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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王的委婉警告:中法战争的揭秘

【摘要】:堵白蕾把傅里松请到总督府,共同研究解除北圻法军困境的办法。他号召全军严加戒备,随时准备迎战来犯法军。为了避免英法联手共同对付大清国,恭亲王经与慈禧太后反复商议,于五月十二日给罗淑亚回复了一封措词耐人寻味的函件。恭王这篇复函,其实是在告诉法国人,中越宗藩关系是历史形成的,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但罗淑亚读过恭王的信后,却大喜过望。

堵白蕾把傅里松请到总督府,共同研究解除北圻法军困境的办法。

傅里松说道:“总督先生,我个人以为,您可以指令我国驻河内的领事可加拉德克先生到保胜走一趟。安南敢于破坏《法越和平同盟条约》,主要是仗着刘团的力量。只要刘团肯做出让步,安南国就会认真地履行条约。这不会错。”

堵白蕾犹豫着说道:“部长先生,您以为,刘团会听从我们的劝告吗?”

傅里松话锋一转道:“总督先生,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没有吃过山狸肉,听人说山狸的肉是酸的。”

堵白蕾笑问道:“部长先生,什么是山狸?我怎么没有见过?”

傅里松说:“山狸就是山猫,这里的山上很多,我们的士兵们经常烤着吃。”

堵白蕾随口道:“我也吃过,但肉并不酸。”

傅里松点头道:“是啊,想知道山狸的肉酸不酸,我们必须亲口尝过才知道。”

堵白蕾似有所悟,突然反问一句:“部长先生,您总喜欢这样绕着弯讲话吗?”

傅里松答:“我是学哲学的。所有的事情,当你用哲学的方式解答时,就是这样。”

礼送傅里松出门后,堵白蕾跳起脚来大骂道:“该死的哲学,见你的鬼去吧!”

骂归骂,气归气,经过几天的思考,堵白蕾还是决定接受傅里松的建议,指令河内领事可加拉德克,乘船赶往保胜笼络刘永福,把黑旗军拉到法军的旗下。

但刘永福看透了法国欲吞并全越,打开中国西南大门的狼子野心。他号召全军严加戒备,随时准备迎战来犯法军。

当可加拉德克带着翻译满怀信心地来到保胜时,话还未说完,刘永福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们在河内干什么我管不着,但你们就是不能进入保胜。这句话我曾经对乔治船长说过,我今天再对你说一遍。”

可加拉德克忙道:“请刘将军息怒。我们进入保胜,只是从这里通过,并不是要与你为敌。”

刘永福大声道:“你进入保胜,就是要与我为敌。”

可加拉德克见刘永福不为所动,知道再说下去无益,只好气哼哼地无功而返。他在给堵白蕾的信中这样写道:“我至此才发现,我们面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安南国王,而是这个黑旗刘团。他是坚持与我们对抗到底的,毫不通融。我们如果不能取得保胜,则我们在北圻无所作为。”

光绪元年四月二十一日(公元1875年5月25日),法国驻华代办罗淑亚禀承国内指令,向清总理衙门通报了法越两国订约的事。在将《法越和平同盟条约》送达的同时,罗淑亚在给衙门领班恭亲王奕的函件中这样写道:“本国执政与交趾国大皇帝,于去年正月二十七日议准一个和约。现经本国公会堂允准,订于本年二月初七日在交都之交州府交换此和约之底,本大臣抄录一纸送贵亲王查阅。交趾国嗣后得保无虞侵凌,且得自主,皆资法国之职分所顾。”法国这么做,明显是在试探大清国对这件事的态度。

当时,大清国正因“马嘉理被戕案”与英国关系非常紧张。为了避免英法联手共同对付大清国,恭亲王经与慈禧太后反复商议,于五月十二日给罗淑亚回复了一封措词耐人寻味的函件。函件通篇充溢着不切实际的外交辞令,但在谈到中越关系时,却特别强调了这样的一句话:“至交趾即越南,本系中国属国。且历史悠久,世界各国尽知。”

恭王这篇复函,其实是在告诉法国人,中越宗藩关系是历史形成的,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但罗淑亚读过恭王的信后,却大喜过望。他给国内的回函乐观地认为:“这次恭王写来的回信,要比我所期望的好得多,因为亲王只是以过去的方式来谈安南对中国的附庸地位,这是对新地位的默认。我个人认为,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法国外交部长德斯加就总理衙门的函件函询堵白蕾的看法,堵白蕾也站在罗淑亚一边,认为总理衙门这个含糊的复函,是对安南新地位的默认。

堵白蕾致函国内说:“中国的亲王,仅仅表示了他们与安南过去的宗藩关系,而并没有对《法越和平同盟条约》公开提出质疑,这实际就是对该条约的默许。”

德斯加又函询傅里松的意见,哪知傅里松的看法比堵白蕾还乐观,回信表示:“中国摄政王的回信,显然是承认了这个条约。我们胜利了!”

光绪二年初(公元1876年),就在可加拉德克从保胜返回河内不多几日,越南朝廷为显示自己不履行《法越和平同盟条约》的决心,继续以属国的身份,公开向中国派了比上次还庞大的朝贡使团。朝贡使团按着以往路线先到达河内,再由河内入云南,由云南巡抚衙门派军兵护送入京。

越南此举,等于公开否定了《法越和平同盟条约》。

使团抵达河内的当晚,可加拉德克禀承堵白蕾、霍道生、傅里松三人的指令,带上越语翻译,赶到驿站来见使团代表。

礼毕,可加拉德克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发问:“听说几位大臣,欲过境到中国的云南,不知有何公干?如系私事,我们可以代劳。”

首席代表答:“我等奉使钦差,到中国北京,去叩拜中国大皇帝陛下和两宫皇太后。”

可加拉德克问:“你们为什么去叩拜中国的大皇帝?”

代表答:“我国一直是中国的属国,按着中国的宗藩制度,我国必须定期朝贡。”

可加拉德克道:“贵我两国已经签署了《法越和平同盟条约》,并经两国批准,交换了新的商务条约。这就是说,贵国已经成为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鄙人希望几位大臣,能够尽快结束这次中国之行,马上返回富春,向贵国皇帝陛下转述鄙人讲过的话。”

代表答:“我们必须去中国叩拜中国的大皇帝,因为这是我国皇帝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没有完成任务,不能回富春。”(富春是越南当时的首都,也就是现在的顺化,位于南圻。)

可加拉德克瞪起眼睛说:“贵国与中国之关系,已经成为过去,贵国现在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已经没有必要去朝贡中国皇帝,你们必须返回富春!必须!”

首席代表却坚持说:“这是贵国的观点。事实上,我国就是中国的属国,无人能改变这一事实。”

见强劝不能让使团回头,可加拉德克沉吟了一下,马上又换上一副和气的面孔说道:“贵使团到了北京,可否去见我国派在北京的公使?”

代表答:“临行我国皇帝特别指示我等,对中国大皇帝朝拜结束,可以去访问贵国派在中国的使臣,但必须要经中国负责接待的大臣同意。因为我国是中国的属国,所有行动都要听从中国大皇帝的安排。”

可加拉德克见使团代表态度强硬,知道无论怎样问答下去,都将于事无补,只好恨恨地辞出。

越南公然向中国继续派遣贡使的做法传至巴黎,德斯加顿感眼前一片模糊。他马上意识到,头脑简单的罗淑亚和堵白蕾,还有该死的傅里松,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法国做的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厢情愿。

光绪三年(公元1877年)初,经过深思熟虑的德斯加,直截了当地向法国驻华公使白罗尼发问:“依你对中国的了解,你应该能够告诉我:中国亲王给罗淑亚的复函,是对我们与安南新地位的默认还是否认?”

白罗尼是个老牌的外交家,在中国多年,出任过领事助理、副领事、代办、公使馆参赞等职,是法国外交界公认的中国问题专家。德斯加认为,白罗尼的观点应该很客观。

收到德斯加的电报后,白罗尼综合中国与越南的种种做法,很快电告德斯加:

“我本人和罗淑亚、堵白蕾、傅里松的看法正好相反,我本人认为,中国的恭亲王聪明无比,他复函罗淑亚,实际上是援引宗主权,向我们强调,中国与安南一直存在着传统意义上的宗藩关系。他实际在暗示,我国无权改变他们与安南的地位。我个人认为,我们既然与安南签订了《法越和平同盟条约》,我们就拥有了改变中国与安南之间宗藩关系的基础,我们可以采用各种方法解决这件事。我的话仅供参考。”

两个月过后,德斯加卸任,班纳维尔接任外交部长。(www.chuimin.cn)

德斯加把白罗尼的信郑重地移交给班纳维尔。

德斯加对班纳维尔说:“我个人认为,白罗尼的见识超过堵白蕾。我建议扩大他的权限。”

班纳维尔接过信说:“我接受您的建议,但不是现在,而是在适当的时候。”

德斯加笑道:“我相信,如果交趾支那总督是白罗尼而不是堵白蕾,事情会好办得多。”

班纳维尔摇头笑答:“不不!接替堵白蕾职务的是罗丰,而不是白罗尼。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请示总理,授予白罗尼特殊的权力。比方说,他可以直属内阁,可以向交趾支那总督发布命令等等。请您相信我。”

德斯加长舒一口气说道:“我总算可以安心地休养了!”

光绪四年初(公元1878年),法国内阁人事再度发生变化。堵白蕾被法国内阁解职,任命罗丰出任交趾支那总督。西贡海军殖民部长一职则由波多出任,傅里松专任西贡海军司令一职。按法国参谋部的指令,交趾支那总督府与西贡海军司令部均划归殖民部管理。之后,外交部长班纳维尔因病被免职,接替他的是瓦定敦。

野心勃勃的波多上任伊始,便致函瓦定敦称:“我认为,不管是安南要求我们进行武装干涉——因为它本身无法维持政权而要我们帮它维持;或者是叛乱者通过突然的暴力行动,占领东京后同我们交涉,我们在安南的保护国制度,都应该切实地建立起来。我个人认为,在北圻建立保护国制度,会给国家带来诸多好处。”

波多决定把上任的第一脚踢得轰轰烈烈,让内阁对他刮目相看。

波多的观点得到瓦定敦的赞同后,他马上给罗丰发指令一道,曰:“我授予您必要的权力,缔结一项新的条约,以便在东京确立我们的保护国制度。”

西贡的老大,向下辖的交趾支那总督,发出了第一道命令。在此之前,西贡殖民部与交趾支那总督府是平行关系。身为殖民部长的波多,要尝试一下,给交趾支那总督府发号施令的感受,同时也是想试一试,他这个殖民部长,在总督眼里,到底有多重。

罗丰接到波多的训令,似乎没有太多联想,马上便照会越南政府,称:“贵我两国尽管缔结了一个非常好的和约,但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贵国并没有很好地执行它。首先,我们的人不能进入保胜,而保胜就坐落在红河的要道。国内已经给我发来了训令,决定在适当的时候,采用特殊的手段,来保证条约的很好执行。”罗丰在照会里耍了个小手腕,他不说是受波多指令,而说是国内发来了指令。这无形中等于告诉越南,交趾支那总督府,仍是法国在西贡的最高行政权力机关。

罗丰的照会让越南朝廷一片慌乱。他们经过朝议一致认为,不将刘团迁出保胜,无以熄灭富浪沙之怒火。

于是越南朝廷飞旨黄佐炎:“为息富浪沙之怒,速择善地以处刘团。”圣旨的后面,附着罗丰的照会。

黄佐炎把身边的亲信召进相府,密议此事。哪知议了十几天,不仅毫无结果,还把几件公事给耽搁了。他没有办法,怕朝廷催问的圣旨下来,只好硬起头皮,派人把刘永福请进相府,直言相告:“朝廷有旨,欲将贵团迁离保胜,以避富浪沙锋芒。这件事已刻不容缓,贵团三天之内就得搬离保胜,否则便有大祸。”

刘永福问:“相国突然说出这话,我没听明白。朝廷想让我们搬到何处?相国之意若何?”

黄佐炎答:“朝廷没有言明,鄙意想请贵团到海宁屯扎。不,是必须到海宁屯扎。富浪沙限你三天时间,我给你们四天时间。”

刘永福斜着眼睛看了看黄佐炎,心里骂道:“首鼠两端!软蛋!我搬你个球!”但口里却答道:“既然朝廷圣意已定,那就烦请相国上奏朝廷,敝团照办就是。”话毕刘永福起身离去。

黄佐炎大喜,当日便将刘永福的答复奏明朝廷,称:“刘团同意迁往海宁,大局安定矣。”他又把刘永福搬离保胜的消息,及时通报给法国驻河内领事馆,以此显示一下自己办事的能力,希望法国人能在朝廷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哪知可加拉德克接到公文后,不仅未夸奖他,还大骂道:“黄佐炎这头安南猪,他早就该把该死的刘永福赶出保胜!”

但刘永福回保胜后,却一如既往,全无搬迁的迹象。

四天后,法国驻河内领事可加拉德克,带着翻译及十几名武装人员,乘着一艘轮船,特意到保胜打探动静。在接近保胜时,突然传来两声枪响。可加拉德克吓得身子猛然一晃,险些一头栽进水里。

二十几名黑旗军兵一边挥旗一边喊话:“大帅有令,这是我们防地,若敢擅自闯入,格杀勿论!”话音刚落,又是两声枪响。可加拉德克见自己势单力孤,未敢命令士兵开枪,只好掉转船头,气急败坏地离开保胜。

回到河内,可加拉德克派出快艇把情况紧急报告给波多。

波多未及把可加拉德克的信读完,已是气得一蹦三尺高。他想也没想,拿上可加拉德克的信,带上随员,气势汹汹地向罗丰问罪。

波多一脚踢开罗丰办公室的门,把可加拉德克的信往罗丰的面前一摔,大骂道:“你这个混蛋!你敢违抗我的命令,我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罗丰抽出可加拉德克的信看了看,笑道:“部长先生,您骂得很对。刘永福的确是个混蛋。您喝咖啡吗?”

波多一屁股坐下,咬着牙问:“总督先生,您为什么违抗我的命令?您要做不出合理的解释,您将会站到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您应该知道,总督府已经不是以前的总督府了,它现在归我管辖。我才是法兰西驻西贡的最高长官。”

罗丰不急不恼,笑道:“部长先生,我纠正您一句话,总督府现在归西贡殖民部管辖,不是归您。您现在是部长,但我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明天,也许后天,我可能是部长,您可能是总督。就这么简单。安南朝廷没有把刘永福赶出保胜,这是黄佐炎的错,而不是我的错。您认为,就凭这点,我会站到军事法庭上吗?政治不是儿戏,它是需要耐心的。我今天心情好,想听我给您讲一节政治课吗?”

波多大怒道:“我没有耐心!我现在只想知道,该死的刘永福什么时候撤离保胜!我们的条约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实行!”

罗丰笑道:“我讲课是免费的,您不用担心付不起费用。我们开始吧。”

脾气暴躁的波多一脚把椅子踢翻,说道:“您不要逼我一枪把您干掉!我希望,晚饭前,安南朝廷能看到我们的抗议书!刘永福不在我们规定的时间内撤离保胜,我拿你是问!”波多气哼哼地大步走出总督府。

“部长先生,我祝您今晚做个好梦。”罗丰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

越南皇帝在罗丰的压迫下,第二、第三次旨令黄佐炎督饬刘永福搬迁的时候,越南却发生了大暴乱:清军将领李扬才,打着为越南原李姓王复仇的幌子,率千余人突然反叛入越,勾结已在越境北圻一带为匪多年的黄崇英部,向北圻各省防军发起了攻击,几日光景便占领多省,兵锋直指南圻富春。越南朝廷督饬黄佐炎指挥各省防军与李、黄二部交战,竟连连败北。无奈之下,只好一面着黄佐炎向刘永福求援,一面请中国出兵助剿。因为在此之前,中国曾四次应越南王室之请,派兵入越替其平乱,均得功成。中越唇齿相依,自古以来又是宗藩关系。越南之难,自然就是中国之难,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越南朝廷的求援信递进广西巡抚衙门后,清广西巡抚刘长佑一面转奏朝廷,一面就督饬提督冯子材,统率赵沃、党敏宣二将,整旆入越剿贼。

光绪五年(公元1879年)五月,法国政局发生巨大的变化:企图复辟帝制的王党统治,随着麦克马洪总统的下台而宣告结束,扩张欲极强、狂热鼓吹殖民政策的共和派刚必达,则组成新内阁执政。

刚必达上台的第二天,便将波多撤任,然后任命侵略成性的游列居伯利出任法国海军殖民部长兼驻西贡殖民部长。

游列居伯利上任伊始,先建议政府将罗丰撤任,推荐卢眉担任交趾支那总督。

这时,越南的局势已趋于平稳。李扬才与黄崇英二部,在清军、黑旗军、越军的联合打击下,连连败北,终于溃不成军。

黄崇英率残部逃进广西后,部众被广西防军剿绝,黄崇英本人亦被擒获砍头;李扬才只带领十几人跑进越南的大山中苟延残喘。

为防李扬才卷土重来,越南朝廷一面升授刘永福三宣副提督,拨宣光、兴化、山西三省归其管理,以示拢络,一面上奏清廷,请留部分助剿官兵在越境屯扎援剿余匪。清政府传旨广西巡抚衙门,着其视边情酌留部分入越官兵留防援剿。广西巡抚衙门传命冯子材率部提标亲军回国,赵沃、党敏宣二部则留在越境,分驻宣光、兴化、山西三省。为防李扬才犯境,广西巡抚衙门又调派记名提督黄桂兰,统带三营防军在越南近边地方驻扎,也为策应赵沃、党敏宣二部。

法国会就此放弃北圻吗?