去。

不一刻,阮洪佚又跑回来,把盖了御印的条约两份交给阮文祥道:“一场祸事,总算化解了。”

阮文祥留下一份,把另一份交给法使道:“条约已加盖了御印,下国以后按贵国吩咐的去办就是了。”

几名法使接过条约,反复核对了几遍,见字印俱全,这才扬长而去。

此条约即是让中国为之心寒的《顺化条约》,亦称第二次《顺化条约》。主要内容是:越南完全接受法国保护,以后越南的所有事情,均由法国为之做主;法国有权在越南中圻和北圻各地驻军;法国在越南设立总监督,控制越南对外关系,保证保护权的行使;法国在东京各地设立监督或副监督,节制越南官吏。

使者离开不久,法军徐徐撤离炮台,纷纷回到舰上。孤拔将《顺化条约》送到沁冲之手,然后便率舰赶往北圻。

得知法军离去,阮洪佚当即下旨,着令皇宫内外张灯结彩,准备纳妃。

阮洪佚已经两夜在梦里和阮文祥的孙女缠绕在一起,熊熊燃烧的欲火快把他的头弄昏了。

阮文祥和尊室说簇拥着一辆马拉花轿缓缓来到宫门口。

阮文祥大步走进室宫,跪倒面奏:“小臣按吾皇旨意,已将新人送到宫门。”

阮洪佚当即传旨:“速将新人送至寝宫,等待封赏。”

很快,尊室说带着一百名军兵抱着一床大花被闯将进来。

阮洪佚未及讲话,一名军兵便飞身上前把阮洪佚扑倒,旋用大花被盖在阮洪佚的身上。十几名军兵急忙压到被上。阮文祥大步走进寝宫,稍稍翻检便将玺盒找到。

阮文祥怀抱玺盒和尊室说会在一处,互相点了一下头。

尊室说对侍立在侧的军兵道:“为国除奸,留名千古,动手吧。”

二十名军兵得令,齐拔出腰刀,发一声喊,狠命地刺向在被里挣扎不休的阮洪佚,直到血从被里溢出方止。

阮文祥让军兵把阮洪佚用被子包好扛到大殿,然后亲自来到宫门,请出轿里的新人,却原来不是他的孙女,而是阮福时的另一位侄子阮膺祜。

阮膺祜被阮文祥引到大殿的龙椅上坐下,然后召集百官,由尊室说宣布道:“富浪沙围攻都城,吾皇不与群臣会议,便与之签订辱国之约,致使全越利权尽丧敌手。吾皇深感罪大恶极,已于适才向摄政大臣颁遗命,国宝亦交由摄政暂时保护,并在寝宫自裁驾崩。现由摄政大臣转达先皇遗命。”

百官一听这话,全部跪倒,恭听遗命。

阮文祥把玺盒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道:“吾皇遗命,着立膺祜为国王,号福建。赏阮文祥公爵,总摄国家朝政;赏尊室说公爵,同摄朝政,钦此。”

阮文祥话毕,郑重地把玺盒交给膺祜。

阮文祥与尊室说从这一天开始同晋公爵,共操朝权,顺化成了二人争相表演的大舞台。越南朝廷实际已进入名存实亡的境地。

波滑回到河内后,并没有马上对黑旗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而是先派出少数几艘舰艇,沿航道向怀德、山西一带游弋,窥探黑旗军的兵力部署,但却遭到黑旗军程度不同的武力拦截。几次小规模的接触,双方互有伤亡。在此期间,唐景崧已经预感到法军大举进攻黑旗军的时刻即将到来,便一连多次赶往兴化面见黄佐炎,请黄佐炎资以钱粮枪械,供黑旗军募勇使用。

黄佐炎初始允诺代奏朝廷,遭顺化方面拒绝后,他便翻转了面皮,变成了一条不辨是非曲直的疯狗。黄佐炎先是斥责刘永福不该用死李酋诈称活李维业欺骗朝廷,又亲手给刘永福致函一封,托唐景崧转达。在函中,黄佐炎再三再四斥责刘永福,不该擅自击毙李维业,北圻之祸,全系他一人而起,转尔祸及全国;刘永福抗法不仅无功,且其罪大焉。黄佐炎进而奉劝刘永福,要么迁离保胜,移驻山中垦荒以避兵祸;要么解散团队,化兵为民,他只身到奉化任一武职,以善其身;要么率团离开越境,或做海盗,或做山贼,彻底与越南朝廷脱离干系。

黄佐炎的这封满嘴混话的信函,直把个刘永福气得怒发冲冠,七窍生烟。若非此时法兵大军压境,他是一定要亲赴兴化去与这位黄相国理论一番的。显然,请求越军共同抗法这一条路,已经行走不通。

唐景崧并没有就此轻易放弃。他退而求其次,飞速赶往北宁来见徐延旭。但此徐抚台已非彼徐方伯。

唐景崧此时想轻易见到他已相当困难。

第一次来到兴化,唐景崧因为忘了给门上红包,门上没有给他通报,让他空走了一回;第二次到兴化,唐景崧倒是如愿见到了徐延旭,但因唐景崧不知此时徐已由布政使署理了巡抚,见面时说了“下官见过方伯大人”,徐延旭就脸色一沉,竟然没有起身相扶,给了唐景崧老大一个难堪。坐下后,无论唐景崧讲什么,徐延旭都是摸着胡子一声不吭,脸也拉得老长。当唐景崧讲到法军即将对刘永福发动大的战争,而刘永福却兵少粮缺,又极乏枪炮弹药的时候,徐延旭突然停止了抚须,粗暴地打断唐景崧的话,说道:“本部院记得,你老弟是我大清明旨指分云南的官员,不知何时投了越南,做了刘永福的上宪?”

唐景崧不由惊问一句:“大人何出此言?”

徐延旭摇头冷笑道:“刘永福是越南加封的三宣提督,他与法人抗拒,是为了保越南的北圻。刘永福今后怎样,自有越南朝廷替他料理。法人今后怎样,也是法人与越南之间的事。老弟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徐延旭话毕,慢慢地端起茶来,口道一句:“送客!”

唐景崧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徐延旭见了一面,不仅未办成任何事,还遭了一顿抢白。走出广西巡抚驻北宁的临时行辕,唐景崧只感到前景一片迷茫。

唐景崧以为,凭自己的特殊身份,无论多少,都能从徐延旭的手里为黑旗军谋到些粮钱枪炮,哪知徐延旭突然翻脸,全然不再把暗助刘永福抗法的话头提起,把刘永福抗法说成是替越南保北圻。随着徐延旭态度的转变,唐景崧发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莫非是徐延旭接到了密谕,朝廷不打算借助刘永福的力量来抗法了?如果当真如此,先收到密谕的应该是唐景崧,而不应该是徐延旭。

经过细细分析之后,唐景崧的眼前又渐渐明亮起来。他已经认定,徐延旭对刘永福的态度,绝不会是朝廷的态度,而是他个人的态度。

当晚住在北宁的客栈里,唐景崧含毫命简,立给朝廷草折一篇,悲愤之情溢于笔端:“纸桥捷后,法兵甚单,该国是时用费无多,尚易收束。倘刘军乘此获饱腾之资,攻复河内,法人立可转圜,越圻犹幸图存,边事即不至大坏。乃计不出此,以致法兵渐增,日久费巨,该国遂苦于欲罢不能,而兵连祸结矣。”此折一方面批评朝廷犹疑不决,一方面批评边事大臣遇事推诿,因循不前,坐失抗法的大好时机。

唐景崧连夜把此折誊抄了四份:一份交给徐延旭,一份给了黄桂兰,一份打发人送给了驻扎在滇越边境的云南巡抚唐炯,最后一份拜给了朝廷。

第二天唐景崧在给已调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荃寄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不操寸柄,仅以虚言激励刘团,庸有济乎?”

折函发走,唐景崧开始在北宁大犯踌躇,不知道自己是该回山西黑旗军大营,还是见一见黄桂兰。在街头散步的时候,唐景崧忽然听到一个消息:前福建藩司王德榜奉左宗棠札委,督率新招募的八营楚勇进入越境,已到太原扎下营盘。

唐景崧精神为之一振。他赶回客栈,匆匆收拾了一下行装,便乘马飞速赶往太原,来见王德榜。

唐景崧知道,王德榜是左宗棠麾下大将。他此次督勇入越,名义上归广西巡抚徐延旭节制,实际只听从老上宪左宗棠的调遣。

左宗棠现已把两江督篆交曾国荃署理,奉旨进京出任军机大臣。王德榜有左宗棠在后面撑腰,腰杆子很是硬朗。唐景崧火速来见王德榜,是因为他知道左宗棠的态度:左宗棠是赞成助刘抗法的。唐景崧推测王德榜入越,很可能是刘永福及他本人的一次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