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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业攻占河内,中法战争新进展

【摘要】:李维业未对城池发起攻击,是因为海防的援兵尚未赶到。第二天早饭过后,李维业指挥军队向河内城打响了第一炮。李维业和韦医、可加拉德克各带一路人马,从三面向河内发起了攻击。李维业指挥人马,趁乱攻入城内。他到总督府的时候,还不知道李维业已经占领河内省城的事。回到驿馆,见到床上瘫成烂泥的黎竣后,阮诚意这才知道河内已被李维业武力占领,黎竣是奉旨特来向卢眉索要河内的。

第二天一早,河内的上空同以往一样,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雾霭之中。

黄耀刚坐进签押房,便收到了李维业派人送交的一份最后通牒:限河内省三天之内,将沿河两岸所有的哨卡及工事交给法国人管理,并解散省城内外云集的大批防军。通牒又说:“在期限到达之前,黄耀必须带领河内省所有在事官员,到法国驻河内领事馆接受保护。若有异议,李维业上校,将命令部队向省城发起攻击。由此引起的后果,则全部由河内政府负责。”

黄耀未及把通牒看完便随口大骂一句:“真是岂有此理!一派胡言!”说完他便把通牒丢到地上。

想了想,黄耀似觉不妥,又弯腰捡起来,高喊一声:“来人!”。

一名卫兵应声而入。

黄耀把通牒往他的怀里一摔道:“打发一匹快马,立即送交河宁总督府和朝廷!”

卫兵急忙答应一声走出去。

黄耀跟手又把防军首领传进来,命令道:“快快传令下去,紧闭城门,严禁行人出入。”

首领一愣,不由问道:“大人何出此言?莫非富浪沙要攻城?”

黄耀道:“你说个正着。李酋刚刚递进个最后通牒,让我们三天之内把沿河哨卡通通交给他们!还命令我们把城内外的军兵解散!还说,让本官带上你们这些人,都搬到他们的领事馆去,接受保护。”

首领随口道:“他这是在放屁!我们又不是猪羊,他想把我们关哪里就关哪里?他有什么权力保护我们?”

黄耀道:“你不要再说废话了。你马上布置人马守城。弹药库里的弹药,可着你们用,快去吧。”

首领飞也似地跑出去。

城门很快关闭,全城不久即进入战备状态。很显然,黄耀是决定举全城之力,和法国人拼上一拼了。但法国人当天并未对城池发起攻击。黄耀及全城官兵皆纳罕:莫非法国人只是虚晃一枪?

原来,李维业为了一战功成,当晚又火速从海防征调一百五十名陆战队员,并“军乐”号军舰一艘。李维业未对城池发起攻击,是因为海防的援兵尚未赶到。

子夜时分,“军乐”号军舰奉命驶进河内城外码头,与李维业原班人马会在一处。第二天早饭过后,李维业指挥军队向河内城打响了第一炮。

李维业和韦医、可加拉德克各带一路人马,从三面向河内发起了攻击。

黄耀亲自指挥守军进行还击。战争进行得比较激烈,双方互有伤亡。

见城内守军拼死抵抗,李维业命令大炮延长射程,猛力轰击。

不懂军事又不会指挥的李维业,此次偏偏下对了命令。大炮延长射程后,竟然一炮击中了城内的弹药库。巨大的爆炸声使守军一片惊慌,竟然不战自乱。

李维业指挥人马,趁乱攻入城内。守军一见城破,登时纷纷溃逃。黄耀阻扼不住,被流弹击中脚部,一头栽倒。他怕被法国人抓住受辱,急忙拔出短刀自杀,成就了他为国尽忠的美名。

眼见黄耀倒地身亡,河内省大小官员无人再组织抵抗,都开始从各种渠道向城外狂奔。有跑得慢的,也不管法军是否就在面前,便把枪一丢,闭上双眼,高高地举起双手,口里大声喊着愿降,甚是可笑。

李维业让可加拉德克把这些降兵召集到一起,细细清点人数,竟然高达一千三百余人,整整跪满了巡抚衙门辕门前的空场地。可加拉德克带上一个排的法军,押着越军浮虏,浩浩荡荡开到红河码头。他把这些人分成两队,每队派十名法军持枪看管,开始对红河沿岸修建的哨卡逐一拆除,放火焚烧。麻木的河内百姓,都走出家门歪起脖子看热闹。法军趁机把十几名当地年轻女人拉出人群,弄到军营里一一轮奸、侮辱,并命令她们烧火做饭,供所有士兵驱使、玩弄。

李维业把河内城的城防重新布置一番后贴出布告,宣布河内省暂归法军管理:外城由可加拉德克大尉负责,内城由韦医中校全权料理,他本人总理一切。

布告在最后又特别申明:此乃法国保护东京(河内)之善举,但有异词,杀无赦。这张布告,把河内百姓弄得糊里糊涂,不知所云。

消息传到西贡,卢眉闻之连连顿足道:“糟了!糟了!这个该死的李维业,想不到这个时候鬼附体了!”

他当天即把情况报给国内海军殖民部,称:“成为我们安全威胁的河内城,被我军攻略,即将加以拆毁,我们仍与安南保持关系,但有一点我必须申明,李维业在采取行动之前,并没有向我报告。”卢眉显然在推卸自己的责任。

消息传到顺化,阮福时登时吓昏过去。他醒来后,一面下旨黄佐炎,询问河内失守详细情形,并黄耀以下各官员下落;一面召集王公百官,紧急商量对策。第三天,他又采用摸纸条的方法,派黎竣火速赶往西贡,会同阮诚意,向卢眉交涉索要河内省城事宜。

哪知黎竣接旨之后,竟然大小便全部失禁,弄得朝堂之上臭气熏天。阮福时掩住口鼻,不为所动,命侍卫硬把他架进马车里,直奔西贡而去。黎竣奏请想回家看看,阮福时怕他反悔,未敢允准。坐进马车里,黎竣整整哭了一路。到了西贡,侍卫又把他架进驿馆里扔到床榻之上。他睁着两眼恍恍惚惚,跟在梦里一般。

阮诚意此时偏巧不在驿馆。他一早就被约进总督府,商谈河内的事情。他到总督府的时候,还不知道李维业已经占领河内省城的事。

同卢眉一见面,他还这样说道:“下臣想了一夜,认为航道还是由我国把守好些。因为口岸一开,各国商人都要云集经商,有了交涉,我国也好办理。”

卢眉笑道:“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因为河内总督府,已将航道两岸的哨卡交了出来。李维业上校,现在正在命令对这些哨卡、栅栏,进行拆除、烧毁。现在一切都很顺利。只要贵国执行《法越和平同盟条约》,无论贵国有什么事,我国都将代为办理。”

卢眉的一席话,直把阮诚意说进云里雾里。

回到驿馆,见到床上瘫成烂泥的黎竣后,阮诚意这才知道河内已被李维业武力占领,黎竣是奉旨特来向卢眉索要河内的。

阮诚意看那黎竣,面皮青灰,两眼失神,嘴唇干裂,浑身颤抖,分明就是个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

阮诚意步出驿馆,长叹一口气道:“黎相国病成这样,朝廷到底是让他来索要河内,还是来送命呢?”

晚饭过后,听说黎竣到了西贡,卢眉为了缓和法越之间的敌对关系,特委派总督府一名叫邵夷平的中级官员,到驿馆来看望他。

寒喧过后,阮诚意同着翻译把邵夷平引到黎竣的床前。

阮诚意大声对黎竣用越语说道:“老相国,富浪沙总督府要你命来了!”邵夷平译成越语便是要你命。

邵夷平弯下身躯,笑着说道:“卢眉总督向您致意!”

黎竣正处在半梦半醒状态,阮诚意忽然说出“要你命”三个字,他全身打了个冷战,慢慢睁大眼睛后,正看到一名法国军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登时感到头顶猛地一热,仿佛被一发炮弹打中,又好似一头栽进火海里。眼前的一切于是开始模糊,终于虚无。但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惊恐地瞪着。

邵夷平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说:“黎大人的眼睛好白!黎大人的眼睛好白!”说完这话,他又象征性地和阮诚意客套了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便匆忙告辞而去。(www.chuimin.cn)

邵夷平前脚刚离开驿馆,一名侍卫便找到阮诚意,说:“阮大人,黎相国怎么一动不动?不会有什么事吧?您老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阮诚意很无奈地只好又走进黎竣的房间,大声说:“黎相国,要你命的走了。您老要不要吃口什么东西?”

黎竣一声不吭。

阮诚意向侍卫示意了一下。侍卫快步走到床前,弯下身子用耳朵细细听了听,说:“阮大人,黎相国好像不喘气了。您老要不要听听?”

阮诚意一愣,急忙近前一步,伸手在黎竣的鼻子前晃了晃,说:“传人马上备车,连夜把老相国送回都城,万不可让富浪沙人预闻。还有,本官今夜不能住这里了,你快去联系一家新客店,我们要连夜搬过去。”

侍卫小声问:“阮大人,您老莫非是说,老相国已经驾鹤了?”

阮诚意一瞪眼道:“你不要聒噪,老相国是驾鹤还是骑驴,需要皇上定夺,本官如何能说了算!你快去吧。”

一连三天,阮诚意没有与卢眉约谈,他在等着朝廷委派新钦差过来。

正在这时,刘永福风风火火地赶回到保胜。到保胜的当日,他便收到黄佐炎快马递来的加急信函。

黄在信中先向刘永福讲明李维业武装攻占河内的前因后果,称:“全系贵团阻商不让航道所致”,希望刘永福能率黑旗军,从速开至离河内省城五十里的山西省城驻扎,配合越南官军收复河内,赶跑李酋。黄佐炎特别言明,这是刘永福立功赎罪的大好时机,如果轻易错过,朝廷恐怕当真不能再允许他们在保胜屯扎下去了。这是黄佐炎一贯的策略。每当有求黑旗军的时候,他先说黑旗军的不是,然后再谈事情。刘永福并不与黄佐炎一般见识。

刘永福读信后良久不语,他在思考,黄佐炎此次收复河内的决心到底有多大。换言之,越南军队,此次是否当真敢正面和法军交战?

黄佐炎此次信誓旦旦地要武力收复河内,是否当真下了决心呢?

黄佐炎是下了决心的,他在给刘永福发函的同时,又给朝廷上了一折,积极请战。请战折先称:“富此次派来兵船,倍违原约之数。河省问及,则以逐团为辞。逮守土者城内略防,即来攻城。”认为法人阴谋是“不并北圻全辖不止。”主张“当一战而后和,庶可遏彼狼心。”折子最后表示:“臣等仰荷威德,鼓率军民,守者悉力保国,战者分途合攻,务期大加剿洗,一雪前耻。”

是什么让黄佐炎下定决心要和法国人大干一场呢?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此次让黄佐炎下定决心的,竟是钦差大臣阮政。阮政说服黄佐炎武力收复河内,其实是想通过枪精炮利的法国人,达到铲徐刘永福的目的。黄佐炎和刘永福都成了阮政手里的棋子。

但刘永福此次并没有急于进兵。

他连夜骑快马赶到谅山,来见在此驻扎的广西提督黄桂兰,想听听黄桂兰的主意。

闻报刘永福求见,正要安歇的黄桂兰先是一愣,马上着人先将刘永福请进大厅等候。他则急忙更衣,到大厅来和刘永福见面。

这是黄、刘二人首次会面。一见黄桂兰顶戴官服走进来,刘永福急忙跨前一步,用属官见上宪的礼节,一边施行大礼,一边低头口称:“下国小臣叩见天朝军门大人,小臣深夜遽然打扰,实属冒昧之至。”

刘永福的几句谦词,登时让黄桂兰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舒服得浑身发热。他一步跨到刘永福的近前,弯腰来扶刘永福,口称:“老弟过谦,本提督实不敢当。老弟快快起来讲话。来人,给渠帅看茶!”

刘永福连连称谢,起身坐到黄桂兰的下首,早有侍卫捧茶进来给二人摆上,然后施礼退出。

黄桂兰摸一把胡子,小声问一句:“老弟,你是刚回来?李维业攻占河内戕杀黄耀的事,你可曾听说?”

刘永福道:“大人容禀,卑职回来时,本想来给大人请安,但因法鬼正在航道沿岸拆哨焚卡。卑职怕保胜有闪失,就直接回了保胜,哪知道便收到了北圻统督黄相国的急函。”

黄桂兰急问一句:“黄统督怎么说?”

刘永福答:“黄统督决定武力收复河内,与法鬼李酋决一胜负。黄统督商令卑职,提军到山西省城驻扎,以期合击李酋。越南朝廷一贯出尔反尔,卑职不敢深信,故特星夜赶来面见军门大人。请军门大人示下,讨个好主意,以免总受制于人。卑职现虽服官越南,而越南却是天朝藩属,卑职尽职越南,其实也是尽忠于天朝。”

黄桂兰手摸胡子说道:“老弟所言不错,我大清与越南唇齿相依,宗藩已久。越南事,即大清事;越南臣,亦大清臣。只可惜,这只是你我的看法,代表不了越南朝廷。但有一点,我们都要合力坚持,那就是保全北圻航道,保全保胜不落于法人之手。你老弟一直坚持不迁离航道,这一点是对的。老弟只要不让步,法人就打不开航道。”

刘永福道:“军门所言甚是,但军门有所不知,越南人都是靠不住的。一旦法鬼大举兴兵,仅凭卑职旗下的三千余人,怕是支持不了多久啊!越南朝廷苦苦相逼,恨不得把黑旗军赶出境外。法人也是苦苦相逼,不除之不快。”

黄桂兰正要讲话,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向黄桂兰递交了一封快函,称:“军门大人,这是黄统督派人送来的火票,指明要大人亲阅。”

黄桂兰愣了一下,急忙接函在手,又向侍卫挥了一下手。

侍卫大步走出去。

黄桂兰拆开火封,就灯下把这封火票看了看,说:“黄佐炎邀我共同抗击李维业,还说下国有难,上国理应相助,断无旁观之理。看样子,越南倒是真心想和法人打上一仗了!”

刘永福问:“大人莫非真想出兵?”

黄桂兰道:“他既然真心抗法,我大清岂能坐视?老弟,事不宜迟,你马上返回保胜,快速移师山西。本提督也于明晨调拨四营官兵赶往山西。我们三面合围,定能一战而复河内!老弟,你还有别的事吗?”

刘永福犹豫了一下道:“卑职星夜来扰,其实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军门商量。”

黄桂兰一笑道:“老弟不要有所顾虑,有话但讲无妨。”

刘永福道:“军门大概也有所闻,卑职所部自入越以来,一直靠设卡抽丰勉强度日,旗下各营不仅更换枪械无力,添置弹药也有限。卑职早就想购置两门大炮,一直无此力量。”

黄桂兰抚须一笑道:“老弟要讲的话,本提督已经知道了。老弟先按黄统督的调度移师山西,本提呢,当寻机禀明徐方伯,适度资助你一些枪械、弹药。只要老弟决心抗法,本提督就不能袖手。”

刘永福一揖到地道:“军门当真如此,不仅是黑旗军之幸,亦是北圻之幸,更是下国之幸!卑职就此告辞。若有什么事情,卑职一定禀明大人!”

刘永福一刻不敢停歇,连夜飞马赶回保胜。到保胜不久,他即统带一千五百人马,浩浩荡荡开往山西。为防法军趁虚偷袭保胜,刘永福留一营人马会同快枪一哨,镇守保胜各口。

黑旗军到山西扎营未及两个时辰,黄桂兰麾下提督衔总兵陈朝纲,率四营部属,亦悄悄赶到山西。

得知大清国兵至山西,越南朝廷一阵狂喜,当即给黄桂兰飞递感谢圣谕,曰:“下国有警,天朝及时派出水陆各道官兵前往下国交界驻扎,固以搜捕逸匪为正办,而遇事便为保援,实有深意在焉,其为下国虑者既备以周,不胜感戴。”

黄桂兰接到越王圣旨,马上派员送递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